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念走进客厅,就看见东方极脸色冷峻凝重,眼神冷冷的盯着她。
她没有回避,杵在原地与他对视,心海翻腾汹涌。
她深爱着他,不管他是黑道份子也好,是身世傲人的豪门少爷也罢,她对他的爱意都没有改变。
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后,她反而感到豁然开朗。因为他逐渐浮现的“破绽”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剩下的,就是他假装是黑道,委身在她家、与她朝夕相处将近三个月的动机。
不过她也不打算主动问起。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对她坦白或者执意隐瞒到底,都交给他定夺。
她愿意接受他所有的决定,虽然他一直将她蒙在鼓里,虽然她的心受了伤,可是,她仍坚持相信他到最后,相信从他眼里看见的温柔和担心,都是真心的。
“我回来晚了。”知念扬起嘴角,却扯痛了心扉。“今天见了几个意想不到的人,心情有点受到影响,所以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的神情若无其事,语气轻描淡写。
不可思议的,她对着他笑一点都不勉强,而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东方极敛下黑眸,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和话语,在见到她淡雅柔美的模样后瞬间溃散。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不知道矛盾的感觉,然而眼前的女人却让他一并体会到了个中滋味,这滋味太苦涩、难以吞咽。
“你生气了吗?”知念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东方极的喉结滚动,吞下了该让她知道的实情,吐不出只字片语。
“就算你生气,我也不会道歉。”她瘪了瘪嘴。
“你不需要道歉。”他转头凝睇她,语气温柔,但俊俏的脸孔好忧郁。该说抱歉的人是他,可是他始终无法启齿。
知念没有忽略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是他近来时常出现的表情。她可以大胆假设,那是他想对她说出一切事实却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吗?
她会耐心等待这一刻来临。
然后再用一颗毫无芥蒂的心,全心全意的爱他、或离开他。
“东方……”她甜甜的唤他。“可能我看起来很懦弱、很胆小,不过我觉得自己够坚强,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对于自己觉得对的事很固执,不会轻言放弃。”自我分析的观点中,有她想传递给他的讯息。
东方极专心聆听,未置一词。她剖白道:“爱你就是我觉得对的事,所以我不会轻易放弃。”
他的心底一动,低哑道:“是吗?你能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放弃爱我?”知念微微歪了下头颅,含笑地反问:“包括你不爱我的时候?”
东方极拢起浓眉,一脸不悦,霸道专制的回答她:“对,就算我不爱你,你也要死心塌地的爱着我。”原来这种狂妄的王者气势其来有自,不是在黑社会的大染缸培养出来的,恐怕是与生俱来加上后天培养出的非凡自信。
“好。”知念没有生气,反而笃定的许诺,没有一丝牵强。
她的答案让他心疼,他万般怜爱的将她拥人怀中,离不开她无瑕的爱。
在离与好友订下的赌注期限终止前一星期,东方极完美地完成了父亲所交代的case,也终于下定决心把一切告诉心里挂念的女人。
在纽约签完约后,他立即动身搭机返台,没有逗留任何时间。一下飞机,他又马不停蹄地驱车回到知念的住处。
屋子一片漆黑悄然,自然也没有人期待他回来,给他一记笑容,消除他长距离奔波累积的疲惫。
他在屋内走了一圈,觉得怅然若失。
没有知念的笑颜、没有她的殷勤问候,他不习惯。
习惯养成是如此的简单,要戒断却很困难。
随后,他在房间的桌上发现一封信,信封上漂亮端正的字迹指名是给他的。
东方极毫不迟疑的迅速拆阅。
每读一句,他的血液就呤却一度,心里又悔又气。
他抓着信出门,搭车回到真正的住处。
一进家门,他直朝母亲陶咏然而去,顾不得父亲东方神也在场,怒不可遏韵质问母亲。“你是怎么知道我跟朋友的赌约?又凭什么找上知念,要她离开我?!”
“极,注意你的措词和口气!”东方神板着脸,严厉警告。
“妈!我以为你不一样,不会在乎出身与家世,但你却给了她一笔钱,要她离开我?”东方极不敢置信。
“我不希望她继续被你骗得团团转,你觉得我的作法残忍无情,那你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伤梁小姐的心?”陶咏然不慌不忙,态度镇定。
东方极抿着唇,俊脸黯淡。“我会找机会亲口告诉她,请求她的原谅。”
“恶意伤了她又要她原谅。”陶咏然嘀咕着,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结缟二十多年的丈夫,意有所指。
遭受无妄之灾的东方神皱了皱眉,接受爱妻的指责,然后对儿子沉声道:“有本事就自己想办法把女人追回来,在这发脾气有什么用!”
“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东方极姿态不驯。“不管你们接不接受,我都只要她!”
“等把人找回来再说。”陶咏然不以为然的别过头。
东方极没再开口,愤然离去。
听到大门砰然关上,陶咏然吁了一口气。“哪有儿子这样凶妈的……”
东方神宠溺的笑了笑。“还不是你自己宠坏的?”
