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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还活着 第4章(1)
作者:席绢
  “二子!二子!快过来看,头儿从山上捕获了一只押寨嫂子!”王勇才刚跑下半山腰一些些,就放开嗓子,沿路嚷嚷下来。

  整个秦山很安静,而王勇的嗓门很大,所以宋二子还没见到人,就把王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由于王勇吼出的话实在太离谱,所以宋二子全然没当一回事,抬头望了望天,就当万里晴空突然打起莫名其妙的闷雷,没吹风也没落雨,不值得在意,他还是专注地将附近收集来的几个野生苞谷以及山果分配给三匹马儿当零嘴吃。

  对战士而言,战马就是他们生死与共的伙伴,他们爱惜马儿就像爱惜自己,所以当找到了不错的粮食,自是毫不吝啬地喂进它们嘴里。

  “二子!宋二子!你在干嘛?没听到我说的大消息吗?头儿抓到一个女人了,咱头儿以后有婆娘了!”

  “你再满嘴胡咧咧下去,当心头儿等会给你一顿胖揍。”宋二子懒得理他。挑了一颗山莓丢进嘴里,虽然很酸,但还是带有一点甜,马儿应会喜欢,所以就把一整串喂给爱马。

  “嘿!吃这么好!老子都快一个月没吃果子了,你们这三个家伙命比我好。唔──酸!”王勇从马嘴下抢了一颗山莓吃,被酸得脸都皱了。不过后来就觉得还成,吞下后还想抢一颗,却被三匹马同时喷气扬蹄给赶走。

  “脾气真大,只是分一个吃也不许!”王勇也没再抢,回报马儿一个龇牙咧嘴的怪表情后,扯着宋二子的肩膀道:

  “你以为我在乱说吗?来,回过头来看一下,头儿背着押寨娘子不好走快,所以慢了我一步,现在正好走下山了。瞧,就在那里!”

  宋二子被强制半转身看向东边的方向,就看到远处头儿的身影正从一片半转载或转售,谢谢你的支持与配合)人高的野草中转出来──“咦?!”还真是背了一个人!

  “头儿背的是女人?”不可思议!

  “可不是!”王勇不知道在胡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笑得贱兮兮的。

  “这片荒山上并没有住人,怎么会有女人?”宋二子不解。

  “谁管她怎么会在山上的,反正她现在是头儿的了。”

  “你别胡说,咱现在是兵,不是匪──”

  “是兵是匪有差吗?头儿如果想要,那个女人就只能是头儿的。”王勇就是这样认定。

  “现在是有王法在管的。”宋二子提醒。

  “没王法管的世道,谁拳头大就听谁的;有王法管的世道,谁权势大就听谁的。而咱头儿拳头大,权势也大,只是要个村姑又怎么了?”王勇所认定的道理,一向是简单粗暴又实际的。

  “至少要村姑和她的家人同意。”宋二子觉得做人还是应该讲些道理。

  “难得头儿想女人了,谁敢不同意!”王勇举着拳头哼道。

  宋二子扯了根草茎咬在嘴里,看着头儿朝他们走近,也没再说些什么,心中倒是同意王勇所说的:如果头儿想要,有什么不可以?不过是一个村姑。  是啊,不过是一个村姑……

  但是,他为什么就是将她给背了下山呢?秦勉想着,却是愈想愈不解。

  就算他有许多话要问她,大可任她昏倒在地上,不理会她是否会受凉地等她醒来,或者叫王勇背下山来,实在没有非要自己亲自背的道理。

  偏偏,他就是亲自背她下山来了;拒绝王勇代劳的提议,将她背了下来。

  秦勉二十四年的人生里,背过重伤的战友、下属、上司,当然,更背过无数的战利品──但不包括女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亲自背一个女人下山,并且没有半点勉强。

  只是一面之缘,让他看了场闲戏罢了,怎么就记住了呢?

