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群翔车子一离开,于文非的表情马上垮下来,跟方才的笑靥如花判若两人。
“你连个机会都不会把握吗?”于文非声音透着冷。
“妈,我在跟邦恩交往。”林海优替她叫了计程车后,终于直接说出口。
“哼!算了吧!”于文非轻蔑地冷哼。“连公司都拱手让人,有什么出息?”
“这是我的事情,我有自己的打算。”林海优难得在她面前有了坚持。
“别忘了,就算不是亲生的,我也养了你这么多年。跟你早死的妈相比,我才是你真的妈,有些事情不容你这么任性。”于文非还当她是以前那个软弱依赖、不敢出声的可怜虫,她强势地宣布:“该我作主的,就是我来决定。”
母亲眼底的盘算让林海优感到恐惧,可是这一次,她不想接受。
她确实对于文非仍有着对母亲的错觉,可是这些年,她总算看清楚了一些。
于文非对她的真心,很有限。
更遑论爱。
因为可乐,她终于懂得完整的爱的模样,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渴望着一点怜惜的小女孩。
“不,这是我的人生,您无权干涉。”路灯下,她的表情里不再有渴求、不再有畏缩,面对她称作“妈妈”的女人,她异常平静。
“你这什么意思?你爸妈死后,不都我在照顾你?现在翅膀硬了,想丢下我了?不要以为你用下三滥的伎俩勾引到金龟婿,就想把我踢开,没那么容易!”面对林海优与过往全然不同的态度,于文非又惊又恼,甚至神经质地怀疑起来。
“该不会是你故意要那个姓李的说他不要继承李氏吧?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放着大公司不去继承!你休想独吞!你在法律上是我女儿,你不可能摆脱我的!”
“说完了吗?”林海优紧握着拳头,像幼时的习惯一样,紧紧任指甲插入手心。
突然,一只温厚的掌心握住了她的。
李可乐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轻轻抓起她的手,温柔地替她摊平掌心,疼惜地抚摸着被指甲揠出红痕的肌肤。
“你怎么还在?”于文非的心虚只持续了几秒,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既然刚才你都听见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就只有海优一个女儿,以后我是要靠她的。我跟她虽然毫无血缘关系,却把她养到这么大了,她的婚姻大事,我也有权利说几句话!”
林海优张口想打断于文非越发过火的言辞,手心却被紧握了下。抬头,对上李可乐眼中闪着温暖的笑意,他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他轻轻将她护到了身后。
这件事,过去他没做到也没做好,但以后,他不会再容许任何人伤害到她。
见两人神色之间的情意,于文非忽然更加胸有成竹了。“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继承你家公司,我才考虑让海优嫁给你。”
刚刚她是傻了,才会把这财神爷赶走。现在想来,被爱冲昏头才更好左右,只要拿林海优当筹码,何只继承公司,就算要叫他给她几成股份都没闷题吧。
李可乐还是不说话,嘴角似乎隐着一抹笑,就这么看着于文非,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仿佛在看一出独角闹剧。
“你……”得不到预想的回应,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于文非心头火起,“你不要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女儿是我养大的!我——”
于文非还要往下说,只见李可乐突然伸出手,制止了她,然后指了指地上。
于文非正一头雾水,突然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竟朝自己逼近。
原本明朗带笑的脸庞,神情微微凝起,竟瞬间让人有冰冷生感的感觉。她不自觉地被逼退了一步,竟慌了!“你……你干什么?”
他又向前跨了一步,神色更加阴沉,一步,又一步。
原本李可乐就人高腿长,向前几个跨步已经让于文非后退的脚步慌乱起来。
就在于文非想再开口时,李可乐停住了脚步。
“你,越界了。”
林海优始终站在他身后,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却从他的声音中听见了罕见的冰冷和愠怒。
一点都不像开朗温暖的可乐。
“什么?”
“不要再接近海优,也不要再提起养育之恩。你比谁都清楚,你从海优身上得到的,比你付出的多得多。”
李可乐说得既慢又清楚,甚至连声音都不曾提高,却自有一股威慑凛然的气息。
“不要再越界:这样,或许我会愿意让海优偶尔跟你见个面。如果你表现得好,以后你老了,我会固定给你一笔钱过日子。”
“你你!”于文非气得发抖,又强自镇定地挤出几个宇,指着他,又怒又惊,转头想让林海优替她说话,却被他先一步挡住了。“海优!你难道就眼睁睁看这男人这样对我?”
察觉到抵在身后的人儿微彻触动,李可乐再次开口的嗓音,比方才多了丝狠戾:“再让我听到一次你企图藉由操纵她来达成任何目的、得到任何东西,我……”
尽管害怕,于文非还是挺了挺胸膛,硬声道:“你怎样?我找我女儿你能怎样!那是我女儿!”