“哪有……”陶咏然白了挚爱的男人一眼。
东方神但笑不语,在商场上冷静锐利的眸光,此刻充满眷宠,只专属于眼前共度二十多年的女人。
花了一整个星期,东方极用尽所有方式,就是无法得到知念的去向与下落。
说着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女人,突然消失无踪,给了他最痛恨的结果。
他的情绪低落,连和好友的赌约期限到期当天,约定好的众会时间他也缺席,就只是发了狂似的不断追查知念的下落。
几天又过去了,他依旧一无所获,这事实彻底打击了他的信心。
从早上到下午,东方极接了数通来自母亲的电话,一再叮嘱他晚上绝对要回家一趟,说要帮他庆祝生日。
不回来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
末了,他母亲总不忘加上这一句。
然后,换来他一声不以为然的冷漠嗤哼。
晚上七点,东方神叫住要离开公司的他,命令他一起同家。“至少回去一下,不要辜负你母亲的好意。”他沉声道。
纵使再不愿意,东方极也遵照父亲的话,坐上了车。
见到母亲,东方极不禁绷起俊脸,对她的作法仍难以释怀。
陶咏然也清楚,不过,在礼物还没送出前,她只能继续忍耐宝贝儿子送给她的臭脸。“坐下来吃饭,快点。”
一家人坐定后,佣人立刻出菜。
菜色不算丰盛,是一般的家常菜,但装盘精致,香气四溢。
东方极意兴阑珊的随便挟了一块肉,咀嚼的瞬间,他的表情起了变化——先是怔住,接着皱起眉头。
“多吃一点,这些都是特地为你做的。”陶咏然催促。
吃着吃着,他的脸色就越复杂,眉头紧紧纠结。
口中的味道很熟悉,却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过去两个多月,他最常吃到的就是这滋味,陌生则是因为一个多星期没能品尝,竟感觉如此漫长而想念。
他放下碗筷,敏感地问:“今晚的菜是谁做的?”
“今天特别请来的厨子做的,合你的口味吗?”陶咏然笑着问。
“普通。”东方极别扭地撇了撇唇,拿起碗筷继续吃得碗底朝天。
陶咏然强忍笑意,若无其事的默默进食。
饭菜的味道像极了他惦记的女人的手艺,让东方极吃得满心困惑、满腔火气,本来就欠佳的心情,被混淆得更加烦闷。
突然,他重重搁下餐具,失去了胃口。
“饭还没吃完,你去哪里?”东方神出声询问。
“我吃饱了。”
“等吃完蛋糕再出门也不迟。”陶咏然的语气有些紧张。“你先在客厅等等,切完蛋糕,你要去哪就去哪。”她一副放牛吃草的口吻。
“不需要什么蛋糕。”东方极满不在乎。
“那是妈帮你准备的生日惊喜,你绝对会吓一大跳。”她极力留住他,否则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就派不上用场了。
他在客厅等候,佣人则关掉灯光,让点着烛火的蛋糕被推出来时更有气氛。
坐在黑暗中,东方极的思绪也突然跟着放空,没有察觉蛋糕被端出来,并缓缓接近他身边。
“生日快乐。”
轻柔娇甜的女性嗓音穿过他的耳膜,直击他的心脏!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抬头看她_
透过烛光,他看清面前笑得甜美开心的容颜,正是他遍寻不着的佳人。
“生日快乐。”知念捧着蛋糕,给予他诚挚的祝福。
东方极哑口无言,只是盯着她,俊俏的脸孔看起来像是高兴,又像生气。
她被他奇怪的表情逗得笑出声来。“来切蛋糕。”她放下小巧精美的蛋糕,把切刀交到他手里。“这是我亲手做的喔!你要全部吃光才行。”她撒娇着。
“那些菜也是你做的?”他的视线胶着在她表情丰富的脸上。
“你竟然说味道普通,真可恶!”知念噘起嘴抱怨。
“这阵子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现在是高兴还是生气。
“伯母之前找上我,告诉我你的身份,并且交给我一个信封。起初我以为那是分手费什么的,所以一直没有打开。”知念直视他,解放多日来泛滥的思念。“但事实上里面是一封伯母亲手写的信,除了写着你接近我的目的,还有她想给你生日惊喜的计划……”她一五一十的告知事情经过。
甚至连之前突然冒出来的跟踪者,也是他母亲指使的,目的是想增进他们的感情……但这件事,知念并没有说出来,算是她和他母亲之间的秘密吧!
听着她的说明,东方极不确定的问:“你都知道了……不气我利用你?”
“我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答。
“原来有钱人家的少爷,都在玩这种游戏呀。”当然,这是她调适好心态后才有的乐观想法。
“而且我答应过你,不会轻易放弃爱你。”
透过他母亲口中得知,这些日子来他没有一刻没在找她,显示出他的在乎,加上他母亲不断为他说尽好话,花了几天的时间,她终于释怀。
东方极起身抱住她,数十日来积压在心头的不安,在这一刻得到解脱。
“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我们扯平,互不相欠。”知念温驯的窝在他怀里,忍不住哽咽。
他拥她拥得更紧,深怕她下一秒就脱逃。
过了好久,知念才轻轻挣开他过紧的搂抱,抬头仰望他深邃的俊颜。“我有礼物要送你。”
东方极扬眉。
“你要好好收下喔!”语毕,她踮脚、伸长手圈住他的颈子,主动献上自己的粉唇。
东方极深深地吻住她,欣然接受她赠与的生日礼物,并且索求更多更多,不想放开。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