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罗沛才进门,就慌张的问起方馨惟回家了没,佣人笑咪咪的回说——回来了回来了,早上十点才回来呢!
看佣人笑得暧昧,罗沛蹙起眉,满怀疑惑的往前走。
“沛儿!”罗柯雅丽急忙上前,“你总算回来了!”
母亲状似给他一个拥抱,却趁机附在他耳旁轻声提醒他爸正火冒三丈。
罗沛于是往沙发看去,就见罗治洋果然板着一张脸,横眉竖目的瞪着他。
“爸……”他倒是不在意,自然的走了过去。“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要回来啊,怎么不干脆醉死在外面算了!”怒火中烧的罗治洋,是恨铁不成钢。
“那怎么成?会累死小惟的。”对于父亲的狠话,罗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答应过小惟,要是画展失败,就得乖乖回公司。”
一听,罗治洋双眼瞪直。这孩子刚刚说了什么话?
就连罗柯雅丽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上前打量他。“画展是差强人意了点,可你刚才的意思是……”她温婉的看着儿子,小心询问:“愿意好好的学习经营公司了?”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罗沛点了点头,“就这样了,明天开始我会乖乖去上班。”
罗柯雅丽喜出望外的望着一脸呆愕的老公,扬起笑容,二话不说就紧抱住罗沛。
“我的好儿子啊,你总算想通了!”她乐不可支的笑道:“今天是怎么了,接连好事临门?馨惟有男友了,你又愿意回公司做事!”
罗沛身子陡然一僵,“小惟有男友了……你们怎么知道?”
“啊?”罗柯雅丽双眼圆瞠,咯咯的掩嘴笑了起来,“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她到早上才回来,就问了一下嘛!”
“结果小姐说她昨晚住在男友家呢!”佣人们也跟着眉开眼笑,他们都乐见这么好的小姐有好归宿。
此时方馨惟站在房门前廊上,只手紧握着雕花扶栏,俯瞰着一楼的情景,内心煎熬不已。
罗沛下意识的抬首,看见了方馨惟。
昨晚他喝得有点多……多到酒精大量的侵蚀他的记忆。他记得出浴时的小惟有着红润的双颊及白皙的肌肤,记得她用手机录下他承诺会继承公司一事,然后她楚楚可怜的流泪,他心疼不已的安慰她。
情感在煎熬和理智中拔河,他昨晚几次想冲动的抱住她吻上她,可是全都煞了车,就连一个安慰都要思考怎样的动作才不逾矩,怎样的搂抱才不会尴尬。
可一想到她未来将跟詹祐骅出双入对、想着他们可能会在一起,甚至在他面前拥吻,他就很不愉快。
所以他喝酒,想藉酒精麻痹所有感觉,昨晚他好像作了一场春梦,梦里他抱着小惟,吻上她滑嫩的肌肤,抚摸着她过瘦的身子,且确实的拥有了她。
但是他醒来时枕边已经无人,房间收得干净整齐,桌上还留有她写的纸条,时间是昨晚半夜……她早就已经离开了!
只是那梦境太真实,害他半信半疑,还硬问了服务生好几回,可他们都表示小惟的车子的确是昨夜半夜离开的。
半夜离开,却到早上十点才回家?而且还是到男友——詹祐骅家里?
“你回来啦!”下楼梯下到一半,她努力挤出笑意打招呼。
“嗯。”他斜视着她,“听说你早上才回来?”
方馨惟紧张的点了点头。罗沛这样问的用意为何?他难道记得昨晚的事,故意在试探她?
“我不知道你们发展得那么快,不是才要正式交往?”罗沛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搅得他很不舒服。
“沛儿你知道馨惟的对象?她保密得很,直说时机成熟了才跟我们说!”没注意到两人间的气氛怪异,罗柯雅丽兴奋的转问罗沛,“我们也认识吗?哪位——”
“还不到说的时候。”方馨惟赶紧接口,生怕罗沛会脱口说出詹祐骅的名字。“为了避免大家尴尬。”
没多理会母亲的雀跃,罗沛说了声他要回房,旋过脚跟就往楼梯走去,上楼时他的眼神都没离开过方馨惟。
“所以你半夜离开,就直接去他那边了?”来到她身边时,他又问。
“嗯。”那位服务生果然守信。方馨惟自然的回应,一面注意罗沛的态度。
总觉得他好像不像是质疑,比较像是在生气?
“看来是约好了吧,不然哪有凌晨两点还在等你的?”忽地,他冷冷一笑,“又是因为我碍着了你的约会?”