一抹冷笑淡淡扬起,李可乐直直看着她。“阿姨一辈子都这么爱钱,难道不知道钱能用来干嘛吗?我家上百亿的资产怎么来的,阿姨没有打听过吗?我家可是建设公司啊,建、设、公、司,而且还不是一般大的建设公司,阿姨你知道我说什么吧?”
她发誓!她从他眼中看见了杀意!
于文非背脊寒毛直竖。
怎么会这样?这不就是一个刚出社会、温室里长大的富家公子哥儿吗?怎么会有这么狼戾的眼神?
可是仔细一想,他说得没错。李家是上百亿的身家,又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建筑公司,真要惹恼他了,找人解决了她还不容易。想着,于文非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阿姨啊,对于任何对海优的威胁、造成海优困扰的事情,我的容忍度是零。从今天开始,只要你超过了界线,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他认真的一宇一句地说着,口气淡如水,气势却让人透不过气来。“我的警告,就到此为止。很晚了,计程车来了。晚安。”
送林海优回到公寓里,李可乐始终凛着脸,心中那把火怎么也灭不了,无论脑海里曾经排练过多少次,都远比不上亲眼见到海优的委屈来得震撼。
他无法想像真的有这样无耻的人,明明什么也没有付出,却理直气壮地欺负海优。
想起方才于文非的嘴脸,愤怒和亏欠自责再度涌上心头。
察觉到他的情绪,林海优只是默然无语,静静地为他倒了杯水,放到他的手里,在他身旁坐下。
“我刚才表现得不够好。”李可乐放下水杯,有些懊恼的声音传来,已经恢复往常,“像我这么……”
“谢谢。”伸手环着他的腰,这是她唯一能说的。“谢谢……”
谢谢你让我不再孤单,谢谢你这么坚定地站在我身边。这是她想说而未能说出的感激,都包含在这两个字里。
“干嘛说谢谢?这件事,我迟到了六年。是我过去没能好好保护你……”以前是我幼稚,幸好现在我已经成熟了。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李可乐依旧觉得自己不够帅气。“我应该更狠一点。”
想起他方才那串狠话,林海优忍不住笑了出来,仰起头看着他。她的眼眸灿亮亮的,闪着促狭的光芒。
“那些话是哪学来的?”
答案是:过去六年夜以继日的练习。
这六年来,他总认真想着这件事情。父亲说家务事是无解的,可是他不接受无解,他不要无解。
没有人能在他的保护下伤害海优。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他就配不上海优。
至于那说出口的,他也并非只是吓阻,他绝对会付诸实行:至少明天先找几个长相凶恶点的工头去于文非家附近晃晃,警告一下她,他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那些话是肺腑之言,不是开玩笑。”不过拿“建设公司”这四个字威胁人不能被老爸知道.李可乐很认真地看着她。“我这人很随和很好说话,可是有一条界线是不能被逾越的,那就是你。谁都不能欺负你,连我也不行。”
林海优静静地听着,看着他温柔坚定的眸光,只是短短一瞬,她方才心中满涨的愤恨、挫折,突然之间就被洗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胀得满满的感动。
“那如果你欺负我呢?”压抑着眼眶的泪水,她笑着问。
“好问题。”李可乐想了想,“不然这样好了,你赶快嫁给我。然后结婚以后,我所有的财产都移到你的名下。我们再签一张协议书,要是我欺负你、我外遇、我变心、我惹你不开心,你随时都可以跟我离婚,然后带着我所有的财产远走高飞。所以,为了达成这样的保障,你一定要赶夹嫁给我。”
“你……”被他的胡扯逗笑了,半晌,她才轻轻开口:“你没有犹豫过吗?我们说不定没有那么适合,毕竟当年我们还只是高中生,现在,我们也才刚重逢没多久——”
“海优。”李可乐慎重地打断她的话。“或许你看不出来,也可能是我藏得太深,但事实上,我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聪明到…有时我自己也无法想像的地步。”
他认真的表倩、语气和他离奇的结论,让林海优哭笑不得,却是记忆中的那个可乐,她只能听他继续。
“因为我很聪明,所以我知道我的人生要什么、不要什么。”李可乐温柔地替她将颊边的发丝勾到耳后。“我要成为一个一流的津筑师,我要和一个我深爱的女人结婚,生一些孩子,把他们养大,然后赶快把他们赶出家门,就可以和我深爱的女人白头偕老。那个女人,我知道是你,不会是别人。”
“如果我们在一起久了,发现个性不适合怎么办?”
“我会为你改变。”
“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呢?”
“我是超人,我不会累。”
“如果你对我腻了呢?”
“你可以把我的财产充公,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会想起你的好。”
看着李可乐无辜的表情,眸中却闪烁着笑意,林海优才知道他在逗她开心。
“如果我还不想结婚呢?”她故意刁难。
“我不会逼你,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期限。如果期限过了,你还是觉得我们不适合,有了别的人选,我也会祝福你。”李可乐依旧一脸认真。“就八十年吧,到时我想如果个性还是不合,那也不勉强了。”
林海优终于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甜美的、开朗的、打从心里轻松愉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