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后,阳婴婴吹完头发,抱了一本书坐到床上,跟正在抹乳液的花小仙聊天。“谢谢你今晚愿意收留我。”
“别这么说。咦?你手上抱着的是什么?”
“要考试的书啊。”她将书本摊在花小仙面前,“我去年差一点就考到证照了。跟你说喔,我的针灸跟药物几乎满分耶!可惜就败在诊断学,所以我现在要努力拼这科。”
只见书本的封面上头写着:《中医诊断学·唐昭昱着》。
花小仙随即大叫,“真巧!你要考这本啊?”
“嗯,这本可以算是我的圣经呢。”
花小仙眼睛骨碌碌地转,原本她还在想要用什么方法留下这女孩呢。没想到……
“你知道这本书的作者唐昭昱是谁吗?”
“他是个很有名的中医师,”说起这个,阳婴婴便又开始滔滔不绝。“听说他们唐家世世代代都是中医,他祖父还是满清宫廷御医,当初帮慈禧太后看诊的耶。这本书虽然已经破第十刷,距离出版至今将近三十年了,可对中医诊断学来说仍然是相当重要的着作,我不管到哪里都会带着它。”
“呵呵,真的呀?”
“而且他们一家调养有方,都很长寿,听说曾祖父身子至今仍相当硬朗呢,现在已经一百一十多岁了,堪称是国宝级人瑞。”
“你有看过他吗?”
“哈哈,这种大人物哪可能我想看就看,当然只看过图片啊。”
“那……你想看吗?”
阳婴婴愣了一下,“嗯,如果可以,当然想拜访他们一下,顺道问问他们的养生之道……”
“那你就来对了。”花小仙眨眨眼,“你可知你来的是什么地方吗?”
“不就是‘回春’的员工宿舍吗?”
“哎唷,不是啦。我告诉你,唐医生的父亲就是你手中这本书的作者唐昭昱,而唐昭昱的父亲就是唐自筠,唐自筠的父亲就是当初慈禧太后的御用医生,唐书林!”她指指书本。“也就是说,唐医生不止是一个整形医生,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全部都是有名的中医师,这本书的作者就是他爸爸。”
阳婴婴霎时睁大眼。没想到那个医生来头居然这么大!
“再告诉你,唐医生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但以他们的能力与智商没办法将中医继续传承下去,所以在唐医生小时候,他的曾祖父、祖父,还有爸爸,就倾尽毕生绝学,将所有中医理论跟概念教给他,因此他其实会通了中西医精髓,只是后来选择念西医,而且还是最赚钱的整形外科,才成了家中的异类。”
“可是他们唐家不是世代都要当中医吗?”唐昭昱那时还在他的书序中非常自豪的说,他们唐家世代从医,这是祖训。
好酷喔,她也好想要有这种祖训。
“这我就不清楚喽。”花小仙摊手,卖了个关子。“你可能要自己去问唐医生了。”
哇!想不到唐医生的家族这么“显赫”,简直就是她阳婴婴的偶像,她不好好把握机会怎么行?
“在唐医生身边待久了,其实就会发现他除了手术技术高明外,术后照料的方式也和其他医生不一样。他比较偏向依个人体质、复原速度不同而采取不一样的疗程,这跟中医的养身之道非常相像。而且我有预感,你要是留在这里,一定会学到很多东西。”
真的有那么神奇吗?“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咦?这大家都知道呀。在诊所待久了,什么事情都会知道的。”为了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研究一下,当然得说点她会感兴趣的事情。花小仙笑咪咪的说:“好了,很晚喽,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
隔日一早,阳婴婴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自己说——
她之所以心甘情愿留在回春诊所,不是因为唐君逵,也不是为了要学他如何成为名医,而是为了要准备中医考试,还有利用他接近唐家的老先生们,好有机会向他们请益中医问题。
她不是傻蛋,知道自己今年的目标仍是要考上证照,要是花太多时间在打工,最后没考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乎,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她跑去休息室跟唐君逵讨价还价。
“我一个礼拜最多只能上四天班。”其他时间要念书。
“可以。”
“一天上班不能超过六小时。”
“没问题。”
“我要准备考试,你会教我吗?”
“……我学的是西医。”
“可是你爸爸是唐昭昱,他在书上得意扬扬的说他二儿子是他看过最有天分的人,他从很小就栽培二儿子当中医师。所以,你拥有的知识不会少于一般中医。”
可恶!被发现了!
“好啦。”他不甘不愿的说。
“不能收钱喔。”
他迟疑一下,终于哼了一句,算是答应下来。
这样也答应?这下换阳婴婴不禁要怀疑了,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坚持留下她?
“你……你不会是喜欢我,所以才把我留在这里吧?”不然以她这种恶劣员工的苛刻条件,哪个雇主受得了?
此话一出,只见刚刚从头到尾面无表情低头吃便当的唐君逵,突然拾起头来看她,从她的头发往下看到肚子,然后摇摇头,再往下看到小腿,再摇头——
“凭你这种五短身材,肚子跟胸部一样大,这样还想得到我的青睐?!下辈子再说吧。”
也是。想他唐大医生看过多少销魂肉体,不会把她这种哈比人身形看在眼里的。“说的也是。”她点头。“话说回来,医生啊,有什么办法可以长高吗?”
“你想长高?”
阳婴婴点头。
“下辈子吧。”
吼!太过分了。不过她不死心。“给点有建设性的答案吧。”
看她似乎满认真,而且丝毫不受他的讽刺影响,唐君逵突然想整整她,“认真说起来,也不是说没办法……”
“什么办法?”
