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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臣吉妻 第七章 都是受害者(1)
作者:千寻
  双手合十,对佛祖深深一揖,匍伏趴地,久久不起。

  小庙占地颇大,却只有十几间屋舍,除一间屋子供奉佛祖,再扣掉四空大师和几个小沙弥的住处外,其他屋子全是藏书阁。

  是藏书阁不是藏经阁,小庙的藏书多到令人惊讶,只是没人知道,这里的书有一大半是晴兰搜集来的。

  小沙弥等过一会儿才见晴兰起身,他连忙上前,道:“夏姑娘,要不要去房里歇歇,师父马上回来。”

  “嗯,我让白芯带了好些吃的,小春过去瞧瞧吧。”

  听见好吃的,小沙弥眼睛亮起来。

  正是长个子嘴馋的年纪,天天青菜豆腐的,孩子们多闷啊,因此就算不过来,晴兰也三不五时让白芯给他们送好吃的过来,因此沙弥们都爱死了夏姑娘,天天盼着她呢。

  离开佛殿,她缓步在梅林里散步,这里处处种满梅树。

  听说,姑姑生前最喜欢梅花。

  她的姑姑是祖父唯一的女儿,夏家儿子多,女儿少,夏家儿郎各个争气,夏家女儿天生幸运、备受宠爱。

  所有人都这样认定,包括她自己,直到死去,直到听见父母兄长对话,她才明白当夏家女儿有多可怜。

  她的魂魄曾经飘到姑姑屋里,看见墙上姑姑的亲笔画作。

  梅花树下,风流俊朗的好儿郎,摇着扇子作诗赋……

  她认得他,那是礼部侍郎家的儿子郑炜,郑氏一族是清贵名流,不但有许多子孙在朝为官,还开设全国最大书院,每年为朝廷作育英才。

  郑炜是鼎鼎有名的才子,十七岁便考上探花郎,京城多少名媛想与他为亲。

  若不是皇帝微服出巡,偶遇小姑姑,若不是皇帝有心、祖父有意,姑姑不会斩断情根进入后宫,更不会在双十芳龄香消玉殡。

  姑姑入宫、郑伟辞官,一代风流名仕从此消失人前。

  没人知道郑炜为什么自断前程,直到她重生后偶然来到小庙,遇见化名四空大师的郑炜,看到满园梅花以及满满的一屋子画稿……全出自姑姑之手。

  她终于明白,爱情不是姑姑一个人的事。

  晴兰与郑炜成为忘年之交,他爱书、爱酒,她到处搜罗奇珍异本送到小庙,她为他酿造状元红。

  郑炜说:“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她其实明白他想说的是:你有一双夏雨茹的眼睛。

  她因为这双眼睛,方入他的眼。

  相识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晓得晴兰与承恩侯府的关系,他的表情很怪,像是……

  她不确定,但他对她更好、更有求必应了。

  “为什么反悔?”

  四空大师声音传来,她转头,笑眉对上他的眼。

  她很爱笑,而他很喜欢她的笑,曾经有个爱笑的女人常这样看他,她一笑他便心情飞扬。

  他说:你的笑牵绊我的心。

  她说:那我要天天笑,牵得你的心没有我不行。

  她成功了,他没有她不行了,可是她却不负责任地离开他、离开有他的世间。

  “情况有变。”

  这些年,她将前世为周勤寻来的人才一一找回,透过四空大师送到贺巽手上,因为再凶猛的龙若没有一双坚强羽翼,无法一飞冲天。

  她给贺巽送人,必要的时候还送钱、送粮、送消息,今生他虽尚未表明态度要支持哪个皇子,但她坚定地站在他这边,她再不要当他的对手。

  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贺巽的妻子时,晴兰神采飞扬、快乐无比,她写给四空大师的信里说道:我打算让他知道,是谁助他一帆风顺。

  落笔时,她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她盼着自己的婚姻有个好的开始,她想让贺巽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更想告诉他,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她会是他最好的助力。

  情况有变?四空大师觑她一眼。

  果然,在万客楼那天他就感觉情况不对,怎么将要成亲的两个人,面对面会对出满腔怒涛?

