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惟妮见林妍馨整张脸已经埋进餐盘里,莫可奈何的劝着, “你这样吃,小心胃坏掉。”
她们两个从大学一年级时因为学号接近,时常相处,便自然而然的成为好友,每次杨惟妮见到林妍馨那种不要命的吃法,总是很担心,也因为林妍馨无时无刻都在吃,两年下来,杨惟妮看着她吃,自己反而瘦了。
“拜托,你认识我多久了,我有因为一直吃而生病,住过院吗?”林妍馨边啃着薯条边道。
“是没有,但是你的食量真的不是一般平常人的食量。”杨惟妮强调, “而且你到底都吃到哪去了?你没有运动,吃这么多,却还这么瘦,你什么时候要去给医生看?”
“我又没病没痛,给医生看什么?”
“肝是沉默的器官,即使不堪负荷,它仍尽力工作。”杨惟妮睨着她,面无表情地念出广告词。 “等到坏掉了才发现就来不及了。”
“放心啦,在我尝遍全世界的美食之前,我的肝会好好的跟着我的。”林妍馨一脸开怀地继续吃着。
说到美食,她就想起那晚喝醉时咬了白昀易的感觉,顿时双颊排红。
“你还没说那个男的是谁呢!”杨惟妮把话题绕回白昀易身上。
见闪躲不过,林妍馨只好吐实。 “他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杨惟妮闻言震惊不已, “你什么时候多出一个未婚夫了?”
“前天晚上,我老爸跟我说的。不过,我可没打算屈服,就这么嫁给他。”
“你才二十岁耶!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夫来?我看他也很年轻,看上去才二十出头啊!”
“是啊,我“才”二十岁。”林妍馨叹道。
对她们来说,二十岁,人生才刚起步,她们甚至还只是学生,有一肚子的理想抱负要实现,可是林妍馨的父亲竟然要她这么早就走入婚姻这个坟墓,难怪杨惟妮会这么讶异了。
“你爸爸有说为什么要你结婚吗?是你家的事业发生危机,需要那个男人的金援,然后那个男人因为对你一见钟情,所以不惜用这种方法想得到你?可是,即使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他只好千方百计的想讨好你,但因为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商业钜子,所以只会用强取豪夺的方式,没想到却只是把你推得更远……”
杨惟妮愈说愈兴奋,林妍馨则愈听脸色愈差。
“你言情小说看太多了吗?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而且我家是做金纸、道佛具、各种宗教用具批发的,全台湾的金纸店有百分之八十是向我家批货,除非哪一天台湾人不拜拜了,否则我家是不会有所谓的事业危机,更遑论有什么“金纸业钜子”要来抢我家的生意,你清醒点吧。”
“你才清醒点,我只是比喻呀,不然你爸爸是怕你不想继承家业,所以想找个愿意入赘的男人?”杨惟妮仍天马行空的想象着, “幸好你没有喜欢的人,不然这就超像八点档的剧情耶!”
林妍馨翻了翻白眼, “谁说我没有喜欢的人?”
“你喜欢谁?怎么没跟我说?”杨惟妮的反应极为激烈。
不知为何,林妍馨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梦里的大哥哥,反而是白昀易。
想到白昀易,她的胸口紧得就像不能呼吸,又放不下他。想来她可能是老在肚子饿,才会把他想成一道极品美食吧。
想到这里,她又饿了,但她很明白这是精神上的饥饿,希望见到白昀易,一解饥渴的贪念。
“唉,我才二十岁,大学都还没毕业,我老爸的身体又勇健得跟什么一样,我不懂他在急什么,而且白昀易……就是我爸要我嫁的男人,还是我去世的老妈什么没血缘的弟弟……”林妍馨僵硬地转移话题,说不出自己心里想的其实全是怎么把白昀易吃掉的方法。
这样好像不太正常……她隐约觉得不对劲,白昀易对她的影响力已经不是“错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了,她有一种他已深入她骨血的恐怖感觉。
杨惟妮一听,不解地道: “这样好像不太妙耶,你爸爸为什么会要你跟名义上该称呼一声舅舅的人结婚呢?”
林妍馨回神,深吸口气,狠狠咬了口牛排才说: “我怎么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劲,反正后来我跟他吵了一大架,就跑出去,在外面过了一夜。”
“这也不是你第一次逃家,你爸爸应该不会太担心你。”
林妍馨点点头,咬着可乐的吸管, “我从十五岁开始就三天两头被我爸丢到深山野岭去,他才不会担心我发生什么意外咧!”
说这话的当儿,她脑海里突然掠过一个画面。
地点是某处不知名的山林,那时她迷路了,刚开始她还能冷静的判别当下的情况,作出有利的判断,但随着迷路的时间愈来愈久,她也愈来愈慌张,最后,她被疲累与心焦打败了,只能停留在原地。
但没过多久,有人找到了她,一见到那个人,她全身由紧绷到松懈,她看到自己抱住那个看不清楚面容的人痛哭失声,听见那个人在她耳边轻哄。
没事了,小馨,没事了……
“妍馨,妍馨?”
“啊?”
“你怎么了?”杨惟妮拍拍林妍馨的脸颊,观察着她。
“什么?”
“你刚口里念念有词,神情不太对劲。”
“我念了什么?”
