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澧淮向医院说明事情的严重性,请医院安排一间空病房给安烆,因为待会儿会有很多人过来,这是不吵到其它病患唯一的方法。
“哇一一轻一点——”安烆大声呼痛,那叫声凄厉得连护士都强忍着笑,不敢出声。
这男人帅是帅,竟然这么孬,连一点小伤也哀哀叫。
“喂,你够了没?同样身为男人的我都为你汗颜。”坐在一旁的钱澧淮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嘲讽。
“奇怪,男人就该忍痛伤身吗?”有痛就该大叫,这是他一向的风格,他并不以此为耻啊,“喂,很痛耶,轻一点啦!”他又朝拿着棉花棒替他上药的护士吼去。
在场的两位护士再也没有心思留下欣赏帅哥,迅速地包扎完便连忙走人。
安烆将袖子拉好,靠坐在病床上,“还好只是轻伤,不然……”他利眼一抬,凛冽的目光朝坐在沙发上的人射去。
“没想到钱锦冠还是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来。”幸好他事先有所预防,不然对安家无法交代是一回事,他更担心的是妹妹。
“他连谋杀都敢了,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这个钱澧淮是真笨还是假笨?“而你竟然把福福丢在这样的危险里,你疯了吗?”安烆开始算帐。
“所以我引你去钱家啊。”就是为了保护妹妹。
“我挺不喜欢你这种说法。你从我上船的时候就知道我的身分了吧?为什么?”
“那座岛是我买下的私人岛屿。”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主人。“我刚和那些钱家的人到岛上度假时,就听见你跟几个日本人说你姓安。”
“就这样?姓安的得罪过你吗?这么注意干嘛?”
“那趟度假之旅是钱锦冠提出的,我早就猜到他想利用那趟度假让我这个眼中钉消失,我只不过将计就计,在他还没出手之前,先请几位‘海盗’帮忙而已。”总之,钱锦冠的目的只是让他消失,海盗的出现不是正合他意?
“可恶!那把我丢下海的人不就是你了?”安烆火气一冒,差点发飙。
“你不也没事?”他负责丢人,也负责救人,扯平了。“我除了见过安耀几次,在工作上也和安逸见过面,更曾耳闻令尊的大名,知道安家的人个个都不好惹,而你安烆的大名,只稍一问人就知道了。”只要是安家的人,哪个不出名?就算是败家子也一样。“我查过你到岛上的登岛记录。”
那时候,他就确定他是安家老二安烆,也因此更了原先的计划,有安烆加入,一切都能更顺利了。
“就算这样,你又确定我会按照你的计划,上你的船?”这总不会是巧合吧?
“对于连续两次因为睡过头而误了船班的人,我只要算准他出现的时间就行了,那天,我故意让船提早二十分钟离开。”钱澧淮看得出安烆很想离开那座岛,所以一定急着上游艇。
所以,他从那一刻起就中计了。“可恶的脑袋,太久没思考了,连这种小技俩都会让我上当。”安烆只好认了。“难道连我爱上福福,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这次,钱澧淮摇摇头,“刚开始,我只能猜想你会为了把事情弄清楚而留在钱家,如果你能对福福有感觉那是最好的,如果没有,我会安排鸿桥保护福福,不过后来……”
后来的事,安烆全都清楚了。“我总算又遇到一个能让我佩服的人物了。”虽然可恨。
“别这么说,你也不差,跟传闻中的败家子一点都不符。”他在岛上见到安烆时,就已经确信这一点了。“其实我们的计划也是根据你的举动与决定进行,当你决定采用钱锦冠的企画书时,我也确认你爱上福福了。”
“喔?”有这么明显吗?
