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指方奏出两个音,外头突然传来阵招呼声,沅香一听忙立起身,什么弹琴唱曲的,早忘得一干二净。
宇文晏与丹碧互瞧一眼,正想开口问怎么回事,鸨嬷大脸已出现在门后。
“抱歉抱歉,嬷嬷一定要跟两位爷借一下沅香,我这就去唤小凤、翡翠过来伺候——”
沅香一走,宇文晏立刻拉著丹碧来到窗边。
“我跟去看看,看沅香姑娘神态,八成是那位徐公子来访。”
若真是这样,那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也要去。”
“不行。”他摇头。“你得留下挡挡,等会儿姑娘推门进来见我俩都不在,不嚷嚷才怪!”
说得也是。“那你快去快回!”
“我知道。”他一瞄外头确定没人看见,手一推窗门人便跃了出去。
在夜色遮掩下,青蓝色袍子只剩一抹黑影,宇文晏曲身沿屋脊快定,一会儿认出沅香声音。
“徐公子,沅香来了……”
“进来吧。”
宇文晏探头确认好位置,即挑了个无人之地落脚,再沿路走回厢房。
房里丹碧仍跟姑娘们搂著玩闹,只是一见他来,张大了眼问:“怎么样?”
“该走了。”
“这么早!”姑娘们娇嚷。
“下回再来。”丹碧一个一个打赏银子,姑娘们揣著银子喜孜孜离去。
宇文晏下楼会帐时悄声跟丹碧商量。“先送你回去。”
她一嘟嘴。“我说过我要跟你去。”
“但说不准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停下脚步,一双美眸被厅堂烛火照得闪闪发亮。“我劝你还是把我带著,因为就算你把我送进家门,我身一旋还是会黏你身边。”
“你当自己是鼠蚤,黏得这么紧?”宇文晏说,然后笑。“好。
你想留就留著,只是话说前头,你得一路挺到底,不准半路吵著要走。”
她一哼他。“我就这么沉不住气?”
好。宇文晏付好钱领著丹碧离开。从方才沅香与徐姓公子对话,他知他俩应会在房里待上一阵,时间还早。他领著丹碧到邻旁酒肆买了只卤鸡、馒头跟一小壶酒,后寻个无人角落搂著她上屋,再回花楼上头。
朝左一看,便是沅香姑娘厢房,从他俩角度还可窥见里头幢幢人影,乐音靡靡。她看他。“你怎么打算?”
“就坐这等。”他自怀里拿出油纸包,扭了只鸡腿给她。“我先得确定那位徐公子家住何方,才好思索怎么行动。”
难怪他会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拎著鸡腿咬了一口。
“晏,是不是等你办妥了那‘大事’,你就得回长安?”
“怎了?”
“我只是在想长安离虎丘多远。”花楼位高,从她这角度往前眺,七七八八可以尽览虎丘风光。小桥河水在月光照射下闪著银光,空气里隐约可嗅著水气。“虽说我一直嚷著要到江湖游历,可说真话长这么大,我还从没出过这虎丘山一步。”
“忐忑?”
她一瞟他,不情不愿地点头。“是有那么一点——嗳,你说说长安城风景好吗?它跟这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有很大不同。“若说虎丘是天生自然的人间仙境,那长安就是刻意造就的铜墙铁壁。”他用吃完的鸡骨摆出长安外廓、宫城与皇城概略。“城里共有四条渠,我们以后就住在‘龙首渠’旁,”他手一点大概方位。“我们住的地方就跟虎丘镇很像,推门就能见到排排杨柳榆树。”
“那……从长安到虎丘多久时间?以后我可以常回来吗?”
“恐怕不行。”他为难地摇头。先别说他平日公务繁忙,就单说长安与苏州距离之远,整年能拨空回来一次,已算幸运。
丹碧顿时垮下脸来。从未离家远行的她虽也兴奋远游:但一想到离开就没法常常回来……
“后悔了?”他仔细端详她脸。
她摇摇头,将未吃完的鸡腿丢回油纸包。
虽没明讲,但她表情怎么藏得住心里情绪。
宇文晏想了一想。“我只能承诺每年必陪你回乡省亲,当然,之后你想多待一阵也行——”
她眼一瞄他。“你放心留我一人在这,你一个人回长安?”