  搞不懂。

  既然搞不懂,就任由心意去行动,不用忙着想出个一二三,反正总有一天会想清楚,不用急。只要不是关乎生死大事,秦勉很少会为难自己的脑袋。

  走到两名下属面前,他轻松地将仍然昏迷的女人以一个巧劲给丢在自己的战马上。虽然背着人走了很长一段山路,却不见他气息紊乱或满头大汗──那女人瘦得像一根柴禾,背起来倒是省力气……

  也不理会王勇挤眉弄眼的怪表情,秦勉简单对两人说了下山上的情况,然后对宋二子道:

  “二子,你拿我的印信去县衙一趟,跟甘县令借十个差役过来把山上那些人先给捆了丢牢里,等我有空再来料理他们。”说完,将印信解下丢给宋二子。

  “是!”宋二子立即上马,领命而去。

  “头儿,那我到山上去守着,省得有人先醒来跑掉。”王勇说道。

  秦勉摇头。

  “不用,他们暂时醒不过来,不用守了。你先回客栈去,看纪智他们打听得怎么样了,然后让吴用去采买一些礼品送到秦家村……现在不知道叫什么村,反正东面那边的村子就是了,我在东村口那座桥边等你。”

  “是。”王勇领命完,忍不住偷瞄那个趴在老大爱马上的村姑几眼,小声问:“头儿,这个村姑,您就这样带着走?”

  “你有意见?”秦勉假笑问。

  “没意见没意见!头儿,我走啦,四下无人您随意!”话完飞身上马,一下子跑得不见人影。

  秦勉嘴角抽了抽。明明没有什么绮思,被王勇这个浑人乱说一通后,却是有些不自在了。

  拍了拍还在低头吃草的爱马,他走到可以看清女人侧脸的方位,盯着她那张年轻而暗淡的脸。她这样的脸色,跟其他女人并无不同;世事艰困,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女人都是灰头土脸又骨瘦如柴的,这女人的模样虽然同样是灰头土脸的,也瘦,却不是那种长期饥饿到随时会死掉的瘦,而是着力劲的瘦──从她砸人石头不手软的力道来看,这女人挺有力气,下手也狠,应该有很丰富的打斗经验。

  这世道,活下来的女人都是这样强悍的,秦勉对她的凶狠没任何感觉,不觉得好,也不觉得不好。

  他记忆力还不错,前日看的那场闲戏,虽然没刻意去记,却还记得这女人是个寡妇,跟另一名一看就知道身兼多职的女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这女人干巴巴的风情全无,相比之下,另一个女人肥壮又爽俐,是更为吸引男人目光的存在。可是他却觉得她这样很好,于是目光不由自主只放在她身上。

  至于是什么样的好法,他一时也说不清;但她不肯随便给人生孩子这一点,他就觉得很好。当然,愿意给别人生孩子换财货米粮的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用户部清查完全国人口还剩余多少,所有人都知道几十年的乱世下来男人死得很多没错,但女人死得更多;很多女婴甚至一出生就被杀死或被吃了,而男婴至少还有机会活到饿死。

  女人太少,所以国朝逐渐安定之后,就算是最食古不化的老儒生还活着,也不敢在这个时期振臂高呼道德礼教,说女人应该恪守什么三从四德、守贞自爱。现在国家最需要的是恢复生机,需要大量的人口,所有还能生育的女性都得努力增产报国去。等正式的政令一下达,年轻女子即使不想嫁人的,也得生孩子去。

  “就算是个不想再嫁的寡妇,还是得生孩子的。”秦勉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扫视眼前女人的全身,从灰头土脸的脸蛋,到满是补丁的衣服所包裹着的瘦巴巴身体……虽然很怀疑这样的身体能不能孕育出孩子,不过他却克制不住一个冲动的想法,像沸腾的热水波波波地从心底深处冒涌上来──

  “如果非生孩子不可,就给我生吧。”

  当这样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之后,秦勉先是一怔,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说出来之后,却觉得这样的主意还不赖。

