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难过地问:“悦离……他知道你要走吗?”
稻禾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后头突然冒出一个霸道、威严的声音。
“我不知道。”
大家一惊,都回头看。只见杭悦离一脸阴沉地站在后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杭悦离硬着声音说:“既然有我不知道的事,那它就不可能发生。”
稻禾愕然,不懂杭悦离怎么忽然不讲理,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稻禾说。
“大宝!二宝!”杭悦离不理她,只是对孩子们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带大家去吃饭。”
大宝、二宝也是第一次见到杭悦离这专制的模样,不敢违逆,赶紧领着大家走出去。
杭悦离犀利的眼神再看向稻禾,稻禾竟有种被某物刺中的感觉。
“洗澡水放好了。”杭悦离说。
“啥?”稻禾根本搞不清状况。怎、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我带你去洗澡。”杭悦离依然面不改色地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走吧。”说着,就去拉她的手。
“你……你……你真是莫名其妙!”稻禾顶嘴,想甩开他。
杭悦离却更用力,直接将她拉进怀里,扛抱起她,往后屋走去。不管稻禾在他怀里又踢又撞的,他仍是不动如山。
稻禾越发觉到,平时不该被他那无害的笑容给骗去,原来这个男人蛮起来,他的拥抱也是一座挣脱不开的铁牢。
后屋通往后院,后院里又有一间小屋。杭悦离顶开了门,原来这间小屋是一间专用的浴间。里头的浴盆正蒸腾着热气,洗澡水真的放好了。
杭悦离将稻禾放在一座木台上,稻禾见隙就想溜,杭悦离便再给她一个蛮横的怀抱,紧紧地将她压在他阳刚气浓烈的身体下。
稻禾夹在墙壁与肉墙之间,动弹不得。
“哇啊啊——你干什么啊!你很重——”虽然杭悦离没有弄伤她,可是她讨厌这种过分的亲近。
他们……明明就不可能是这种亲近的关系。
“脱衣服。”杭悦离命令。“洗澡。”
“什、什么?”这男人,到底想搞什么把戏?
“脱不脱?”杭悦离再问。
“不脱!我又不想洗澡。”稻禾叫。
“脱不脱?”他声音更紧绷。
“不!”
杭悦离眯了眯眼,那眼神变得好……好危险,他的呼息也变得浓浊。
“那我帮你脱。”忽然,他笑了。可那笑不是他的招牌滥好人笑,而是……
一个男人充满情欲与邪魅的笑。
稻禾脸红。不仅是因为他那十足登徒子架式的话,更因为他这少见的表情,有一种……挑逗的性感。
“你、你敢?”稻禾真的吓傻了。
“怎么不敢?”杭悦离邪邪地笑着。“我只是没有跟你说实话罢了,稻禾。其实……我一直在等着可以让我们关系更进一步的机会。你信不信?”
稻禾绷紧的身体,忽然一软。这……这是什么意思?
“再不脱,我就帮你脱喽!”杭悦离祭出最后警告。
稻禾哇啦大叫。“好啦好啦!我只要自己洗澡,你就会放过我,对不对?”
“没错。”
“那你出去啊!”
“我守在门口。”
“那你还是要出去啊!”还站在这儿干嘛?!
“不,是守在这里面的门口。”杭悦离说:“因为我有话跟你说。”
“你、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无赖啦!”
“对一个想要离开我的人,我也只能用无赖的方式来留住她。”杭悦离收起笑容,说得很认真,不像玩笑。
稻禾心里很暖,可是她又怕……怕这些甜腻的话只是谎言,而不是真情。
此时,杭悦离走到门边,背对着她。他说:“我数到十,数完我就转过身。”
“什么?”
“你最好在我数完之前,脱好衣服,泡进澡桶里。”
“啊啊……”
“一……”
稻禾只好赶紧脱衣服。
“二……”
虽然她喜欢杭悦离,但她可还没有准备在他面前袒程相见。
“三……”
数不到五,杭悦离已听到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的声音。知道那头倔强的小羊已经乖乖待在澡桶里,哪里也跑不了,他松了口气。
她终于,可以乖乖地听他说话了。
“稻禾,我就站在这儿,你不要担心。”他的声音又回复了往昔的温柔。“别怕,我不会偷看你的。”
“你到底要我怎样?”稻禾没好气地问。
“水温够吗?”
