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开心喽?”他继续问。
她轻咬着下唇,用力点头,只是那双遮掩在长睫下的水眸却是充满悲戚。
无论她是美是丑,一切都太晚了,他们即将各分东西,就算她再喜欢他,也无法消除彼此间的距离,他这么成熟英俊,富有魅力,更是功成名就的富二代,若是他决定早婚——
不!
她不能这么悲观,她不努力又怎么知道不会成功?
跆拳道的精神就是要百折不挠,难道她要这样轻易放弃他?
“那看在开心的分上,对我笑一个?”他继续逗她。
“学长,毕业后你打算做什么?”她没有照做,而是迅速抬起头,目光炯炯,屏气凝神地看着他。
他讶然挑眉,两人同班一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主动找人闲聊,不禁有些雀跃。“当然是继续把事业做大,男人总是要闯出一番名堂才叫男人。”
“所以你不打算早婚?”她的目光瞬间灼亮。
“嘿,我才二十六岁,可不是三十六,我坚持先立业再成家。”
“是吗?”她的目光更亮,亮得就像突然拔山而起的旭日光辉,令他不禁有些目眩神迷。
他呆呆看着她流光溢彩的水眸,从来不知道她的眼睛就像琉璃珠一样澄澈美丽。“你……”
“小姐!”
白牧群本想说些什么,不料却被突然归来的老章出声打断。
吴星星眼中掠过一丝波动,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狠心推开他,并从他脚背上跳下,结束这一场她这辈子作过最美好梦幻的梦。
“抱歉,我必须回去工作了,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这一晚。”还有你……
“等等,我们的舞还没跳完,还有我想问你毕业后愿不愿意到我的公——”
“下次吧。”她深深看着他,实在很怕自己若不当机立断离去,只会更加难分难舍,赶紧扛起铝梯走向老章。
纵然毕业就是结束,但结束未尝不是另一个开始。
既然再也无法掩埋心中的爱意,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只能努力让自己彻底脱胎换骨,早日成为配得上他的美丽女人。
等到那一天,她一定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爱他。
甚至是让他对她一见惊艳、再见倾心、三见钟情!
三年后,“GARY”连锁运动健身器材总公司内,白家四兄弟正不可思议地怒目相视——
不,正确来说,应该是白牧群正不可思议地对三位兄长怒目而视,并指着坐在沙发另一旁的吴双,皱眉问道——
“你们再说一次,她是谁?”
“她是爸妈替你找来的新秘书——吴双,今年二十五岁,从今天开始,除了会接替你因车祸而严重骨折,需要休养半年以上的秘书的工作外,也会顺便监督、约束你未来的一举一动。”身为白家大哥,白鹤群立刻责无旁贷地将之前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完全展现出律师严谨、记忆力极佳的个性。
“为什么?”白牧群的眉头皱得更紧。“我可不记得我是个需要被监督约束的‘犯人’。”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白家二哥——白展群立刻好心地替他解释。“因为就在不久前,爸妈终于替你找到一个超级宜室宜家、孝顺乖巧的未婚妻,爸妈很喜欢对方,所以不希望出什么差错,例如‘婚前出轨’之类的……”他漾起一抹唯恐天下不乱的笑。
未婚妻?!
如果说之前听到“监督”、“约束”只是令白牧群排斥,那么这句“未婚妻”无疑就像是晴天霹雳,瞬间将他劈得瞳眸骤缩、外焦里嫩。
“等等,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妻?”
“现在你知道了。”白家三哥——白礼群板着一张脸,他就坐在大哥和二哥的中间,看着白牧群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军中最愚蠢迟钝的菜鸟新兵。
“不可能,这一定是一场阴谋!”白牧群警惕地眯起眸,即使是坐得最远、从头到尾保持沉默的吴双,都能轻易感受到他全身散发出的戒备和防范。“你们到底又想搞什么鬼?你们三个从小就爱虐待我,一个老爱拿《六法全书》逼我背法条,一个老爱拿针头乱抽我的血去做实验,另一个则是老爱把我当成菜鸟新兵操练,我稍有反抗,你们就更变本加厉,这次你们到底又想变什么把戏?!”
“啧,我们明明是为了让你百链成钢,才那么用心良苦地栽培你,没想到你竟然狼心狗肺地控诉我们虐待你?来,二哥现在马上就动个手术,看看能不能把你的狼心狗肺都换成人类的。”话才说完,白二哥竟无预警从随身公事包中抽出两支手术刀,那寒光凛冽的刀锋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下一紧,白牧群更是瞬间头皮发麻。
“你这是在恐吓我?”白牧群脸色更黑。
“呵,亲爱的弟弟,我不介意你换个说法,把这当作是我对你的宠爱。”白二哥笑得柔情似水,甚至可以称作含情脉脉。
你这个变态!
白牧群立刻在心中竖起中指,但表面上却坚持威武不屈。“我不答应,无论是这个新秘书还是你们口中的未婚妻,那都不是出于我的个人意愿。”
“我们并没有询问你的意愿。”大哥白鹤群云淡风轻地将双腿交叠,甚至理所当然从身边拿出一本履历。“这是吴秘书的履历,马上交给人事部建档。”
“我拒绝,还有,我才是这间公司的老板。”白牧群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合理怀疑自己现今之所以会那么喜欢女人,全是因为从小就被三位兄长联手虐待。
他怎么可以忍受这些颐指气使、目中无人、不可理喻、变态暴力的男人当他二十九年的兄长,却始终没有和他们反目成仇?
他简直就是圣人!