  他十岁那年答应过他爹的──走出去外面挣命,然后,只要没死,就把秦家的香火传下来。

  在乱世出生长大的人,看惯了生死与离散,对各种美好到不真实的臆想都没有太大的触动。比如家庭,比如团圆,比如快乐,比如富足,都没有特别的触动,也提不起兴趣,即使他现在算是已经谋出了个光明前程,但对他而言,也不过是终于可以一日吃上三餐,并且餐餐饱足罢了。

  在他回乡祭祖的这个时候,心情难得低落与软弱,正好遇见了她;她年轻,代表着她应该能生。曾经答应父亲的事,此刻正特别在意着,而她刚好进入他的眼界里,先是让他觉得有趣,后来山上那一出更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所以他便觉得,如果非找一个女人传香火,那么,就让这个令他感兴趣的女人来生吧!

  秦勉想,她应该也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吧?

  当然,在两人愉快合作生孩子之前,他得先弄清楚她是谁、又是谁家短命男人的遗孀。

  他想,他很快就会知道。

  “你说……”秦勉从来不曾觉得开口说话是这样艰难的事。“这些土地的持有人是秦大成以及秦牛哥的遗孀?”

  “是啊头儿,正是这两人!”纪智跟着王勇一同来到东村的桥边向秦勉报告最新探得的消息。“头儿,这两人是不是您秦家的族人?”就是因为查到地主姓秦,所以几个下属连忙放下一切,赶紧过来报告。想着若真是头儿的亲人,也好让他高兴一下。

  秦勉点头道:

  “嗯,秦大成是我堂叔……”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是在高兴还是在恼怒,反正眼神很复杂,最后抬起一手揉着额角,闷闷地,像是需要再度确认地问:

  “那个寡妇……真是秦牛哥家的?”

  “是啊,这秦牛哥的名字很好记,所以连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听了就记住。哈哈哈,头儿,这名字真逗,这个秦牛哥以前一定是负责给家里放牛的,所以他爹娘才给取了这么个实用的名字!哈哈哈……”王勇自从听到那个名字之后,就一路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太好笑了。

  “很好笑?”秦勉微乎其微地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问。

  “当然好笑!这名字跟唐吃有得一拚啦!”王勇大力拍着身边另一个跟他一样粗魁的壮汉直笑。“唐吃,当年你把自己取作唐吃,是不是想着天天有粮吃?”

  唐吃推开王勇,虽然被取笑过无数次,但憨厚的他还是再度解释着:

  “不是。我本来没名字,我家乡在南方闽州的海口,没爹娘的孤儿都被叫“乞吃”,就是乞丐的意思。后来咱们编制成兵了,要登记名字,书吏官说我不能再叫“乞吃”,得有名字。我不识字,好不容易才记下这三个字的写法,其它都不识得,也不想再学别的字,所以书吏官就帮我把“乞”拿掉,只写唐吃。这名字好,我都认得。”

  “哈哈哈!那书吏官真绝了,哈哈哈!秦牛哥如果遇到书吏官,书吏官也会帮他省字眼儿,是会叫秦牛还是叫秦哥?哈哈哈……”王勇的笑点一向很奇怪,而且一旦笑点被戳中,就会一直笑个不停,怎么也停不下来。

  于是,“砰”地一声,秦勉抬起一脚将人踹飞到遥远的一边自个儿乐去,然后问纪智:

  “那寡妇叫什么名字?”

  “叫钱香福。”纪智回道。

  “真姓钱啊……”秦勉突然觉得有点头大。

  “头儿,姓钱怎么了?”一个叫周全的亲信好奇地问。

  “咦?也是姓钱,真巧!咱之前大老远跑到北地的凉山村去找头儿祖父给订下的未婚妻不正是姓钱?难道头儿家的男儿都跟钱家的女人结亲?”吴用想起来了。

  “耶?那么是不是说那个秦牛哥的老婆或许会知道头儿未婚妻的下落?哎啊!搞不好当年钱家人早早就全逃过来这边投靠秦家了!”另一个叫杜实的汉子突然想到这个绝大的可能。“所以头儿,您的未婚妻或许正等在这儿呢!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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