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皇后这般作为,茹嫔心中陡然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心惊胆颤的询问,“皇后娘娘为何要将嫔妾宫里的人全都锁起来,可是她们犯了什么错?”她性子温婉,平素鲜少与人发生争执,即使吃亏受了气也都逆来顺受,而此刻,莫名她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皇后未开口,便先抬手甩了她一巴掌,斥骂,“你自个儿做了什么事,还要本宫来说吗?!”
捂着被打的脸颊,茹嫔一脸不知所措,“不知嫔妾犯了什么错,请皇后明示。”
皇后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痛斥她,“你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竟然还有脸说不知道!”
茹嫔被打得踉跄了下再听闻这番斥责,她一怔之后,惊恐地想起难道是那件事被皇后得知了?!
皇后朝一名宫女使了个眼神,那宫女即刻上前将一条白绫递给茹嫔。
“这是……什么?”茹嫔骇然的后退了一步。
皇后神色阴冷的看着她,“你自个儿了结吧。”
“不,嫔妾不想死……”她惊呼。
皇后厉色斥道,“你不死,难道想拖累我的皇儿吗?你与他私通的事要是让皇上知道,别说是你,就连子丹都活不了!”
听她说出这个秘密,茹嫔满脸惊惶,“不,这件事皇上不知道,嫔妾会一辈子守着这个秘密绝不会泄露出去,也永远不会再见太子,求皇后饶了嫔妾一命。”她跪下来重重磕头,不是为了自个儿想活命,而是为了儿子。
皇后又憎又怒的喝斥她,“这事就连本宫都知道了,你以为皇上有可能一辈子被你们蒙在鼓里吗?趁着皇上这会儿还不知情前你自我了断,省得本宫命人动手!”
茹嫔全身颤抖不休,看着咄咄逼人的皇后,知道自己此番绝无活路了,她颤着唇,提出最后一个要求,“求皇后让嫔妾见子丹最后一面。”
皇后残忍的一口驳回她的要求,“不成。”
“皇后,子丹还年幼,嫔妾要走了,以后再也无法照顾他,求您让嫔妾见他最后一面好叮咛他一些事。”她泪流满面的哀求道。
“你没必要再见他,若你再不动手,别怪本宫心狠手辣连他也不留。”
“不,子丹可是太子的……”
“住嘴!”皇后脸色愀变,不容她说完便朝身边的宫女命令道,“动手!”
两名宫女立刻上前,拿起白绫勒住茹嫔的颈子,活活绞杀了她。
“母妃——”这时,一声幼童的惊叫声倏地从后头传来。
听见儿子的叫唤声,茹嫔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便满怀不甘和不舍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年幼的皇子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扑到母亲的尸首前悲痛地哭唤着她。
“母妃、母妃……”
皇后见到他,怒斥跟在他后头进来的宫女,“他怎么会在这里?本宫不是让你将他带走吗?”
那宫女全身抖如筛糠,跪在地上哆嗦的禀道:“奴婢原本是想将十三皇子带走,可十三皇子突然挣开奴婢的手跑了,奴婢一路追着他,没想到他竟绕到晴光宫后方,从后门跑了进来。”
皇后嫌恶的看了眼哀声呼唤着母亲的皇子,冷酷的道,“把他弄昏带走。”
就在这时,有人神色仓皇的闯了进来,一进来便开口急道:“母后,您不要为难茹儿,全是我的错……”话说到一半,年轻的太子看见倒在地上气绝身亡的茹嫔,还有在旁哭得抽噎的小皇子,整个人惊愕的震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
郁子丹遇刺身受重伤之事很快传到了宝庆王府,赵总管一接获消息便匆匆带着大夫,跟着那名来报讯的村民赶过去,离开前还派了人前往皇宫将此事禀告皇帝。
不久,这件事便惊动了郁泽端,性情温雅的他闻讯后十分震怒,立即派密探前去调查此事,同时再派出两名太医到郁子丹暂时落脚的村落。
入夜时分,密探传回了消息,听毕后,他罕见的带着怒容前往舒宁宫。
一进去,他顾不得请安,开口便质问罗青依被掳、郁子丹遇刺之事是否出自太后的授意。
太后一口否认,“这件事不是哀家命人所做。”
“经过调查,那些黑衣杀手有一部分是大内侍卫,能调动他们的除了朕,还有谁?”郁泽端满脸痛心的道,“茹儿都死了这么多年,您难道连她唯一的儿子都不愿放过吗?”
被儿子如此质疑,太后神色僵硬的再次否认,“这件事不是哀家命人所为。”
郁泽端丝毫不相信她的话,“朕知道他顶撞您,又执意要迎娶罗青依为妃触怒了您,可是您怎么能对他下这种毒手,他不只是茹儿的儿子,也是朕的亲骨肉,更是您的亲孙子啊!您怎么忍心对他下这种毒手?”
见儿子不信她的话,还提及了那件禁忌之事,太后脸色铁青,“哀家说了此事不是哀家所为!”
郁泽端眼里布满了对她的失望,沉痛的质问她,“他前一日才顶撞了您,第二天罗青依就被人掳走,他去营救时遭到埋伏,这一切不是您所为又会是谁?放眼宫中,还有谁能调动大内侍卫?”
“除了哀家还有……”太后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绷着脸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此事不是哀家所授意。”
忆起往事,郁泽端悲痛得眼眶发红,“当年朕来不及救茹儿,这么多年来朕悔恨不已。母后,您亲手命人杀了朕此生最爱的女子,如今您又要活活逼死朕最爱的儿子吗?!”
