「那,深哥。」她正色,决定把事情摊开来说。「我现在是跟你说认真的。」
「我在听。」面对她的认真,傅云深一脸的正经,也无开玩笑的意味在。
「没错!我是个早产儿。」她说,正式承认那段她没有记忆的过去。
「嗯。」
「也确实没错,因为先天不良的关系,据说我幼年的时候确实是体弱多病,甚至有好几次都在鬼门关前徘徊,是那种童话故事中,一吹到风就重病好几天的那种病小孩。」她又说,内容都是听来的印象。
「嗯。」一样的应了一声,但这次表情多了一咪咪的凝重。
「但,拜托。」她无比、无比的慎重,说道:「请看看,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为了证明所言不虚,朱嬗芝甚至转了个圈,好让傅云深看清楚她那一直就颇有分量的体型。
「我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她叹气,有时对家人过度的保护欲真是头大。「我知道萼萼她都跟你说了,而且说得很严重,对吧?」
「没有。」
「但其实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啊?」正想叫他不要轻信谗言的朱嬗芝愣了下,在反应过他话意之后,只能无意识的问:「什么?」
「没有。」他重新说了一次,这回还补充完整的句子:「萼萼没跟我说妳是早产儿的事。」
「……」
无声,瞬间失去语言能力的朱嬗芝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没说?」好不容易,她总算挤出一句。
「嗯,她只说担心妳为了减肥伤身体,要我多注意一点。」傅云深老实回答。
「就、就这样?」那她到底是为什么把自己的底都抖光了?
看着她一脸震惊的呆样,傅云深感到有趣,觉得这样子的她,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他的手像拥有自己的意识,在反应过来前,就做了他一直一直很想做的一件事……他伸手,摸摸她软嫩嫩的面颊。
朱嬗芝愣愣的看着他,表情带了点狐疑,因为不确定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轻抚的指尖下滑来到她的嘴角,轻轻一抹——
「饭粒。」他说。
爆炸,圆圆的嫩脸瞬间火红一片,下意识的往自己的嘴巴多擦了几下,深怕遗留有什么不该留的食物残渣。
轻笑,傅云深觉得她好可爱、好可爱。
一种快乐的感觉把他的心撑得满满、满满的,而那全都因为她而起。
「还有吗?」尴尬得要命,要是地上有个洞,朱嬗芝一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再说。
「没有了。」嘴里说着,傅云深边把她方才咬了一口的寿司再递给她。
因为太尴尬,朱嬗芝哪还有心情计较减肥不减肥的事,完全就是装死的心情,很乖顺的接过寿司,不敢多说一句的安静进食。
总觉得好象有些怪怪的,但到底哪里奇怪,她也说不出来。
反正先熬过眼前的尴尬就是了!
她吃,自暴自弃,低着头猛吃……吃……
*
夜深人静,萤光幕前高贵端庄的玉女红星,正爆出一室千金难买的娇笑声。
刚写完本日收支,收好家计簿的朱嬗芝听见客厅的笑声,实在不知道那个工作到十一点半才进门的人,怎么没先去洗澡、准备休息,竟然还有这种体力跟人闲话家常还兼笑那么大声?
纳闷的往客厅而去,就看她那个卸了妆、素着一张脸的二姊,用一种毫无形象可言的姿势瘫在沙发上哈哈大笑……
「深哥,你都不知道,小猪那时有多可爱,她三岁半才学会走路,整个人就小小、小小的一只,跟在身后摇摇晃晃,就像小鸭子一样,可爱得不得了……啊!小猪,正在说妳呢!」朱萼芝看见心爱的幺妹,高兴得坐起,直觉想要扑上去。
「深哥,你怎么又没擦头发了?」朱嬗芝没发现自家二姊的热情,皱着眉往傅云深的方向而去。
没如愿扑抱到人的朱萼芝怔怔的看着空虚的双手,再看看那个走向客人、嘴里还在叨念的幺妹……最后,她竟然眼睁睁的看见幺妹拿起披在肩上的浴巾就帮客人擦起了头发?
啊?
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说了,洗完头一定要擦干头发,才不容易感冒的吗?」朱嬗芝没好气,念道:「跟萼萼一样,老是讲不听,以后闹偏头痛怎办?」
「我是为了保护头发,不想伤发质……」
「少来。」朱嬗芝不客气的直接戳破那个还没讲完的美丽谎言。「发型师说过,只吹八分干根本不会伤到什么发质,妳明明只是懒得擦干、懒得吹而已。」
「哎哟,人家喜欢妳帮我擦嘛!」朱萼芝嘟嘴撒娇,动作语气都一样的流畅。
「……」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朱嬗芝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对了对了。」击掌,像是想起了什么,朱萼芝连忙道:「今天有个八卦。」
「我也有个八卦。」以为是影剧圈流传的没营养小道消息,朱嬗芝觉得她要说的话比较重要。「就是那个叫妈把我当猪养的人并不是什么大师,他其实是无聊的路人,所以请大家不要再把我当猪养,不要再阻碍我的减肥计划了!」
「妳不要乱说话。」给了一记风情万种、美女独用的白眼,朱萼芝警告她。「要不是因为大师,妳今天哪可能健健康康长大。」
受害人白眼回去。「人家明明是路人,只是乱说话、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拜托妳们不要那么迷信。」
「呸!呸!什么瞎猫死耗子的,小猪妳对大师要尊重一点,要不是他,妳的小命恐怕就捡不回来了,做人要知足惜福,也要懂得感恩,知道吗?」
「萼萼,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妳们宁愿听一个路人乱说话,也不信妳们自己的眼睛吗?我明明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拜托!什么大师啊!没名没姓的,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人家是高人。」朱萼芝截过话,坚信母亲当年的说词,强调:「施恩不望报,这才是高人的作风,所以人家才会没留姓名就定掉了。」
「他只是刚刚好在那个时机随便乱讲了几句话,哪里是什么高人啊!」朱嬗芝真想去撞墙。
「妳才是乱讲!乱讲!」朱萼芝露出「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并且慎而重之的警告道:「小猪妳不要再乱说话毁谤大师喔,不然……不然我要跟妈说。」
「……」对于这种「我要报告老师」、「我要跟妈妈说」的打小报告方式,朱嬗芝无言,她只能无言。
「那,换我洗澡了,等等小猪也要帮我擦头发。」跳过话题,朱萼芝径自宣布结论,说完,哼起自己编的小调子,以一副很快乐的模样,用雀跃的小跳步跳回自己房间。
「啦啦啦,擦头发,小猪擦头发……」
朱嬗芝傻眼,看着这一幕,她严重怀疑起自家二姊的心智程度。
听说笨病到死没药医,这推论要成立,她是不是这辈子都别妄想改变她的家人了?
朱嬗芝困惑着,不期然的听见轻笑声。
拉开毛巾,不意外毛巾底下的人正露出愉快的笑容。
「真有趣。」傅云深对她说。
有趣?
哪里有趣了?
「妳们感情……很好。」偏头,傅云深挑选着字眼,补充道:「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