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事少离家近,是每个人对工作的终极梦想,但是霍颖瑶一向歹运,她能控制的多半是至少工作地点得要离家近,或者迁就公司,搬到公司附近居住。
所以她讨厌换工作,因为工作一换,她便要面临搬家。她可是刻苦耐劳的金牛小宝,没有多余的金钱做为交通费用,而且时间就是金钱,离家近至少做起事来快乐舒服。
可是,有人七点上班的吗?
是谁?
她那猪头老板。
公司每一层楼都有爱慕他的未婚女员工,他明明长得人模人样,可是行事风格完全不像是正常的成年男子,他根本就是古生代的活化石,还可能跟鲎一样体内流着蓝色的血。
所以成熟独立的女子不与小人斗,经过半年的时间,她放弃缠斗,也认了,决定抽空在公司附近寻找一间她负担得起的小窝,不然她已经连续一个月比小学生还早出门,连路灯都还没熄呢!
这是什么公司?这是什么老板?
呜……她低声哭泣。
这是付她六万元薪水的公司与老板,她比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还要可怜。
于是应该睡到自然醒的星期假日,她拖起酸痛疲累的身躯,以那间“小”庙为起点,和看起来同样苦命的中介人员,将方圆一公里内的租屋看过一遍。
他们爬上爬下,走东走西,最后锁定一个大型小区旁的老旧公寓三楼,约二十四坪大,没有电梯,没有管理警卫,该没有的都没有,只有坪数过大,但此地没有便宜的小坪数公寓,小坪数多半是新大楼,新大楼管理上的确比较安全,但若再加上管理费,她负担不起,也不想负担过高的住屋成本,于是当下决定入住,算是接受未来不算短的时间内要待在这间公司的计划。
当然,如果她没被操到进棺材的话。
这恐怖的半年,她总算看清楚这连锁事业之所以可以在大型跨国企业与本土大财团的双攻下生存下去的原因,最主要的因素就是老总他儿子,他总要她叫他什么?恺子?老大?对,就是他,那个好像有躁症又好像过动的男人。
若是把他丢到大企业里,她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再创造一个台塑集团,因为他吃得很少,也睡得很少。
自从进到他的公司上班,她深刻的体会到金钱难赚。
严格说起来,他没有恶劣到真的两个月给她六万,可是他要求她在一个月内完成两个月的事务,这样算不算变相的两个月领六万?
她可是娇滴滴的正常狐狸精,怎么跟过动猴相提并论?
有好几次苦命的她几乎没力撑回家,要不是公司没地方洗澡,她不排除洗好澡之后就在那堆纸箱上过夜。
妖娆狐狸精?!
她连高跟鞋都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不然能有几条命好穿那种高跟鞋去跑楼梯?
电梯?电梯,是吧?她已经很久不知道那种亲切的高科技产物长什么样子了。
她若搞得懂这栋楼的电梯,就去考研究所了,干嘛来这儿苦命?
瞧,现在手表显示六点二十七分,昨天一夜没睡的整理房子,她累得要死,又怕在家里睡过头,所以干脆早一点来公司,至少让她睡半小时吧,半个小时就好。
霍颖瑶蜷缩成一团,在沙发上呼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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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恺之停好车后,站在一楼的电梯前,便从警卫口中得知霍颖瑶六点多就到公司,嘴角不禁扬起。
这么早?
她真的是很妙,面对她,他几乎是胡乱出招,秉持整人为生命第一要事,但是他很讶异,她竟然活过来了,而且活得精采无比,能力直逼世界第一没礼貌的林宥恕。
虽然有好几次他几乎因为她的影响而无法专心办公,很想直接请她走人,但是看她活生生的在他的地盘上钻进钻出,将两个男人制造出来的混乱归位修正,教他该怎么赶她走?
连宥恕都觉得她好用、耐操,没有人再将她看成狐狸精,她平民到连十楼餐厅的阿姨都和她称姊道妹,他算是捡到宝了吗?
电梯门在九楼开启,严恺之踏进杂乱中逐渐有序的走道,纸箱也不再翻翻倒倒,而是迭放得整齐,且在箱子外面标明内容物,他记得会议纪录本里的字明明秀气得很,可是箱子上的每个字都龙飞凤舞,看不出是女人的字迹。
他有时不得不想,这女人真是枉费老天爷给她一张玩弄男人的脸,她干嘛不去坐男人的大腿?
不过在“有有鱼”超市,没有老板的大腿好坐,她大概有此认知,所以工作勤奋努力,努力到睡在老板的办公桌前的沙发上。
这和坐老板的大腿有没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实在的,有,同样都让他心痒痒。
办公室内光线昏暗,严恺之蹲在沙发前,看她睡得一脸安详,白嫩的肌肤应该没有上妆,眼睛下方有两抹黑影,胸前的饱满几乎蹦出白色T恤。
他当然看过白色T恤下的美丽,不过依然心存幻想,真实的触感会是如何?这样的胸部若穿上低胸上衣会造成怎样的视觉美感?
