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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三二行馆。
三二行馆隐身于北投山间,坐拥泉瀑鸟鸣、漫天绿意的天然美景,后倚地热谷,白色氤氲缭绕,美景浑然天成,宛如失落的仙境。
贝君颐下车后,见眼前古木参天,泉飞鸟鸣,山间弥漫着袅袅烟雾,不由赞叹。
“真美!”
“很美吧?很早之前,我就想找机会带你来了。”随后下车的雷昀希笑道。
此时,一名侍者已带着笑意迎上前来。
“雷先生,您的包厢已经安排好了,请随我来。”
两人循着小栈道步入三二行馆,在可容纳七人的包厢内落坐,侍者很快地送上矿泉水与香槟。
雷昀希朝侍者点个头,示意他们上菜。
“看样子,你都事先安排好了?”贝君颐笑望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里?你常来?”
“算常来。有时想安静一下时,我就会过来。这里不像一般饭店,客房一共只有五间,很安静,很适合度周末。冬天来泡温泉,夏天就坐在树屋上,目送夕阳下山,群星亮起,端杯冷饮听松涛。”
贝君颐有些讶异,她一直以为雷昀希喜欢去夜店,但无意中,她却看见了他的另一面。
不多时,侍者前来上菜,是干贝沙拉与松露球冷盘,佐以绿卷心菜。
“你叫了餐吗?但我待会儿还要和……”
“今天的菜单很特别,吃吃看喜不喜欢。”
“雷昀希……”
“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就算你吃两顿晚餐也没有人敢反对。”
贝君颐笑,“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雷昀希终于收起笑意。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只想和你好好吃顿饭,帮你庆生。”
两人之间,忽然变得沉默。
这时,贝君颐才忽然意识到,两人认识这么久,这倒是他第一次为她庆生,而她竟一心挂念着和雷明彦七点半的约,不由对雷昀希感到有些抱歉。
“前菜看起来很棒。”贝君颐轻声道。
她的一句话,使笑意又重回雷昀希脸上。
“吃起来更棒。”他说。
贝君颐笑了,拿起叉子,开始用餐。
餐点非常美味,摆盘也很精致,贝君颐啜了一口香槟,望着暮色苍茫的庭园。
此时夕阳早已落下,只有远方天空仍留有紫橙色残霞,庭园中点起了灯,昏黄的灯光使园子呈现出另一种迷人的风情,听着潺潺泉水声,以及风拂过林间的声响,贝君颐觉得自己彷佛置身在南洋的某个小岛上,不觉全身都放松了。
这时,雷昀希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下,他拿起,点开了简讯,脸色微变,那是雷明彦传来的——
回程我改了班机,有事去香港。
他迅速回了封简讯:见鬼!你忘了今天是君颐生日?你跟她有约!
不一会儿对方又传简讯来:是今天?我忘了。帮我买个礼物给她,就说我送的。先谢了。
可恶!他气到传了个“><凸”的表情符号过去。
“怎么了?你有急事吗?”君颐注意到他的表情隐约有丝不悦。
“没什么,Call我去夜店凑人数的,不理它。”他老大不爽的把雷明彦的简讯全删了,然后将手机收起。
厨房配合雷昀希的要求,将时间妥善运用,在七点前出餐完毕。
贝君颐吃完最后一道甜点,看了下手机,知道时间已差不多了,便起身。
“谢谢你请我吃饭,我该走了……”
雷昀希忽然拉住她的手。
贝君颐诧异的回头。
雷昀希望住她,似乎有难言之隐。
“怎么了?”
“其实……雷明彦临时有事,取消了班机,今晚他没办法赶回台湾了。”
贝君颐怔住,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个消息。
“你说什么?”
“雷明彦赶不回来,没办法陪你一起过生日了。”
“你在开玩笑吗?”
雷昀希别开脸。其实,看她这样失望,他也希望这是玩笑……
忽然间,一种期待落空的感觉,使她眼神空茫。
“是吗?他又赶不回来了……”
他常取消与她的约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但……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她几乎冲动的想要打电话给雷明彦,问清楚究竟是什么事耽搁了他,但最终仍是忍住。
贝君颐沉默好久不发一语。
雷昀希望着她,有些心疼,很想抱住她,给她一点安慰。
这时,她忽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望住他。
“刚刚那通简讯是他传的吗?”
雷昀希冷静地回望着她,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傻等了那么久,却被一通简讯随便地打发掉。
“当然不是,我刚不是说了,那是我朋友找我去夜店凑咖,你要看简讯内容吗?”
“不用了……”贝君颐将头转开,她相信他,因为她不认为雷昀希有必要说谎。“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回来也不打通电话跟我说?难道他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难道他不知道,她是那么期待着今天的到来?但她等来的却是一场空。
雷昀希见她那么难过,忽然有些痛恨起雷明彦。
为什么他不自己对她说?为什么要由他来转告这消息?该死的雷明彦,甚至连今天是君颐的生日都忘了!但他怎么忍心再让君颐难过?
“他怎么会忘?”雷昀希面不改色的扯谎:“就是因为他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偏偏又赶不回来,所以……他特别交代我要好好帮你庆生,一定要让你开心!”
“是吗?这一切是他安排的?”
“真的,我骗你干嘛?”他冷静以对。
所有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了。
贝君颐总算笑逐颜开。
“原来如此!原本我还纳闷,你怎么会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原来是明彦特别交代过啊!这里也是他特意找的吗?”
雷昀希感到胸口一痛,心底苦涩,但仍是强迫自己装出嬉笑的模样。
“雷明彦很重视你的,这下开心了吧?”
贝君颐噙着笑点点头。
是她太武断,误会了雷明彦,原来他没有忘记她的生日,他仍是惦记着她的……
“你开心最重要。既然不赶着走,我们再叫一瓶酒吧!反正是雷明彦买单,就选一瓶最贵的……”
说着,雷昀希展开酒单,将脸藏在酒单后。
他知道,他只能趁这短暂的片刻,放任自己痛楚的情绪蔓延。
他无能为力,只能忍了又忍。
因为他知道,当他一放下酒单,他又得戴回那个嬉皮笑脸、凡事不在乎的假面具,在贝君颐面前扮演好“雷明彦的弟弟”这个令他万分痛恶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