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保全公司。
花翎一进公司,就接收到一些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眼光,她才懒得理会。
有些男人啊,要人才没人才、要钱财没钱财、要身材没身材,就只会自我膨胀、贬低别人,他们总认为她一介女子不应该像男人一样逞凶斗狠、水里来火里去,应该像花儿一样柔弱美丽,让男人保护怜惜。
“这是男人的工作,女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女人没女人的样子,看了真教人倒胃口。”
她斜瞟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娘儿们啊,这么碎嘴。”
简单的说,就是她的存在刺伤了他们可笑的男人自尊心。
“花、翎!”
“你说什么”
“哼。”她没在怕的啦。
但更多的是同情安慰的问候──
“小花,你还好吧?”保全组的成员都有代号。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要想太多。”
“前辈,组长爱骂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不必放在心上。”新进的菜鸟朝组长的办公室方向龇牙咧嘴。三天两头就挨顿骂,他早已练就一身百毒不侵的功力。
“一口气把年假都休完了,心情好些没?”十天耶!
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花翎心存感激。
“我没事,谢谢你们的关心。”骂也骂过了、笑也笑过了,再气愤也无法改变事实。
再者,虽然那个疯狂粉丝是罪魁祸首,不过自己也要负起一点道义上的责任,她太粗鲁、太莽撞了,才会──
组长办公室的门忽然发出声响,打开来。
“你们都太闲了,是吧?还不快去工作!”雷声轰隆隆。
“是。”
“遵命。”
所有的人立即做鸟兽散。
“花翎。”组长叫住她。
她翻了翻白眼,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有事吗?”要是他再继续骂人,别怪她不给面子,掉头走人。
“总经理找你,跟我过去。”
“嗯。”她点点头,转身。
“咳咳……”组长清了清喉咙。
她的脚步一顿。“组长,还有事?”
“待会儿说话小心点。”他不放心地嘱咐。虽然花翎个性有些呛、工作上经常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茶包”,但是不可否认的,她的好身手让很多男人都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我知道。”
两人搭了电梯直上十八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秘书小姐闻声抬头,“你们稍等一下。”随即拨了内线通报,“总经理,叶组长和花翎来了。”
“让他们进来。”
“是。”秘书小姐切断电话。“请进。”
叶组长推门而入,“总经理,我带花翎过来了。”
办公桌后的男子长相俊美,却带了一点魔魅、一点邪气。“怎么?你怕我把你的组员拆吃入腹吗?”他只约见花翎,他跟来做啥?
叶组长先下手为强,“总经理,关于打伤秦淮一事,她不是故意的,我也已经骂过她了。”他不希望总经理一气之下,就要她回家吃自己。
好样的,竟然用一罪不两罚这招来牵制他。
“说完了?”他轻吟。骂归骂,这个叶组长还挺护着花翎的。
“说完了。”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那你可以回你的办公室去了。”
“是。”叶组长看了花翎一眼,示意她小心应对,才离开总经理办公室。
“这一次,你可真是‘大大’的出了锋头呢!”男子起身自办公桌后走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肆虐的痕迹。
花翎摊摊手,“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低调,不喜欢出锋头。”
“这倒是。”他点头附和。
他没有继续调侃让她大感意外,但是他的下一句话却立即补上致命的一击──
“我是应该感到庆幸了,你只是不小心揍了秦淮的下颚一拳,而不是错手打死他。”不然啊,打死人赔偿事小,成为全台湾女性同胞的公敌事大。
一招毙命。“狄阙,你说话真毒。”可恶!花翎当场败下阵来,不甘心地连名带姓叫他。
他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大没小,我是你的师兄兼老板。”
痛痛痛!她捂着额头怪叫,“你下手太狠了吧!我是女生耶!”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平时粗鲁豪爽得跟个男生没两样,这个时候就又记得自己是女生了?”狄阙好笑地觑着她。
揉揉额头,她把自己抛进柔软的沙发里。“我本来就是女生。”
“叩叩”两下敲门声陡地响起。
“进来。”
门打开来,秘书小姐端了两杯咖啡和一堆飘着香味的食物进来。“总经理,你要的早点买回来了。”
他点点头。
“如芯姊。”
对于花翎随性的动作早已经见怪不怪,秘书小姐将咖啡和食物放在桌上,随即转身退出总经理办公室。
在公司里,师兄的秘书──龚如芯是唯一知道她和师兄关系的人。
“我还没吃早餐,一起吃吧。”狄阙落了坐。
咕噜咕噜,肚子好饿。“我也还没。”没有执勤务的时候,她经常睡过头,哪有时间吃早餐。
“想吃什么自个儿拿。”
“谢了。”她立即朝蛋饼进攻。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欣赏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她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解决了一个蛋饼,嗑了一盘萝卜糕,又吃了一个总汇三明治,终于填饱肚子了。“咦?”她这时才发现。
“怎么了?”
“你怎么都没吃东西?”