他是正常男人,看着很有威胁力的狐狸精躺在沙发上,若是还可以保持君子风度,想着她会着凉,或者她会不会太累,那肯定是生病了。
他病过一次,若有机会重来,他会放她一马吗?
不会。
他现在满脑子邪淫思想,只想让她更凉,让她更累,于是扁扁嘴,站起身,离她远一些,然后一脚踹向沙发。
“喂!醒醒。”
“呜……”霍颖瑶皱起眉头,微微翻身,神态和姿势更加诱人。
这该死的女人!
严恺之深吸一口气,再用力一踹。
“喂!去泡咖啡!”
别为了泡咖啡这种鸟事吵我!
霍颖瑶超想尖叫狂吼,可是不行,月初她因为看见存折上不断增加的数字而心生喜悦,为了这种喜悦,就算把她踹到沙发下,她都毫无怨言,只得闷在沙发里,苦苦哀求,“好了,别再踹了,我醒了。”
听着她绵绵黏黏的声音,他更加不爽。
“醒了就快起来,泰国那批货昨天晚上已经到了,你清点好之后,叫工作人员搬到五楼,卖场展区也要再去看一次动线。还有,外面桌子上的东西看了没有?宥恕昨天晚上从“绿品”找过来的好东西,去计划这系列的市调,我要知道产品成本及卖价表。这一季的电视广告稿我不满意,看一下我写在企划案上的意见,然后到卖场问每一区的组长有没有其它意见,统计好之后交给我……喂,醒了没?”
霍颖瑶不想醒,比较想死,连翻几个白眼,心里不停的咒骂,随即勉强坐起身。
“醒了,醒了……”
严恺之看见皱巴巴的白色T恤黏在她身上,不禁低咒一声,这女人!她根本是狐狸精投胎,瞧她那副慵懒的模样,他竟然觉得那件T恤柔软好看得引人犯罪。
“醒了就去泡咖啡。”
他在办公桌后坐下,撑着额头,努力维持老板该有的样子,心里明白她占据他的脑海的频率越来越高,所以他很需要一杯咖啡,镇定飘浮乱钻的思绪。
霍颖瑶总算逐渐清醒,看了眼手表,七点过一刻。
“你刚来喔?”
她无神的瞟他一眼,身子依旧歪斜的靠着椅背。
刚来公司就可以说出一长串今日的计划,难不成他昨天想了一个晚上,想着如何累死她?
“小姐,你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再怎么样,我都是的顶头上司,不鞠躬哈腰就算了,好歹坐姿也端正一点。”他专心的看着桌上的数据,不想再看她那个妖女。
“老大,你想想,要是宥恕也这样鞠躬来鞠躬去,你觉得我们三个人本来三十分钟可以完成的事会变成几分钟?别忘了,半个月前还是你抓狂,要我有屁快放。”她很有礼貌,没有真的放屁,他居然还说她没礼貌?
唉,偶尔他也想表现一下当老板的威严,可是面对这两个被他操出来的超强助理,他有很强烈的无力感。
“我要咖啡,今天少加些糖。”
除了刚刚交代的那堆事项,还要她泡咖啡?他会不会越来越闲了?
她一动也不动,看着顶头上司,“老大,我想了一下你交代的事项,如果都要我去做的话,请问一下,你今天要干嘛?”
“我?”严恺之挑了挑眉头。对喔!“我想一想……嗯,那我等一下去街角那间新开的意大利餐厅吃吃看,顺便比较一下和我们楼下新开的意大利面店有什么不同。”
“我去……你去吃意大利面……你会不会太机……机动性了?”她快咬到舌头了。
“不会。”他露出微笑。我就是老大,怎样?
“但那是十一点以后的事,先生,现在才早上七点过一刻,你要不要一起去点货,当个苦力,好训练一下你那日渐松弛的手臂?”霍颖瑶气得直接开火。
这女人的礼貌真的越来越差了。
“叫我去当苦力?还日渐松弛的手臂?”他挑起眉头,很想让她瞧瞧他一点都不松弛的手臂和其它部位。
“你不是一向事事亲力亲为?最近怎么越来越客气了?”根本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她和林宥恕。
“是喔,客气是一种美德,恭喜练出六块肌,那我去买早餐好了。记得,咖啡少加些糖。”
忍耐啊!霍颖瑶,为了充满香味又闪亮亮的六万元。
她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精力充沛的走出办公室,暗暗告诉自己,好女不与恶男斗。
勉强撑起快散了的骨头,她走进茶水间。
当咖啡香提振她疲累的身体时,他刚好拎着早餐进来。
“我帮你买了火腿蛋三明治。”
对喔,她都忘了她还没吃早餐,算他有点良心。
“谢了,咖啡给你。要不要到会议桌那边吃?我们边吃边谈一下‘绿品’的东西?”