“你明白福福的企画案一旦通过,钱锦冠绝对不会放过她,所以你宁可冒着让她怨恨你的风险,选择接受钱锦冠的企画案,目的就为了让钱锦冠降低戒心,没时间找福福的麻烦。”钱澧淮看得很明白。
说到这一点安烆就有气,“你们明明是兄妹,处事一样冷静精明,可是你一眼就看得出我是为了她好,而她……她竟然一点也不相信我,还……”他伸手抚了下脸颊,她那一巴掌仍然让他觉得痛。
“我跟她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爱你。”所以在面对感情时会不安、会变笨。
“对,不信任就是她爱我的方式,那时候真想把她吊起来打,我长得就这么一脸不诚恳吗?还是我天生就是一副大反派的样子?她跟我相处那么久,不是只有一天、两天,她竟然还对我说出那些怀疑的话,脸你失踪也要算在我头上耶,什么跟什么……”呼!气死人了。
钱澧淮低首浅笑。看安烆这么生气,也知道他很爱福福,不然不会气成这副模样。
“算了、算了。”安烆不想再提这些,一提就有气,他才不想让自己变成气球。
“其实这件事情落幕后,每个人都得利,不是吗?”钱澧淮打了打心里的算盘,“那块地让安展赚了不少,更不用和钱观那岌岌可危的公司合作,万福将整块地收整,却没多花冤枉钱,你也可获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闻言,安烆眸子一抬,“百分之二十,你答应?”
钱澧淮点头,“如果能因此得到和安展长久良好的合作关系,百分之二十很划算,更何况有你这么优秀的股东,也是好事一件。其实,我原本以为你会要求拿福福当奖励。”
奖励?这也不错喔。
“她……”安烆正要说话,外头忽然传来骚动。
“你们到了?”安杰发现一直站在病房外的一男一女,钱金福和骆鸿桥。
“我们……”钱金福连忙抹去眼角差点滑下的热泪。
他们接到钱澧淮的电话后就连忙赶过来,也清楚听见刚才病房里的对话。
她这时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错怪安烆了……
安家兄弟们赶来时,发现他们已经站在这里,好像正在听病房里的人聊些什么。
“进去吧。”安耀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推开没有完全合上的房门。
“老大?”安烆一见到来人,立刻起身下床。
安杰看见安烆精神不错,也没有受重伤,终于松了口气。他走过去,往安烆的手臂一掌掴下。
“你……”这个让人担心的家伙!
“喔!痛——”安烆痛呼一声,“你这只猴子就不能安静点、斯文点吗?”他手臂上的伤口又传来阵阵痛楚。
安杰反而大笑,“哇,声音洪亮,可见得没事。”
安耀摇头轻叹,倒也放心了。
钱澧淮朝安家兄弟点点头,目光便朝他们身后的女人望去。
“福福。”他朝妹妹展露笑容。
钱金福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哥。”然后视线移到安烆身上,却见他别开眼,她的心头不禁涌起酸楚。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就算你道歉,我也不会接受了。
想到安烆那时说过的话,她心虚地低下头,忍着泪水默默地站在一旁。
他没事就好,她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走吧,爸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安耀没有理会这不对劲的场面,出声道。
“什么,老爸在家里等我们?”安烆闻言膛睁大眼,头皮开始发麻。
安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宛如大难临头,“都是你,要不就两年不回家,一回家就惹事……”
安耀首先转身离开病房。
“快走吧。”安杰朝安烆说了声后,也迅速走出去。
安烆则望了病房里的三人一眼,转头离开。
“阿……”钱金福原本想唤住他,却没有那个资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心头的难受更加剧烈。
“福福。”钱澧淮轻拍她的肩,试着安慰她。
骆鸿桥这时才开口:“我们也该走了。”还有很多事还没处理。
“哥,怎么办?我……”她好想哭。
“鸿桥,你先回公司等我吧。”他得留下来安慰妹妹。
等骆鸿桥离开,钱金福整个人便投入兄长怀中,“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所措……”
“我知道。”钱澧淮安抚着她,“你想哭就哭吧。”事情是因他而起,他会陪着她度过。
不过,他确信安烆早晚会来将她带回身边的。
“我不……”
“咳!”一道轻咳声响起。
兄妹俩抬起头。
“阿烆?”她没看错吧?
