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嘛,这武林中剑法能赢过他的没几个,而那些人里会去找他麻烦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祁娇凤点点头,言语间却没怪儿子的意思。
“陈未先功夫不错啊,我用了三招才得手。”
“若非清楚你的底,真会觉得你狂妄自大了。”她睨了儿子一眼。
说人家功夫好,结果自己才用三招就杀了对方,岂不是在变相自夸?
“我说的是事实。”他替娘亲和自己再冲了杯茶。
“所以他究竟做了什么?我记得你不常杀人。”她儿子向来比较喜欢使毒整得人痛不欲生。
“二十五年前,他奸污了朋友之妻,又杀了对方全家。”祁兆禾淡漠的道。
“怪不得,你向来最痛恨这类人。”祁娇凤冷笑,“真难为他平时还装得道貌岸然的模样。”
“是啊,徒增我的麻烦。”祁兆禾啜了口茶。
他真的是个很懒的人,懒到要想杀人伤人,宁愿使毒也不想动拳脚、动刀剑,而这么懒的他,怎么可能没事跑去找人麻烦?
那些死伤在他手下的,都是罪有应得。
那些入在江湖上名声大多还不错,做案时心思缜密,几乎未留下蛛丝马迹,难以找到证明他们做那些极恶之事的证据……
好吧,或者该说是他懒得去找,更懒得费心思把对方罪行昭告天下接受评判,毕竟自己动手不是省事多了吗?
就算外人因此骂他骂得沸沸扬扬,又送给他什么妖孽之类的称号,他照样懒得澄清,反正有胆子上祁风山庄“讨公道”的人不多,即便真有人上门叫阵,冯岳也会处理得妥妥当当,完全不需要他费心。
至于冯岳为此忙得焦头烂额、气得跳脚,还不忘咒骂自己的事……就随他去吧!
“我说祁公子啊,我晓得你不在乎自个儿名声,但你有没有、想过,若那苏姑娘在外面听说了你的事……只怕会被吓跑啦!”
祁兆禾勾唇,“不会的,小梨儿说我是好人。”
不知为何,他就是有把握小梨儿会相信自己。
祁娇凤目光饶富兴味的望着儿子。
啧喷喷,看来她的儿子这回真对个女孩儿上了心,偏偏他自己还没感觉到。
“好吧,就算她相信你,你也得为她想想,她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你在外头结了那么多仇家,人家打不过你,万一知道你们关系好,跑去对付她怎么办?”她期待的望着儿子。
以儿子的聪明程度,自己这么一说,他应该会想到要把人家娶回来好好保护吧?
如此一来,自己早不期盼的抱孙时刻或许指日可待……
“祁女侠说的是。”祁兆禾思考了下,点点头,“过两日我派暗卫去益生堂守着好了。”
“你你你……”真是气死她了,他们母子俩也未免太没默契了!“我怎么会生下你这平时精明得要命,在感情方面却始终不开窍的儿子啊?”
要不是早在六、七年前她就打不赢自家儿子,动起手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丽这臭小子面对她这亲娘时也从不放水,她还真想狠狠在儿子脑袋上敲几下,看能不能让他开窍。
“好了,娘,小梨儿的事你就别管了。”祁兆禾极难得地正经唤了她一声娘,“我和小梨儿只是朋友,就算我喜欢她,她还看不上我呢!她对病人都比对我用心多了。”
唉,说到这就哀伤。
“什么?居然有不把你放在眼底的姑娘?”祁娇凤一脸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是啊。”所以他才这么喜欢逗小梨儿。
要不在刚认识的新鲜感过后,早就该腻了,但他盼小梨儿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祁兆禾垂眸望着杯里余绿色的茶汤,再度想起那总怀抱着欣赏之心、愉快泡茶的姑娘,唇边极罕见的扬起柔柔笑意。
再过两天就又能见到她了呢,真好。
苏湘梨最近的生活非常充实愉快。
除了先前医馆、药铺两边跑外,现在还多了个去处--祁风山庄。
她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身体都不好,连家门都不大能出,当然更没什么朋友,所以很明白孤独的感觉,她不希望祁兆禾也有这种感觉。
这天她在医馆里义诊得晚了点,就为了明天空出时间去祁风山庄。
她和祁兆禾约好了,他要教她骑马。
因此当她看完诊时,太阳已经落下山头了。
“哎啊,真的晚了。”她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后,瞧了眼外头的天色,不禁吓了跳,连忙收拾东西回家。
她很少在日落后才回去,因为姐姐会担心。
所幸家里离医馆并不远,走个差不多一、两刻钟就到了。
只是回到家时,她却察觉气氛十分异常。
才四岁身材却已圆得像球一样的表弟如同往常般的抱着一篮糖饴糕饼猛吃,舅妈一脸掩不住的喜色,但舅舅见着她时却是一脸心虚愧疚。
这是怎么回事?苏湘梨有些迷惑。
她知道自己个性大而化之,姐姐常取笑她迷糊,但那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过了那么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她的神经早就变得敏感,只是过去总有姐姐抢在前头遮风挡雨,她也就没必要亲自面对,可今日感觉不同。
“呃,湘梨你回来啦。”舅舅有些不自然的招呼。
“嗯,今天医馆里忙,所以就耽搁了。”她简略的道,却没说是为了明天去祁风山庄才特地“加班”的。
事实上她没和谁提过祁兆禾,连对姐姐,她也只简单说最近认识了新朋友,好在姐姐没继续追问。
主因是她看得出师父非常不喜欢兆禾,千方百计想劝她和他断绝往来,但兆禾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可能和他绝交?