  成亲隔天,晴兰让白芯送信,取消与贺巽见面。

  “我和贺巽都被骗了。”她缓缓说着偷龙转凤的故事,“他得不到想要的,只能接手侯府塞的次货,正满腹怨慰呢。我花大把力气才勉强让他相信,自己没有参与谋划,倘若这时候让他知道我做过那么多事……他必会认定,我是觊觎大肥鸡的黄鼠狼,一步一步把他诱进圈套。”到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晴兰的顾虑没错,贺巽本就多疑多思,一层事都能教他想出三层底,假使知道她背后做过这么多,说不准他还要认定,婚事是她一手筹谋而来。

  “偷龙转凤确实是承恩侯府会做的事。”四空大师冷笑道。

  那年他们把雨茹送进宫中,却从旁支接来一个姑娘,企图与郑府议亲。

  联姻本是结两姓之好,在长辈眼里媳妇只要乖顺听话就行,更重要的是背后娘家能使什么力。

  因此父亲同意了,但他打死不肯,祖父想压着他点头,于是他逃走了,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他的雨茹。

  他能够理解贺巽。

  “别妄自菲薄,你半点不输夏媛希。”

  雨茹疼爱夏媛希,可他不懂,小时候伶俐可爱的姑娘,怎会长歪了模样,变得骄纵任性、天怨人憎?

  “男人想要的,是心仪的、欢喜的,不是能干贤慧的。”

  她接手府里掌中馈,顺理成章当上贺府少奶奶,秦管事将产业全数交到她手上,但铺子掌柜看不起一个未及笄的姑娘,总给她使绊子穿小鞋,逼得她手段用罄、时刻周旋,累得一日睡不足一个时辰。

  贺巽为官后,心思全放在朝堂上,没时间管理各项营生,铺子缺了主心骨,没人时刻盯住,贺家铺子收益不到过去的三成,虽然铺子多、利润加一加也是笔漂亮数字,但光靠这些数字想扶持某人上位,远远不足。

  前生,这种事她做多了,心底自有一本明白帐。

  “你打算知难而退?”四空大师问。

  “我是这种人?”她笑眉相对。

  “你不是。”

  “大师懂我。”

  他确实懂她,她有股常人没有的顽强,哪儿难便往哪儿钻,她与“困难”是天敌、是世仇,非要克了它去。他曾想,倘若雨茹有她这分坚强,会不会改写结局?

  “所以?”

  “照旧。”

  照旧吗?很好!

  “边关不安定,周勤极力主张镇压,有意亲自率兵打仗。”

  晴兰柳眉微蹙,这事她记得。前世周敷与月国勾结,赠银三十万,让他们假作出兵伐周,周勤请命出征,短短两个月打退月国,百官称颂、皇帝大悦,封周勤为勤王。

  他是众皇子当中,第一个封王的。

  “贺巽有意请命,你赞成吗?”四空大师问。

  “赞成。”一个真打、一个演戏,趁其不意,说不定贺巽能把月国拿下,到时泼天功劳,贺家该封侯赐爵了。

  “你不怕贺巽远离朝堂,让周悬有机可乘?”

  “我赌,眼下周勤还不敢谋朝篡位。”周憩性格还算谨慎小心,前世若非皇帝病重、命他监国,他不敢轻易动手。

  “这么了解周勤?”四空大师似笑非笑地瞅她。

  了解吗?曾经她以为自己了解周勤的性情,了解他的心机,却殊不知这样的“了解”害自己丢掉性命。

  “我不了解他,但我深知朝局,现在皇帝身强体健,而周勤的势力尚不足与贺巽抗衡,重点是,除他之外,尚无其他的皇子浮上台面,周勤不需要急于出线。”

  攻打月国,不过是想张显自己的能力与实力,好让更多人愿意攀附,这样的攀附随着时间推进,让他得到更多势力。

  “你的说法和贺巽一样。”

  他也这样想?果然,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或许最懂周勤的恰恰是贺巽。

  “大师,再给大哥哥送个礼物吧。”晴兰冲着他甜甜一笑,她很高兴自己早已做好准备。

  “这礼你找别人送,我不碰。”四空大师摇手,一口拒绝。

  他不想背负过重的崇拜,贺巽的感激让别人去承担。

  贺巽失望,还以为能见着那个人。

  他很清楚,一直有只手默默地在背后帮着自己。

  总是想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渴了就有人递水喝,他怀疑过,自己是对方的棋子,但哪家的棋子只有获得从不付出?

