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烽烨见她一脸无辜样,稍微心软了几分。“你在跟他说什么悄悄话?”
杜十娘不知如何答复才要当,犹豫了一下,就见百里烽烨不耐烦的皱起眉,她不敢拖延,赶紧照实回答,“太子殿下说起您的事。”
“哦!你对我的事很感兴趣吗?”百里烽烨的语调霎时转怒为喜。
杜十娘闻言一愣,又听到他继续说着,“那你直接问我就行了,干嘛去问外人啊?”
杜十娘楞得找不回神智,她和百里烽烨每次谈话总是谈不到一块去,她总会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却又没办法扭转他曲折古怪的心思。
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暗自叹气,看着百里烽烨得意的神情,她简直是无话可说。
“说吧!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百里烽烨大方的探出手掌摸摸她的头。那饱含宠溺意味的举动让杜十娘觉得自己像只被主人肆意抚弄的小猫般,她想摆脱他的抚摸,但又觉得他暖暖的掌心好温热,带给她的舒服感受像极了寒冬里的暖阳令人身心发热。
她已经冷得太久了,她已太久没被人宠溺过,如今一点点真实的爱怜都会让她感动的……
“那只松鼠,方才您丢掉的那只松鼠好像有点眼熟?”杜十娘顺从的发问,不过她的问题却再次引起百里王爷的不满。
“这林子里多得是松鼠,你才见一只就觉得眼熟,你那是什么眼睛?那只绝对不是我没射中的那只,我也不是抓来给你玩的,你可不要自以为是!”
她明白了,原来那只松鼠是方才被她的声音给吓跑,逃过了一劫,结果又被百里烽烨抓来要送她的。“怎么又放走它了’”
“你觉得很遗憾吗?想要吗?想要的话就求我,我可以再去帮你抓来。”本来是抓来要送她的,没想到她居然跟太子有说有笑的!
百里烽烨不能理解——杜十娘的容貌都毁了,声誉全无,怎么还那么会勾引人呢?
看来他以后得把她给盯得更紧一些!
“呢……谢谢,还是不要了。”
“你害我又掉了猎物,到底是要拿什么来赔我?”百里烽烨的手掌从杜十娘的头顶移到她的面前,他乌黑的眼眸闪着少年才有的顽皮光芒。
杜十娘与他的目光相触,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变成一个被不懂事的小男孩欺负的无辜少女……然而她早就经历过狂风暴雨,满是防备与伤痕的心已不雨年轻,但就在这一瞬间,她似乎还能感受到遗失多年的童真。
杜十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移不开凝视着百里烽烨的双眼,他是那么的亮眼,比艳阳还刺目,虽然总会做出让人哭笑不得的事,说出口的话语也常让人听得头痛欲裂,可他不带半点虑假的坦荡,却给她一种不会被骗、被伤害的安心感受。这个麻烦又古怪的男人,和这世上所有的人——尤其是那些令她痛苦的人,不一样!
他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杜十娘低下头,闭上双眼,不知怎的,她的心情突然变得豁然开朗。
她转头看看周遭,手指着草丛边的野花,对着百里烽烨说道:“我见了那些花儿就仿佛看到您,一时看得入迷,都忘了要找东西来赔偿您。”
“我……我是男人,男人怎么能拿花来比喻?真是不伦不类!”百里烽烨的语调平淡,话语是说得有点排斥,神色却来流露出半点不满。
杜十娘忽然觉得,自己愈来愈能捉摸住百里烽烨的心思了。
这个男人骄傲、自满得不容他人拒绝,但他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暗箭伤人,更不会羞辱折磨人……这种品行还算端正的男人,即使气焰嚣张了一些,也没什么好怕的;杜十娘愈想愈安心,走去草丛边摘了一朵野花送给百里烽烨。“
能不能用这个来赔偿您呢?”没有负担的心情让杜十娘不再忧郁的表情多了一点光彩,整个人也变得精神奕奕。
百里烽烨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她眼底闪着活跃的光亮是那么的迷人,他抿抿唇,一言不发的将不起眼的野花收入袖袋里,像是在收藏什么珍贵的宝贝似的。
接着他带杜十娘上马,载着她迎着温暖的微风在森林里驰骋。
两人一起观赏花草,聆听鸟雀吟唱,秋日下,铺着金色光芒的柔美景致一幕幕映人两人的心窝里。
杜十娘放松自己,坐在百里烽烨的怀里,不再计较依偎着他的姿势太失礼。
她被秋风吹得馥馥欲醉,满脑子都是奇妙的感觉——此时此刻的她似乎在经历着书巾所描写的幽会情景,不是花前月下偷偷摸摸的亲昵,而是在灿烂的艳阳下,光明正大的与一个能包容自己的男人相处,那种她从朱感受过的情趣,陌生又甜美得让她心悸。
可是一想到她和百里烽烨的关系,她的心又纠结成一团,这个男人根本不当她是一个厨子,到底他想怎么“处置”她呢?
这本该是她最初被买进将军府时就该烦恼的问题,事到如今,她才开始感到烦恼起来……
杜十娘幽幽一叹,真的不该怪她太驽钝,怪只怪百里烽烨,谁教他从来都不按牌理出牌,对她愈来愈……亲密,害他们主子不成主子、仆人不像仆人!
他啊!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她实在……无法不在意他!
“我们回营地。”吹够了温暖的秋风,百里烽烨载着杜十娘离开森林。
“您没打到猎物,会不会让人嘲笑?”杜十娘谨慎的问着一无所获的“猎人”。
百里烽烨被问住了——他明明是出门打猎的,结果却带着杜十娘在林中闲逛,要是被熟人看见了,岂不是会遭到耻笑?
