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眠的况永宁因为大门的动静醒来,快步走下一楼,便看见安旭臣摇摇晃晃的进门,赶紧迎上前扶住他。
“唔,好浓的酒味!”扑鼻而来的酒气,令况永宁忍不住低呼。
“会吗?”安旭臣捂嘴哈气,打了个酒嗝。“呃!”
“噢,还不会?”差点被熏醉了,她皱起鼻子,同时他脚步一个踉跄,她也跟着差点失去平衡。“怎么喝这么多啊?”
“不知道……”他东倒西歪的,讲起话来含糊不清。
她一边吃力的揽扶他上楼,一边试探地问:“是应酬吗?”虽然以往都会忍住不过问,但其实她是好奇的。
事实上,婚后她从没有和他一起出席过公众场合,除了婆家,他有私人邀约也没有要她同行过。
她猜,是他们还没有建立起足够情感的缘故,所以她也不敢多要求什么,只是默默的等待着,期望有一天他能完全敞开心房,真心接纳她这个妻子,什么事都能和她分享。
“不是,是跟阿武、朱毅和蕾蕾。”有了七分醉意的安旭臣,思绪也变得耿直,成了有问必答的乖宝宝。
“蕾蕾?”捕捉到女性的名字,而且还是有点亲密的昵称,她心里不禁打了个突。
“嗯,季蕾。”他重重落坐在床上,想要往后躺平,却被她使劲拉住。
“先别睡,你得把衣服换下来,不然会睡得不舒服。”她诱哄着他脱下外套,发现喝醉了的他似乎有问必答,没有平常那么难以亲近,于是继续打探。“季蕾是谁呀?没听你提过耶!”
“季蕾哦……”他顿了顿,昏昏欲睡,反应迟钝,尤其她在替他脱衣服,害他更加集中不了注意力。
况永宁因为他的的语顿,一颗心吊的老高,而且随着动作靠近他,还不期然的闻到他毛衣上传来女性香水味,脑中警铃大作。
她下意识停顿动作,凑近他肩窝确认,那股香味更加清晰。
她可以忍受不好闻的酒味,但这不属于她的女性香水味,像毒药,针扎似的侵袭她柔软心房。
不论季蕾是谁,这沾染在她丈夫毛衣的香味,仿佛正在向她示威!
“好朋友吗?”她扬声再问,状似不受影响的继续动作,把那恼人的毛衣也脱去。
“不算是好朋友,应该说是以前的女朋友。”安旭臣傻笑着坦白,不晓得自己喝醉的后遗症就是特别诚实。
她怔了怔,不晓得该喜该忧。
他说了“以前”,就代表是过去式,可是既是过去式,那再见面岂不是藕断丝连?
所以他才从不带她见他的朋友,因为都有前女友在场吗?
他们感情还很好吗?当初为什么分手呢?况永宁忍不住在意的想着,随即又因自己的猜测而徒然心惊。
虽然他们近期的关系有比新婚时好一点,但她没忘记那段备受冷落忽视的日子,他会那么冷淡,是因为排斥联姻的安排吧?
至于为什么排斥……会不会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人,而那个人就是这个名叫季蕾的前女友?
真是的,当初她向父亲提出要嫁给安旭臣的要求时,怎么忘了要设想到这一点呢?
旭臣的父亲曾向她父亲保证他当时是单身没有女友的,但也有可能只是旭臣父亲不知情,而事实上他是有对象的呀!
是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过了半年清清白白的婚姻生活!
思及此,况永宁心里五味难陈,既感到心酸,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可恶的人,也对他感到歉疚……
“你还跟前女友保持联络啊?”她酸溜溜地问,觉得眼眶热热的,手里拿着他的毛衣,感觉宛如千斤般沉重,烙铁般灼烫。
“要有风度,分手了也还是朋友啊!”不知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思绪,安旭臣咚的往后躺平闭上眼睛。
“旭臣……”她在床畔坐下,问出一直藏在心底不敢问的话。“你当初其实很排斥我们的婚姻对吧?”
“嗯……”他合起沉重眼皮,准备睡觉。
虽然她明明知道答案,但亲耳听见还是觉得很沮丧。“那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接受呢?”
“无奈啊,有求于人有什么办法呢?”即使闭着眼,他还是自嘲一笑。“你呢?为什么愿意接受这种安排?我们又不认识。”
掀开眼帘,酒意瓦解平时的防备,他也问出搁置在心底已久的疑惑,始终纳闷条件优秀的她为何不是嫁给更门当户对的对象,而是选择嫁给公司面临财务问题的他?