“把你的腿打断。”
“打断?!”她倒抽一口气,后退好几步。
“对,打断,然后在两条断骨上锁钢钉,抑制腿骨癒合,接着每隔一阵子要调整钢钉,拉长骨头间的距离,这样让断骨自行修复后,你的腿就会变长了。”
好可怕……她摸摸自己的小腿跟大腿,想到就发抖。“那很痛吧?”
他点头,“比削骨手术还痛。”
“而且不是要好几个月下不了床?”
“长高两公分,至少需要八个月。”
躺八个月才长两公分?真是辛苦。
“你这把年纪还想长高本来就是痴人说梦,看在你姐是熟客,我可以算你便宜点,并且由我亲自执刀以及术后照料,怎样?”
“不要、不要,我不要。”她连忙溜到门口,丢下一句话后就跑走,“我宁愿等下辈子再长高,你们西医真是太野蛮了。”
唐君逵撇唇一笑。他还以为这个小不点对自己身材外貌都很满意,要她割双眼皮、美目、打玻尿酸都不要,没想到她也会在意自己的身高。
不过,以她那不到一百六的哈比人高度,的确是应该在意一下。
***
晚上九点半,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后,几个值班护士整理完诊所纷纷打卡下班,相约一起去吃宵夜,欢迎阳婴婴今天第一天上班。
岂料,阳婴婴才换完衣服,就被大恶魔逮个正着,宵夜取消。
“我要去吃宵夜。”今天第一天上班累死她了,他还不给人休息。
“你不是要考试?把书念完,要吃再吃。”
“你现在要帮我复习喔?”他今天刚做完一个抽脂手术、两个削骨和丰胸,累都快累死了吧。
“我有其他时间吗?废话少说,快去把书拿出来。”趁她转身去拿书,他脱下白袍,靠坐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书拿来了。”
他接过书,随意问了她几个问题,测验她的程度,发现她诊断学有待加强。
“诊断是中医最重要的一门,你居然这么不熟,要是看错诊、下错药怎么办?”他冷哼。“幸好去年你没考过,要是让你这种人考上,我被你医死了一定死不瞑目。”
“哎唷,我也知道啊,所以今年才得重考嘛。”
“哼,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卷起袖子,唐君逵将手臂伸到她面前。“来,帮我把脉,看你懂多少。”
“喔。”她听话地乖乖替他把脉,接着皱起眉头,学起老医生的口气,“你喔,肝火很旺盛喔,脾气不好齁?而且心火也旺,应该很会作梦吧。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我就说吧,火气太大。再来,我听看看肾经——”
“好了。”他缩回手,“目前还算可以.你诊断学哪里有不懂的?”
“这里这里。”她快速翻开书本,问了他几个问题,只见他读了两三次便依句解释给她听,她听完后直点头,忙抄笔记。
“还有吗?”
“先到此为止吧。”她还得消化一下。
“嗯,那你收一收,先回去吧。”唐君逵起身,走到一旁泡咖啡。
阳婴婴抬头看了下时钟,十点半,刚刚他讲了一大堆,其实才过一个钟头而已吗?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没有离开诊所的打算。
“你还要留在这里吗?”她问。
“看一下明天的病例。”
“是喔。”本来想多嘴叮咛他,冬天那么冷,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而且冬日是睡眠、休息和静养的大好时间,一天的睡眠最好不要少于十个钟头……可看他一副冷淡的样子,她怀疑自己到底要不要多管闲事?
泡好咖啡走出来,看她还没穿上外套,他淡淡地说:“你不会以为我要送你回去吧?放心啦,你长得那么安全,不会发生危险的。”
丝毫不受他贱嘴影响,她反问:“我不怕,小仙她们在旁边豆浆店等我,我可以跟她们回去。倒是你,都这么晚了不下班吗?”
“本来可以回去了,但是多花一个钟头教你念书,现在又得晚下班了。”
一点都不委婉,也没让人有台阶下,不过阳婴婴早知道他是这种人。
“好吧,那我先走喽。”
“记得把铁门降下来。”他交代。
阳婴婴走后,唐君逵也开始思索自己反常的行为。
对啊,为什么他要没事找事做,把她留在诊所,还答应她那堆严苛的条件?天底下哪有这么挑的员工?这简直就不合成本……
可是,谁教他答应别人了,而且那个小女生身上,似乎还真有秘方的影子。
刚刚在她摊开的一堆笔记本中,有一本小小旧旧的笔记上头写着“方救笔记”,应该就是《方救要记》的笔记了,他那时随手拿来一翻,里头记的还真是《方救要记》的内容。
《方救要记》他家也有一木,他小时候看到都会背了,可她怎么会有这本书?
他曾听曾祖父提过《方救要记》是不外传的药书,是由曾祖父师父亲自撰写,传给自家弟子的药书秘笈,里面写的虽不是什么秘方,不过却集合多本药书精华,以及曾师祖多年来的经验心得。
据说当年,曾师祖有两个得意门生,一个是他的曾祖父唐书林,一个就是将曾师祖长生不老秘方从他曾祖父手中夺走的宵小之徒,也是曾师祖最小的徒弟,杨正。
每次讲起这段历史,曾祖父总是义愤填膺,说杨正是个取巧之人,将长生不老秘方从师父手中偷走后只想图利自己,自私自利的心态令人发指,最后更带着秘方销声匿迹。曾祖父还说,杨正人后来死在西藏,奇怪的是身上却没有发现任何秘方的影子。
如果此阳同彼杨,杨正后来真在西藏落地生根,那这个阳婴婴又是怎么回事?她手上明明有一本《方救要记》,却完全不知长生不老秘方的事,这太不合理了。
照理说,拥有长生不老秘方绝对想干么就能干么,因为多少有权有势的人想让自己的王国永续经营,只要他们阳家敢出价,不怕没人买,她又何苦自己一人可怜兮兮地准备严苛的中医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