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吵,说话再大声也没用,更何况秀妮说话的音量本来就轻,更觉得吃力,于是她只能点头回应。
看她好像不太能适应,卫希扬带她先玩比较不那么刺激的投篮游戏,可是简单的投篮却也能让秀妮手足无措、惊叫连连、气喘吁吁。
看她又叫又跳、手忙脚乱的,因为想更努力而全心专注,他想,此刻她脑子里应该什么不愉快的事都不见了吧。
时间终于OVER了,才过了两分钟而已,秀妮就已经几乎虚脱,不过却也让她玩兴大起。
「好累,不过满好玩的,虽然成绩惨不忍睹,呵!!」她努力大声地说话,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的笑容。
投篮机虽然普遍到不行,可是她却从来没玩过。其实这里的每一样事物,对她来说全都是陌生的。她的生活一向很节省,这样的娱乐对她而言是奢侈的。
看到她又有了笑容,卫希扬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还有别的呢,」他带她到打鼓机前。「试试。」
「好。」她大胆地拿起鼓棒尝试,经过刚才的热身,她似乎已经玩开了,可是她的每一下全都不在节拍上,卫希扬看不下去了,于是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教导。
「不要一直盯着荧幕,只要跟着音乐,不但手动,连身体也要有律动。」
「真的耶!」秀妮好开心,因为她敲中一个了。
卫希扬放开手,让她自己玩,可是成绩还是一样惨不忍睹,不过她的开心却是满分。
「你来。」音乐结束后,秀妮把鼓棒递给他,因为都是她在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好,让我来露一手。」卫希扬决定秀一下。音乐一起,他立刻跟着音乐击鼓,动作俐落,又快又准。
「哇,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秀妮好佩服他,他不但全在节拍上,还能配合简单的舞,这么难的东西在他手上好像只是简单的小孩子玩具,真是太厉害了。
「还好,只要抓到节拍就行了。」音乐结束后,卫希扬笑道。「要不要先喝点东西休息一下?」他看她好像也累了。
秀妮点头,虽然才玩了两项游戏,却早就超过她一年的运动量了。
卫希扬带她来到饮料吧。「想喝什么?」
「……啤酒!」秀妮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想挑战不一样的。
今天就豁出去了,她要尝试以前没试过的东西。
卫希扬幫她点了一杯冰的生啤酒。秀妮尝了一口,觉得满好喝的,虽然有点微苦,但也清凉甘甜,她忍不住又喝了几口,还不小心打了一个酒嗝,她很不好意思地捣住嘴,圆圆的杏眼连忙环顾四周,希望大家都没听见。
卫希扬体贴地装作没看见,但却忍不住笑,因为她的动作真的很可爱。
「你玩得开心吗?」他问道。
「嗯,谢谢你。」秀妮点头,不知怎么地,才一个小动作就让她头晕。
是醉了吗?她看着七百C。C.已经见底的啤酒杯……视线有些摇晃,而且头愈来愈重,她用双手撑着下巴,动都不想动了。
「你开心就好。」他也很开心。
他今天和女友和平地分手,虽然因为卸下了那份无形的责任而感到轻松,但心里还是会对王静怡感到有些歉意,心中有股淡淡的烦闷,可是因为辛秀妮的出现,她的痛苦远甚于他,他一心忙着帮她,早就忘了自己的事情。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怎样才算真正的开心,因为一静下来,我还是会去想为什么是我?我到底做错什么?我又是哪里不好了?」说着,她的泪滴下来:心里真的很难受。
「你……」卫希扬发觉事情不妙,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她又想起不愉快的事了?
「我对他全心全意,什么都以他为主,只要他想做的,我一定会努力支持他,可是为什么他说变心就变心?」她转头看向他。「男人的真心怎么可以像水龙头一样,说开就开?可以教教我吗?我也好想那样……我只想要有个人在身边,就算他木讷不懂得浪漫也没关系,只要在我身边让我安心就可以了,为什么这么难?」说着,她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她醉了吗?
「辛秀妮!!」卫希扬轻唤她。
「不要理我,全世界的人都不要理我!」她挥着手。「我对他好,他却不要我了,好可恶好可恶喔!不要再理我了,谁都不要理我……」
糟糕!她真的醉了!醉得语无伦次的。
卫希扬没想到她一杯就醉,早知道就不要让她喝酒。
「我们走吧。」卫希扬真是头大。她醉成这样怎么回台北?把她一个人送到旅馆他又不放心……看来,只好先带回家了。
「不要,我不要回家!我要在这里,这里很好玩,你也很好玩……那里都是他的影子,我看了难受,不要……」
「走吧。」卫希扬无视她的抗拒,硬是背起她。
「你背我吗?好好玩喔……」她又哭又笑地在他的背上不安分地动着。「在我小时候,我妈也是这样背我的,然后我会这样靠着她,很舒服的……」她湿濡的脸在他极敏感的耳边磨蹭,双手紧紧地环住他。
卫希扬全身立即起了鸡皮疙瘩,膝盖也发软,他明白这反应代表什么意思,连忙喝道:「你再乱动,要把你丢下去了喔。」他故意恐吓她,再不制止她,他恐怕会化身成狼。
「哈!我妈也是这么说的,你是我妈喔?哈哈哈!!」她才不怕,而又笑得好开心,觉得这个男人真有趣。
唉!!卫希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文静乖巧的她,喝醉后竟变得这么爱玩、爱闹,话又多。
「你知道我妈说了这句话以后,我会做什么吗?」她笑着,坏坏地盯着他的耳朵。
「什么?」卫希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结果,秀妮突然低头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辛、秀、妮!」
*
呼,终于搞定这个女人!开发一家新公司都没应付她这么累。卫希扬把秀妮抱上床后,累极地槌着肩膀。
她一路上又哭又笑又闹,上了车还这儿摸、那里碰,和危险地玩着车门,真是太恐怖了,幸好最后她终于安分地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她眉头还紧紧皱着,卫希扬叹了一口气,很同情她的遭遇,很想能多帮她一些,可是就算他帮了,她无法接受,也是没用。像今天就是,明明玩得很开心,可是最后还是抵挡不住难过地哭了。他到底该怎么帮她呢?