况永宁迎视他迷蒙的目光,心口酸涩。
无奈……原来他是这么不情愿娶她呀!相较之下,早在婚前暗自钟情于他的她,太过一厢情愿了。
“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淡淡微笑浮上嘴角,眸底柔情缱绻。
“是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纳闷的蹙眉,他翻了个身,就快要不敌睡意,向瞌睡虫大军投降。
她虽然不是那种艳光四射的类型,但亮丽可爱的模样,已足够令人印象深刻,如果曾经有过交集,照理说,他应该会记得才对,不过,他现在脑袋罢工,想不起来。
“如果我说,我们会结婚,其实是我主动要求的,你相信吗?”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婚纱照,她既幸福又惆怅地说。
为了配合忙碌的他,现在想起来应该说是不情愿的他,他们当初只拍了一套礼服,大概十来张照片,幸好张张都很成功。
“……”回答他得是一阵阵轻微鼾声。
“睡了?”她探头查看,莞尔的噙笑低语。“喝醉了比较可爱呢,比平常好亲近多了。”
当初只是默默喜欢他、欣赏他,并没有想过主动做些什么,更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夫妻,如今这样发展,对她而言,可说是如愿以偿。
但令人伤心的是,对他而言,却是迫于无奈的接受……
那现在呢?他有没有比较喜欢她了?应该有吧?或许,改天可以再找个机会灌醉他,打探一些真心话。
伸手替他拨拨额际凌乱的发丝,再替他盖好棉被,她欲起身离开,搁在腿上的毛衣落下,忽然又提醒了她。
对了,还有这香水的主人呢!
他们应该不是因为她的介入才分手吧?
他和前女友保持关系,她会觉得抱着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哩,可是,她能说什么吗?
要是反对的话,他会不会觉的她是个善妒的女人?
倘若,她自己就是第三者,那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呢?
这弄不清的烦恼,不只扰得她彻夜无眠,也捆绑了她的心,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困扰着她。
日子匆匆流逝,转眼,一年到底,新的一年又展开,春回大地,枝枒绽新绿,万物欣欣向荣,挥别过去,迎接未来,让人们充满冲劲。
世安企业经历一年多前的低潮后,在安旭臣的带领下突破危机,从逆境中成长,已经归还大半新况金控援助的资金,这一点,令况荣基刮目相看,不禁认为女儿的眼光独到,挑中了一个能力魄力非同凡响的出色男人。
况永宁也感到与有荣焉,因为他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而受他忙碌影响最大的人,她是首当其冲。
她不是内向文静的女生,可是嫁给他之后,连她都感觉到自己异样的转变,原本开朗率真的个性,被孤单寂寞、挫折沮丧、患得患失的负面心情给打压,变得经常郁郁寡欢,只有在面对安旭臣时,才能强打起精神,可一独处,又马上变成泄气的气球。
她的心思,全花在丈夫身上,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是安旭臣。
她越陷越深,不可自拔,但他呢?冷眼旁观着她陷溺,坚硬的心,可有软化动摇?
“旭臣,这个周末不要加班,一起吃晚餐好吗?”送他出门上班时,况永宁刻意以轻快语气提出来要求,心里其实忐忑不安的担心会被他回绝。
他果然不记得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况永宁不意外。
不过,这个邀约,已经提醒得够明显了吧?他如果有心,就会想起来,若是想不起……
想不起来就算了,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那天能和他在一起庆祝就好了!她自我安慰地想。
“有什么事吗?”安旭臣纳闷的问道。
况永宁耸耸肩摇头。“就是想和你一起出门吃晚餐,可以空出来吗?”
安旭臣看着她明明期待又忐忑,却又故作轻快的模样,忽然有点心疼,不忍拒绝。
他好像真的对她很差,否则怎么会连一顿晚饭的邀约,都让她说得这般筹措忐忑?
他似笑非笑的睨着看她,故意跩跩地说:“要很好吃的晚餐,我才会答应。”
况永宁呆住,未几才反应过来。
“好,我去安排。”她开心的绽开笑颜,要不是理智克制着,她根本想跳起来欢呼。
比阳光还灿烂耀眼的笑容让安旭臣看得炫目心悸,连电梯门开了,都忘了迈出脚步。
他好像没看过她这么开心的样子,而他只不过同意要和她出门吃晚餐,就能让她这么高兴?
她这么容易就能满足吗?还挺可爱的……
如果是这样,他是可以做到,也愿意做到的。
不过,看见她开心快乐的样子,他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轻扬,这是为什么呢?
看来,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不知不觉的变重了!
是的,其实他对这段婚姻已经不再反感,更发现接纳她进入自己的生活,似乎不如预期中的讨厌,甚至,他已经习惯生活中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