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生病让笑澐了解到,必要时卫海是一个很能干也很可靠的男人。
除了他接到电话就很快地跑到医院之外,还帮她处理了很多事情,让她不必拖着病痛的身子奔波。此时她才体会到,任她再强悍,在某些状况下没有别人帮忙还是很困难的。
最近她才慢慢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会感到寂寞的。尤其是当她母亲唠叨的电话响起,却只给她更深的孤寂感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心大半已经奔向卫海了。她一直觉得两人的交往都在她的控制下,但今天她意识到了一些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依赖跟感情。
躺在病床上,她一手摸着肚子,像是要安抚它别搞怪,一边则忙看手表,甚至开始计算起卫海出去多久了。
「讨厌,在医院怎么这么无聊?」她斥责自己的无聊行为。
幸好在她发疯之前,卫海就回来了。
「医生说妳晚上要开始禁食,那妳现在要不要吃点什么?」卫海把手里的提袋放到旁边。
「等一下再吃吧,你帮我办好住院手续了?」她起身看着他。「啊,你临时跑出来,工作会不会有问题?」
「今天礼拜天,车厂没营业。」卫海笑笑,在她病床旁边坐下。「我把妳的盥洗用具跟换洗衣物都带来了,这是妳家的钥匙。需不需要我通知什么人?」他知道她自己住,但不知道她的家人住在哪里。
「钥匙你先帮我拿着,反正我现在也用不到,明天还要开刀,也不能带着。」她想了想。「然后不用帮我接手机,也不要打电话通知谁。这只是小手术,没必要劳师动众。」
听她说到此,卫海的嘴角已经浮现一抹笑。他今天赶到医院时,她那模样可不像她说的「只是小手术」。不过显然她已经回复正常,没机会再看到那个依赖着他的小女人了,还真让他有点怀念。
「虽然不是困难的手术,但都不通知妳家人,这样好吗?」卫海迟疑地问。
「我家人都住在美国,通知他们也没用,等他们飞到台湾,搞不好我都快可以出院了。还有,如果被我妈知道了,我肯定还没见到人就先听她唠叨到耳朵长茧了。所以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笑澐一脸严肃地说。
「好吧,反正我会照顾妳,没必要让妳家里人从大老远飞过来。」卫海可以理解她不想要过多关切的心态,好在他老妈已经没跟他住,不必再被唠叨了。当娘的有多爱念,他可是非常了解。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嘛,如果你有事,可以不用在这边陪我。」她吶吶地说。
「我没事,当老板的好处就是可以奴役手下,所以我已经把工作都交代给车厂其他师傅了,在妳出院之前,我每天都会在这边陪妳。不用担心!」他摸了摸她脸颊旁的发丝,轻声地说。
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温柔,感觉到内心一阵温暖。她坐进去,拍了拍身旁的位子。卫海没有犹豫,就与她并肩靠坐在床头,然后将她搂进怀中。
此时此刻,不仅她需要他的拥抱,他也需要她的。
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有好感的阶段,甚至比很喜欢还要喜欢。甚至当他脑子闪过与她相处一辈子的念头时,竟然不会头皮发麻,这就足够让他惊诧的了。
承诺与爱情对他来说太陌生,他一直不懂,人怎么会有那样的信心,认为自己可以跟某个人过一辈子?现在他终于逐渐明白,有时候当你想到与一个人相守一生,心底就会浮现一抹连自己都不曾见识过的柔情时,那么恐怕那种莫名其妙的信心已经在心底产生了。
原来他不是天生的花花公子,也不是真的那么落拓不羁、那么热爱自由,一切只因为他还没爱上过某个人。
活了三十几个年头,把妹无数,连儿子都生过了,原来自己还没真正窥探过爱情的面貌。光想到此,他就觉得自己过去自信得可笑。
「笑澐。」他轻声唤她的名。
「嗯。」她靠在他肩头漫不经心地应。
「我们一起生活吧,好不好?我想每天都能见到妳,不想在夜深人静之时还要忍痛把妳送走,然后回家躺在自己那张没有妳的床上失眠。」他那特有的低沈嗓音在此时听起来格外温柔而性感。
「你想同居?」她没有反对,事实上她并不排斥这提议。
「不是同居,我想结婚。」他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结婚?」她诧异地坐直,转身看他。她发现他是认真的,并不是在说笑。
