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什么班?你不是说那个混帐东西也在你们餐厅工作吗?淳茵不做了!你明天去跟老板说,她身体不舒服,不去上班了!”左父好似回到当年的军旅生涯,下着军令。
“嗄?”他这下真的错愕了,直接用这种方式离职,不太好吧?
虽然他也非常不希望淳茵再跟莱德见面,但是这种离职态度并不是个好方式。
“爸!我明天要去上班,你怎么可以这样!”左淳茵简直不可思议,赶紧看向母亲求救。
结果左母踌躇了一会儿,却语出惊人。
“我看这样也好,淳茵在家里静静吧。”她用一副失望的眼神看向女儿,“别再跟对方见面比较好。”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跟莱德在一起?”左淳茵哭喊了出来,“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头到尾都错!错得离谱了你!”左父真想打醒女儿,为什么会被鬼迷了心窍?!“子观!你带她回房间!跟她好好的说!”
“不需要!”她尖叫着,头也不回的往楼上冲。
她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父母亲甚至连话都没跟莱德说过,就把他当什么罪人一般,甚至做到逼她离职这样的举动!
这到底是为什么?就算莱德是外国人那又怎样?这不是该在意的地方啊!
埋进被子里哭,她开始讨厌这个家,开始厌恶这一切。
“淳茵,我是子观。”外头传来叩门声,“我进来喽!”
“给我滚出去!”她反手抓过手边的东西就往门扔。
林子观没闪过,但是顺手接下,他没想到左父会是如此刚烈的脾气,也没算到会把淳茵逼到这个地步。
“你别这样,这样没好处的。”无奈的叹气,他走了进来。
“你出去!我并不想看到你!”坐起身,她别过头下逐客令。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倔强?”虽然这样也是挺有个性的,但是他喜欢以前那个柔顺的左淳茵。
她没理他,只是强忍着泪水,揪紧床单。
“你知道你爷爷怎么死的吗?”林子观突然缓缓的说,“就是被外国人杀死的。”
左淳茵吓了一跳。爷爷不是病死的吗?什么时候变成被杀的?
“我也很惊讶,跟以前听到的不一样。听说还是当街被杀掉的,而且对方根本不在乎,船一搭就走了,连警方也没办法。”这是下午左父亲口跟他说的,“那时左爸爸很小,亲眼看到这些过程,才会对外国人的傲慢恨之入骨。”
“莱德并不傲慢。”颤着声,左淳茵泪水不停的滚落,“他恨外国人,不能把我的幸福也赔进去,我要跟妈再谈一次……”
“这也是不可能的,左妈妈是多保守的人你此我清楚,就连我都不能留你过夜,更别说是别人了。”这么说的时候,他也不着痕迹的打量她那被发丝遮掩的颈子是否有任何记号。
“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不能这样子限制我……”泪珠越滚越大滴,滴答滴答的落在她手背上。“这明明是很美好的事,为什么在他们眼里、心里,说出来都变得龌龊难堪?!”
“我了解你的,淳茵,可是不被祝福的恋情,真的能撑下去吗?”他移近了一步,“你真的想跟左爸爸、左妈妈撕破脸,只为了成就自己的恋情吗?”
“住口!”其实这是她一直担心害怕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我能等……我要说服他们接受莱德……”
“然后跟莱德一起离开台湾,把你父母扔在这里吗?”林子观再说了一个现实问题,他,太了解淳茵了。
嗯?左淳茵果然怔住了,她瞪大双眼,仓皇的回首看向他。
“什么……什么意思?”
“莱德有跟你保证过他会留在台湾吗?我记得他是来休假的,而且只是来静一静,找寻什么未来方向。”莱德在厨房时都跟大家这样讲。
有保证过吗?没有,她根本忘记这一层的事情!
是啊,莱德从一开始就是来台湾度假的,他负气离家出走,离开母亲开的餐厅,除了理念不合外,是想寻找自己人生下一步该怎么走,那万一找到了,他……就要离开了?
“你……也这样跟我父亲说的吗?”她紧蹙了眉,难受的问。
“嗯。”林子观平淡的承认,他的确把这个关键跟左家双亲讲了。
所以,父亲才会那么生气,除了外国人的因素外,最大的可能是觉得被莱德骗了、玩弄了,母亲也是因为这样才不站在她这一边吧。
问题是,莱德有玩弄她吗?她不这么认为。
但是、但是她真的没考虑到他们的未来,莱德怎么可能会留在台湾,她太糊涂了,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
说不定她只会变成他生命中的过客,曾在台湾的爱人……
“我要打给莱德……”慌张的想拿手机,却想起皮包被扔在楼下了。
“左爸爸把手机没收了。”林子观耸了耸肩,其实某方面来说,这个家是挺可怕的。
“没收?他怎么能这样!”她转而朝向林子观求救,“子观,手机借我!借我一下!”
