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萧家之后,程净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上哪儿去才好。
她抚着又红又肿的脸颊,原本想赶紧回家躲起来,免得被人瞧见自己这模样,可却正好瞧见有一群人迎面走来。
她赶紧闪躲,沿着一旁的小巷子离开,就是不想让人瞧见自己红肿的脸颊,免得又有什么夸张的传言流出。
一路上,她只要瞥见哪儿有人,就往另一个方向走,结果太专心于留意附近的路人,没注意自己究竟往哪个方向走,最后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站在通往城外的道路上。
既然如此,程净雪索性走出城去,来到近郊一处小溪旁,打算先静一静再说。
这儿的地点相当幽静,平时不太常有人经过,因此她很放心地坐在无人的溪边,整个人可怜兮兮地蜷缩起来,沉浸在委屈的情绪之中。
脸好痛……
她抚着自己的面颊,那热辣辣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退。
那萧雅芸下手还真是凶狠,她们之间又不是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有必要这样对待她吗?
活了十七岁,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用恶毒的字眼咒骂,也是第一次被这样打耳光,一种强烈的屈辱感觉涌上了心头。
她两道细致的柳眉蹙得死紧,脑中忽然又浮现伍竞刚因追求不成转而想要袭击、轻薄她的情景。
愈想,她的心情就愈低落、愈难过。
从小到大,她从来就不曾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却要这样伤害她?
或许是因为四下无人,程净雪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伤心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淌落。
她难过地猛掉眼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没有察觉有一道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
君震逍盯着她孤单的背影,两道浓眉皱了起来。
刚才他从萧家追出来,原本以为她会回家,然而就在他正要往程家的方向追去时,眼角余光刚好瞥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头的街角。
他一路跟了过来,没有立刻将她拦下,是想要知道她打算上哪儿去,没想到她一路出了城外,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泣。
君震逍伫立在一段距离之外,知道她的情绪需要宣泄,便只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的身影,没有上前打扰她。
然而,看着她因为哭泣而剧烈起伏的身子,听着她伤心难过的啜泣声,他的眉头不禁愈皱愈紧,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过去这些年来,从没有一个女人的眼泪能让他感到心疼,可是此刻见她哭泣,他的心底却涌上阵阵的怜惜与不舍,甚至胸口也跟着疼痛起来。
他想……对她的感觉,恐怕早已不只是欣赏、喜欢那么简单,要不,为什么她的眼泪会这么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如此心疼?
眼看她已经激动地哭了好一阵子,却没有半点停歇的迹象,君震逍不禁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终于迈开步伐,缓缓地走到她的身旁。
程净雪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的出现,直到她抬起手臂擦拭眼泪,才瞥见了身旁的人影。
她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转头一看。
当她看见君震逍那高大的身影时,诧异得有一瞬间忘了反应。
回过神后,她慌忙将脸上的泪痕拭去。
“我……我……我没事……我要回去了……”她站起来,转身想跑,不想再让这个男人看见她狼狈的一面。
当她仓皇地经过身边时,君震逍想也不想地伸出手,将她拉回身边,下意识地不希望她离开。
程净雪没料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猝不及防间,整个娇小的身子重心不稳地扑进他的怀中。
阳刚的气息、宽阔的怀抱,将她整个人密密地包围起来,那种彷佛受到严密保护的感觉,让她的情绪一阵激动,忍不住再度掉下眼泪。
君震逍搂着她,没打算放手,就怕手一松开,她又要跑走了。
他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解释道:“刚才我在萧家,说我和萧雅芸的婚事与你无关,并不是认为你多管闲事,而是不想要将你牵扯进来,不希望你遭到更多不该承受的责难和委屈。”
听见他的话,程净雪有些讶异,而一明白他的心思,她的心里顿时好过许多,只是眼泪一时之间还停不下来,很快的,他胸前衣襟就被沾湿了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耳边似乎传来他无奈的轻叹。
“别哭了。”他低声说道。
“你……别管我……”她哽咽地说。
别管她?君震逍在心里苦笑了下。
如果他做得到就好了,偏偏她的情绪就是强烈牵动着他的心,看见她伤心难过、看见她的眼泪,他就是走不开。
萧雅芸刚才的指控确实太过分了,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确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念头。
这就是爱上她的征兆吗?君震逍沉默地思考着。
程净雪在他的怀中,情绪逐渐平稳下来。他阳刚的气息,让她有种莫名心安的感觉,也让她不再那么的激动。
只不过,一想到自己大哭的模样被他瞧见了,她不由得双颊泛红,觉得有点羞窘,而现在两人沉默相拥的气氛,似乎又太亲昵了些……
