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竞天策马狂奔,心急如焚地领着皇家侍卫赶回「松涛别馆」,分别为倒卧在血泊中的伤员做紧急的止血处理,让稍后赶到的大夫能够做更进一步的疗伤动作。众人的努力总算没白费,别馆内的伤员没人牺牲成仁。
阙竞天在等候消息之时,已让驻守于附近的勇武将军调兵遣将,严密防守「松涛别馆」,不让躲在暗处的敌人再次闯入行凶。在别馆等候消均A等得快不耐烦的阙竞天在大厅里不断来来回回地走着。
「启禀大王,前去追踪江姑娘行踪的侍卫已赶回来。」皇家侍卫队长匆匆来报。
「马上带他进来见本王。」阙竞天止住烦躁的步伐,粗声命道。
「是。」皇家待卫队长马上让该名侍卫进厅面君。
「启禀大王,小人一路追踪,在往『栖风矿山』的路上追踪到足迹,顺着足迹,发现江姑娘应是被带进坑道里了。」一路赶回禀报的护卫气喘如牛,忠实地禀报他的发现。
「传本王旨意,立即整队,出发前往『栖风矿山』。」掌握到江丝绮的下落后,阙竞天马上对众人下令。
「是!」皇家侍卫队长领命,待大队人马准备完毕,他与勇武将军才赫然发现骁王也要前去「栖风矿山」。「大王,请您留在别馆,由属下带队前去救出江姑娘。」皇家侍卫队长不愿阙竞天犯险,故而提议。
「大王,小人会竭尽全力地救出江姑娘,请您不用担心。」勇武将军亦劝骁王打退堂鼓。
所有人皆仰望着坐在马背上傲然不屈的阙竞天,希冀他能留下,别中了敌人的奸计。
「不!本王心意已决,你们谁也别劝本王!」阙竞天不接受他们的建议,紧绷着声扔下话后,一马当先地赶往「栖风矿山」,寻找江丝绮的下落。敌人特意掳走丝绮,且将她带到「栖风矿山」,定然已设下陷阱等他上钩,阙竞天明知这一点,仍不理会众人的劝阻,不肯留在别馆等候消息,坚持非要亲自救出江丝绮不可。
一行人先将在矿山挖矿的工人疏散,大队人马再编列成三小队,每一小队跟着一名熟悉各条坑道的老矿工进入寻人,其余人等则在矿山入口把守,不让闲杂人等或可疑人物进出。
江丝绮幽幽醒来,除了感觉到颈上传来的痛楚,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粗麻绳绑缚,动弹不得,但,这都还不至于教她害怕,最让她感到害怕的是──双眼望去所见竟是她最憎恶的幽暗!她斜躺在带着湿气的土石上,恐惧像头猛兽般,一口一口吞噬掉她的勇气,她的心飘荡不安,全身忍不住颤抖。
「江丝绮,没事的,不过是天黑,妳都几岁的人了,居然会怕这小小黑暗,未免笑死人……」惊惶不安的双眸死命盯着不见一丝光亮的闇黑,未被封住的唇瓣则不断为自己加油打气。「江丝绮,这不过是场梦,妳很快就会醒来,很快……」深呼吸,不要紧张,放缓情绪。
冷汗自额际淌下,像是有一双手正无形地掐住她的咽喉,使她无法顺利呼吸。她难受地发现她的气喘发作了,也许她就要死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化为一具白骨。她不想一个人孤伶伶地死去,她渴望在临死之前,能见阙竞天一面,即使仅是短暂的一眼,她也能心满意足。她痛苦地想要攫取更多新鲜空气,却没有办法使她的呼吸道顺畅,只能无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喃念着阙竞天的名字,希冀他的名字能带给她撑下去的力气。痛苦使她的意识渐渐陷入模糊,脑际却是浮现一幕幕她和阙竞天相处的画面,有生气、有快乐,全都交织在一块儿,成为她最幸福的诗篇。或许该说老天爷其实待她不薄,至少让她领略情爱的滋味后,才夺取她的性命。苍白、泛着痛苦的唇角掀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她彷佛可以感受到阙竞天那双有力的臂膀正拥抱着她……
皇天下负苦心人,阙竞天这一小队由最少人进出的坑道找起,在找到第三条废坑道时,便在尽头发现她的下落。