  就算真有过怀疑,那么多年下来也足以让他明白对方的善意,本以为很快就能得见,没想师父竟说:“缘法不足。”

  他为自己做那么多的事,怎还会缘法不足,不过是不想相见罢了。

  “主子,有人送来这个。”秦管事捧着包袱上前。

  贺巽掀开,双目倏地圆瞠。

  那是能连发十箭的弓弩,射程极远,且不需要太多臂力……问题是,它怎么会在这里?它应该没那么快现世的。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控制不住地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兴奋,“谁送来的?”

  “他自称青阑先生,这东西太扎眼,属下不敢收下,但又怕主子用得上。”

  青阑先生?贺巽没听闻过此人,问:“他人呢?”

  “在外头。”

  “快请进来。”

  那是个身形偏瘦弱的中年文士,年约四十,留着两撇胡子,气质翩翩、温润如玉,身穿天马皮袍,头上一顶貉鼠皮帽,服饰虽然贵重却不张扬。

  他向贺巽拱手为礼后,方才坐下。

  青阑一坐下便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袭来,该死!这东西应该是那老家伙送的……

  他硬着脖子抗衡,将准备说的话,在心底琢磨个三五遍。

  “先生手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贺巽坐到他对面。

  “前些日子机缘巧合,结识一名铁匠,在他铺子里面看见这东西,觉得有趣便试了试,听说朝廷打算与月国打仗,便想贺大人或许能用上这个。”

  贺巽眉心紧拧,目光犀利,他看得青阑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说错话了吗?还是他看不上眼?不可能,那丫头试过很多遍,有此弓弩相助,战役必如虎添翼,贺巽没道埋看不出当中好处。

  青阑假装没发现对方的审视,拿起弓弩解释用途。

  贺巽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听着,却暗暗把青阑先生从头到脚打量数遍。

  他怀疑,攻打月国的消息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截至目前为止,周勤仍在私底下运作,尚未摆上台面,若非周勤身边有自己的人,他不会知道这个消息,连皇帝都还不知晓的事,青阑先生从何得知?

  他是谁的人?他接近自己图什么?是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更大的阴谋正等着自己?

  青阑被贺巽看得浑身不自在,放下弓弩问:“贺大人不喜吗?倘若不喜,我把东西带走便是。”

  不喜?开玩笑,他可不是好事进门,还矫情推却的人。

  望住青阑,贺巽心底有了计较,“没有不喜,只是在想这弓弩造价肯定不便宜。”

  原来是为这个?青阑放下心,道:“用料是上好的、手工又繁复,一个铁匠得花两天功夫才能打出一把,造价当然不便宜,不过在下愿以本钱价供给。”

  “商人重利,先生此举不合人性。”

  “大人说得极是,此举确会实让在下少赚了利润,但贺大人可知商人最怕啥?商人最怕打仗,最怕时局不安定,倘若国泰民安、百姓富足,我们才能赚到大把银子,对不?”

  贺巽笑着,但笑意没有达到眼底。

  他笑得青阑心头一阵恐慌,却仍故作镇定,“倘若贺大人有需要,咱们便好好谈谈,这笔生意我没打算赚钱,就当求一个局势安定,成本九十两,目前我手边有五百把……”

  这是条暗道,从贺府通往三皇子府邸的暗道,没人知晓。

  它是从贺巽的书房往下挖的,暗道里有许多机关,倘若不够熟悉,就怕进得来出不去。

  地道里有间房,房里除了两颗把暗室照得如白日般光亮的夜明珠外,还有一张桌子、几条凳子,几本书和文房四宝,然后就是一个大柜子了。

  概子里有许多不为外人知的机密文件,按照时序,分门别类收纳妥当。

  “喀喀。”机关被人触动,不久石门旋转,贺巽的脸出现在门后。

  三皇子见状,连忙起身相迎。

  皇子府里有太多不能拔除的眼线,因而不能随心所欲,连话都必须说得小心翼翼,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到安心。

