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妃一脸僵硬的坐在长椅上,她手里紧紧握着的薄瓷茶盅,都快被捏破了。
一旁的宫女还有小皇帝,都知道她现在的怒气非同小可。
「环儿……不见了?」森妃问着面前跪着的太监。
「是、是的,她被潜入的刺客给……抓走了。」太监提心吊胆的回答。
「然后……那批刺客……出了城外,就这么……把十万大军给引来围城了?」森妃气得颤抖。
「呃,是的……」
森妃终于忍无可忍,把那茶盅给摔破。
「召禁军都指挥使进宫!」森妃焦躁的斥骂:「我要知道,他是怎么替本宫守城的!」
但过了一会儿,人没宣来,只回来了懦弱怕事的小官差。
他们说:「娘娘,禁军都指挥使已经……」
森妃冷冷的瞪视。
「投到敌方阵营了。」
「什么?!」森妃咬牙切齿。「为什么?!」
「这……」小官差面面相觑,不敢说实话,只说:「不、不知道……」
森妃简直不敢相信现在的情况。
她本以为用权位以及金钱,就可以巩固住外州的势力;不但不会让京畿陷入孤立的状态,也可以替她当监视的眼睛,不让脱逃的肃能亲王本人或其余党,有任何窜起反抗的机会。
可万万没想到现在,竟有一股更大的力量,推翻了她先前布下的这些势力。
「这实在是不象话!」森妃站了起来,焦躁的踱来踱去。「那十万大军的领头是谁?是谁啊?!」
在场没有一个人答得出来。
她好不容易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爬到了这般地位,牵制她的其余妃子,甚至是皇帝本人,都被她除掉了;那最大的威胁肃能亲王,也应该──
森妃忽地一愣,醒神后马上冲到地牢里。
她来势汹汹,不但是恩美感到逼人,就连狱卒都觉得害怕。
森妃把牢门打开,一进去就揪起恩美的衣领,结实的给了她一个巴掌。
恩美哀叫一声,倒在地上。
「贱人!妳说!肃能亲王到底被妳藏到哪里去了?!」森妃破口大骂。
恩美捂着脸,也有些气了,跟着大叫:「我告诉过妳,我不知道!」
「妳还敢说不知道!」森妃完全不顾形象,又扑了上去,抓扯恩美的头发。「外头都十万大军围城了,妳还敢说不知道!」
恩美在咬牙忍着痛的同时,听到这消息,心里不由得暗自欣喜。
解英他……不但平安无事,甚至有了力量,可以反抗这个恶毒的女人!
「妳笑什么?!」森妃发现恩美的嘴角带笑,好像在嘲讽她似的,顿时急怒攻心。「妳在笑什么?贱女人!」
「妳根本不可能赢解英的。」恩美笑着说,不再避讳。「像妳这种做了一堆丧尽天良事的人,是不可能赢得了光明正大的解英的!」
森妃狠瞪。「妳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理直气壮了?妳不怕我一不爽,就把妳的家人全杀了曝尸?」
「妳现在自身难保,根本动不了任何人!」恩美勇敢自信的辩驳。
曾经高高在上的森妃,怎能容忍这小小的宫女加诸给她的侮辱?
她的怒气正要发作,上头却忽然有人宣道:「娘娘,肃能亲王求见!」
恩美与森妃,两个人俱是一愣。
「解英?」恩美的心情自然是高兴,脸上也露出了既欣慰又幸福的表情。
那人看了看森妃,又看了看恩美,有些难以启齿。「亲王说,若娘娘肯先放出人质,他当可饶、饶……」他有些说不下去。
森妃的眼,冰冷的瞇着。「饶……我一命吗?」
那人心虚的低头。「城已经破了,娘娘要为自己的安危着想……」
森妃回头,盯着恩美,细细的瞧呀瞧,最后竟露出诡异的笑。
「这位一直不可一世的亲王大人,我本以为他的手腕比我狠绝,没想到,他也有在乎的东西。」她哼了一声,又问来人。「说清楚,他当真指名要这丫头?」
「是、是的,亲王说若不放,他、他不会放过……」他又越说越小声了。
「不放过我,是吗?」森妃不怒反笑,还笑得极为阴森。「好,我确定了。原来,这位亲王的心上,也放了人呢……」
她怀着这抹笑,死盯着恩美不放,甚至露出野兽要被逼死前,那想疯狂反扑的眼神。
森妃淡淡的开口。「他要灭我,那我也要灭了他最心爱的东西。」
解英身着银盔银甲,盔上有长可垂地的雉鸡长羽,外披月白色披风,腰垂秀长佩剑,以一种雄武之姿坐在一把交椅上。
他表露出这种有别于以往温文儒雅的形象,让人一惊;原来肃能亲王有这样的气势,是可以亲临战场、指挥十万大军的。
而他的身旁则围着黑压压一圈亲卫军,滴水不漏的看顾亲王的安全,也无形中增添了亲王的威势。
连森妃也不禁被这阵仗,给压得矮了一截。
解英泰然自若的注视森妃,好像自己才是这宫城的主人,正在审视低下的囚犯一样。