“不要岔开话题!”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听我说话。”
“要说话,你也可以用正常一点的方式说啊!”干嘛突然变成邪恶的花花公子啊?
“不这样治你,你愿意听吗?”杭悦离说得很坦白。“你一定会捂着耳朵,拼命逃开我。”
“哼……”稻禾说“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一件善事。”
稻禾没说话。
“我知道你那晚,把我和那个人的话都听进去了。”杭悦离说:“我不瞒你,稻禾。那个人,是我的亲兄弟,他叫杭噩。”
稻禾静了会儿,回应道:“我知道,我从你们的对话里猜出来了。”
杭悦离吸了口气,又说:“我曾经做过,很可怕的事。”
稻禾默默地听。
“我……杀了我所有的亲人,杭噩,我本来以为,他也不在了……”
“但他还活着。”稻禾见杭悦离有些说不下去,便帮他接话。“而且,他想要找你复仇?”
“对。”
稻禾沉默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她平静的问:“你为什么要杀你的亲人?”
杭悦离一愣。
他一直以为,光是说出这个事实,就会让稻禾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甚至做好了从此被离弃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稻禾还能这般平静的问出这个问题。
他的口气有些急。“你难道……不怕……不怕我吗?”
“我听过你们的对话了。”稻禾说:“该惊讶的,也早惊讶过了。我现在在意的,是为什么。”
杭悦离的心好激动。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可能被原谅的人。
所以他才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杭悦离,被愉悦抛离的人。
他……还能被知道真相的人,所谅解、所包容吗?
“杭悦离?”稻禾叫他。
杭悦离调整呼息,说:“那天,我伤得很重,心里……全是被背叛的愤怒。”
稻禾听着。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不是自己。”
“为什么?”
“父亲死后,我继承爵位。杭噩和几个兄弟,试着要说服我………”杭悦离吸口气,说:“推翻皇室,篡位称帝。”
稻禾一震。即使这件事她早就听过了,但再一次听见,还是觉得很震撼、很不可置信。而且,他们哪来的自信,哪来的力量,可以那么有把握,推翻那手握百余万兵马的皇室?
但稻禾没发问,继续听杭悦离说。
“我没有答应。”他说:“所以,他们联合起来欺骗我,想要将我除掉。”
“所以你……你受伤了?伤得很重?”
“对,那次侥幸,大难不死……可、可是……”
“可是什么?”
“当我清醒过来,我已经杀死我所有的兄弟姐妹。”
稻禾一骇。
“连那些无辜的、年纪小的弟妹。”杭悦离越说越沙哑。“都死在我手里。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他们的。”
忽然一阵冷风袭来,稻禾全身一寒,无法停止颤抖。
“我是罪人。”他说:“我是令人害怕的罪人。”
稻禾紧抱着身体。
“而且我很卑鄙,很自私。”他再说:“竟然为了永远留住你,一直没有勇气对你坦承这件事……我只是怕,怕你怕我、讨厌我、想推开我……所以,我什么都不敢说。”
稻禾恍然。
“现在说出来了,反而觉得心里一松。”杭悦离呼了口气,稻禾听到他拉开门的声音。“我说完了,你要离开,要去哪里,我都成全你。只是,我希望你能时常回来看我们,还有,能明白一件事……”
稻禾有些紧张,他开门要去哪里?说完这些,他要走去哪里?
“你不是善事。总是注视着我,关注着我,为我着想的你……”杭悦离带着温柔的笑意说:“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件事。”
稻禾的心再也压抑不了激动。
“我喜欢你,稻禾。”
说完,杭悦离走了出去。
等等……
稻禾的脑海里出现了杭悦离那正渐渐被茫雾给削蚀的背影,那个她一直存放在心底的身影,快要因为彼此的误会而被啃蚀掉了!
杭悦离!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个身影曾经为她带来过温暖,他不可以就这样走掉——不可以!
稻禾终于大叫。
“不要走!杭悦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