“所以你这是想反抗?”白三哥从沙发边站起身,并把十指扳得喀喀作响,一身笔挺军装完全遮掩不住比白牧群还要贲猛雄壮的伟岸体型,更遮掩不住他那身为资深军人,既肃杀冷酷又强悍无情的气息。“很好,我们现在就到外头‘谈一谈’。”
白牧群呼吸一窒,往日被三哥爆打锻练的记忆瞬间纷涌而至,让他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把人打趴后记得拖回来给我‘检查’身体。”白二哥连忙出声提醒。
“等等,在这之前,先带他去拿公司去年的财务报表,趁着有空,我顺便检查看看他有没有逃漏税。”白大哥继续颐指气使地坐在沙发上,简直是时刻都不忘砥砺淬链自家小弟,完全遵守白家家训——女人就是拿来宠的,男人就是拿来磨的,谁拳头大、谁脑袋精,谁就是老大!
眼看三位兄长一搭一唱,沆瀣一气地联手欺压他,饶是白牧群再冷静淡定,也终于忍不住变脸。
“够了,你们这分明是在逼良为娼!”
“哈哈哈!”白二哥很不给面子地爆笑出声,甚至笑到猛捶沙发。
“逼良为娼?老天,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一个从小就爱混在女人堆中,长大后更是女友换过一个又一个的男人,竟然说自己被逼良为娼?这也太好笑了!”
白牧群绷着下巴,几乎得费尽所有意志力,才没起身爆打那尖嘴猴腮的自家二哥。“我从未对爱情不忠诚。”
“是是是,你当然没有对爱情不忠,因为你只是太过温柔多情而总是被甩,接着又太过温柔多情地继续恋爱,却不知这根本不叫爱情,而叫滥情!”白二哥一脸欢乐地明嘲暗讽,即使不用手术刀,也能在他人胸口上狠狠捅一刀。
妈的,他果然还是该起身爆打这毒舌烂嘴的死变态!
但即使心中超想这么做,但碍于双拳难敌六手,白牧群也只能连连深呼吸,压下这股冲动,强迫自己得更加冷静沉着,并试着和三人理性沟通。
“爸妈真的帮我找了个未婚妻?你们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耍阴谋?
“你可以打电话问。”白大哥言简意赅。
白牧群的心凉了一半。“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太过愚蠢、滥情,爸妈担心你哪天会得病。”白二哥继续毒舌。
白牧群当下决定把自家二哥当作已经不幸蒙主宠召,英年早逝的人。“我才二十九岁,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而且对新秘书的能力也有一定的要求,你们不能不经过我的审核,就擅自帮我作主,这让我很困……”
“所以你想反抗爸妈?”白三哥再次把拳头扳得喀喀响,他最讨厌不孝的人。
白牧群眼角严重抽搐。“你们能不能讲些道理?”
“爸妈没有直接把你拖进礼堂就是在讲道理。”白大哥再次理所当然地道。“目前你只有三种选择,第一,接受爸妈的安排让吴秘书帮你洗心革面,然后和未婚妻见面好好相处;第二,直接洗心革面,然后和未婚妻见面好好相处;第三,我们帮你洗心革面,你再去和未婚妻见面好好相处。”
……这三种选择他一个都不要!
但是等等……
大哥只说和未婚妻见面好好相处,从头到尾都没提到结婚,难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仿佛察觉到自家小弟的聪明,白二哥立刻似笑非笑地公布游戏规则。“目前爸妈只是确定了人选,但能不能真的步入礼堂,还得看你和那位小姐来不来电,但无论如何,为了尊敬对方,你都必须先‘守身如玉’,吴秘书会帮助你浪子回头,你最好直接把她当作是你的‘未婚妻’一样地尊敬爱护,因为她就代表了爸妈和我们,有直接的权力管束你一切不当的行为。”他意喻深远。
“什么叫做有直接的权力管束我一切不当的行为?”白牧群才窃喜没多久,就被人又兜了盆冷水。
“你说呢?”白二哥似笑非笑。
白牧群突然感到一股恶寒,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吴双过来,和这小子打声招呼。”白三哥不给白牧群继续废话的机会,立刻转身朝一旁沉默许久的吴双招招手,原本万年不化的冰块脸,在面对后者时竟神奇地温柔了不少。
吴双温驯地点头,她一张脸蛋虽然有些面瘫、冷淡,但略施脂粉的精致五官、打扮合宜的窈窕身材、温顺优雅的举动,以及那双笔直诱人的修长美腿,全都非常引人注目。
即使是白牧群,也无法否认她真的是位极赏心悦目的美丽女性。
若她不是亲人派来的“爪牙”,也许他会很乐意接受这位秘书,可偏偏她的到来代表他即将面对的黑白人生,这让他实在很难摆出绅士风度,对她和颜悦色。
“白先生你好,我是吴双,很高兴见到你,以后请多多指教。”吴双踩着低调却诱人的黑色高跟鞋,一步步走向他,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在她平静无波的表情下,心跳其实有多急促剧烈,甚至忐忑澎湃。
睽违了三年、努力了三年、压抑了三年、思念了三年,他们终于又见面了。
如今,她再也不是那又黑又丑、又粗又壮,总是受人嘲讽,甚至有爱也不敢说出口的吴星星,而是完全脱胎换骨,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的吴双——
就连她的名字也被改得美丽。
好不容易再相遇,她终于不必畏惧大声说爱他,只是为了一举得到他的心,她必须先更改一下计划——
那就是隐瞒她其实就是他未婚妻的身分,近水楼台地先追到他。
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她就不信在她不着痕迹的入侵下,他还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吴双在此宣示,她的追夫计划从今天正式开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