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星光闪闪,冬夜里,冷风阵阵,吹得让人直打哆嗦。
一直在床边守着他的慕容姬,替昏睡的司徒拉好暖被,以免他着了凉。
她伸手,探着他的鼻息,深怕他就在她面前断了气。
他吐血的那一幕过于吓人,把她的三魂七魄吓跑一半,教她到现在仍旧心神不宁,整夜都不敢松开。
入夜后寒意更深,要不是他呼出的气息,会在鼻尖漾起一阵薄雾,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他昏迷而崩溃。
主动爬上床,拉开锦被,她让自己窝了进去,几乎要因为入鼻的气息而发出满意的叹息。
他的味道那么教她安心,不用说话就能平抚她的不安,她小手攀住他肩膀,将他抱得好紧。
他发出不明的喃喃低语,她知道他难受,正捱着断魂根在体内肆虐的疼,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又揪了。
唯一一颗解药,他竟然想也不想地递给她,就算知道自己不会死,但是那折磨却是免不了,他还是没有半点迟疑。
他的心意教她感动,一颗心都融了。紧紧贴着他胸口,感觉他的心跳一声一声在她耳边响着,第一次,有个男人教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长叹了一口气,慕容姬闭上双眼。
她不该因为这样就软了离开的决心,只是,她如何舍得下呢?
天初明,当司徒睁眼,就见到一颗小脑袋窝在自己的胸口,苍白的唇微微扬起一抹淡笑。
她没走。
她嘴硬心软,让他心里隐约恍惚,放她走是正确的决定吗?
他伸出手掌,极为温柔地将她落在前额的发,往耳后一撩,仅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教入睡不深的慕容姬惊醒过来。
“你醒了!”小小脸蛋绽放出愉快笑容,掌心往他额上一贴。“很好,不再冷得像冰块,温度终于正常了些。”
司徒深邃的目光盯着她,微微一笑。
那一笑,让慕容姬鼻尖窜过一阵酸涩,差点没哭了出来,一个晚上精神紧绷,终于等到他醒来,她很难情绪不激动。
“我去请大夫来瞧瞧。”慕容姬赶忙想离开,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落下泪来。
“不用了。”司徒拉住她的手,轻轻说了一声。“我自己就是药神了,该服的药都在暗袋里,不需要请大夫。”
慕容姬回眸,看着他那张俊脸中透着苍白,仍未恢复血色,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虽然你是药神,但是你现在自身难保,避免……”横竖一句,她就是不放心。
“慕容——”他拉住她小手不放,逼得她不得不回眸。
“你别那么固执,就让我去找大夫吧!”慕容姬漂亮眸里涌上水雾,那种不安的啃噬,她受够了。
“我等会儿再服下解毒散,运功行气之后,三个时辰就能减轻疼痛,你放心,我没事。”司徒陈述着可能的状况,要让她能放下心来。
“要我放心实在很难。”慕容姬摇头。
“但是你却做得到离开我?”司徒忍着腹中翻搅的疼,大掌抚上她略显憔悴的脸,眼神热烫温柔,言语带着落寞。
慕容姬一顿,他开口的疑问,直接扎入她心里最脆弱的那一块。
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不让眼泪落下,不在他面前示弱。
司徒伸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慕容姬却只是退了一步,拒绝他关心。
“至少,我现在留下了,不是吗?”慕容姬回避他的问题,纤细的肩膀颤抖着。
“留下的原因是为什么?”司徒迎着她,看着泪水在她眸中滚动,他心疼却无能为力。
“你中毒了。”慕容姬答得简单干脆。
“所以,等我痊愈后,你就会离开了?”司徒不让她闪躲他的问题。
“你现在是赶我?还是留我?”慕容姬小手握紧,肩膀颤得更加厉害了,一双莹莹美目泛着泪珠。
若是他留她,那她铁定是拒绝;但若是他赶她……
“慕容,我的大方仅一次,我不能让你留下之后,又让你转身离开。”
“所以,你是赶我了?”慕容姬心里有着浓烈不安。
司徒凝视着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只是歉疚,那不必留下来。”他自认是个随性的人,但是对于她,却没有那样的自信。
“我不管,现在你这般状况,我怎么能离开?”慕容姬不理他话中的隐含,骄纵地下了决定。
“现在留下来,那以后呢?等我的伤好了呢?”
慕容姬好生为难,一股酸意直涌上鼻尖,窜上心口,像是要勃住她的喘息。
“你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司徒坚持着他的说法。“撒手这一次,我已经尽了全力,我无法确保在伤势好了之后,会不会用尽一切方法将你留下。”
“司徒!”慕容姬除了呼喊他名字,竟无言以对了。
“放手让你走,是在心口上划下伤痕,你真要我划下一刀又一刀,直到血尽人亡?”司徒不怕让她知道自己难受。
慕容姬垂首,紧紧咬住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彷徨无依的握拳立着,说不出要留下的理由,却又不愿转身离开。
“慕容,你不让我爱你,那你就得离开。”司徒接下她的辜负,情爱这种事,他知道勉强不来。
拿命护她,是他能做出的全部,放手让她走,更是剖开自己的心,砍断自己的手,她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他也不愿强求。
话说到底,他就是要她做出决定。慕容姬迎视着,知道这是他最后底限,只是,她却无法在此时做出决定。
曾几何时,缱绻的情潮竟缠住了她喉间,勒住她的气息。
不管。
她不能走。
“我现在不会走,除非你有本事离开那张木床,把我踢出去。”她耸耸肩,将舍不得离开的情绪,隐藏在僵硬的句子之后,不愿让他窥见。
“你……唉!”司徒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我去让小二倒些热茶过来。”慕容姬抹去脸上的泪,存心置之不理,不想再听到他说出不中听的话,背身就要离去。
看着她落寞伤心的背影,司徒长长吐出一口气。
虽然她嘴里说得决绝,但,放眼天下却没有她可以依靠的人。
一思及此,他心口一紧,心里更为坚决。
说什么,他也不能让她一个人闯荡江湖,就算她不爱他,他也打定主意要陪着她走过红尘。
慕容啊慕容!这辈子,我绝不会再放手。
冬日的风狂,吹起慕容姬一身银袍,她冷着面容,迎向狂风,美丽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灿亮的眸底,闪着某种不明情绪。
想起稍早前,他催促她离开,他说一次一次的松手,像在他胸口上刨血挖洞。
她怎么舍得啊!