宇文晏苦笑。“不放心也不行,我舍不得见你愁眉不展。”
这人——真的很疼她呢!丹碧心头一甜,突然抽出巾帕擦去手上油渍,然后手向他伸去。
宇文晏瞧她手。“嗯?”
她娇媚地嗔道:“还要我明说啊你?!”
他终于懂了,自动挪步将她搂在怀里。
她满足一吁。虽说夏夜风暖,可待在人家屋顶坐久,多少还是觉得凉。“嗳?!我记得你刚买了壶酒——借我喝一口,我至今还没喝过酒呢!”
酒瓶已送到她面前,但一听她后头话宇文晏马上收回。
“嗳?!”
“这可不成!”他一拧她鼻头。“今晚非常重要,我可不许你有点闪失!”
“小气。”丹碧嘴嘟嘟。以往她想尝试总缺了机会,好不容易天时地利,他却突然不依。
“你就这么想喝?”
“没喝过嘛!”她朝底下一指。夜未央,路上不少年轻公子搂著友伴喧哗,一听那声量就知多喝了几杯,口气多猖狂。“我一直想酒到底有什么魔力,就连我大哥喝了酒也一副鬼鬼怪怪德行,他平时都不会这样。”
宇文晏亲她一口。“等成了亲,我就许你在房间里试。”
“那你买这壶酒——”
“我喝。”他仰头啜一口。天生大漠血脉的他酒量极好,区区壶酒还不能影响他分毫。
丹碧嗅嗅。“香耶!”
瞧她一脸馋样——他眸子一转,突然又喝一口,然后嘴一凑喂进她嘴里。一股辛辣注入喉口,她大眼眨巴品味著。
“好喝吗?”宇文晏爱不忍释吮著她下唇间。
丹碧咛嚅一叹,贪恋地吮他带著酒香的舌。
“你这丫头——想把我给吞了?”他呢呢喃喃吻著她下颚与颈。
丹碧娇喘吁吁,被他大掌一抚,她身子泛起了阵阵疙瘩。
“你还没答我?滋味好不好?”
“好……”她模模糊糊点头。
“哪个好?我的吻还是我嘴里的酒——”
“你的——”她话说一半才猛地想起他问什么,爱娇一挝。
“讨厌!”
他呵呵一笑。“我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哪个让你心醉神迷的……”
“不理你。”她脸红扑扑一瞪。
“好,不理我——”他手指钻进她颈脖轻抚,丹碧陶然眯眼。
见她模样,他一时情不自禁又吻了上去。“想想还有个把月……唉,我多想提前把你娶回家!明明你就近在眼前却不能碰你,在我真是一大折磨。”
“折磨,怎么说?”她一脸清纯。
“呃——”宇文晏不知该怎么解释,嘴张了一阵又合上。
“说嘛说嘛!”她央道:“反正夜还长,那公子看样子还会待很久——”
“还记不记得我上回在野林怎么碰你?”
丹碧记起他指掌抚触,脸一下红了。
“嗯?”他追问。
“记得。”瞧她表情多羞。
“每天夜里一闭眼,脑子里全是你……”他脸挨著她颊边蹭着,喃喃说著夜里辗转的痛苦。
他恨恨轻嚼她耳朵,撩得丹碧一阵低吟。
“我真想当场吞了你——”
他大掌在她襟前撑了一瞬,之后才硬生生挪回自己身侧,猛将她紧揽在胸口。老天真是折磨人,偏偏送来丹碧这只粉蝶,时嗔时喜变化万千,真教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我又没做什么——”
“你根本下需要做什么,就光瞅著我笑,就够让我控制不住了。”
见他眼眸火烫,丹碧心里也是酥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底下传来鸨嬷声音。
“徐爷,这么早要回去啦?”
“是,我明早有事,不能多留。”
屋顶上两人一下惊醒,互看一眼,同时动手收拾身旁狼藉。
宇文晏交代:“等会儿你就紧抱著我,别出声,一确定他是哪家人我们就走。”
丹碧点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