当年茹儿进宫成为嫔妃前,他便与茹儿情投意合,结果她竟被选为秀女送进储秀宫,他暗中张罗着想将她选进自个儿的太子府里,岂料那时父皇竟心血来潮前往储秀宫,一眼就看上了她。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成为父皇的妃嫔,他痛苦得几乎无法承受,整整煎熬了两年,后来某次偶然遇见她,她也消瘦憔悴许多。
询问之后才知她亦是日日思念着他,相思成疾,此番情意又不能倾诉给任何人知晓,只能独自承受这折磨。
于是两人互诉情衷,相拥而泣,之后他难以忘情于她,便开始暗地里悄悄去探望她……不久后,她便有了身孕。
当时她不知所措的告诉他,“这段时日圣上不曾临幸过我,该怎么办?”
那是他们两人的孩子,她不想失去那个孩儿,为了掩饰她怀有身孕的事,他不惜买通父皇身边的太监,寻了个机会让父皇留宿晴光宫。
之后再买通太医,将她怀孕之事晚报了一个多月。
尽管两人来往已十分小心,但这事仍被人察觉了,为除后患,母后牺牲了茹儿,又顺势藉着她的死伪造了一封遗书,表示她是不堪李贵妃的威逼凌辱而自戕,将此事嫁娲给李贵妃。
在那之后一个多月,父皇驾崩,他这个太子即刻登基,对外宣称前皇是操劳国事成疾而猝逝,然而真相却是他在与另外一名宠妃翻云覆雨时猝死。
儿子责备的话和痛心的眼神,令太后又恼又恨,“你怎么能这么指责哀家,当年哀家命人处死茹嫔全是为了你啊,要不是哀家及时处决了她,若是让李贵妃抓到这个把柄,你以为你能当皇帝吗?就连子丹也都没命了!再说哀家若真容不下子丹,早就除掉他了,哪里还能由着他长到这么大?”
多年来他们母子之间因茹嫔的死而心生芥蒂,虽然儿子仍对她很孝敬,但他对茹儿的死一直无法释怀,如今子丹出事,他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她,显然在他心里,她这母后就是如此狠毒的人……
郁泽端听她如此一说,神色一凛,“那么这事会是何人所为?”
“哀家怎会知道?”太后冷沉着脸回道。
他陡然想起方才她突然打住的话,“母后,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哀家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她摆摆手,旋身准备回寝房。
见她有意回避,郁泽端更加怀疑她定是知道什么,上前拦住她。
“母后,这事非同小可,您若知道什么快告诉朕,这是何人所为?是谁如此胆大包天背着朕做下这种事?”
她神色冷淡,不愿再多说,“哀家什么也不知道,你退下吧,哀家累了,要歇息了。”
为了让她说出是谁所授意,郁泽端说出了一个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母后,您知不知道子丹的生死,攸关着咱们大炎国的国祚?”
“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本举步要朝寝房而去的太后,惊讶的停下步子,“子丹的生死与大炎国有何干系,难道没了他,咱们大炎国还会灭了不成?”
“当年朕带着昏迷不醒的子丹前去请求国师封印他的记忆时,您可知道当时国师为何会答应朕的请求?”若非他当时赶去了晴光宫,只怕就连子丹也保不住,为了留下他,他不得不将子丹的记忆封住,使他不再想起茹嫔惨死之事。
“为何?”当年她曾问过此事,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当时朕什么都没有说,但国师在见到朕和子丹时便明白朕的来意,并说子丹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此劫若能熬过,对大炎国将有莫大助益。最后国师说,他测算大炎国的国运,得到四句偈语。”
“是什么偈语?!”
“日月当头、大炎破国,孤臣逆子、国祚绵延。”
“这是什么意思?!”太后疑惑的问。
“朕也是琢磨了多年才参透后面两句话的意思,那孤臣逆子指的当是子丹。”
太后细思了下,便明白子丹是郁泽端与茹嫔逆伦所生之子,又幼年丧母,这孤臣逆子要说指的是他也没错。
她接着问:“那日月当空说的又是何人?”
“这事朕尚参不透。”此刻郁泽端惊怒的情绪已稍稍平复,方才他被愤怒蒙蔽了理智,以至于失察了一件事,这时陡然间便明白过来太后方才打住的话是什么,他面色倏地一寒。
“朕差点忘了,除了朕与母后能调动大内侍卫,还有宫中侍卫统领张直平也能指挥他们。而张直平是母后的亲侄儿,母后方才怕是为了维护他,才替他隐瞒这件事吧。”
说到这里,郁泽端眼神森寒,锐利的瞪向太后,说出重话,“是谁给这奴才狗胆,让他敢行刺朕的儿子?!张家这是想造反吗?”
“这事不关张家的事,哀家不准你动张家。”太后听出他话里的杀意,骇然之下急忙出声。
“他敢动朕的儿子,朕还动不得张家?这天下可是朕的天下,不是张家的,这么多年来张家仗着母后在背后撑腰,没少欺压百姓,如今更是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竟然敢擅自调派大内侍卫去刺杀子丹,那是不是哪天也能调派那些侍卫来谋杀朕?”素来对母亲孝顺的他,此刻一反常态,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盛怒。
儿子一声声的质问把太后问得脸色发白,她一改先前的态度,好言说道:“张家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皇上你先别恼,这事哀家会查个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了,这事朕会亲自查清楚,若此事真是张家所为,张家也不必留了!”说完,郁泽端神色阴冷的拂袖离去。
太后神色骇然,她明白儿子是真的震怒了,她有些慌张,沉吟须臾后,她定了定心神,吩咐宫女,“来人,去把张直平叫来。”
她知道郁子丹数月前曾办了一个案子,将张直平一名爱妾的兄长砍了头,两人因此结怨,可她不相信他有那个胆子胆敢派人行刺宝庆王,此事定有其他人在唆使。
然而,太后最终没能召来张直平,因为他已先一步被郁泽端命人给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