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月夜,树影扶疏。
沐浴过后的苑舞秋倚窗而坐,独自沉思,清澄的眼瞳仰望天空。
今天是漫长又难熬的一天,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疲惫,也是直到回房沭浴的时候,才发现双膝一片青紫,她木然地瞥了一眼,并无特别感受。
照理说经过一整天折腾,她该是累得躺在床上坠入梦乡,但她却了无睡意。
她轻抚着心口若有所思,她的心在短短半年间老了十年,不再天真无知,以为不会有人伤害她。
她把头枕在手臂上,脑海中浮现了傲哥哥的身影,她果然是愈来愈无法自我控制,总会不时想起他,光是面对这寂寥的夜晚,便又会想起这阵子他的寅夜造访。
她喜欢见到他,有他在,她就会觉得平静自在,她在乎他的,并非因为他能保护她,而是他的存在如同磐石般坚定,能为她指引方向,给予她无比信心和勇气。
“我想见他……”才分开没几个时辰,已是非常想念,娘说得没错,她真做了使家人蒙羞的事,可她真的不想让自己活在谎言里,她想要真实活着。
低矮的花丛忽地发出沙沙声响,通体雪白的小小身躯轻巧踩踏过干枯的花草,调皮地张嘴咬住枯黄的草根,发出懊恼的呜咽声。
突来的呜咽声引起苑舞秋注意,她疑惑地看向声音来源,不解小院落中怎么会出现小动物的声音,是她听错了吗?
像是要印证她的疑虑,躲在花圃里的小动物短短的小腿绊到小花丛,像颗球滚了出来,白色的月光照亮雪白身躯,让人得以清楚看见它的模样。
小狗儿自地上爬起,甩甩肥胖的小身躯,发现有人在看它,对她快乐地摇摆尾巴,活泼叫了声:“汪!”
苑舞秋惊奇地瞪大眼,快步走出房外,沐浴在月光下,好奇地在离小白狗不远处蹲下,柔声问:“你是打哪儿来的?”
小白狗拥有一双又圆又黑的大眼,肥短的四肢加上一身白毛十分讨喜,好奇地靠近她,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她的手。
小狗讨人欢心的举动,使苑舞秋当下忘却白天的不愉快,格格娇笑地抱起小狗,轻摸它的头。“你这么小,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你娘呢?”
君仿翊站在暗处看着小舞开心地抱着小狗玩,先前小舞摒退春雨后,春雨里刻要夏生偷偷到他府里通知他今晚发生在小姐身上的事。知道受尽委屈的小舞肯定十分沮丧,他便为她带来一只才出生两个多月的小狗当礼物。
小狗撒娇地在她肩窝磨蹭,逗惹出一串愉悦的笑声,她更加温柔地逗开小狗儿,挺俏的鼻尖轻努小狗身上柔软的细毛。“小可爱,我帮你找娘好不好?”
抱着小狗快乐起身,赫然发现傲哥哥不知何时出现,他笑吟吟地双手环胸站在树下,苑舞秋高兴地粉唇扬笑,旋即脑中灵光一闪,看了怀里调皮得动来动去的小狗一眼,已经明白小狗出现的原因。
她佯装抱怨地嘟起粉唇。今儿个你送我的礼物已经够多了,何必再送我一只小狗?”
君傲翊自暗处走出,来到她身边,含笑看着腻在她怀小的小白狗,竟然有些忌妒能获得她爱怜的小白狗。“我让它代替我陪你,你不喜欢吗?觉得它太腻人了?”
“当然不是,我满喜欢它的,不过你是在哪儿找到它的?”小白狗看起来出生没多久,实在是太小了,她不忍心将它和狗妈妈拆散。
君傲翊看出她的忧虑,开口叙述小狗的来历。“小白狗的娘这一胎共生了五只,它是头一只,是最大的,也吃得最多,常让它的弟妹没奶喝,又会捉弄弟妹,惹得它娘大发脾气,我府里负责照顾它们的财婶见它吃得肥肥壮壮,它的弟妹却瘦瘦弱弱,着实无法可想,我知道财婶的苦恼后,便决定将这只小麻烦送来给你。”
苑舞秋以脸颊轻贴小白狗的头,爱不释手。“原来你是急着送出小麻烦,可是它被送走;它娘一定会很想它,它也会想它娘。”
他打趣道:“但它的弟妹可以饱餐一顿,应该是松了口气。”
苑舞秋娇嗔的横了他一眼。“说不定它的弟妹现下也很想它。”
君傲翊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狗的鼻尖,不以为然地道:“它那么贪吃,我很怀疑。”
小白狗不满被他点鼻尖,转头张口就要咬住他的手指,他不疾不徐地移开,让小白狗扑了个空,小白狗懊恼的低吠了声。
心疼小白狗的苑舞秋马上为小白狗出头。“不许你欺负它。”
“是它欺负我吧,你想到要为它取什么名字了吗?”知晓她有意留下小白狗,他故作轻松地询问,绝口不提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他要为她痛心不舍,就自个儿默默在心里痛着、怜着,犯不着说出来使她难受。
“小喜,我想把它命名为小喜。”苑舞秋将小白狗抱高,正式为它命名,小白狗的出现带给她小小的喜悦,正好很符合这个名字。
君傲翊故作一脸严厉,对小喜淳谆教诲。“小喜,你陪着小舞,不可再调皮捣蛋知道吗?等你一天比一天乖,一天比一天带给小舞更多的快乐,你就能改名叫大喜了。”
小喜张大无辜的眼睛,可爱地摇着尾巴轻轻汪了声,像是听得懂君傲翊的话。
闻言,苑舞秋噗哧一笑。“傲哥哥,你要小喜变大喜,是不是太难为它了?不过小喜好聪明,好似所得懂你说的话,居然会回应你。”
她愈看小喜,愈觉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为难它,它本来就该逗你开心,你说是不是啊,小喜?”君傲翊再伸出食指逗着小喜玩。
小喜仰起头来绕着他的食指打转,快乐的汪了声。
盛满温柔的俏颜看他们一人一狗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无缝,心都融化了。
“你瞧它确实很聪明,完全知晓我在说什么,难怪会成天吃饱没事,净是捉弄它的弟弟妹妹。”似水般柔情的注视,教他沉醉不已,心,火辣热烫得无法掌控。
无法潇洒离开,也要尽一切力量,让旁人无法白他身边夺走她。
苑舞秋的思绪非常混乱,老是反反覆覆,没办法不决定,有时她会想要远远逃开,不去想任何事,可有些事又会忍不住想起,她不断挣扎、抗拒、逃离又靠近。
她想起了傲哥哥抱她离宫的消息既然已经传到爹娘耳里,肯定也会传进傲哥哥爹娘耳中,她担忧的欲言又止:“你……回家后,一切都还好吗?”
