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再说,决定改以行动表示。怀孕后,她许久未下厨,隔天她做了便当,中午时刻让司机送她到公司,打算给他一个惊喜,但进公司前她打电话到丈夫办公室,秘书说他己前往员工餐厅用餐。
她独自进入员工餐厅,很自然地望向过去他们常坐的座位,他果然在那里。她不禁扬起嘴角,刚踏前一步,忽然发现与他同桌的还有个年轻女孩。
她的微笑凝结……那女孩极美,乌黑长发,雪白标致的瓜子脸,崇拜地望着他。他聆听女孩说话,点点头,露出微笑……
他的笑容像甩了她一巴掌。
她不记得上次他对她笑是什么时候,他却对那女孩笑,神情放松自在,他的眼神温柔专注,婚前他也常常那样望着她听她说话……这些为什么会给了另一个女人?为什么他和那女人在一起,仿佛比在她身过快乐?
他——喜欢那女人吗?
那女孩的美让她失去当场质问的勇气,她转身回家,等到丈夫回来才问他。
“今天我去公司找你,在餐厅看到你和一个女孩,她就是郭依佩吗?”
“嗯,是她没错。”
“她很美。”他表情毫无心虚,是真的问心无愧,或者己太习惯对她说谎?“你和她常常一起吃饭?”
“几乎每天都会,以前是我请她吃午餐,她现在有稳定的薪水,就不让我请客了,还坚持把之前的餐费都还我,我们边吃午餐边讨论公事——”
“你……很喜欢她?”
他瞄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你猜不出来吗?”她希望他驳斥,嘲笑地乱想,但她会相信地吗?那女孩比她美得多,他曾说爱她美丽的心,也许心的美丽,终究比不上外貌的楚楚动人……
“我知道,但我们只是吃饭而已,你别乱想好吗?”
“可是你己婚,老是和女同事一起吃饭,不太对?”
“怎样不对?我结了婚就不能交异性朋友吗?何况旁这还有一大堆人,我们是能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工作一天,他是为了谁如此疲惫?为何要面对她这些荒谬的质疑?
“既然只是朋友,”她咬唇。“之前她被调职,你反应不必那么大吧,毕竟她还是在公司里……”
“所以呢?你要我怎样做?”他疲倦地道“承认我和她有暖昧——虽然根本没有……跟你道歉然,然后疏远她,你要的是这样吗?”
“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可以解释……”
“我解释了,你会信吗?我和她只是朋友,没有其他,所以我也不懂要解释什么。”他涩然道:“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不。她已不了解他,为什么坚持护着那女孩?她是他的妻子,他真正该在意的是她,为什么他重视那女孩胜过她?
信心动摇了,她不再如以往全然信任丈夫,她开始查他的勤,在上班时间找借口打电找他,但他很快便看穿她拙劣的伎俩。
“我不是说过我最近忙,不一定回家吃晚饭,你干么还打来问?”
“我只是想先确认你回不回来,我好提前准备菜……”
“要回去我会提早告诉你,你没接到电话,就表示我不回家,好吗?”
有时接回话的不是他,是声音甜美的郭依佩。“是傅太太吗?副理他现在很忙,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
一次、两次她还能假装不介意,但次数太频繁,她忍不住问问丈夫:“为什么都是郭小姐接你电话?”为什么郭依佩总是在他身边?
“我有时候跟客户说话不好打断,也不能让手机响不停,所以要她接。”
“她不是做内勤吗?什么时候会陪你出去见客户了?”
“因为我欣赏她,把她带在身边磨练,我怎么做工作还需要报备吗?”
“聿恒,我只是好奇问问,你别这么凶……”
“如果这么不相信我,你要不要干脆跟我来上班,亲自监视我?”她一次又一次不信任的来电,耗尽他的耐性,也伤透了他。
他知道她怀疑她和郭依佩有暖昧,但为什么要他为了自己没做的事辩解?他把全部心力都投注在工作与她,假如她连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给他,他还能怎么办?
丈夫冷酷的反应让白瑷琳难过,但她选择相信他——虽然内心的一角不太确定,可她依然爱他,还想要这婚姻,就得相信。
生产时,他请了假陪她,她痛了一天一夜,生下女儿,耗尽体力地昏睡过去,再醒来时是早晨。她的丈夫坐在床畔,握着她手,凝视她。
“觉得怎样?”
“还好,你看过女儿了?”
傅聿恒点头。“刚去看过,她好小……”红通通的小婴儿,深深震撼他,宝宝代表她与他的结合,是爱的结晶,是她为他孕育的,她使他成为丈夫,又成为父亲,因为她,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完整了……
他不知怎样描述内心的感动,只能笨拙地紧握她手。“你辛苦了。”
她惊讶,还来不及说话,他手机忽响,他接起,眉头蹙起,讲了几句话就挂掉。
“是我秘书打来,南部那个建案,地主决定交给我们做,这案子很重要,我得亲自子去,我会尽快在今晚赶回来,来不及就是明天早上——抱歉,这时候我实在不该离开你身过。”
“没关系,妈去照顾我,你去吧。”她有点失望,但温顺微笑,目送他离去他,很久没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她,也许女儿的出生会为他们带来转机……
傅聿恒回公司,带着郭依佩一同南下。案子谈得很顺利,晚上他驱车北返,刚上高速公路不久,就见郭依佩脸色不对劲。“你怎么了?”
“我好想有点发烧,想吐……”
他立刻驶下高速公路,直奔医院,医生判断郭依佩是感冒,吃药打针后,高烧还是不退,看来是没办法赶路回去了。她拼命道歉。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是晕车,忍一忍就会好……”
“别自责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等等找个地方休息,住一晚吧!”