“看你吃就饱了。”她不像一般女孩子爱装模作样、矫揉造作,她大剌剌、粗神经、脾气有点暴躁、爱打抱不平,从认识她到现在一直都没变过。
“我的吃相很难看吗?”她摸摸两颊,应该没有黏东西吧。
“你的吃相是不够秀气端庄、优雅……”他频频点头,“但还不至于难看。”
至少,他看起来还算顺眼。
“还是我太会吃了?”师兄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早该知道她的食量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小,有什么好吃惊的。她倒是很纳闷,很多女孩子的食量小得跟鸟一样,她们真的吃饱了吗?
“以后要娶你的男人得要很会赚钱才行,不然会被你吃垮的。”他赚的钱算多的了。
她不服气,“不需要,我可以养活我自己。”
“有志气。不过你要不要先清算一下,公司总共因为你付出了多少赔偿金?”他凉凉地问。
哪有这样的!她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我要回去工作了,拜拜。”她以最快的速度闪人。
龚如芯一头雾水地看着花翎逃难似的冲出来,像阵龙卷风般席卷而过。
“阿翎──”跑这么快做什么?她不解地望向总经理办公室慢慢关上的门扉。
“铃铃……”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
龚如芯敛了敛心绪,回复一贯的专业态度。“总经理办公室。”
“龚秘书,这里有两位先生想见总经理。”打电话上来的是总机小姐。
总经理向来不见贸然来访的客人。“跟他们说总经理不──”她本想要总机小姐直接将人打发掉即可,忽然想起总经理一个星期前交代过她的事……“两个外国人吗?”
总机小姐狐疑地东张西望,“龚秘书,你怎么知道?”该不会是这儿有装监视器吧?那她无聊时挤粉刺、和男朋友热线不就全都被上面的人瞧见了?她顿觉冷汗潸潸。
“请他们上来。”
“是。”总机小姐战战兢兢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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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狄阙正在盘算着该派谁去当好友的贴身保镖,脑海里闪过几个合适人选。“你怎么又回来了?”
“刚刚……那两个外国人来找你做什么?”她很意外会在公司里又遇见他们,该说缘分真奇妙,还是世界真是小啊。
从莫非头上的伤拆线之后,她就遵守诺言不再去打扰他,最高兴的人肯定是贾西亚。那……他呢?是不是也觉得轻松多了?
相处了一个多星期,她对他也有些初步的认识,他的个性沉稳温柔中带点淡淡的疏离,优雅的举止、天生的贵气突显出他的出身良好。他的脾性甚好,就连她害他受伤,他也没有动怒骂她,嘴角经常扬着一抹让人如沐春风的浅笑。
所以,她心里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他们要雇用一个贴身保镖。”
寻常人哪需要什么保镖。“为什么?”九成九又是贾西亚的主意,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
狄阙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我得替雇主保密。”既然是秘密,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你觉得派谁去比较适合?”
“我。”
狄阙愕然。“你?不行。”想也不想地就打了回票。
连考虑三秒钟都没有,她有那么差劲吗?太伤人了。“为什么不行?”
花翎和他师出同门,她的能耐他比谁都清楚,他也相信以她的身手绝对可以胜任莫非的贴身保镖一职,但是倘若德尔·卡洛斯派人潜至台湾来,意图一劳永逸地拔除莫非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其中的风险就太大了。
“我有属意的人选了。”他不想让她涉险。
“谁?”
“二组的小羊。”是第一优先。
“他目前在执勤中。”
那……退而求其次,“三组的飞龙。”
“他老婆昨天刚生产,请假。”这是天意。
再退,“五组的野马。”
“结婚度蜜月去了,还没回来。”呵呵,果真是天要助她。
再再退,“七组的海豚。”
她微微一僵,面色有些难看。“你宁可派海豚去接这个Case,也不考虑我?”海豚是她的手下败将耶。
这下无路可退了。“……”麻烦哪。
“既然在总经理的眼里我这么差劲,那我走好了。”花翎气呼呼地转头走人。“我的辞呈明天会送到你手上。”
辞呈?狄阙长手一伸,勾住她的脖子,把人拉了回来。“我没说你差劲,不准你辞职。”
“总经理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她还留下来做什么?当惹人厌的米虫吗?“请你放手。”
她想跟他撇清关系的时候就叫他总经理。“你先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接这个任务不可?”居然连辞职都说出口了。
听出他的口吻有软化的迹象,她连忙道:“我、我对他有亏欠。”
“所以想藉由当他的贴身保镖,保护他的安全来赎罪?”
她点头如捣蒜,“师兄英明。”
有所求的时候,他就是师兄,唉。
“你做了什么对他有亏欠?”脑海里灵光一闪,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呃……”能不能不要说啊?
将她困窘的模样纳入眼底,他瞬间顿悟出一个事实,“莫非头上的伤是你造成的?”原来,贾西亚所说的那个粗鲁鬼就是花翎啊。
这会无所遁形了。“对,就是我。”虽然已经痊愈了,却在他俊美的面容上留下碍眼的疤痕,即使很小。
“你真是……”他无言。
“师兄,你会帮我吧!”
他能拒绝吗?“你会小心一点?”