她抬起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化解此刻的尴尬,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结果就这么无语地瞅着他。
那含泪的眼眸,看起来楚楚可怜,足以将刚硬如铁的心化为绕指柔。
君震逍定定地凝望着她,目光变得深浓,大掌也不自觉地轻抚着她仍有些红肿的面颊。
“痛吗?”他低声问,语气不自觉地放柔。
“当然痛,痛死了。”她开口回答,那嗔怨的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不自觉撒娇的意味。
“真是傻瓜,何必这么委屈自己。”他轻叹。
听见他的话,程净雪又委屈、又气闷,眼泪也再度自眼眶淌落。4
“对!我就是个大傻瓜!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理会才对……”她一边掉泪、一边低嚷。
君震逍伸出手,以修长的指尖为她揩去泪水,然而他才为她拭去刚淌落的泪水,新的泪珠又再度滑落。
那晶莹的泪珠、那委屈的泪容,瞬间击溃了他的理智。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以唇吻去她的泪水。
程净雪怔住,瞬间忘了哭泣,柔嫩的红唇也因为惊讶而微微轻启,那模样充满了无邪又性感的诱惑,让君震逍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滋味太甜美,那柔嫩如花瓣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再三吮吻。
在他的亲吻下,程净雪的脑中呈现一片混乱,不仅忘了自己应该要反抗,更完全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明明他是这么“冷”的一个人,但是他的唇却带着无比的热度,而他的气息彷佛能炙烫她的心扉,让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程净雪伸出手臂搂住他的颈项,而这柔顺降服的反应,让君震逍忍不住愈吻愈深。
“啊……”
程净雪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轻喘,而一听见那过分娇媚的声音,她突然从意乱惰迷之中惊醒。
一意识到自己竟然任由他对她又吻又摸的,程净雪的粉颊瞬间红烫似火,羞得在他怀里挣扎了起来。
“不……不行……”
她的抗拒打断了君震逍的亲吻与爱抚,也拉回了他的理智。
望着她那被吮吻得殷红肿胀的唇,他的心里不禁有些讶异。想不到一向冷静的他,竟然也有如此失控情迷的时候。
他可以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心里仍有着想要继续亲吻、拥抱她的渴望,但他强迫自己压抑下来,知道自己实在不应该这么对待她。
“抱歉,是我逾矩了。”
听见他的道歉,程净雪的心里莫名一揪,但她故作洒脱地摇了摇头。
“刚才那……只是个意外,我们都别放在心上吧!出来了那么久,我想……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程净雪摇头婉拒,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
“方大婶已经把咱们之间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要是再让别人看见咱们两人走在一块儿,真不知道这场风波究竟到什么时候才会平息……”
说到了最后,她忽然想到刚才他们两人又吻又搂的,早已逾越了界线,这下子原本只是被夸大的描述,似乎变成了真的……
她羞得脸上红晕又加深了几分,由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转变,只好赶紧转身离开。
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身影,君震逍差点有股冲动想要将她拉回来,继续将她拥在怀中,多抱着她一会儿。
但是,他终究没有真的付诸实行,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该那么做。
他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那就是解除和萧雅芸之间的婚约。
算算时间,萧氏夫妇应该也差不多回去了,不过在前去萧家之前……
君震逍施展轻功,一路朝程净雪离去的方向跟去。
由于知道她想要自己一个人独行,因此他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跟在她身后,暗中保护她。
直到亲眼看见她安然无恙地进了家门,他才转身离开,动身前往萧家去谈解除婚约的事情。
几天之后,原本杭州百姓们以为“冷焰堡”堡主和萧家解除婚约的事情,已经是最近最大的消息了。
想不到,在君、萧两家解除婚约之后的第二天,有一桩更大的消息震撼了全杭州──
首富程家,一夕之间发生变故!
负责管程家帐房的,是深受程定尧信赖的堂弟程守正,他因为染上赌瘾,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便欠下了一辈子也偿还不清的钜额赌债。
据说债主已撂下了狠话,如果程守正不乖乖在七日内偿还所有欠债的话,就要杀了他全家!
为了怕真的惨遭杀害,程守正也只好铤而走险,选择背叛信任他的堂兄,悄悄在大伙儿的膳食中加了迷药,将所有人全部迷昏。
等到几个时辰之后,迷药的效力退了,程定尧一醒来,就赫然发现家中值钱的财物全都被搬空了!
遭亲人背叛的打击重挫了程定尧,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前阵子所进行的一桩买卖也出了状况。
由于听信友人的大力建议,程定尧向南方商家订了一批贵重的货物,而且也己找到了有意愿收购的买家。
原本一切都非常顺利,只要等他货物一拿到,转手立刻能赚进一大笔银子,可是想不到他货款都已经付给了卖家,对方却在临出货之前突然销声匿迹,怎么也找不到人。
更糟糕的是,他已预收了买主一大笔预订金,而那笔预订金被程守正一块儿卷走了!
为了退还那笔预订金,他只好将没有被程守正盗走的一些值钱字画、花瓶变卖掉,筹出了钱还给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