安烆走进病房,“我刚才……”他看着钱金福,心头又酸又甜,很难受,“忘记带走我的奖励了。”说完,他伸手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带着她离开。
“啊?”手被紧紧拉着的钱金福回头看了兄长一眼,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
只见钱澧淮脸上有抹微带深意的笑,好像看见了妹妹幸福的未来。
“走吧,我家里的人都在。”走出房门,安烆没有回头看被他紧牵着的女人,只是淡淡地丢下这句话。
他说过,会带她回去见他的家人。
“阿烆……”明白了他的话后,钱金福的泪水中带着笑意,幸福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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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钱金福回到安家后,安烆马上就后悔了。
因为他一进门就看见继母季珊和小妹安琳脸色沉重,想来老爸一定是发脾气了,所以,他在钱金福面前完美的形象只怕马上就要毁于一旦。
他本来是想先回家见过父亲后再去将钱金福带回来,可是当他看见她脸上那像是被他抛弃的神情,他就忍不住回头带走她。
他舍不得她再有一丁点难过,一点点都不行。
才走进客斤,严肃的气氛已经笼笼罩着,每个人都神色紧绷,钱金福看见安烆那么紧张,心里也跟着充满不安。
“全到齐了?”安震东见三个儿子回来,声音一扬。
安杰马上往爱人魏吉华身边靠过去,小声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老爸忽然这么生气?
魏吉华摇摇头。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
下午,他们兄弟瞒着老爸出去找安烆,因为家里每个人的神色都不对劲,老人家当然察觉了,所以一通来自警局的电话便让他们全部破功,在得知安烆已脱困后,安震东所有的忧心全转为怒气。
见父亲直盯着安烆,安琳看得出来,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已经跟着被吓到了,于是她连忙走过去拉过钱金福的手臂,将她带往一旁。
“家务事,你别担心。”安琳以极轻的音量对她道。
“可是……”钱金福一双担忧的眸子依然停留在安烆身上。
魏吉华见场面不对劲,也很没义气地从安杰身边走开,往安琳身边站,跟她们靠在一块。
安杰盯着魏吉华的动作,强忍住咒骂。这个女人真是……
只有裴心漾依然坐在安逸身边,准备跟他“同甘苦,共患难”。
“好了,别生气,都没事了啊。”季珊望了眼一屋子不敢出声的晚辈们,拍拍丈夫的背,请他消气。
“全都跪下!”安震东指着眼前的地板,对众儿子道。
话一出口,除了季珊和安琳,其余三个女人皆睁大眼眸。
跪……跪下?
五个儿子很有默契地在安震东面前跪下,从大到小,顺序没一个错乱,就像常常这么做一般。
季珊见状,赶紧劝道:“震东,别这样,他们的媳妇都在这儿……”这样让会他们很没面子的。
“娶了媳妇,我一样是老子。”教他们跪,没一个能多话。
“爸,你别生气了。”安琳跟着安抚道。
安震东望向老六安余,“没你的事,起来。”全部的儿子里,就小儿子安余最不需要人操心了。
“我陪哥哥们跪。”安余很讲义气地道。
安震动没有说什么,随即望向安逸,“你起来坐着。”他的身体刚复元不久,不能长跪。
“我没事。”安逸也不打算丢下兄弟们。
只是他话一出口,裴心漾便起身走过去,伸手扶着他,陪他跪下。
安杰见安逸他们那一对如此同甘共苦,瞄了魏吉华一眼,然而魏吉华竟然别开眼,当作没看见,他心里不禁一闷。可恶!
呿!这么丢脸的事,她才不陪他呢,相爱是一回事,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像他这么容易犯错的人,每次她都要陪着他跪,多不划算啊!
“生了这么多儿子,全是生来气死自己的。”安震东望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们,心里的不满达到沸点。
季珊只能无奈地望着他们,帮不上忙。老伴的脾气就是这样,一生起气来,什么都不顾,不过这些孩子也贴心,这么大了,老爸一声令下,他们还是乖乖下跪。
安震东望向大儿子安耀,“一个是丢下自家公司,只顾着帮别人赚钱,”再二儿子安烆道:“一个是出了门就忘了回家,怎么,你觉得‘败家子’这个称呼很适合你吗?”接着是四儿子安杰,“一个无所事事,成天惹麻烦,你就不能安分点吗?”再望向五儿子安逸,“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让所人有担心。”至于六儿子安余倒很安分,所以他无话可说。
“爸,你别生气,好吧,我答应不再乱跑了。”安烆出声,暂时当个乖儿子,至于以后再看情况,他只说不乱跑,没说不到处走走。
他一出声,安震东便朝他望去,“你还好吧?有受伤吗?”说不担心是假的,这几个儿子是生来让他操心,不是让他享福的。
“没有。”此时绝对不能说有,还好刚才进门前他已经教安杰把外套脱下给他穿了。
看安烆还挺有精神的,安震东终于放心,“那就算帐吧。说说你这两年跑哪去了?为什么连家都不回?”