  周鑫今年十五岁,在后宫长大的他很清楚,身为皇子注定无法简单,过去他示弱,企图明哲保身一但即便活得再低调,这个身分就是会让许多人无法放心。

  这几年在贺巽的教导下,周鑫逐渐成长,眉清目秀的少年,眼底多了一抹坚毅。

  “巽哥找我?”当年落难,贺巽救自己一命,从此无旁人时,他们便以兄弟相称。

  “再过几天,月国发兵的消息就要传到京城。”

  “二皇兄那里……”

  “他会请旨带兵出征,届时我会以想要挣军功,欲得回‘忠勤伯’爵位为藉口,也向皇上请求带兵。”

  “父皇不会让你去的。”旁人不知,但经常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周鑫很清楚,父皇有多倚重贺巽。

  “是不会,但我会与二皇子争翻天,争得不相上下时,你再站出来请命。”

  皇帝最擅平衡之术,他不能去,便也不会让与自己相争的周勤去,届时挺身而出的周鑫就是最好的人选。

  “好,我去。”他不畏惧,扬起浓眉,挺直背脊。

  贺巽满意地看着眼前少年,长大了啊……他发誓,此生再不教他重蹈前世覆辙,他会护他一世平安,助他登上大宝。

  “我们来谈谈这仗要怎么打。”

  “好,上回巽哥同我提起这件事后,我研究了月国……”

  低头,两人沙盘推演,一个说、一个听,一个问、一个认真回应,两人都专注而细心,因为他们很清楚,此次战役过后将会开创新局。

  他们足足谈了近三个时辰,再抬眉,周鑫眼底有着掩不住的兴奋,“巽哥,为什么你认为月国这场战事是假的?”

  “月国朝廷纷争不止,帝君一心坚持攘外必先安内,就算他们有扩展疆域的野心,也不会选在这个时机点。”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与二皇兄合作?”十五万大军几乎是倾全国之力了,难道不怕夕头打得热烈,自家后院却失火。

  “两相得利。”

  “不懂。”

  “二皇子可以藉机扬名,奠定在朝堂的地位,而月国皇帝可以趁机收拢兵权,再加上二皇子赠的三十万两,既得权又得钱,何乐不为?”

  “巽哥,月国想演戏,我偏要把戏给演到足,趁这回啃掉他一大块肉,教他得不偿失。”周鑫信心十足。

  “只啃下一块肉?你的野心太小。”贺巽淡淡一哂。

  意思是……他小心翼义地问:“巽哥,你认为我可以……”

  “给你看一样东西。”他把带来的包袱打开,当弓弩出现在周鑫眼前,擅武的他双眼发光,这是他想也想不到的好东西呀。

  五万两?爷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秦管事小心翼翼地看向主子,一边同白叔方、黑叙挤眉弄眼,希望他们能帮衬几句。

  自从爷不沾生意上头的事之后,府里的铺子生意越发惨淡,每年有一、两万收益就很不错了,可爷花钱大手大脚,家里能有多少存粮?

  “爷,这事……为难。”

  “铺子的事全交给少奶奶了?”他问。

  秦管事一凛,不会吧,要跟少奶奶伸手?太不厚道了,别说少奶奶只是个妇道人家,接手家里中馈也不过短短月余,再能耐也榨不出这么多钱啊,太过分。

  “爷,奴才斗胆在您跟前说几句大实话,行不?”

  横眼望去,秦管事还真的是“斗胆”了,平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现在竟想说“几句大实话”,实话吗?好啊,说来听听。

  “讲。”

  “爷,打从铺子交到少奶奶手上,那些掌柜的天天上门……”话没说完,他就被大少爷射过来的眼光给震住。

  怎地,难不成要他拦着那些掌柜不给上门?他硬着头皮,把话接下去,“上门哭可怜。”

  “以前不可怜,现在却可怜起来?少奶奶是怎么管理铺子的?”