她的围巾掉了,外套也脱了下来,U型毛衣的领口再也难以遮掩颈上的吻痕。
“你真的跟莱德上床了?”林子观喃喃的瞪着她的颈子瞧,“你连吻都不愿意给我,却跟他上床了?!”
电光石火间,他突地飞扑上前,扣住她的两只手就往床上压去。
“呀──你干么!子观!”左淳茵措手不及,整个人就这么被压了住,“放开我!你放开我!”
“为什么不爱我!你明明应该是爱我的!”愤怒又心痛的林子观像发了狂一样扯着她的领口,他好恨她是别人的!
“我爱莱德!我只爱莱德一个人!”左淳茵哭嚎着,死命挣扎。为什么莱德现在不在她身边,为什么?!
这样的话语只是更加刺激林子观而已,他气愤的往她身上吻,急欲封住她的唇,这唇瓣曾经是他的,曾几何时变成另外一个男人独享的?!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淳茵啊,你们在干么?这么吵!”门外忽地传来左母的声音,“我帮你把东西拿上来了,放在门口。”
“妈──”她尖叫着,林子观却飞快掩住她的唇。
“我帮你拿进来好了。”左母拎着皮包,缓缓扭开门把。
当她进门时,立刻看见女儿朝她冲过来,而林子观则坐在床沿,仿佛两个人刚刚正在聊天似的。
左淳茵越过母亲到门口去拖行李箱,然后重新回到房里。“你可以走了。”她恨恨的对着林子观说。
他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带着点尴尬的起了身,“左妈妈,我先回去了。”
“嗯,好好,我送你出去。”左母点了点头。
“林子观!”在他下楼梯时,左淳茵忽地厉声一喝,“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念在过去的情谊,她可以什么都不说,今晚他的意图侵犯,她愿意缄口不语,但是从今尔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紧咬着唇,她颓然跪坐在地,放声大哭。
她要的不是这种破碎的恋情,而是被祝福着、被羡慕的甜蜜。
父亲的不允许、母亲的不谅解,再加上莱德的不确定,她开始觉得自己在谈一场如履薄冰的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入冰河当中,清醒……或是淹死。
翻找了下皮包,手机果然被拿走了,她明天得找个时间出去,一定要先见到莱德,然后……然后问:他,会留下来吗?
*
莱德打了几通电话给女友,全是左父接的,他不但气急败坏的骂人,最后还说再打就要报警处理。
连手机都没收了,他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光看淳茵就猜得出她出生于怎样的家庭,再加上她提过她父亲是军人,母亲又是传统保守的公务员,他就知道那是个东方传统的家庭,再加上军事化教育,所以淳茵才会规律的生活,制式的行动。
只是如果他们都可以接受她有男朋友的话,为什么对他会是那样的态度?仿佛看见仇人似的,连句话都不让他说,当街拿扫把把他赶走?
一切都不对劲,他心急如焚,却又联络不上人,只是一个劲懊恼他刚刚应该冲进去把淳茵抢走,带到自己家里来才对……
嗳,不对,这样说不定只是让事情越闹越糟……天哪,他跟淳茵是彼此真心相爱的,到底犯了什么错?
度假回来的好心情全没了,他好像从软绵绵的云端,突地被人一脚踢进火山熔岩里一样,心不停的翻腾着。
他的双臂想要再拥着她入睡,结果现在却得认真怀疑明天到底见不见得到她?
不管了!明天开始就亲自去接她,总是要让淳茵的爸妈认识他,不能再这样被打出来了。
下定决心,他转身入房,却心不在焉的不小心踢到电线,人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电话答录机还飞了个老远,直到撞上了墙,粉碎。
“有没有搞错,都已经够烦了!”莱德捡起残骸念着,随手扔上桌子。
他窝进被子想养足精神,准备明天开始的长期抗战,却翻了一夜,彻夜未眠。
当然,因为答录机坏了,他也就没有听见里头他父母的留言,他们已忍无可忍,下了最后通牒的时间,若他再不决定未来的事,他们就要杀到台湾,把他这离家出走的不肖子给逮回英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