他帮她拨去缠在颊缝的发丝,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滑嫩白质的脸,那触感让他想起她曾在他耳边的厮磨……蓦地,他心头一阵发热,连忙撇开脸离开床铺,不许自己兴起不该有的念头。
「好渴……」秀妮喃呓着。
卫希扬才要走出房间,又折回来帮她倒了水,扶起她、小心地喂她喝水,喝完,她又躺下去睡。
「好热……」不一会儿,秀妮推开身上的被子,不舒服地拉着衣领,额上全是细细的汗。卫希扬帮她盖被、调空调、擦汗,忙得根本离不开她身边。
「好冷……」秀妮突然拉开薄被,身子微微地发抖。
「冷?空调太强吗?」卫希扬把空调转弱,可是她还是抖着身体,两颊潮红,额上微微冒汗。
他用手感觉一下她额上的温度。「好烫,发烧了?」一定是今天淋了雨又玩了满身汗,还喝了酒、吹了风。
「我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他自责地骂自己,但也不忘赶紧找退烧药让她服用,再用毛巾包裹冰块帮她退烧。
一整晚,秀妮因为身体不舒服,半睡半醒的,可是只要她出声,立即就有一双大手靠过来,又是擦汗、又是换毛巾的,动作非常轻柔,像是怕伤害到她似地呵护着,让她好安心,再也不怕单独面对身体不适带来的恐惧。
因为担心她会高烧不退,卫希扬照顾了她一整夜,担心得不敢合眼,本想载她去挂急诊,可是外面下着大雨,他担心这么做只会害她病情加重,所以只好先看情况,如果真的愈来愈严重,他再叫救护车。
折腾了一夜,天亮了,幸好她的烧退了,睡得也安稳了。卫希扬松了一口气,看着她安稳的睡容,终于放心了,却没发现,自己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前所未有的温柔,更没发现心底缓缓涌起的热度,是想呵护一个人的渴望。
他又拉拉她的被,确定都 OK后,才拉了张椅子靠在床边,闭上眼睛作休息。
「方青……」
近午时分,熟睡的秀妮忽然低声轻泣,因为她看见胡方青愈走愈远,她伸手努力想抓住他,但最后他仍消失在光源之外,她在梦中难过地哭了。
「辛秀妮,秀妮!」卫希扬握住她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试着唤醒她。
她绶缓地睁开眼睛,但双眼无法聚焦,似乎还分不清楚眼前是梦境或现实。
「辛秀妮——」卫希扬再将她唤回现实中。
「你?卫希扬先生……我怎么会在这里?」秀妮头好痛,一时无法回想昨晚的事。
「你昨天喝醉了,所以我把你带回我家,可能是淋了雨,所以你还发了高烧,现在觉得怎么样?」
「发烧?醉?」她试着回想,原来她发了高烧,身体才会这么不舒服,不过,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喝醉,她记得才喝了一杯啤酒的,不是吗?
原来是她喝醉了,难怪她记得是卫希扬背她上车的,也记得她在他的背上——她突然看向他,终于回想起自己昨晚幼稚的行为。
她看到他的耳朵上果然有着浅浅的齿痕,尴尬得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向他道歉。
「那个……对不起。」好丢脸喔,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没关系。」卫希扬看到她的视线,知道她所指何事,看到她红了脸、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觉得她很可爱。
眼前恬静的她,真的很难跟昨天喝醉变得爱闹的她联想在一起。
「还痛吗?」她不敢看他,小声地问。
「不会。」看到她抱歉的眼神,会痛也要强装不痛。
「对不起,你这么帮我,我还给你制造这么多的麻烦,昨天真的很谢谢你,不但帮我还照顾我。」
「举手之劳而已,倒是你,身体好些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稀饭?」
「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不能再麻烦你了,我今天该回台北了。」秀妮走下床,虽然头很昏,但没有大碍,如果真的不舒服,在客运上睡一下就可以了。
「可是你……」看到她虚浮无力的脚步,卫希扬很不放心。
「没关系的,只是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叫计程车,我要去搭客运。」
「我载你去吧。」他想都不想地说。
「不用了……」
「你就让我好人做足吧。」卫希扬笑道。
「……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你来台北一定要找我,这是我的电话和地址。」秀妮万分感激地留了联络资料。
「一定会的。」卫希扬也留了自己的电话给她。「对了,这是昨天玩剩的代币,送你。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只要看着它们,想想昨天的开心,心情也会变好的。」
「谢谢你……」
秀妮手里拿着沉甸甸的代币,感激地看着他,不再觉得自己可怜,而是幸运的,虽然她被男朋友甩了,但是上天却适时地派了卫希扬来帮她,上天待她这么好,她不会再怨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不公平在她身上发生,能遇到像卫希扬这样的人,上天待她已经够好了!
希望哪一天,她能有机会报答卫希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