“你酒醒了吗?是不是昨天喝得太多了,说话夹枪带棍的?”眉头刻意拧起,方馨惟把詹祐骅的话题扯开,不让罗沛继续追问。
“我只是不喜欢你的事被我阻碍罢了。”他抚着太阳穴,显得相当不耐烦。
他迳自回到房门前,方馨惟悄悄做个深呼吸,缓步走到他身边,柔荑贴上他的额头,担忧的替他量额温。
“头痛吗?是不是宿醉?”她话中有话的问着,“就说你喝太多了,昨天我离开时你还醉得不省人事……好像连我走了都不知道。”
她离开……他真的完全没印象,脑子里只有一些片段,是他们一起坐在床上看着电视大笑,她偎在他肩头,他也大方的搂着她,然后他们还一块儿躺下来……
这梦真的太糟糕了!
“的确没印象,我醒来时已经早上十一点多了。”罗沛面无表情的说着,动作生硬的拉开她的手。“我要再去睡一下。”
他没记忆,他真的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吗?
“罗沛!”在他转开门把时,方馨惟紧张的拉住他,试探的问:“我离开前跟你说了什么,记得吗?”
罗沛困惑的回首,昨晚的一切太过模糊,他现在的脑子依然一片混沌,什么都记不清楚。
“我该记得什么吗?”他皱眉,“如果你是指承诺的事,你放心好了,我会认真经营公司的。”
不记得,他真的不记得!
“晚餐时再叫你。”她缓缓松开手,失望自眼底一闪而过。
“不必。”他却白了她一眼,迳自进了房间。
他真的不记得了!果然因为喝得太醉而没有记忆。昨天晚上的事,终于可以安然过关了。
方馨惟随后也转身回自己房间。她应该松口气,就连上天都帮助她度过难关,昨夜荒唐的一切,罗沛完全不记得了!
她该额手称庆啊,可为什么她觉得心里似乎有一角碎了?
她就像罗沛在夜店中找寻的“灵感女孩”,仅仅一夜之梦,当酒精凌驾一切,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
仅此一次,她视为珍贵的回忆,对罗沛而言却是荡然无存。
表面上说忘了最好,但他的遗忘却还是伤害到她的心。
她爱他,昨晚身体结合的美妙已深深刻在她心底、心灵贴近的美好他却已经不记得了!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罗沛记得……如果可以的话。
暗暗锁了房门,方馨惟躺上床榻,忍不住流泪。她想再哭一场,哀悼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干么板张脸?”
楼下,罗柯雅丽正在看电视,一旁的老公却揪着眉心。
“沛儿都愿意乖乖回来经营公司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吗?”
“但是他不是为了自己的责任跟义务回来的。”罗治洋从刚刚就发现到这一点,这让他忧心忡忡。
“回来就好,何必还要操心这么多?”
“他是为了馨惟。”看向妻子,罗治洋认真的道:“他什么都是为了馨惟。”
“这有什么大不了?从小到大不是馨惟在帮他打理一切?公司的事情也一样,她扛了多少工作责任在身上?”罗柯雅丽摇了摇头,怪老公大惊小怪,“沛儿本来就依赖馨惟多一点。”
“但不至于依赖到愿意影响自己的人生!”虽然父子相处得不融洽,但罗治洋对儿子还是了解的。“他之前对于经营公司这件事抵死不从,坚持要有自己的人生,即使画展失败,他也不可能这么干脆的愿意回到最讨厌的商场!”
结果儿子竟然是为了不想让女儿太过操劳,所以愿意接受最厌恶的公司经营?
“这表示他们姊弟情深。”
“你刚才难道没看到沛儿的表情吗?他听见馨惟早上才回来,整个人表情都变了,口气也变差,他从来没有用冷淡的口吻跟馨惟说话过。”罗治洋觉得妻子太乐天,“尤其扯到馨惟的神秘男友时,你不觉得沛儿很生气?”
“沛儿他……”经丈夫提醒,罗柯雅丽这才回想刚刚的情况,但她还是乐观开解,“他只是不开心,话说得很酸,应该是不太喜欢馨惟的男友吧。”
“如果姊弟情深,他应该会为姊姊终于交男友而感到高兴。”罗治洋沉下脸色,“但沛儿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吃醋的情人。”
顿时,罗柯雅丽倒抽一口气,瞠目结舌的望着老公,“你、你扯到哪里去了,他们两个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罗治洋喃喃说着,“毕竟他们不是亲姊弟啊!”
“别说了,馨惟不会这么做的!”板起了脸,罗柯雅丽严肃的要老公别乱猜,“她知道沛儿的人生有多重要,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希望如此。”
就怕万一他的直觉对了,那未来就会有无法收拾的后果,让整个家都面临难以承受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