「丝绮!妳怎么了?振作点!」阙竞天一瞧见她痛苦地倒在地上,立即慌张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搂进怀中,焦急地呼喊她的名字。他解开绑缚住她手脚的粗麻绳,紧紧怀抱住她冰凉的娇躯,低声感谢上苍垂怜,让他成功找到她。
深情的呼唤将江丝绮自幽暗中唤醒,她神情痛苦地望着悬在上方,教她思之欲狂的脸庞正焦急地望着她,温暖的大掌拭着她汗湿的脸庞。
「妳受伤了?」阙竞天发现她的情况很不对劲,似乎痛苦难当,一口气破碎得似随时会断掉。
冰凉的小手紧握住温暖的大掌,她困难地对他摇头,用尽全身力气吸取稀薄的新鲜的空气。
「妳究竟出了什么事?」阙竞天不明了她的状况,心下兀自焦躁不安。
「大王,我瞧江姑娘似乎有病在身。」皇家侍卫队长透过火把仔细看过四周,不见血渍,她身上所穿的衣衫也未染血,因此断言她并未受伤。既然没有受伤,那就只能推断她其实带有病根子。
「是吗?」阙竞天紧紧拥着她,以衣袖为她拭去额际不断淌下的汗水。
「大王,小人曾经见过此种病症。」负责带路的老矿工大胆地开口。
「她这是怎么回事?」阙竞天一听,马上求助老矿工。
「姑娘她这应是哮症发作。」老矿工恭敬地回答。
「哮症?!丝绮别怕,妳不会有事的,本王马上带妳去找大夫。」阙竞天曾听过哮症这个疾病,听闻这个病症一旦发作起来,恐会致人于死,却没想到她竟患有此症。他火速抱起江丝绮,急着想带她离开矿坑出去求医。
不料,当他们一行人准备离开矿坑时,突然之间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天摇地动,落石掉落,泥尘漫飞。阙竞天以自己的身体保护怀中的江丝绮,其它人不是扶住一旁的石壁站稳脚步,就是拉住身边的人稳住,反应不及的则已跌得四脚朝天。巨大的爆炸与不断飞落、坍塌的泥石让众人惊慌失措,恐惧害怕的叫声在陷入黑暗的坑道中传出。
「冷静!」阙竞天低喝。
他的声音威严中带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众人想到并非独自被困在坑道里,因此试着照阙竞天所说的,冷静下来平抚受到惊吓的心神。巨石落下的声音由远至近,不停传来轰然巨响,众人吓得面面相觑,直到最后一声巨响结束,烟尘漫飞,众人犹不敢轻举妄动,就怕一个不小心的碰触,已然松动的巨石会兜头落下。
巨大的爆炸声与飞散在稀薄空气中的粉尘让气喘发作的江丝绮更加不舒服,她双手捂着发闷的胸口,不住地困难喘气。
「丝绮?丝绮!」阙竞天被她痛苦难当的模样给吓坏了。
幽暗。粉尘。巨响。这三者将她脆弱的神经逼到了临界点,不愉快、不舒服的感觉笼上心头,导致她的幽闭恐惧症与气喘一并发作,整个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唯有痛苦与绝望紧紧包裹住她。
「她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对劲。」老矿工站稳脚步,听见阙竞天急切的呼喊声,连忙察看江丝绮的情况,不敢说的是,他认为江丝绮快不行了。
「本王该怎么做?快说!」阙竞天厉声追问老矿工,非要他给个答案不可。
「这……小人并非大夫,也不晓得该如何救她。」老矿工被阙竞天严厉的口吻吓到,惊慌地摇头。
「你见过此种病症不是吗?对方除了请大夫用药外,可有用其它方法?本王命你马上想出来!」阙竞天不管他是不是大夫,眼下他们被困在矿坑,无法马上出去求助大夫,唯有逼迫老矿工非想出法子来不可。
「大王,您冷静点。」皇家侍卫队长见江丝绮气色灰白,一口气似乎要喘不过来,分明就快不行了。他担心江丝绮若是死去,骁王恐怕会发狂,因此他一方面要骁王冷静下来,一方面则对手下使眼色,倘若江丝绮死去,骁王发狂,他们得一齐让骁王冷静下来,就算得打昏骁王,遭受严厉的罪罚,都得那么做。
「这……这……」老矿工吓坏了,骁王的眼神陷入疯狂,若他没说出个办法来,一定会被处死的。
「说!」阙竞天不管自己现在这副疯狂的模样是否会吓坏人,他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能不能保住丝绮。
