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解释了,但他越听越糊涂。“为了什么高兴,又心疼什么?”
“这种话……不好意思说。”知念回避道。“好了,伤很快就会复原罗。”她收起药膏,随意用手背抹去未干的泪痕。
高兴是因为她感觉他对她的在乎,心疼是因为他为了她而受伤,双重的情绪夹攻,让她忍不住落泪。
收拾好药箱,她叮咛了几句、道过晚安,准备退出房间。
“你还没回答刚刚的问题。”东方极拉住她,非要个答案不可,他不习惯被漠视。
“都说不好意思了,就当我是个爱哭鬼就好了。”知念努着嘴,瞠视着他,不肯透露。停顿了下,她另外主动提及另一个话题。“不过,谢谢你回头找我,否则现在我不知道被带到哪去了。”
稍早的事件,她仍心有余悸,万一他走远没能赶到,将会有多可怕的事降临在她身上?她不敢多想。
“他们为什么抓你?”东方极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派人追杀他的帮派根本不存在,至于生活单纯得近乎白纸的她,更不可能和黑道有任何牵扯。
况且,那两个男人似乎晓得他的身份,有意打坏他的计划。
可是,若有心拆穿他的布局,大可直接当面揭露他的目的,又何必配合的以黑道鲁莽的手段,制造一场惊险危急的场面?他仅能推测出,势必是清楚他和好友进行“秘密赌注”的人。
除了其余四位情同手足的好友,就剩下他的妹妹……会是她的主意吗?他抱持着高度的怀疑,但也不排除可能性。
东方极的表情越形凝重。
“不舒服吗?”知念柔声关切。
他收回思绪,板着脸觑住她。“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他加重手劲,将她靠他更近一些。
她顺从没有抗拒,轻笑地问:“你要我先答哪个问题?”
她的轻声细语,让他意识到自己今晚的理智有点失控,没办法以平常心看待她的温柔真挚,表现出太多真实的情绪。
现实的生活与他亲自建构的游戏情节,渐渐地交错混淆,两端的界线有越来越模糊的趋势。
是他太大意,没让她安分的留在游戏的世界里,所以任凭她闯进他的心;或是他人戏太深,导致他真以为自己对她有了感觉?
见他眉间的凹痕逐渐加深,好像正被什么事情困扰着,知念默默抽回被他扣住的手,决定暂时不多问。
她退到门边,然后开口。“明天我会把钱带回来,你不必担心,晚安,早点休息。”
东方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知念离开房间,把空间留给他。
结果,他还是没从她口中得到解答,不过无妨,反正她的感觉不重要,那两个听令于人的男人恐怕也不是说了什么中听的话。
东方极重新打开笔记型电脑,继续未完的企画案,才敲了几行字,他突然停下来,拿出手机拨了几通电话,联络几个人,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翌日中午,知念趁着午休时间,外出到银行领钱。
提钱完毕,她护着装着百万现金的提袋,谨慎地观察四周有无可疑人物。当她要跨出银行之际,有人喊了她的名字,是个男人的声音。
知念停下脚步,朝音源的方向张望,脸上写着困惑。在这种地方,会遇见什么熟人?而且还是男性。
一会儿,一名西装笔挺,书卷气浓厚的男子从银行柜台后走出来,笑着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见到意想不到的人,知念不禁愣了几秒。“好久不见。”她勉强挤出微笑,呐呐地回应。
“真没想到会提前见到你。”男子是银行信用借贷部襄理——李政楠,亦是知念的前男友,两年前他出国深造,因此结束了恋情。
起初,他只觉得她眼熟,不确定是不是她,因为她比两年前亮眼许多,气质也更好,观察她好一会,直到她要离开,才贸然叫住她。
提前?知念不明白他的意思。
大概察觉她的疑惑,李政楠主动说明。“我打算过两天去找你,一块吃顿饭、叙叙旧。”他的语气挺热络,没有分手恋人再重逢的尴尬。
知念睁大眼,吃了一惊。“找我?为什么?”