“我留下就好,你太太刚生女儿,你还是回去陪她比较好。”
他迟疑一下,他是想回去陪妻子和女儿,但是——
“你烧得这么厉害,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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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他们住进旅馆,要了两个房间,他打电话通知妻Z子,叮咛她好好休息,怕她乱想,他只说时间晚了,找个地方住,明早再赶回。
白瑷琳也没多问。隔天一早,她吃着母亲煮的粥,翻看报纸,一帧照片跃入眼底,她脑子唰地空白。
照片中,是她丈夫与郭依佩携手进入一家旅馆,标题写着‘升庆’的第四女婿与女同事深夜幽会,报导言辞暖昧,描述她丈夫丢下刚生产的妻子与女同事南下私,还写出地点与时间,显然昨晚他打电话给她时,人己名旅馆内……
“瑷琳,怎么了?”翁蓉发现女儿脸色怪,一看报纸,勃然大怒。“他昨晚说他赶不回来,竟然是和女人去偷情?!我早说你要管好他,你不听,还被记者拍到……”
她听不见母亲怒骂什么。只觉心好像被挖空了,痛得喘不过气,哭不出来。他没提他带郭依佩去,她可以不计较,但他对她说谎,当她叮咛在外小心时,他和那女孩就在旅馆理……他对她说谎,天知道在这之前还有哪些是谎言?
她真是可笑又可悲,这个婚姻只有她想保护,他很本不在乎——她还能要这个婚姻吗?他的所作所为,像是还想要它吗?
她哭了,她母亲气炸了,当场就要打电话去痛骂她丈夫,她阻止母亲。父母已涉入他们的婚姻太多,最后这一次,她要自己解决。
中于,赶回的傅聿恒直奔妻子病房,讶异地见她双眼红肿。“你怎么了?”
她不答。“工作顺利吗?”
“都很很顺利,接下来就等签约了。我一早就开车赶回来……”
“载郭依佩小姐一起吗?”
他一怔。“你怎么知道……”一张报纸抛来,他迅速浏览,脸色一变。
“报纸写的是真的吗?你和她在旅馆幽会?”
“当然不是,我昨晚原本要赶回来,依佩发烧不退,我怕她体力撑不住,才住旅馆——”他陡然住口,注意到她异常平静。“你该不会相信这些吧?你可以去查,我们在旅馆住两间房,都有记录,医院那边也能证明我们去过——”
“那些东西都能造假。”
他眯眸。“没错,我没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对,因为我知道你会有这种反应,怕你胡思乱想,宁可不说。”
“然后让我从报纸上看到你和她偷情,这样就比较好?”
他面色铁青。“我和她始终是单纯的同事关系!昨晚是她生病——”
“可是你昨晚说赶不回来,其实是和她住进旅馆,你对我说谎,不是吗?”
“……对,我说谎。”这点他无可反驳。
他的回答在她预料中,为什么感觉还是如此心碎?她忍住泪意。“昨晚你在电话里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所以我相信了你,或许你过去也对我说谎,但我都没有发现,你大概觉得我很笨,很好骗……”到此为止了,她再也不会受骗了。
她低声道:“我们离婚吧。”
他可以忍受他的脾反复无常,忍受地他为工作而冷落她,她可以为他无止境付出,为他无止境忍受,唯独不能忍受他背叛她……
她冰冷的眼神,显然己铁了心,他阴郁地沉默许久。“如果你想离婚,就离吧。”
其实,他早已隐约感觉这段婚姻难以维持,昨天看着女儿的小脸时,他一度以为他们会因为这个小生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但她不相信他,解释什么都没用,又如何维持一个已然薄弱的关系?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至少,由她来做决定,由他当被舍弃的那方,是不是能让她不那么难过?
但他并不觉得松口气,看她泪光盈盈,他不舍,胸腔里烧灼痛楚。他仍爱她,但光是爱情,不够克服他的心病,是他不够好,伤害了她,没有资格挽留她。
工作大概保不住了,他并不留恋。“我今天就辞职。但是依佩很需要这份工作,至少让她做完这个月,可以吗?”
到了现在,他依然挂念那女孩……她忍住心酸。“你和她都不必走。我们的婚姻是我们的事,和公司无关,你从当上正式建筑师到升副理,虽然是我爸的安排,但你也证明了你的实力,失去你是公司的损失。至于郭小姐,她工作上没甚么差错,也没理由辞退她。”
“我不认为你父亲会让我们留下。”白升庆不可能宽恕伤害他女儿的人。
“我会说服他。”她凝视他。“你始终活在我娘家的阴影下,离婚后,不会再有人说你靠裙带关系,你就能好好发挥了。很抱歉,过去这两年给你很多困扰,是我不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没考虑到你的心情……”
泪水滑落,她哽咽了。“你眼里看见的是整个白家,可是我不觉得那些外在条件是我拥有的,我只是单纯的白瑷琳,很单纯地去爱你……”
“你根本不需要道歉……”他听着,心好痛。她有多爱他,到了离婚还在为他想?不,离婚不是唯一的解诀方式,他们可以谈,事情不是不能挽回。
他上前一步。“瑷琳,我……”
“请你出去,让我静一静。”
“瑷琳——”
“请你出去!”她撇开头,泪水纷落。
他停下,注视她地颤抖的肩头,终于默默后退,退出房外,带上门。他握住冰冷门把,不想放,但也不能再开启……他们已结束了。
他的额头抵着门板,听着房内的她啜泣,一扇门,隔着两个人,一同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