“我很好,你怎么会以为不好呢?”他故作不解地反问她,没让她知道,他回家后面对的是父亲沸腾的怒火,母亲则站在一旁拿着手绢不住啜泣,恳求他回头。
他早就知道要得到小舞芳心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他一方面得如滴水穿石穿透紧闭的芳心;另一方面得沿路披荆斩棘,让周遭的人认同他们在一块儿。
在爹娘试图说服他放下小舞时,他再次坚定表示,纵然这世间有千百名女子比小舞好,他依然只要她一人,当然这番宣言换来的是更多的不谅解与责难,他一概接受,但并不退让。
“我以为……没什么。”她摇了摇头,不想提及不开心的事,在他面前她要开开心心,她不想违背对自己的承诺。
君傲翊怜爱地揉揉她的发心,下巴扬了扬。“看来你得费心管教小喜了。”
顺着他下巴所指的方向望去,苑舞秋发现好动的小喜已经开始以前爪挖她的小花圃,弄得一身脏污,它还快乐的叼起带土的枯草又跑又甩、又翻又滚的,开心得不得了。
苑舞秋见状格格娇笑。“要教好它,恐怕得有极大耐性。”
“你退却了吗?”他轻松握着她的手,很高兴顺利转移她的注意力。
“当然不,我会让它在保有原有的活泼时,也学会不要太胡闹。”她就喜欢小喜的活泼有精神,并不想抹煞小喜的本性。
“我会拭目以待。”她回头面对他,澄亮的眼眸悄悄泛起爱意。“我忘了跟你说声谢。”
“谢我什么?”他喜欢她此刻看他的眼神,喜欢到恨不得马上将她占为已有。
“谢谢你特地带小喜来陪我,我相信有它在,这小院落会变得很热闹。”她的院落已经冷清太久,虽不能回复昔日光景,但有另一番热闹也是好事一桩。
心荡神驰的君傲翊故意逗她,低哑着声说:“我是送小麻烦给你,该说谢的人是我,怎么会是你?”
苑舞秋顺着他的话,娇俏地偏头问:“既然我大方收下小麻烦,那你该如何谢我?”
他抚着下巴,故意沉吟好半晌。“嗯……让我好好想想该如何回报你。”
与枯草奋战好一会儿的小喜,终于厌到无趣丢下,改跑到苑舞秋脚边,肥短的前腿搭在苑舞秋脚上,拼命对她摇尾巴。
苑舞秋弯腰抱起小喜,疼爱地以手抚去它头上的草屑、泥土。“瞧你玩得一身脏,待会儿我帮你洗干净好吗?”
小喜似乎听得懂她的话,不开心的叫了一声,四肢并用,急忙要逃开。
君傲翊挑眉,从她怀中抱过小喜,免得小喜的爪子抓伤她柔嫩的肌肤。“看来小喜不仅是个小麻烦,还是个小懒虫。”
小喜一点也不喜欢待在君傲翊怀中,挣扎得更加厉害,君傲翊干脆放下它,让它尽情在小花圃为非作歹。
对于身上的衣衫被小喜弄脏,苑舞秋一点也不在意,柔情万千的眼瞳转向他,打趣道:“所以你真的得好好感谢我。”
他再次牵起她的手,目光灼灼凝望她,“我会的。”
他会用生命去爱她,他向天立誓。
炙烫的目光看得她脸红心跳,想要回应他的感情,可是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又能跟他说什么。
轻轻的,君傲翊将她带入怀中,仿佛已看穿她的心思,低沉着声,“你什么都不用说,就让我紧紧拥着你。”
“好。”她的头安心枕在他结实的胸膛,聆听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也都不用说,只要静静的,和他在一起。
君傲翊胸臆小逸出无声的叹息,拥着心爱的人儿,感觉在这一刻,他们俩的魂魄也紧紧相拥在一块儿,没有任何人事物能介入拆散。
他真的爱她,很爱、很爱她。
所以外头的风风雨雨不要再残酷地刮向她,就当是可怜、同情他吧,他诚心恳求上苍大发慈悲,让他心爱的人儿可以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