森妃呼了口气,强笑着问:「肃能亲王,您这是在……逼宫吗?」
解英也笑着。「不,本王这是在征讨谋夺社稷的不法之徒。」解英不再以愚弟自称,而是以本王来正名。
「您这不法之徒,在说谁呢?」森妃说:「不会是在说,以正统名义登基的陛下吧?您这么做,难道不是违反先皇本意吗?这个不法之徒,应该是──」
解英打断她。「本王从没说陛下是不法之徒。」
他笑得更柔,眼神却更冷。「陛下身后的人,才是不法之徒,当然,就是指您了,森妃娘娘。」
森妃哼了一声。「有何证据?」
「现在全国上下,都已经知道,您……就是弒君的凶手。」
森妃脸色变了。「胡说八道,你妖言惑众,嫁罪于我?!」
「是不是妖言惑众,本王与百姓,自会判断。」解英手一招,亲卫军就押了一个人上来。
森妃一看,脸都白了。那人,竟然是被刺客抓走的环儿。
一身狼狈的环儿像疯了似的,不但蓬头垢面,嘴里还嗫嚅着无谓的话语,绞着手,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森妃趁机说:「你把她搞疯了,再来说弒君者是本宫,这根本是不义之举!」
解英态度依然悠哉。「她被搞疯,是因为受不了众人与自己的良心谴责,本王只是要她在众人面前承认,她是如何在先皇的用药中下毒的。」
森妃愕住了。
解英轻轻撇头,亲卫得令,便叫环儿开口。「妳把实话说出来,我们就放妳回家。」
环儿一听,眼睛一亮,赶紧指着森妃大叫:「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教我下毒!下毒在皇上的药里面!她说我这么做的话,就会给我很多钱、很多钱!可是做不到的话,她就会杀了我的家人!所、所以──我才做的──我才做的,我、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眼见环儿情绪不稳,几乎快闹起事来,解英便挥手,命人带走她。
他用一双锐眼盯视着一脸苍白的森妃。「妳的把戏,一点都没有长进。」
森妃的嘴角抽搐着。
「不过这女人跟恩美不一样,她担心的倒不是家人的安危,而是在乎那大笔钱财,所以本王只好给她更诱人的数目,请她到每个外州州城,各说一遍……娘娘,现在全国上下,都知道妳弒君的事实了,妳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森妃久久不语,但当她抬起头时,却绽放了阴狠的笑容。「听亲王这么说,那个相恩美,似乎对你别有意义?」
解英挑眉,大方的承认。「没错,很重要。」
「哼,高高在上的肃能亲王,竟说一个小女婢很重要?你的格,都给降了!」森妃以不屑的表情嘲讽他。
解英却不以为意。「恩美在哪里?」
「那丫头对你有什么重要?」森妃说:「能说说看吗?如果很重要……我就还你啊。」
解英瞪视她,嘴上的笑变得很冷。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妳想要让人误以为的背叛者。」解英说:「妳几次恶毒的想利用她杀害我,但很可惜,她的善良不是妳能利用的。」
森妃忽然大笑了数声。「我看,亲王您是爱上了这个骚货了吧!」
解英神色一冷。「什么?」
「亲王也真是贱命,人家想要毒杀你,你还爱上了人家,真是可笑透顶!」
解英一撩袍襬,站了起来,虎虎生风地往森妃走去。
他手一挥,响亮的巴掌声顿时响起。
不过一眨眼,众人就看到被打趴在地上的森妃,正捂着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解英。
解英居高临下,眼神极冷的瞪着她。「骚货?这里有个人,比她更适合这个词汇,森妃娘娘。」
「你!你!你竟敢打我!」
「不准妳用这种字眼诬蔑她!」解英的眼一瞇,射出极寒的光芒。「说!恩美在哪里?」
森妃阴笑,回答得很干脆。「在东宫下面的地牢里。」
解英马上挥手,率了一批人马往东宫走去。
「你爱上她了呢!肃能亲王。」森妃在后头,以诡异的语调说:「你的眼神变了,从前未曾在意过他人的你,竟然也有这样充满感情的眼神。见到她后,请你要好好的抱抱她啊!哼哼……」
解英听了她的话,心里觉得诡异极了。
他下令。「监禁森妃,不准任何人靠近。」
说完,他便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领着亲卫前往东宫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