严恺之摇头,“吃饱再去。”
“厚,叫你边吃早餐边讨论事情有这么痛苦吗?”
“很痛苦。”他嗅闻着咖啡香,直言不讳,现在一点都不想谈公事。
“那我先去把成本报表key进计算机。对了,我在大陆找的工厂愿意帮我们制作提袋,嘿嘿,是我喜欢的提袋喔!”她拿着三明治,边说边走出茶水间。
“成本不能超过二十五,除非你有把握卖价高于一百五,否则要是亏钱,我扣你的薪水。”
费巧说得没错,这家伙根本就是吸血虫。
“知道了。”霍颖瑶在办公桌后坐下,狠狠的咬一口三明治。
他端着两人的咖啡杯,跟着走进办公室,“吃慢一点,要是生病了,又要请病假,我还得付你薪水。”
她倏地站起身,“我去前面看数据,不然和你一起吃早餐,我会消化不良。”
“真的吗?不会啊,今天的咖啡很顺喉。”严恺之恶意的笑说,把荼毒她当做早餐的配菜。
她翻白眼。九楼以外的女性真是太不知真相了,这人工作时认真,不工作时懒散,根本是个双面人,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哪一点值得女人爱慕?
她摇摇头,“难怪宥恕不在公司吃早餐。”
严恺之但笑不语,宥恕是他的拜把兄弟,他当然知道宥恕不在这里吃早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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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林宥恕越过认真的看数据的霍颖瑶,直接进入办公室。
他不在这里吃早餐的原因很明显,因为不想成为电灯泡,只是,有人看得出他的用心良苦吗?
“干嘛不到前面一起吃?”他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好友。
严恺之抬头,微微一笑。
他们是邻居,有着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情谊,当年严恺之接下他老爸急着脱手的事业,会成功会失败都是未知数,林宥恕不计一切的陪着他一起打拚,所以他不会把严恺之当老板,严恺之也不敢将林宥恕当伙计,男人之间的友情越发坚定。
不过他们对待彼此的方式常常是想置对方于死地,再得意的伸出一只手臂救对方,当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因为要抱女人。
男人彼此够熟悉、够了解之后,就会知道,言谈里三分之一是事业,三分之一是当兵故事,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女人。
天真无邪的女人以为男人多有气质和内涵,言谈中理应诗词歌赋、人生道德、未来方向与目标……那叫不可能。
尤其他们是忙碌非常久的雄性动物,当一个妖娆娇俏的狐狸精来到身边,他们没有直接扑上去,吞吃入腹,算是还有点良心未泯。
不过他们也不会上演两男抢食一女的无聊戏码,那是女性同胞太看得起自己所幻想的剧情,在他们忙着赚钱,对于女人,一向主张不要花太多心思,更不会因而影响事业,这是有办法的男人本色,不然摇头摆尾的乞求女人垂爱,那多逊!
他们的默契比亲兄弟还好,绝不会为了女人耍心眼,认定那种男人最差劲。
当然,也别以为有女人可以让他们兄弟抢成一团,因为耍心机的女人也好不到哪里。
霍颖瑶在这方面,他们对她的评价算是很高,不过她也太不将他们这两个世纪抢手货放在眼里,简直把他们俩当成兄弟。
林宥恕为此觉得头大,恺之和颖瑶一再过招,是在他面前上演哪一出?
“她有没有找到房子?”林宥恕随口问问。
严恺之的眉头紧锁,虽然听也知道宥恕说的是谁,还是不高兴,“有人在找房子?”
林宥恕摇摇头,看着好友,“你也太拘谨了,过问一下她的私事不犯法,好吗?”
“她没说。”严恺之看向桌上的档,不想将事情点明。
“她也没主动跟我说。”他的好友是不是只顾着赚钱,忘了如何把女人?
严恺之了解他要说的是什么,“宥恕,我没有吃窝边草的习惯。”
林宥恕撇了撇嘴,双手撑在桌上,“兄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唱这种高调,很难听。”
“不唱高调,我会吃不完。”严恺之摊开双手,靠向椅背。
他说的是事实,九楼以下多的是女性同胞对他寄予特殊的情怀,他若不挑,每一层楼都有好菜色可以吃。
“算你狠!”林宥恕说,可是兄弟不是当假的,“那我去把她,当你的嫂子。”
严恺之不言不语,眼里的警告显而易见。
“别瞪我,我好怕。”林宥恕故意发抖,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贴近嘴唇。
“放下,那是颖瑶的。”严恺之口气里独占的意味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