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慕容姬一脸骄傲的走出木屋,双手插腰,像是无所不能的女神——
如果她脸上不要有那些煤渣,他想会更有说服力。
“终于满意了?”司徒保持着平躺的姿势,觉得他再也没有力气起身。
“对!”慕容姬用力点头,继而朝他丢来一块看起来很眼熟的布。“接住。”
她丢的力道刚好,就在他面前落下,但是司徒发现他没有力气去接,由着那块布,就这么覆在他脸上,而那块“布”竟是他平日习惯穿着的灰袍。
“这是?”莫非她是怕他冷了?还是着凉了?
“往地上铺着吧,今夜是我第一次下厨,我想佐着月色下菜,是个不错的主意。”慕容姬小脸儿被火烤得红通通。虽然沾着煤渣,看来却十分诱人。
“依着月色下菜?”司徒拉下脸,朝她看了一眼。“拿我的衣服当垫布?”
“反正你整衣柜都是灰袍,少一件也无妨。”慕容姬瞪了他一眼,满不在意的催促道。“快点铺好,我去端菜过来。”
司徒炯亮的双眼锁住她的背影不放,直到她消失在木屋里,一会儿,她端了菜出来。
这下,他只好把外衣铺在地上了。
慕容姬小脸上有着迷人的笑。“谢谢公子‘义举’。”
司徒被她都笑了,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回话,那丫头又继续进进出出,一会儿,被当成垫布的外衣上已摆放了六七盘鲜绿青草的热菜。
“哇。”司徒发出真心称赞,先不说别的,这几样菜光是看就觉得美味极了。
“你尝尝。”慕容姬把竹筷递了他,笑得十分灿烂。
司徒接过竹筷,不急着填饱饿坏的五脏庙,拉她坐了下来,卷起自己的衣袖,替她拭去脸上的煤渣。
“瞧瞧你,活脱就是个小煤灰人儿。”他宠溺地擦拭着她的小脸蛋,以适当的力道,试图让那张漂亮的小脸恢复原貌。
温暖的力道贴着她脸庞,她扬眸望向他专注的眼眸,那好看的唇扬着,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他的气息好暖,层层包围着她。
她知道时辰晚了,也知道他肯定饿坏了,但是面对久候多时的饭菜,他却只顾着清理她脸上的煤渣。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轻易地触动了她的心。
他总是将她摆在前头,这一点,她心知肚明,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做的却比任何人都来得让她心动。
他照顾她的身子,不厌其烦,明知道她居心不良,他却不改其志,对她始终温柔体贴。
她无法不去想,当她拿到断魂根,回到毒郎君的身旁时,他会怎么样?她更无法去预测,如果她拿不到断魂根,她会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如果在以前,她痛下杀手时,绝不会有任何犹豫,但现在,她的心已经因他而柔软,她慌了。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好,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司徒满意地扯出笑容,一回神,才发现她正怔怔的对着自己眨眼。
“怎么?”他被看得有些尴尬,猜想着是不是自己手劲太用力。“我弄痛你了?”
慕容姬回过神,赶忙摇头,甩开心中复杂的思绪。“没事!快吃吧,你一定饿坏了。”她羞赧的转眸,催促他动筷。
司徒回眸,看着这些诱人的热菜,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动手了。
他夹了一片山药,入口缓慢咀嚼,同一时间,桂枝与白术那清香的味道,随即在口中散开——瞠大他的双眼。
要不是他从头至尾都守在这木屋门口,他会以为她是觑空溜到山下的客栈里,托厨子烹调出来的美味。
他又拿起汤锅里的调羹,舀了一匙的红枣木耳汤,讶异地从汤里喝到了炙甘草与黄芪片的特殊味道,汤头尝来格外爽口,木耳却又极为爽脆。
“这……”这怎么可能是她一个生手煮出来的东西?
“好吃吧!”慕容姬自信的挑了挑眉。
开玩笑,这中间她失败了多少次,每一样菜的咸淡,时蔬的脆度,什么药材搭配什么药材的口感较好,她可是都用心斟酌,就怕他明天进了厨房心疼的发现,他原先满满的药草食材,一大半都进了药园当肥料。
“如果不是我真的饿过头了,饿到连舌头都出了问题,你这一桌子菜还真是……啧啧,真是令人赞不绝口。”司徒一边说,一边不停筷的夹起菜往嘴巴里塞。
辛苦了好几个时辰,慕容姬换到满满的成就感,瞧着他没有歇缓的把菜往嘴巴里塞,她笑得眯眼。
“瞧瞧,你都快把菜吃完……”她话未毕,只见他举筷之后夹了菜,正巧放进她的碗里。
“快尝尝,真是好吃。”司徒堆起一脸笑,笑得差点儿没把最给咧开。
什么不满的话,全因为这张小脸吞了回去,此刻,她的心扉满是暖意,因为那真诚的笑容。
“没想到,我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让你松懈心防,这几样小菜竟有这般魅力,让你笑得眼儿都眯了。”慕容姬故意逗他。
他笑了,不是因为她艳冠群芳的美丽,不是因为她的投怀送抱,而是为了一个她压根儿就没想使上的“武器”。
她从不进厨房,总有人替她准备好吃的、穿的,以至于她不知道,原来在她骨子里,有那么一丝疯狂的细胞,是因为这吵人的砂锅铁铲。
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她竟也因为他的笑容而满心欢喜,认分地把抗议的话语吞回去,一口一口的尝着她自己煮的食物。
“你说,这车前草与干芥菜,搭起来是不是爽口极了?”司徒边吃边热切的说着。
听听他说了什么?好似这一盘菜不是她煮的。
慕容姬笑得很开心,跟着他一口接一口,仿似入喉的全是山珍海味。
银月悬空,夜空下一片静谧。
月光下,两个吃饱喝足的人儿依偎着彼此。
或许是月光柔人心弦,也降低了彼此的防卫,他们两个心满意足的肩靠着肩,竟无半点突兀之感。
“我好累了。”慕容姬不文雅的打了个哈欠,侧身看着他。
“累了,就去歇息。”他也跟着侧身,垂眸看着几乎就贴在身前的她。
“我不想动。”她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这一顿饭几乎将她的力量淘尽,现在她脑袋不能动,身体也不想动,只能闷闷地又重复一次。“我好想睡哦!”
司徒宠溺的伸手,揉了揉她前额的发。“好,你闭上眼休息。”几乎是他手一碰上她的额,她就合上了双眼,睡得毫无防备。
飞萤曳曳,在夜幕里显得轻盈,萤光绕着他们俩飞舞,衬着月色,他觉得似梦似真。
突地,慕容姬一个翻身,不偏不倚地枕上他的臂,偎进他胸口,那完全的女人香送进他鼻尖。
那黑发少了她平常的花香味,多了些药材的清香,那时她为他洗手作羹汤而染上的气息。
她贸然的闯进他的生活,不容拒绝的留在他身边,这感觉,竟然还不错。
不自觉地,他收揽了手臂,调整成适合她睡卧的姿势,让她卧在他胸口,甚更横跨在他身上。
这姿态如此亲昵,教他动了心、闪了神。
但是,他推不开她。
不是不行,而是不舍——他舍不得吵醒她,舍不得那蝶翼般的长睫扬啊扬的睁眼,轻斥他的吵扰。
这漫漫长夜,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怀,在这银色的月光里发酵了。
有些矛盾、有些困惑,似是折磨,似是浪漫。
司徒的掌心轻贴着她的脸,而她已经揪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