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童跑过几条大街,随即又转入狭小、弯弯曲曲的小巷,最后一个转身拐入一条暗巷,司徒炘怕把人弄丢,低咒一声,直接施展轻功,伸手一抓、直接探向顽童的脖子,一把将他给抓了起来。
“小顽童!快点把东西还给我!”司徒炘皱着眉道。
“哇哇!我不还我不还,这明明是我爷爷的东西,我才不要还给你!”小顽童又叫又喊,十分的顽劣。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个小偷儿!居然还撒谎!”司徒炘不想相对方浪费时间,一手提着顽童,一手开始在他身上找寻戒指。
“就是就是!这戒指是我爷爷打造的!只要是爷爷打造的东西,上头都会刻了字的!我一看就知道,你才是小偷!”顽童大声抗议,他说的话让司徒炘一怔,而顽童则把握了这个机会,用力朝司徒炘的胸前一踹,像是一条滑溜的鱼,瞬间挣脱开来了。
“哼!大笨蛋!大坏人!”顽童转身对司徒炘做了一个鬼脸,跟着转身跑进一间模样漆黑、样式破旧的屋子,外头还放了一些打铁的器具。
司徒炘举步想追,才踏前一步,就发现这屋子门边的木牌,隐隐约约刻了“凤鸣楼”三个字。
“啊!”司徒炘轻呼一声,心中一喜,这才明白方才街头上的抢劫并非意外,而是这里的人刻意为他引路来到正确的地方。
“在下司徒炘,有事求见。”司徒炘拱手,十分有礼地对着屋内朗声开口。
过了好一会,屋内才传出了男子苍老的声音回应道:“请进。”
“多谢。”司徒炘颔首行礼,踩着大步走进了屋里。
屋里和屋外没有什么不同,看起来就像是皇朝穷苦人家的攞设,屋子中央,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原本属于司徒炘的戒指,而方才的顽童则紧紧抱着老者的膝盖,一脸不高兴地瞪视着司徒炘。
“小兄弟,方才得罪了。”司徒炘拱手对孩子赔罪。
“哼!”小孩嘟嘴偏过脸,完全不想理会司徒炘。
“好了!进房间玩去,爷爷还有事情和他谈。”老者挥挥手,将自己的孙子赶走,这才将目光转回司徒炘的身上。
老者虽然老迈、衣着朴实,但一双眼炯炯有神,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普通打铁的人家。
“这枚戒指确实是由我亲手打造,伹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老者淡淡开口。“你刚才进屋前,自称是‘司徒炘’是不是?那是皇朝东宫太子之名,但瞧你的模样,看起来不像啊……”
司徒炘听到这里,这才想起脸上仍戴着易容的人皮面具,连忙将它扯下,语气诚恳地道:“我确实就是司徒炘,如今宫廷有难,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身分这才特别易容,绝非有意隐瞒。”
司徒炘明白这人就是父皇要他来找的帮手,于是简单明了地将目前皇宫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皇宫里到处都是司徒煌的人,我偷偷回宫,就算有心想救父皇脱险,手里却没有可以使唤的人手,若要硬闯,却又怕父皇受到波及。”司徒炘说明自己的困境。
老者静静地听司徒炘说完,慢慢地捻须,眼中流露出对他的欣赏。
“你父皇,是一个行事非常谨慎的人,或许是为了预防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所以他私底下有一批死士,这些人有一部分在皇宫里,其他的全散在京城各个角落,和皇朝子民一样过着平常的日子,但他们对宫廷里的事情可说是了如指掌。”老者笑着开口。
司徒炘一愣。修罗说得没错,父皇确实还有一批死士!
“像你父皇这样精明,经历过无数大风大雨的人,你以为他有可能这么容易被人逼疯吗?”老者再问。
“莫非……莫非父皇从一开始就在伪装?”司徒炘大吃一惊。
“你猜的没错。”老者轻轻颔首,微笑着继续。“打从司徒煌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天起,你的父皇就已经和我联系上了,要我们帮忙将银镜公主救出来,唯有救出银镜公主,他才不会继续受威胁。”
“说来惭愧,虽然我们找到了银镜公主所在地,却没把握能平安将她救出。”老者有些无奈地开口。“我所训练的这批人个个武艺高强,但是对机关、阵行方面不是那么在行,所以始终不敢有所行动,就怕打草惊蛇,反而害了银镜公主。”
“你们已经查到银镜公主的下落了?”司徒圻心中一喜。
只要知道地方就能救出人,虽然他们不懂机关,但他相信有修罗的配合一定可以顺利救出宁静!
“五皇子的背叛,让皇帝自责后悔,后悔不应该因为一时冲动,就将你送到北方去。所以,你的父皇才会假装发疯拖延时间,一方面要我们派人找你回京,一方面商讨营救银镜公主的方法。”老者说到这里,忍不住对司徒炘赞赏道:“当我们的人赶到北方,这才发现太子殿下早已经离开了,皇上猜想,太子殿下必定是得到了消息早一步潜回皇宫了,所以留在宫里继续扮演发疯的角色。”
“这段期间我们一直观察着太子殿下,不枉费你父皇如此用心栽培你,你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老者微笑地把玩着手上的戒指。“倘若不是时机已经成熟了,你的父皇绝对不会将这枚戒指交给你。”
司徒炘心思敏锐,做事谨慎亦不冲动,最重要的是,即使被贬,他依然对皇帝忠心耿耿,一听到皇宫有难立刻赶回,确实是皇帝从小栽培到大,得以继任皇朝的唯一人选。
老者的话,让司徒炘连日来悬在心中的大石头“咚”的一声放下,他轻呼一口气,伸手扶住一旁的桌子,努力地消化着方才得到的讯息。
对方也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带着微笑,耐心地等待着司徒炘恢复过来。
过了好一会,司徒炘重新抬起头,俊脸恢复了过往的自信和从容,对老者再次拱手道谢,然后开口问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
右宰相府
“嘿嘿……你们两个看起来还真像一对苦命鸳鸯啊!”