她很清楚师父不会害自己,可也许就像兆禾所说,他身份低下,所以真心疼爱她的亲人长辈,都不希望她和他往来吧?
所以她干脆不和旁人说他的事了,怕招来反对,反正她自己知道兆禾是好人就好,师父的叨念,她听了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那个……湘梨啊……”
苏湘梨回过神,见舅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舅舅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找姐姐了。”她淡声道。
其实她比姐姐更讨厌舅舅和舅母。
他们一直以为她的身体仍然不好,才三天两头跑医馆药铺,因此平时只会叫姐姐做事,却不敢要求“体弱多病”的她做什么,就怕她有什么不测,他们会被知道往事的人们指指点点,说他们占了苏家的产业又逼死苏家的女儿。
姐姐感激舅舅和舅母没欺负她.但她却恼他们苛待姐姐。
不想和方家人多说话,她转身就准备回房。
“咳咳,湘梨……”舅舅急急唤住她,“你姐姐不在家啊。”
“什么?”她一怔,讶异的回头望向舅舅,“她去哪儿了?”
“这个……”男人心虚的别过脸。
苏湘梨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姐姐怎么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哎,湘梨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然是哪样?”舅舅越是吞吞吐吐,她越是心焦。
姐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承认的亲人,她什么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失去姐姐。
“你姐姐嫁人了啦!”舅妈崔氏不耐丈夫在那支支吾吾,直接说出情况,“瞪我做什么?是她要我们保密的,可不是我们故意不告诉你啊。”
“我姐姐嫁人了?”苏湘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她怎么会嫁人,那书呆子不是考试去了?”
“你姐又不是嫁给那姓戴的。”说到这个,崔氏可得意了,“她嫁的是穆园首富范竣希!”
范竣希给的聘礼不少,又说不需要他们准各嫁妆,再加上苏绢萍不想让妹妹知道自己是被迫嫁人的,所以不愿在婚前让妹妹知道此事,婚礼便完全没铺张,省下了大笔费用,方家夫妇的荷包因此赚得饱饱的。
“我姐怎么会嫁给范竣希?”苏湘梨惊讶得目瞪口呆。
这件事的离奇程度,大概与她和姐姐突然一起穿越到这时代差不多。
“哼,说来还要感谢我啦,总之范爷看上了你姐姐,她现在可是成了枝头上的风凰。”崔氏想到那丰厚的聘礼,以及往后的好日子就兴奋得不得了。
“感谢?你强逼我姐姐嫁人,我为什么要感谢你?”苏湘梨向来爱笑的脸上,此刻却犹如罩了层严霜,“姐姐不是背信忘义的人,她既与戴文翔私定终身,不可能又如此仓卒的嫁给另一个人,肯定是你们逼迫她的……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你们拿我要挟她的吧?”
她平时固然一副单纯天真、少根筋的模样,却不是笨蛋。她极了解姐姐,知道姐姐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柔弱温顺,实际上却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
方家夫妇绝对是拿自已逼迫姐姐,才让姐姐不得不毁诺嫁给范竣希!
“你、你说这什么话?”崔氏因恼羞成怒而涨红了脸,私我们夫妻俩辛辛苦苦拉拔你们两姐妹长大,这就是你回报我们的态度?”
苏湘梨冷笑,“舅舅和舅母对我们姐妹的养育之恩,我自然有放在心上,但就不知某些人还记不记得,这房子原是属于谁的?”
这一世她们父母过世前留下的财产,足够她们姐妹省吃俭用过一辈子,只是统统被舅舅和舅母接收了。
拿了这么多钱,养她们姐妹十年、二十年也不过分啊!“啪”的一声,崔氏气急败坏的甩了她一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赔钱货!”
苏湘梨被打偏了头,白皙的脸颊上印着清晰的指印,但她没说话,只是漠然的瞪着那对将她姐姐卖了的夫妇。
这一世她很少生气,因为她知道姐姐已经为她牺牲太多了,如果她还过得不幸福不快乐,岂不是对不起姐姐?
可是现在她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气舅舅一家的贪婪,也气姐姐什么都不告诉她。
但她没和舅舅或舅妈争执。
都已成定局的事,再争执又有什么用?吵赢了姐姐也回不来了。
于是她把气恼死死压进心底,然后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