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陆懿左接到了鉴定通知。
他特地放下公务,要求对方直接过来跟他说明结果。
“陆先生,经过再三鉴定,这件衣服并非现代裁制的戏服,而是一件明朝的衣物。”
“明朝?”
“虽然质料粗糙,只是一般市井布衣,且还有多处手工补丁,但是一件保存完整的古衣,还颇有价值。”以为大公司的执行长找他鉴定古物,是想得知这些东西有无价值。
“它的价值我不在意,我要确定的是它的年代,真的不是现代仿制的?”别说只是件粗布衣袍,就算是件龙袍凤袍,他也无视它的价值多少。
“这是手工缝制,衣式是明朝一般百姓的款式,而布料跟缝线确实都有三百多年的历史。现代虽能仿制一模一样的手工,却不可能拿到古代的线来缝制。
“至于,这只玉镯子也是货真价实的古玉,同样是明朝古物,但比这件衣服更具时间性,衣服大约是明末的衣物,而古玉可能再多个五十年历史。”古物专家将各项仪器鉴定结果的资料一一呈给他看。
陆懿左看了报告,陷入一阵沉默。
“那么……有没有古人穿越时空的可能性?”所以可儿真的是来自清初的古人?
“呃?”专家一脸纳闷他所提问的怪问题。身为一个科技龙头的执行长,怎么会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幻想来?
“没什么。”陆懿左又向他请教一些古代文物的事,随口转移了话题。
***
清晨,陆懿左坐在书房整夜未眠,手上抱着连可儿的衣服发怔。
眼前的电脑荧幕,他梭巡了一夜穿越时空的标题,却只是一堆小说漫画里的杜撰故事。
在可儿失踪十天后,他总算藉由她的衣物得到一点线索,却也形同毫无线索。
如果她是现代人,为何从各方面都查不出她的真实身世,而现在却又像人间蒸发似的,离开了他的生命?
如果可儿真的来自古代,有可能她回到古代,而他就算倾尽家产也造不出一台时空机,回去她的年代再把她带回来。
“可儿,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待你不好吗?”他捧着她唯一留下的衣物,内心既痛苦又无助。
他第一次全心全意爱上一个女人,尽管对她的身世充满疑问,他仍情不自禁被她吸引。
单纯的她,让他心生强烈的保护欲;她明亮可人的气息,令对婚姻爱情冷漠的他,轻易便感受到家的温馨与暖意。
他也是第一次待一个女人如此温柔、包容,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愿意给她。
为什么她却一声不响,独自黯然地离开他?
再度想起她那晚垂头丧气拎着手提袋走出家门的画面,忽地,他浑身一震。
那一晚他因撞见她被詹佑哲搂抱强吻,令他大发雷霆,不仅跟对方大打出手,甚至对她勃然大怒以为她被另一个男人深吻而感动落泪。
他错了!
他记起当时她泪流满面想解释,他却恼怒地斥责她立刻回家。
该死的,这会不会就是她离家出走的理由?
在她面前,他一直是个温柔的好丈夫,不曾对她发过一丝脾气。
他直到遇见她之后,他俨然成了两个人,在公司依旧是处事利落、事事利益摆第一的冷漠生意人,但一回到家,一见到她的笑容,立刻软化了他所有的淡漠情绪。
他记得她总夸他有副好心肠,待她好温柔,是个没脾气的好好先生。
这样的她,面对他第一次的发怒,肯定吓坏了。
“可恶!”他愤愤地捶打原木书桌,难以原谅对她发脾气的自己。
只是即使猜出她可能离家的缘由,却仍无法解释为何找不到她。
“可儿,你该不会是不肯原谅我,选择丢下我跑回古代了吧……”他双手抱着头,痛苦万分。
***
连可儿并没有回到古代,她就算想回去也无法回去。
离家出走那一夜,她心情难过至极,一个人哭哭啼啼朝着月亮一直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走到脚酸,哭到眼泪干了,才惊觉身在无人的山里。
天色已由黑暗转为鱼肚白,走了一夜的她,随意坐在一处茂密的竹林旁,闭上眼,累得睡着了。
所幸山里种植许多果树,她站在一棵荔枝树下,摘了大把大把的荔枝吃,轻易便饱餐一顿。
解决完饥饿问题,想到今晚得风餐露宿,她不禁一阵心酸。
才离家一天,她便好想念陆懿左,然而一想起他青筋暴跳的怒容,一想到自己犯下的淫罪,她便不敢回家,害怕面对他给的休书。
她抹了抹泪,自己从现在开始,她得自力更生,一个人过活。
孤儿的她,对于一个人面对生活逆境早已处之泰然。
虽不知道在这个对她而言还算陌生的现代里,她是否真能一个人过活,只是能躲一时是一时,或许时间一久,等陆懿左的怒气消散些,会宽贷她的罪行。
于是连可儿再度迈开步伐,想多了解一些这座山的环境,及找寻一处适合夜宿的地方。
在黄昏之际,她发现了一处看似废弃的草寮。
小小的草寮虽然破旧不堪,但屋顶及墙壁都还完备,内部稍微清理一下应该能住人,总比睡在树下好多了。
她先将侧背的手提袋放置一旁,脱掉外套,开始把草寮内一些无用的杂物一一搬出。
她用杂草清理灰尘蜘蛛网,把坏掉的长木椅敲开,用木板拼成一个简易的床板。
花了约两个小时,她便把一间像鬼屋的杂乱草寮整顿妥当,有床板,有张矮茶几,还有一扇可勉强开阖的门板。
劳动过后,她全身是汗,一身污渍,拿着两个生锈却还能使用的水桶,走往山谷溪流处。
之前在寻觅住宿地点时,她已发现附近有条小溪从山谷里涓流而下。
有了遮风避雨的草寮及干净的水源,对于生活在这片陌生的山野里,她已经不再担忧惧怕。
随意洗净双手和脸,她提着两桶冰凉的溪水回来,再将屋里清洗一番。
打开大型手提袋,翻找她带的东西,因离家匆忙,只简单带些必备的日常盥洗用品,两三套休闲服及换洗的内衣裤,她没忘了照明用品,手电筒、蜡烛、打火机等。
虽没准备干粮,但她并不担心食物问题,待在山里一定有很多野菜可以食用,而幸运地这座山里还有许多结实累累的果树。
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之际,她拿着换洗衣物及盥洗用品再度前往溪流处,在两旁有树丛围绕的小溪流清洗身体及衣服,再提着两桶干净的水返回。
忙了半天已经疲倦不堪的她,躺在木片床板上,顿觉昏昏欲睡。
只是一闭上眼,脑中浮现的却是陆懿左俊雅的脸庞,他望着她的温柔眸光,唇角轻扬的好看笑容,以及低沉稳重的嗓音。
想起每晚偎在他臂膀下的幸福时刻,他对她温柔却狂热的爱怜,他虽不曾说过甜言蜜语,她却能感受到和他的生活每天甜得像蜜。
想着两人相处的时时刻刻,内心不禁泛起一阵失落的疼楚。
可当她想起他第一次发怒斥喝她的骇人神情,不禁心一揪,滴下泪来。
她蜷着身子侧躺着,落着泪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