“你的声音变得有点怪怪的,一直念着“没事了,小馨,没事了”。”杨惟妮很担心的看着她。 “你脸色不太好耶。”
“哎呀,没什么啦!每次我只要一想起小时候的事就会这样,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老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事吧?”
“嗯,你说你总会梦到一个看不见样子的男人。”
“所以没事啦,一会儿就好了。”每次想起或是梦到,林妍馨心里就像多了一个好大好大的黑洞,怎么也填补不了。
但笑容仍很快的回到林妍馨的脸上,并要好友别担心。
她曾问过父亲这个问题,但他也只是打哈哈混过去,她也不打算追根究祗,因为这样的记忆和梦境对她的健康跟生活来说并不构成任何威胁,只是偶尔想起时,她还是会感受到那由内心深处涌起的疼痛。
啊,还是想想白昀易好了,至少想起他,就会忍不住垂涎三尺,而想起梦里的老兄,却有无尽的痛楚,还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感受……
“啊,你竟然吃完了。”杨惟妮发现林妍馨不知何时已经把小麦送上来的那两个套餐解决了。
“嗯……还不够饱。”林妍馨意犹未尽的摸着肚子说。
“不过,既然这样,你怎么还跟那个男人混在一起啊?”杨惟妮又把话题绕回好友的未婚夫上。她知道,以林妍馨的个性,应该老早把白昀易踢得远远的,怎么还会与他在餐厅前拥吻呢?
“呃……”林妍馨为之语塞,只好说: “因为我前天正好和他巧遇,加上阴错阳差,所以……”
杨惟妮一听,体内的浪漫细胞又发作了,“你们这种缘分不是随便都有的,一定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林妍馨白了眼杨惟妮, “你又来了。”
“哎呀,说真的,难得看你跟一个男人有这么好的互动,如果有机会不妨试一试呀!反正只是谈谈恋爱,又不会少一块肉,对吧?”杨惟妮说得极轻松, “而且呀,这样我跟朝宜出去玩时就不怕冷落了你,不是吗?真是太完美了……”
“拜托,我才刚认识他耶!”林妍馨直一是服了好友的妄想症。
“一见钟情是美好的,真令人羡慕啊……”
林妍馨戳了戳她的脸, “别流口水了,小姐,等会儿邱朝宣来了,看见你这样,小心他幻想破灭。”
“哎,我只是希望你也幸福呀!”杨惟妮羞赧的说。
“我一直很幸福啊,有美食吃,有家人疼,还有好朋友,而且我又年轻,很有本钱的!”林妍馨笑着道,但笑容却很快的隐去。
她十分明白,自己的生活因为白昀易的出现有了变化,不知为何,她总想着他,当他一出现,便占据了她全部的目光与心神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罹患了什么病,才会像上癌似的疯狂想亲近他。
“对了,说到邱朝宣,他今天是要带你去哪里玩吗?”林妍馨上下打量着好友,对好友那不符年龄的装扮微皱起眉头。
“他跟我约在这里吃饭。”
“喔。”林妍馨点点头, “不过我确实很烦恼啊,惟妮。”
“你是指你跟你未婚夫的事?”杨惟妮笑问,“不过,你烦恼的样子也真可爱,还是不停的吃。”
“我饿啊!”林妍馨津津有味的吃着德国猪脚。
“那你的烦恼是什么?”
“就我跟白昀易的事呀。”
“你不想跟他结婚就不要结喽,我想你爸爸也不至于逼女出嫁吧?”
“但问题是我还挺喜欢有白昀易陪伴的,虽然我不想跟他结婚,但是不排斥跟他做朋友啊。”
“这就麻烦了……你有跟他明说吗?”
“嗯,说了,可是还没有结论。”林妍馨一边说,一边以极恐怖的速度消化着送上的餐点。
“你说矛不矛盾?”
“呃……看不出来你很矛盾。”杨惟妮觉得自己光看她吃东西就已经饱了。
“不过,我觉得如果你能跟他吻得那么激烈,应该不算讨厌他,如果只是不想结婚,可以跟林伯伯商量呀。”
“那是误会,要不是他看起来那么好吃,我才不会……哎哟……”林妍馨及时住口,阻止自己说出对白昀易是抱持着想把他吞下肚的心态。
但杨惟妮颇为了解好友的性子, “嘿,你已经喜欢他喜欢到想把他吃下去啦?”
“呃……”
“那太好了,你们根本是两情相悦嘛——”
“这……”话不是这么说啦……
“那只要婚期的事解决了,你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啦!这根本就是爱情中最完美的情况了!”杨惟妮双眼发光,又陷入自己的美丽幻想中。
“喂……”林妍馨无话可说,只能任由好友这么想了。
“这样吧,如果你还不放心,那等会儿我们约他去沐州唱歌,人家说,看一个人在沐州的表现最能知道他的真实面貌了,到时我借机观察他,如何?”
有这回事吗?林妍馨很少去沐州,并不知道有这种说法,她先前跟白昀易说她爱去KTV跟夜店,只是想强调两人之间的差异,说服他放弃婚约罢了。
不过,既然杨惟妮这么说,那就就姑且试试吧。
“随便……”林妍馨闷头吃东西,口齿不清地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打电话跟朝宣说。”杨惟妮兴匆匆的拿出手机联络男友。
“喂?朝宣,我是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