「……唱歌!小的记得当时在家乡看见小毛孩哮症发作,在大夫还没赶到之前,小毛孩的娘抱着他唱曲儿,说也奇怪,他娘唱着唱着,小毛孩就慢慢平静下来,好像没那么痛苦了。」老矿工想破了头,这才想起当时的情景。
皇家侍卫看了看老矿工,再看向骁王,心想,骁王不会真要唱歌哄江丝绮吧?或者由他们代替骁王齐声唱算了。
「……丝绮,妳听得见本王的声音吗?」阙竞天看了下老矿工,再神情激切地低头问着怀中的人儿。
阙竞天那低沈性感的嗓音穿透层层迷雾,直达江丝绮耳中,她痛苦地轻颔首。
「你们全都背过身去。」阙竞天头也不抬地命道。
老矿工与皇家侍卫们有志一同地背过身去,如果耳朵能关上,他们也会一并关上了,装作啥都没听见,啥都没看见。
阙竞天温柔地抱着江丝绮坐下,开始在她耳畔轻声哼唱他所不熟悉的歌谣,希冀事情能真如老矿工所言,他的歌声能使她慢慢放松,穿越痛苦。
带着哀伤的曲调传人江丝绮耳中,音符彷佛带着暖流般,将她悄悄包裹住,使她紧窒不安的心慢慢放松,让她意识到她不是独自一人,阙竞天的臂膀始终牢牢地紧抱着她,温热的体温熨烫着冰凉的身躯,沈稳的呼吸衬着急促的呼吸,强而有力的心跳鼓动紊乱的心跳。
随着歌声,阙竞天发现老矿工说的方法真的管用,她的呼吸不再急促得似会断掉A她那冰凉的身躯慢慢回温,额际亦不再淌下大量冷汗,心跳不再急促。他紧盯着她不再呈现痛苦的脸庞,激动地合上眼,感谢上苍终于又将丝绮还给了他。
江丝绮疲累地看着为她心力交瘁的阙竞天,不舍涌上心头,犹带冰凉的指尖轻抚他的眉心,试图将聚拢其中的皱折抚平。
「对不起……」
「为何跟本王说抱歉?」阙竞天睁开眼低问。
「我吓到你了是不?」她希望自己能带给他的是快乐,不是恐惧。
「妳的确是吓到本王了,妳说本王该怎么责罚妳?」他拉下她的手,轻咬一口。
「随便大王爱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如何?」她虚弱地微微一笑,呼吸虽然仍急促,但已没先前濒死的状态。
「好,这可是妳亲口说的,本王定会好好在妳身上讨回来。」阙竞天微微一笑,曾经仓皇不安的心总算慢慢平抚下来。
「嗯。」她将脸轻轻埋在他的胸膛承诺,在她刚放下心来时,突然想起陈坚被刀砍中,鲜血直流的情景,心头猛地一震,紧张害怕了起来。
「怎么了?又不舒服吗?」阙竞天发现她神情大变,以为她又发病,担心地问。
「陈坚……陈坚他为了救我被砍了。」愧疚的泪水自眼角滑落,如果不是要保护她,陈坚根本不会有事。
「别担心,大夫已经为他诊治过,他没事。」他的吻宛若蝶翼,啄吻了下她的朱唇,要她放宽心。」
「那其它人呢?」她没忘黑衣人闯进房里前,发生于外头的打斗声。
「虽然他们全负伤,但皆幸运地保住了性命。」没有人牺牲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幸好。」阴郁、忧虑总算不再积郁在心头,她全身放松,倚靠着安全港湾。
「妳只要想我就好,其它的别想太多。」阙竞天再啄吻了下她苍白的唇瓣,霸道地命令。
江丝绮为他的霸道,嘴角漾起一抹笑花。
「派个人小心到前头查看坑道坍塌的情况。」坑道内已然恢复平静,不再有细小的落石及土尘飞扬,阙竞天方对她柔情密意完,抬首对皇家侍卫队长下令时,马上变换成严肃的口吻。
「是。」皇家侍卫队长领命,立即派人出去勘察情况。
江丝绮倚着他,小手紧拉着他的衣襟,告诉自己,她很好,一点事都没有,有阙竞天陪伴在她身边,有他有力的臂膀支持着她,她不会被幽闭恐惧症和气喘所打倒。现下的她很安全,很安全……
「启禀大王,出去的通道已经被落下的巨石挡住,那石块太过巨大,通道又狭小,无法集结众人的力量将巨石搬开。」负责勘察坑道状况的侍卫匆匆回报。
每个人听见这个消息皆面色凝重,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他们真得困死在矿坑里?他们牺牲不打紧,但风国不可一日无君,倘若无法让大王安全离开这,他们可全成了风国的罪人。