“算了,直接回将军府。”百里烽烨驭马转了个方向,避开营地,远离一切熟悉的人。
一向好武好斗的他,两手空空,怀里只抱了个残缺的美人,虽没打到猎物对他来说是件丢脸的事,但抱着杜十娘,他竟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啊?就这么走了吗?”杜十娘想起被丢在营地的下人们,明明跟她是同等的身份,得到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不说一声,这样好吗?”
百里烽烨快马加鞭。“这都要怪你!碍手碍脚的,害我一无所获。”
谁教您要带着我……杜十娘在心里偷偷的反驳——她的腰身被百里烽烨抱得紧紧的,他言行不一的态度就像是个爱闹别扭的孩子般,嘴巴嫌她,手臂却始终没放松过。
杜十娘安心的放开戒备,松懈的身躯自然而然的偎在百里烽烨怀里,天边日渐西斜,风微凉,越过森林,骏马走过山坡小路,远远可见农家的田地与淡淡的炊烟。
杜十娘与百里烽烨没有交谈,静静的骑马,悠哉的心情让他们不觉得烦闷,反而感到惬意无比。
她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忽然很想听他开口说话;即使他的言论总是让人听得七窍生烟、头皮发麻,但她似乎已经听习惯了,一会儿没听到反而觉得不太舒服。
正当两人骑马走出山脚的树林时,前方忽有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胯下的骏马警觉的停住不动,杜十娘心头发颤,身子瑟缩了一下。
百里烽烨柔软的目光倏地变得冷厉,望向前方突如其来的一群人,他的面色在树荫的遮蔽下显得十分阴沉。
“光天化日的,哪来的狗男女在山路上卿卿我我的?”不怀好意的叫嚣声飞袭而来,一群人走人光线中,露出面貌。杜十娘紧张的观望,只见七、八个流里流气的青年面带煞气,像极了宵小之辈。
他们嘴里说着不干净的话语,脚步渐渐朝她与百里烽烨逼近。
百里烽烨一语未发,但杜十娘可以从他忽然变得冷凝的气息,感觉到他的不悦。
“下来,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大爷们可以饶你们不死!”来历不明的青年汉子各个身材结实,大声威胁人时颇有儿分万夫莫敌的威力。
百里烽烨难得一改没带人马在身边摆排场,就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自称是大爷,他感到很好笑,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拍拍杜十娘的肩,示意她躲在他的怀里别动。
“你们的出现刚好弥补了我今天没有开弓的遗憾。”手取出系在背上的弓箭,百里烽烨不给拦路打劫的人退缩的机会,只见他二话不说,迅速拉弓靠弦。
他的出手极快,次次都是三箭齐发,准确无误的射向对方!
杜十娘闭上眼睛,听着耳边箭矢疾射而出的声响,和杂乱惊慌的喊叫声,很奇异的,她心里的紧张感渐渐的变淡了。她本该感到害怕的,毕竟她与百里烽烨势单力薄,很有可能会抵挡不住这群宵小的冒犯,但在百里烽烨温暖的怀抱中,被他保护看,她居然不担心自己有危险。
杜十娘偷偷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状况,只见对面的宵小在眨眼间已全数倒下,每个人身上都插着一支箭百里烽烨“分配”得很均匀,地上散落着柴刀和钝剑是宵小们的武器,他们的凄惨哀号声也充斥在周遭。
“啧,很外行,这么整脚的功夫还敢出来打劫,你们对得起“强盗”这两个字吗?”百里烽烨觉得很失望——难得有人送上门来让他玩,他还没动用真功夫,对方就已经喊饶命了。
杜十娘听得满面阴霆,赶紧拉拉百里烽烨的衣裳,轻声劝道:“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他们有接应的人赶过来……”
百里烽烨很不以为然,打断她的话语,“我还会怕这些乌合之众吗?”
“您当然不怕,但我……”杜十娘很知道与百里烽烨相处的第一诀窍就是不能让他没面子,其改是要懂得示弱,“但我很怕。”
她抬起头,神情惶然的望着他;她那带着淡淡伤痕的容颜与忧愁的神色使她看起来更加的楚楚可怜、惹人疼惜。
“真没用。”百里烽烨嘴上批评着,手上的擂绳则是飞快的扯动,立即带她离开。
杜十娘低头庆幸着,她总算是摸出对付他的门道了——以后再与他交锋,她会更有信心的。
她低垂的目光在骏马前行时,不经意与躺在地上的宵小们有所接触,见到其中几个长相颇为思厚老实的青年,她忍不住叹气,人真是不可貌相。
“堂……堂姐?”一个受伤倒地的青年与杜十娘的视线相接触,倏地脸色大变,忍痛爬起身,紧盯着她,用颤抖的嗓音追问:“你是杜家人吗?”
杜十娘闻言,胸口一紧,回头端详那名男子的面目,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多年不见的亲人,那气息、血缘和轮廓……还留在她的记忆里不可磨灭!
百里烽烨默默的停止前进,掉转方向,让怀里的人能看得更仔细一点。
“我……是。”杜十娘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眼里有着不可置信的神采。
她在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曾听说过亲人的消息,也不敢打探他们的下落,深怕得到的结果会是徒增悲痛的噩耗。
“你是准?”愣愣的间着,杜十娘感到全身的气血都在翻腾,偏偏四肢无力,只能虑弱的倒在百里烽烨的怀里。而他坚韧的躯体则是给了她支撑的力量。
看着眼前青年,那极有可能是久别的亲人,杜十娘情不自禁的握住百里烽烨的手臂,依靠着他的体温借以平复她内心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