当时分手是他提出的,她黯然接受他的决定,没有争吵、过程和平,但她的心仍旧受到伤害,也没想过会再见到他,或是成为朋友。
她相信他也有一样的想法,而且中间她曾辗转得知他有论及婚嫁的女友,好事近了。
通常已婚的男人,总会尽量避免和以前的女友有所牵扯,免得造成误会,不是吗?
所以听到他想找她一起吃饭,知念确实吓了一跳。
“那么久不见,请你吃顿饭也是应该的。”李政楠讲得一副理所当然。
知念没有搭腔。
“家里电话和手机号码都没换吧?”李政楠显得兴致勃勃。“晚上我再打电话给你。”
知念想婉拒,不过碍于午休时间所剩不多,她匆匆告别,届时电话中再礼貌且明确地谢绝他的邀约就行了。
李政楠送她出银行,为这桩巧遇而心情愉快。
他才盘算着回头找她再续情缘,老天爷就把她送到他面前来了,证明他们情分未尽、前缘未了。
下班后得去挑份礼物才行……他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情境中,情绪高昂。
由于抱着一袋现金,知念改搭计程车回家,快抵达前三分钟,她打电话回家,请东方极到巷口等她,一起护送袋内的百万现金。
她下车时,他已经依言等着她。
才一天,东方极脸颊上挨拳造成的青青紫紫已消褪不少,剩下一点点痕迹,不近看并不容易发现。
梁家祖传秘方药膏果真效果绝佳。
“今天好早。”他接过她手里的手提袋,帮她关上车门,今天他又是个体贴的情人,昨晚的冷淡疏离已不复见。
“不用跟人家挤公车,感觉真好。”知念露出满足又甜蜜的笑容,语气娇憨。她从没刻意撒娇,然而一见到他,她的心就变得无比柔软,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幸福气泡。
“抱歉,没有车能接你上下班,才让你那么辛苦。”东方极顺应身份设定,懊恼、自责自己的一无所有。
然后,他忽然好奇她为何爱上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美丽的女人不都是先看上男人的钱相身份,才决定要不要爱上对方,或是接受男方的追求?
就算一般时下的年轻女孩、上班女郎,也都以找个金龟婿、嫁入豪门为梦想,哪个背景单纯的女人,愿意接纳一个负债的无业游民?
相处的时间越久,东方极对她的所作所为就越来越无法理解。他自诏很懂得女人心,明了她们的需求、以及似是而非的语言,可是她打破了他的认知。
他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没见过像她这么笨、这么不懂人心险恶的女人!
她百分之百的信任,使得他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她涉世未深的生活背景与单纯想法,是他利用她的关键,但曾几何时,他却开始希望她能聪明一点,不要用真诚的笑容对待他。因为,那样的笑容会让他后悔挑中的猎物是她。
如果她贪心一点、自私一点、脾气坏一点,甚至表现出跟他玩玩的态度,他都能肆无忌惮的让游戏继续下去,毫无顾虑。
可是她太认真、太投入,反而成了阻碍。
东方极的脚步沉重了起来。
他竟破天荒的为了女人产生无所适从的心情。
甫抵达住处,他打消入内的念头,暂时不想和她相处。“知念,我现在立刻把钱拿去还。”
“咦?说好吃过饭我陪你一起去的。”知念很不放心。
“那种龙蛇杂处的地方不适合你。”他一口回绝。
“万一我没回来,也不要等我。”明知道她会有怎样的反应,他还是说了残忍的话。知念的心口狠狠揪紧。
“让我跟你去!”她顿时红了眼眶,鼻头一阵酸楚。
他并非有意试探她的感情,而是想暗示她,他会离开的事实。他以为,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他给她的伤害与痛苦就会减轻一些。
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好?
“跟你开玩笑的,我会给你电话。”东方极报以一记笑容,然后带着一袋子的钱离去。
手提袋里沉甸甸的不是钞票的数量,而是她的爱和信任,庞大得让他不想再欺骗下去、让他想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