「你在『栖风矿山』挖矿多年,此处的地形没有人比你更为熟悉,你可有办法带我们出去?」阙竞天问着老矿工。
「坑道塌了,小的没有十成把握,但愿意尽力一试。」老矿工也不想死在这里头,困在这里的人数众多,他们困得愈久,所拥有的空气就会愈少,能尽快另寻出路才是上上之策,不然大伙儿都得死在这里。
「就算仅有一线希望,也得尝试,劳烦你了。」阙竞天将出去的希望交托在老矿工身上。
「大王言重了,小的这就四处查看。」老矿工羞赧地躬身,立即和几名皇家侍卫四下查看,另寻出路。
「大王,敌人故意设下陷阱,将您诱骗进坑道,等确定您进入最深处后,就将坑道炸掉,对方心思歹毒狠厉,非置您于死地不可。」皇家侍卫队长低声道。
「他们认为炸掉坑道便可以要了本王的命吗?未免痴人说梦。」阙竞天冷哼一声,不认为他会命绝于此。
「他们确实太不自量力了。」
「本王对大家有信心,既然落下的巨石没要了咱们的性命,咱们就能出得去。」阙竞天环视围绕在他身边的皇家侍卫,给予众人信心。
「是,大王,咱们绝对出得去!」皇家侍卫们见到他信心满满的神情,便坚信他们绝对可以重见天日
「……不起……」江丝绮虽然还是不太舒服,但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明白事情因她而起。若不是为了救她,大家根本就不会遇险,这让她愧对众人。
「什么?」阙竞天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对不起,为了救我,害大家困在这里,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江丝绮就着微弱的火光,向众人道歉。
「不是妳的错,认真说来,是本王让妳陷入危险,他们的目标是本王,才会将妳抓走。」阙竞天不许她自责。
「江姑娘,妳人不舒服就别想太多,没有人会怪妳的,真要怪就该怪那些狼子野心的恶人。」皇家侍卫队长安慰她。
其余人也用力颔首,要她别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们誓死效忠骁王,她是骁王心爱的女人,他们的忠诚自然也属于她。
「大家都是真心认为错不在妳,所以不准妳再胡思乱想了。」阙竞天亲吻了下她的额际,要她放宽心。
「谢谢你们……」江丝绮没想到大家会对她这么好,遭遇困境还不忍苛责她,教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最不想要的是骄傲任性、目中无人的王后,她真诚的感谢与善良让皇家侍卫们确定骁王没爱错人。 「大王,找到可行的出路了!」过了一会儿,随老矿工出去另觅出路的皇家侍卫欣喜来报。
此一消息振奋了众人的精神,大家雀跃不已。
「好,咱们走。」阙竞天抱着江丝绮,随着来通报的待卫前去他们所找到的出路。
即使处在坑道里,敌人不大可能也和他们困在此处,可皇家侍卫们不敢掉以轻心,仍担心会有敌人躲在暗处,是以行走时皆前后守住骁王,以免敌人突然窜出行刺。
「老矿工说,爆炸后石壁上流下淙淙流水,定是矿山东侧的湖水经剧烈震动渗透进来,假若咱们能挖开已松动的石壁,便能游出去直达湖面。」堵在通道上的巨石难以移动,不过要凿开渗着流水的石壁却比搬动巨石要容易。众志成城,他们既已找对方位,就会有办法离开的。
「好。」阙竞天带着众人,很快地来到不断流下水源的石壁处。
「大王,此处石壁松动,可以轻松凿开。」老矿工老经验地向阙竞天报告他的发现,指导众人以手中现有的佩剑、工具来凿壁。
众人听从老矿工的指导,各自站好位置,以免在凿开石壁时,反而被砸伤。
「大家不要急躁,一步一步慢慢来。」阙竞天声音沉着,稳定众人迫切想离开的心情。
「是。」皇家侍卫听从他的吩咐,遵照老矿工的指点,以剑尖敲击石壁,使之更为松动。
皇家侍卫队长站在阙竞天身前,以防有石块落下会砸中阙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