他喜欢她,她知道,他爱她、在乎她,她也心知肚明。
她咬紧唇,竭力不让难过溢出眼底,怕一个失控,情绪就会溃堤,怕自己会嚎啕大哭起来。
远离情爱,真能得到平静吗?
慕容姬终于正视自己的心,认真问了自己这句话。
如果真是如此,为何她连要迈开一步都如此困难?
她的心,仿佛被他伤心的眼神缚住,随着他起伏而不安。
她太沉溺于自己的情绪,没有察觉司徒已经来到身后,仍旧是那般温柔,再次替她披上外衣。
她回过眸,双眉未展,倒是蹙了起来。“外头风大,你怎么起身了?”她取下自己肩上的衣服,反倒披上他肩膀。
“好点了吗?”她细细察看他的起色,果真比一个时辰前好多了。
“嗯。”司徒点了点头。
既然她不愿独享他的温暖,他打手一揽,将她密实地包进他胸膛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陪着她一起凝望远方。
“真想念那些好菜。”司徒在她耳边轻喃着。
“呵。”慕容姬露出淡笑。
“你果真养刁了我的嘴,现在,我几乎餐餐食不下咽,都瘦了一圈,你感觉到了吗?”司徒将她揽得更紧。
他想念的不只是那些菜,更是煮菜的人。
“我不觉得。”慕容姬斜觑他一眼,感觉他精壮的胸膛,有力的手臂。“你言过其实了。”
“呵!”司徒笑了,把头埋进她颈窝,吸闻着她的香气,漫进他心底的味道,再也无法割舍。
慕容姬捏着他下巴,心里有着淡淡甜蜜。“真想吃,我自会下厨,用不着来这一招苦肉计。”
“真是太感谢了。”司徒侧脸,轻吻着她的颊。
这一个轻触,让慕容姬一怔,终于发现他的态度有所不同。
以往,他纵使内心渴望,却总是彬彬有礼,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有那一次为了解她体内的毒,才真正要了她。
那今天他是怎么回事?
她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狐疑地望着他。
“司徒,你怎么了?”她环起手臂,虽然知道他不会害她,但她心有疑惑。
司徒不逼近,只是在原地,望进她灿亮的眼眸,有着热切的情绪。
“慕容,我决定了。”司徒往前,长指滑过她美丽的唇畔。
他眸中的占有,教她隐约感觉到慌乱。
“你决定什么?”慕容姬呼吸变得急促,不明白才一个时辰,为何他的态度竟有了如此变化。
“我给过你机会,而现在——”司徒伸手环住她的腰,不让她继续往后退。
“我不让你离开了。”
慕容姬微愕。
“我爱你,慕容。”突地,他对她说出了爱语。
慕容姬惊诧得捂住唇,心跳像是要停了。
她知道他爱她,因为他用生命保护着她,只是,当她亲耳听到他这么说时,她的心仍忍不住震颤。
接着,司徒低下头,薄唇落在她颈间,印下一个又一个细吻,像是正亲吻着最珍贵的宝物。
在这场感情里,强势的人一直是她,她予取予求,要来则来,要走就走。但这次他却明显不同了,他充满侵略性地攻占她的感官,教她确切感觉他的存在。
“司徒。”她慌乱地想要推开他,却不能如愿。“放手、放手啊!”
“不放了。”司徒的表情首次有了霸道。“这辈子我都不再放手了。”
始终,他都是站在她的立场上着想,就算她要离开,他都逼自己放手。
但这次,他不能再支持她了,只因为他明白,唯有在自己的羽翼下,她才能享有安定与幸福的生活。
他一向随性,从来不强求,但是慕容姬却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想拥有的女人。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他决定用一辈子的时间与精神,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
他托起她的下颚,灼热的唇找到了她,随即猛烈的占有,吞没她所有抗议与喘息。
“司徒……”她想推开他,却只是被他吻得更深,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感受着他的入侵,慕容姬在不安之余,心却诡异地感觉到平静。
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狂野,他那毫不隐藏的深情,直接戳进她心中,教她无法再回避。
又几日过去,司徒加泽不若他自己所言,很快便能恢复精神体力,仍是窝在床上休养,慕容姬只得常常往镇里跑,替他买来药材补身。
但,每当她出门后,司徒便起身运动,动动快发霉的筋骨,动作间,掌力虎虎生风,提气时,面色红润,完全没有一点儿病人的样子。
想来,连司徒自己都觉得羞愧,原来他也是这般擅使心计之人。
为了留下她,为了让她回心转意,他利用机会享受她的温柔,享受她的体贴,看着她充满关心的模样,他的心几乎都要融了。
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又甜又酸。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再度提气运功,往外打出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