她点点头。
“别让他也别让你自己受伤?”
她的头点得更用力。
“有状况随时和我联络?”
她拍胸脯保证。
“这是他的资料你看一下。”狄阙拿起桌上的牛皮纸袋抛给她,“回去准备几套换洗衣物,明天和我去见莫非,开始工作。”
一直以来,他都是暗地里照应着她,分配给她所属的一组的工作,都是危险性较低的类别,像是演艺圈、展览会场之类的,这一回,是她自个儿硬要揽下这个差事,她得好自为之了。
“Yes,sir.”
花翎抽出牛皮纸袋里的资料,才看第一眼就傻了──
莫非·卡洛斯
二十八岁,王室第一顺位继承人。父亲为爱丁利亚现任国王伊斯里·卡洛斯三世,母亲孟若评是台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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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额上初愈的伤口,莫非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身影,她心虚内疚的神情、她微微脸红别扭的模样、她跳跃着怒火的眸子像宝石一样晶亮璀璨,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她各式各样的表情,都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天拆完线,她送他回来,再次向他道歉,“真的很对不起,害你受伤,也谢谢你这一个星期来的包容,从明天起,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
她果真从那天起就没再出现……
贾西亚看见的就是这个画面──王子殿下微蹙着眉,摸着额头上的那道疤痕。他紧张兮兮地问:“少爷,你的伤还在痛吗?我马上找医生过来……”
莫非回过神来,淡淡地道:“用不着找医生来。”
“可是……”真的不要紧吗?
“医生说没事了。”贾西亚就是爱操心。
既然王子殿下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作罢。贾西亚看了看时间,“狄少爷今天不是要带那个贴身保镖过来,怎么还没到?会不会是忘记了?”
“急什么?现在才十点。”
“呃──”他可是好说歹说、费尽唇舌才让王子殿下点头答应雇用一名贴身保镖来保护他的安全,怎么能说他怕王子殿下又突然反悔!
莫非明白贾西亚在担心什么。虽然已经请狄阙调查德尔叔父,但他不想坐以待毙,决定采取诱敌行动,以便早搜集到德尔叔父的罪证,才会同意请保镖。
门铃声忽然响起。
应该是狄少爷来了。“我去开门。”贾西亚快步地走去开门,下一秒却又把门关上。
莫非诧异地转头看他,“为什么又把门关上?谁来了?”
“……”她不是说不会再来打扰王子殿下的生活了吗?才过了三天安稳平静的日子,她怎么又出现了?
门铃声再次大作。
贾西亚瞪着大门不动。
连在厨房和楼上忙着的女佣也都出来一探究竟。
“贾西亚,门铃在响。”莫非指出。只要耳朵没聋的人都听得见。
贾西亚表情怪异和异常的举止,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除了母亲娘家的亲戚,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谁有这个能耐让贾西亚面色大变?
门铃还在响,贾西亚不得不应门。
大门再度开启,花翎笑嘻嘻地道:“贾西亚,你是见到鬼了吗?”瞧他脸上那震愕的表情,值回票价了。
贾西亚没有答话的盯着不速之客。她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这声音……莫非转头朝门口看去,果然瞧见花翎,还有狄阙。
他们是在门口凑巧遇上的,还是……
贾西亚的脑袋忽然秀逗,“你……狄少爷?!”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怎么会凑在一块?他拒绝去深思其中的玄机。
狄阙扬起嘴角,“不请我进去坐?”
他赶忙侧身,“狄少爷,请进请进。”
狄阙越过他,走进客厅。
花翎不请自来地跟着狄阙进入。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贾西亚仍然瞪着她,大概不在她的背上瞪出两个窟窿来是不会罢休的。
行李?!贾西亚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益发强烈。
“看来应该不需要我再多做介绍了。”狄阙先出声。
贾西亚沉不住气,“狄少爷,她、她就是害我家少爷受伤的人,你和她怎么会……你们认识?”
他温吞吞地回答,“她是我师妹,也是要在这段期间保护莫非的贴身保镖。”
只是师妹吗……莫非不着痕迹地打量着。
“什么?!”贾西亚的下巴差点掉到胸前。狄少爷不是认真的吧?
事关王子殿下的人身安危,这么重要的任务,居然要交给花翎这个粗鲁鬼!这样的决定与玩命无异啊!他反对,但又不能直接挑明。
“狄少爷,她真的有能力保护我家少爷吗?”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揽下这个任务,他才不会让她涉险。“要是你觉得有哪里不妥,可以直说。”狄阙不动声色地道。
若是能由贾西亚主动开口要求换人,更好,他才能理直气壮地调走花翎。
嗄?狄少爷的语气好像平静得过了头,反倒让他有点惴惴不安。“我、我没有……”要是因此惹得狄少爷不悦,拒绝帮王子殿下调查德尔亲王,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花翎咧开嘴笑,抢先一步接下话,“请多多指教了,王子殿下、总管大人。”
拍桌定案。
有一丝无奈、一丝宠溺自狄阙的眼底悄悄地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