「我以前觉得结婚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人怎么会想跟同一个人生活那么久。但是现在我才知道,能找到一个想一起携手走人生路的人,那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他语气平稳,但眼眸中充满了坚定的情感。
她望着这个外表粗犷,但时常表现出超乎预期温柔的男子,她不禁觉得人与人的相处真是奇妙,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跟他发展到这地步。更让她想象不到的是,自己居然不排斥。
「我……」她想答应他,但是这么冲动行事有违她的习惯,所以还是犹豫了一下。
「我不想改变妳什么,结婚以后妳还是忙妳的事业,我还是有我的工作。妳只要问问自己,妳想不想与我一起生活,然后告诉我那答案。当然,妳可能觉得我没给妳考虑的时间很不人道,好吧,我会给妳时间的。明天妳进开刀房之前告诉我答案即可,我今晚会耐心等待的。」他一脸严肃地说。
「明天?那算什么给我时间?」她忍不住瞪他。
「想想,妳决定一笔重大的生意时,有时候就在那关键的几秒,为什么想这问题就要想那么久?人生已经那么多复杂的事情了,感情的事情就交给直觉,跟着感觉走。如果妳的感觉是不想跟我在一起,那么我没话说。妳只要忠于自己就可以了,不是吗?」
笑澐望着这个站在她身边,外表粗犷却有双温柔眼神的大男人,目光不觉地也跟着变柔了。面对他的求婚,虽然有些惊讶,毕竟两人认识才两个多月,只是从来没想过要谈恋爱的她,心里已经不自觉地倾向他了吧……
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每次拿手机就是检查他有没有传简讯来,而下班已经习惯去寻找他的身影,不知觉间他已经渗透进她的生活,很深很深了。
这几天承受了来自母亲的压力,她却只想逃到他那儿,直觉地认为他能给她平静跟安宁。所以她慌乱时也只想找他,面对突来的病痛,在他面前她委屈得像个撒娇的小女人。
在她深感疲惫时,他的存在是那么的重要,重要到她无法想象身边没有他,自己会有多孤寂。
她也想靠在他怀里,安心地接受他的温柔。所以她的心头浮现了一个答案。
她沈默了一下,然后瞪了他一眼。「我发觉你这人还满适合去谈生意的。」
「别这样说嘛,我这人也算炙手可热,我们隔壁家的妹妹就常常说要嫁给我呢!」他哈哈笑着拉近她,然后俯身给她一个深深的吻。
「显然那妹妹品味需要调整。」她忍不住给他吐槽。
他的回答是给她一个更深的吻,算是一种努力的说服。
她靠在他怀里,拥抱着他,当那熟悉的缠绵淹没了她,她开始觉得或许结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
*
隔天近中午。
笑澐从一片白色的雾中走出来,一张开眼就看到几面白色的墙壁包围着她。她虚弱地眨动眼睛,想要看清楚,但是随着知觉的苏醒,痛楚的感觉也跟着浮上来。
「醒了吗?笑澐?」一个低沈的熟悉嗓音响起。
笑澐第一个反应是皱眉头。
几经挣扎,她的意识终于完全清醒。她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而她所看到的那几面白墙就是病房的墙。还有奇怪的是,她居然有种人躺在花园里的错觉,因为空气中似乎飘散着花香。
「妳已经开完刀了,一切都很顺利,等一下医生会来看妳,不用担心。」卫海靠在她的耳边说着,他的声音极有镇定效果。
「唔,我觉得我的嗅觉有点问题,一直闻到花香味。」她张开嘴又吞了口口水,觉得嘴巴很干。
卫海用棉花棒沾了些水,在她唇上沾了沾。「不可以吸进去,妳现在连水都不能喝,这只是让妳滋润一下嘴唇。」
她使尽力气瞪他。哪有这样的?可以沾一沾,连一丝都不准喝进去?
「看来妳意识完全恢复了,还会瞪人。」卫海低沈的笑声回绕在她耳边。「放心,妳的嗅觉没问题,这儿确实有花。」
他让开身子,让她看到病床旁插着的那一大束漂亮的花,色彩缤纷,充满活力,活化了病房中的沈闷色调。
「为什么有花?谁来探病了?」她诧异地问。
「是我送妳的,为了庆祝。」他的唇边含着笑意。
「庆祝?」她茫然地想。「庆祝手术成功吗?」
「庆祝这个。」他握起她的手,拉高到她面前。
「什么时候我手上有了这个?」她瞪着自己手指头上那枚多出来的、闪亮亮的戒指,彷佛看着别人的手一样。
「妳进开刀房前答应我了,忘了吗?」他笑着提醒。「忘了也来不及了,我就怕妳耍赖,所以已经把证据套上了,这就是证据。」
她瞪大了眼,终于想起来了。她确实答应了他,非常冲动的答应了他。只是他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她才进去开个刀,醒来手上就有戒指了。
变魔术也没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