铁栏外嘲弄的声音,让闭目休息的修罗立即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瞬间对上了站在铁栏外、脸上噙着讽刺微笑的男子身上。
“……”修罗瞪视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原以为他只是组织里单纯传授自己武艺的师傅,没想到他一切的作为,都只是为了要向皇帝报复。
“你是我教出来最得意的弟子,但是隔着这个铁栏,你又能对我如何?”男子得意地笑了,目光随即转到靠在修罗身边、依旧昏睡的司徒宁静身上,冷笑道:“你是习武之人,体力自然胜过司徒宁静许多,瞧!不过困在这里两天,她的身子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修罗怒喝。
“来向我最心爱的弟子告别啊!”男子笑得更开心了。“怎么说我们都有一段师徒之情,师傅要离开京城、离开这个皇朝了,当然得向你这个弟子知会一声。”
离开皇朝?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杀杀我就好!放了司徒宁静!”意会到他想让他们两人在铁牢里活活饿死,修罗激动地站了起来。“你和皇帝的恩怨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和司徒宁静有什么关系,放过她!”
“正因为这是我和皇帝之间的事,所以我要皇帝后悔一辈子、痛苦一辈子,让他最疼爱的女儿活活饿死!变成一具任谁也辨识不出来的尸体!哈哈哈哈!”男子疯狂地笑了,慢慢往后退。“这就是我送给皇帝、送给你这个叛徒最后的礼物,你们就在这里面慢慢等死吧!”说完,那人转身离去。
“唔……”两人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司徒宁静,伹由于她已经近两天没吃东西,仅靠着花园水池的水勉强支撑着,即便听见什么,却怎么也没有力气睁开双眼。
“宁静……”修罗立刻回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怀中,然后从腰间取出瓷瓶,倒出几颗可以调气养身的补药,慢慢地喂入她口中。
浑圆的药丸才刚放入嘴巴里,不一会就滑了出来,失去体力再次昏睡的司徒宁静,已经连咀嚼药丸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行!你不能就这么放弃,请你不要现在就放弃……”修罗眼眶一红,将药丸捡起来后放入自己的嘴里,小心嚼碎后,这才俯下身、慢慢地将口中的药喂入司徒宁静的嘴里。
一次又一次,一口又一口,好不容易才将两颗药丸让她吞了下去,他松了一口气,只能近乎绝望地抱住司徒宁静,试着想将自己的力量传到她的身上,低声、充满情感地求着。
“撑下去……不要现在就放弃,我们已经约定好了不是吗?再也不当谁的棋子了,只要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我就带你离开皇宫,带你踏遍五湖四海,让你用双眼看世间,让你用双脚踏遍每一个不同的地方……宁静,你听见了吗?请你绝对不要放弃……”
后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除此之外寂静无声,只听得见修罗低嗄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充满感情的呼唤着……
***
皇宫御书房
“完成了!终于完成了!”当改立太子的诏书最后一个字完成的瞬间,司徒煌迫不及待地从代笔的官员手上将诏书抽出,得意洋洋地将诏书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仔细读完后,司徒煌哈哈大笑,喜悦之情满溢整张斯文的脸庞。
“诏书仍需要圣上的玉玺……”官员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而惹祸上身。
“这事需要你来提醒我吗?”司徒煌毫不客气地朝对方踹了一脚。“如果玉玺没到手,我要你写诏书做什么?”
疯子老皇帝始终不见起色,每天陪他这样耗着也是浪费时间,倘若不是始终搜不到玉玺,他早就杀了老家伙泄恨。
但显然,老天爷还是站在自己这里,昨天当他派人第十次搜寻御书房的时候,一名小太监无意间敲开了御书房内隐藏的机关,终于找到玉玺了!
现在,他不但找到了玉玺,连诏书都写好了,他期待、忍耐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是实现梦想的时候了!
“来人!把那些刚下朝的官员们全都找来!说圣上刚刚下了新诏书啦!”司徒煌得意洋洋,立刻要门外的内侍官找人来。
“是。”
司徒煌一手捧着玉玺,一手拿着诏书,嘴里得意地哼着曲子,在御书房里愉快地走来走去。
过了好一会,门外传来了内侍官的通传声。
“五……五皇子,人……人都到了。”内侍官的声音有些颤抖地报告着。
“宣!让他们进来!”
司徒煌完全没有察觉到内侍官的异样,开心地宣人。
“呀”的一声,御书房的两扇木门从外头缓缓被推了开来。
司徒煌捧着诏书欣喜地旋过身,黑瞳在下一瞬间瞪得好大,瞪视着一个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东宫太子司徒炘!
司徒炘身穿朝服,俊脸含笑,踩着沉稳的脚步对司徒煌亲切地唤了一声。
“五皇弟,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