早知道他就别出声了。“没……到处走走而已。”
“到处走走?走到连过年都不回来?你怎么不走到别人家去当别人的儿子算了?”他那句话惹得安震东更火大。
哇,英明的老爸,连这个都猜中,他的确当了钱林梅的“儿子”好一阵子,不过,他可没胆子如此回话。
安烆微抬起头,正好看见钱金福,见她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他真想把自己变不见。
这种情况下面对心爱的女人,比他受了伤喊得呼天抢地还孬。
钱金福当然接收到安烆的眼神了,她低头轻笑,那微微的笑意却让安烆更加后悔这时候把她带回来。
唉,他干嘛心软呢?
让她哭一哭,让她懊恼一下,让她后悔不该这么不信任他,本来就是应该的,他干嘛不给她这个机会?弄得像现在这样,他比落在钱家父子手中更狼狈……
安震东把视线转向安耀,准备一个个开骂。
此时,安烆伸手从背后扯了扯安逸的衣角,待安逸转头看他,他连忙眨眼,生旧安逸不懂他的意思。
安逸轻轻扬起笑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而在场的人除了安震东外,几乎每个人都看见他们兄弟俩的动作及眼神,安琳甚至忍不住转开头偷笑。
钱金福见安琳笑了,也跟着轻轻笑开来,发现魏吉华也正偷笑着,全家人一块算计严父安震东,这个家庭好可爱呀!
接收道安烆的讯息后,安逸转头望了裴心漾一眼,温柔地靠在她肩上。
然后,安烆又朝季珊眨了眼。
“阿逸!”季珊唤了声,音调急切。
安震东闻声转头往安逸看去,发现他已经快昏倒在裴心漾身上了。
“快把他扶回房里去。”他一惊,着急地道。
安逸“虚弱”地跪挺了身子,“我没事,我可以陪他们跪。”
“你们全部起来吧。”安震东摇摇头。此时只有这个办法让安逸不再跪下去了。
喔!安烆真想为老五的演技欢呼。
“我扶老五回房。”安杰马上自告奋勇,抓起安逸的手臂,和裴心漾一起将他“扶”往楼梯,并且不忘丢个眼神给魏吉华,接下来,魏吉华也消失在楼梯上。
“要不要请医生来?”安震东担心地看着被扶上楼的安逸。
季珊强忍住笑意,“没事的,让他休息一会儿,有小漾陪着他,不会有事的。”这个精明成功的商人,威严的老爸,其实只是个笨父亲。
“这个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还让人担心。”失去过一个儿子,让他不得不担忧,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做父母的,本来就会为孩子操心一辈子,他们再大,在你眼里都还是小孩,不然你也不会教他们罚跪了。”季珊轻笑,温柔的安抚着丈夫。
“说得也是。”
“走吧,我们快回房里去。”安烆对钱金福道,声音很轻,但安静的现场听得很清楚。
“这样不好吧。”钱金福摇头。第一次来他家,总不能连招呼都没打就躲进房里,这不合礼数啊。
“你没看他们一个个都跑光了吗?”难消他还得留在这里被老爸念?
安震东一回头,“咦,人呢?”空旷的客厅,人全都不见了!
“伯父,伯母。”钱金福见安震东转过头,便恭敬地朝两老道。
“呜……”只有安烆发出悲鸣。
他刚才应该把她扛了就跑才对。
安震东朝钱金福点点头后,便对儿子一吼,指着一旁的沙发。“臭小子!过来。”
“是。”这下子想跑也跑不了了,安烆只好乖乖的在父亲指定的位子上坐下。
“来。”安震东随后朝钱金福招招手,声调瞬间变得和蔼许多。“过来一块坐吧。”
“好。”钱金福点点头,朝他们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