  故事才起头,他就给下了定论?不厚道、太太太不厚道,秦管事简直为少奶奶一掏同情泪。

  “这怨不得少奶奶,她订下规范,要大家遵守,规范奴才看过了,觉得没啥问题,还特地找机会问问东偃先生,他看过也是连连点头赞好,奴才这才交代下去,让大家照做。”

  东偃先生是爷倚重的幕僚,见多识广,提出的意见爷多数采纳,他不敢独揽责任,这才拖东偃先生下水。

  因为他心知肚明,新规定施行下去,定会碍到许多人的利益,引起的反弹肯定不小。

  “是吗,先生怎么说?”贺巽扬眉。

  东偃先生总不耐烦碰营商琐事,要不这些年铺子至于经营这副模样?

  贺巽不是三头六臂,而朝堂经营需要心力,手下可用的人不够,因此明知其中有弊,却也没时间应付。

  “先生大笑数声,说少奶奶是要捅破天了,然后又说:‘该做!就该这么做’再然后……奴才就照做啦。”秦管事一脸委屈,是替少奶奶难受的。

  “拿几条捅破天的来说说。”不知不觉间,贺巽起了兴致。

  “老大,这个我知道。晴晴把每家铺子的人事分成四到六层,分层管理,倘若上层犯事,可以越级报到她跟前,查证属实就将犯事的人换掉,再从下层提人上来用。

  “她定下考核,每年不定时让人到各铺子里考察众人的做事态度,分甲乙丙丁……等十级,到年终时,作为升迁或降职的依据。为杜绝有人行贪贿之举,每年考核的人都会是生面孔……”

  白叔方越说越兴奋,眼睛射出两道光芒,就说这丫头不同一般呐,她聪明能干得很,而且这事做得实在太让人想鼓掌叫好。

  此事若真能落实,优点是能鼓吹伙计们的野心,让他们积极求取表现,努力往上爬,这一来不怕铺子无法赚钱,但缺点呢?

  “你对夏晴兰的事倒是清楚?”横眉竖起,贺巽瞥向白叔方,心口有股说不出的烦闷。

  以前喊晴晴,当了一家人却唤夏晴兰,那丫头真把老大给惹炸毛?真是无辜可怜,那又不是她能作主的。基于同情,白叔方的胆子陡然肥大三成。

  “当然,要不是承恩侯府弄出这等阴私事,我还打算等明年晴晴及笄立马上门求娶呢。有晴晴这种媳妇,还担心不能搂金抱银,天天睡在钱堆上?”光想,他就觉得幸福洋溢,可惜现在都甭提了。

  他说得振振有词,黑叙却听得心脏紧缩,忙扯他一把,“这话能随便说吗?”

  白叔方挠挠头发,干巴巴笑着,他这是暗示加明示呢,示意老大别好处占尽,还装小媳妇,真当晴晴欠他全天下啊?

  “你这是在教训我?”高大的身子立在白叔方身前,没什么指责的话,光是比铁板还硬的表情,就让他膨胀三成的胆子瞬间消风。

  他退后两步,说话结巴起来,“哪、哪是教训,只是小小的提醒。”

  “你想提醒什么?”

  “提醒老大……你被侯府欺骗是受害者,晴晴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如果让她选择,或许她更想找个能和她齐心、能护着她,不让她那么可怜委屈的丈夫。”

  几句话,软了贺巽脸上的铁板。是吗?她宁可找个齐心、能护着她的丈夫?是吧……是女人就会这么盼着,他对她确实不公平。

  见贺巽不言,黑叙忙补上两句,“前两天我看见白芯到外头请大夫,晴晴会不会忙病了?”

  锐利目光扫过两人,他道:“谁准你们喊晴晴的?”强压下心中厌烦,他大步走出书房。

  白子与黑子面面相觑,白叔方不解,“不喊晴晴喊什么?过去不都这么叫的?”

  黑叙一拍脑袋,“喊嫂子啊,老大这是甘心认下晴晴啦!”

  是吗?两人相视一笑,这样就太好啦,他们都挺喜欢晴丫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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