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总是这样,不顾她的意愿,硬是把她强捕过来,然后又像垃圾似的把她扔掉,掌控她的人生去向,轻易毁了她的一切。
提起行李,她不回头的离去。连结他们的线本来就不牢靠,断了是预料中的事。
就趁心还沉沦不深……你在骗谁呢?骗自己?那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悲。
李暮霖站在窗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放她走,回到自己原本就阴冷的世界,他还是他自己,那个笑看世事的男人,呵!这个实验百分之百的成功,他应该更崇拜自己才对。
“你不留她下来吗?”白磐竹在他莫名的召令下,再次回到台湾这个蕞尔小岛。
“别逼我把你遣到南极去。”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窗口。
“你集权势、财富于一身,各国政治领导者也要怕你三分,在这个没有统权的台湾,你俨然就像个帝王。因为有你的私人军队,台湾才得以站在中立国立场,不受战争波及。因为需要你所提供的能源,各国无不把你的话奉为圭臬。你却对一个女孩却步,这不像你,我早忘了以前你笑看世间、狂妄不驯的模样。”
是啊!他因为她,居然忘了自己的原则:拿自己想要的、毁自己厌恶的,一切以自我为首要,狂妄或自私皆因个人的一念之间,他从不在意,但现在却在意起她的想法,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没有受过爱情的伤害,不曾说过永生抱持不婚主义,只是自傲的认为没有女人值得他放下身段,那现在是否因一个值得他爱的女子出现了,结果他却忘了放下自以为是的身段?
他全然搞浑了。
或许他该好好理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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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爱爱回到父母身边,甚至以前的“家”也未曾改变一丝一毫,但……总有说不出的失落感,那种连她也说不出的烦郁使她不再笑口常开。
重返学校,她知道同学都在私底下拿她的事当茶余饭后的笑话,但那又何妨,“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一向是她的座右铭。
由于休学一年,同班同学早已毕业,因此复学以来她总是独来独往,一方面因为思考模式不同,一方面因为大家的排斥,尤其班上有几个女孩特别喜欢找她麻烦,像是方皓洁。
“哟!看书啊!我还以为有‘工作’的人只是来混个学历的。”那嘲讽的语气不难明白她在影射什么。
魏爱爱仅用眼尾瞟了她一眼,便低头继续看书。只要不理会她,她觉得无趣自然就不会来惹她。
“皓洁,你怎么那么健忘,人家她‘失业’了。”像在表演双簧,一人说完接一人。
“你不说我倒忘了,不过有件事奇怪得很,系上有开‘如何讨好男人’这门课吗?喂!你是不是选错系了?”
幸好低着头,魏爱爱可以把含泪的明眸掩饰住。突然,一阵反胃教她难受得紧,捂着嘴,她冲出教室跑往厕所。
直把早餐吐光为止才觉得舒服多了,她苍白着脸,靠着墙壁,一步步回到教室,不期然的听见里头传出高谈阔论——
“喂!依你们看,她会不会是怀孕了……”
怀孕?这两个字像雷一般劈进魏爱爱的脑袋里。是啊,她怎么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以为他应该会做避孕措施,可是一个购买者会体贴一个物品吗?
她毅然的走出校园。她要去医院检查,或许只是这阵子生活不稳定,连带的身体出了状况,先别自己吓自己!
☆☆☆
她……真的怀孕了!
看着护士习以为常的眼神,魏爱爱难以置信。
“你不想要生吗?现代的医学科技进步,只要填妥这张表格缴交回来,就可以排队等候堕胎通知。”医生说完一串广告词似的话,她就被请出诊疗室。
缓步走出医院,耳边传来的宣导声无不在警告路上行人紫外线的可怕,希望大家能躲开这炙人的阳光。魏爱爱走在路上,踟蹰的模样与四周人们的匆忙形成对比。
人海茫茫,人类是多么渺小啊!多一个地球不会缺乏氧气,少一个空间亦不会增加。瞧那边那个美丽女子,衣装端雅,但那愁结的眉头、僵硬的肩头,她承受了什么压力?往这边走近的那对小情侣,男孩不晓得在女友耳边说了什么,瞧两人飞奔的身影嘻哈的笑闹而过。这就是世界,时间不停的流转,想留下美好的记忆,却发现什么都来不及捉住。
孩子,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以后会长成什么模样?像他或她?会笑、会哭、会长大,藉着孩子,她可以随时回忆与他曾有过的相处,对她不是很好,却让她刻骨铭心。
留下这个孩子吧!爱爱,反正你也没有多大的损失,不是吗?
但父母那关……是她最担忧的。
先回去和他们商量吧!相爱逾半生的他们一定会了解她割舍不下的那份……只有单方面的爱恋不晓得是否能称作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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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建铭经过公司倒闭这件事更加看淡权势,认定唯有结发爱妻与爱女才是世上最珍贵的无价之宝,少了以前的豪气,却多了乐天知命的满足。而此时,他正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我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我怀孕了,我想留下这个孩子。”低垂着头,魏爱爱坚定的重复一次。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四周,用力之猛让魏爱爱一边脸颊通红。
“建铭,你干什么?冷静一点好不好?”林津如拦下魏建铭再次挥下来的手,连忙将女儿护到身后,横在他们之间。
“你别护着她,我没有这种下贱的女儿。”
“你口口声声骂女儿下贱,但你的命就是女儿下贱换来的。”林津如拉着女儿走进房间,关上门前还丢下一句话,“等你像个人时,我们再来谈。”
“砰”一声,门被关上,林津如还不忘上锁。魏爱爱坐在床沿,林津如心疼的将她的发拨到耳后,审视着红肿的颊边,不禁气呼呼的说:“真是的,下手这么重,铁定会乌青。”
“妈咪,难道你不怪我吗?”
“怪你做什么?!我怪你、劝你,你就会拿掉孩子吗?”
魏爱爱摇摇头。
“这不就对了!你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不快乐,不问你是不愿证实我的猜测是真是假,或许我心底早已知道答案,所以才不愿问你。”
“我知道我爱错人,这个孩子该拿掉才不会老是提醒我曾走错人生的路,但我狠不下心。”
林津如轻抚女儿的头,“或许他对你也有情,否则不会花那么大一笔钱买你。”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情,跟着他只能随他的高兴而高兴。”
“傻女儿,爱情不就是这样。看着他笑,你就会笑;看着他难过,你也会跟着难过。”
那这是他俩的爱情,抑或只是她的?
“他常强迫我做不喜欢做的事。”
“什么事?”
“就……”嗫嚅半晌,魏爱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没有人会只记住快乐,忘掉仇恨,除非你也觉得快乐。爱情就是这样,你也快当妈咪了,别太在意过去,未来才重要。既然要留下肚子里的宝宝,就得好好为他想想。”拍拍女儿的手,“睡吧!你明天还要上课呢。”
魏爱爱听话的上床睡觉,因为从今天起,这个身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她还要为肚子里的小宝宝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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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看见了没,刚才魏爱爱在干恶耶!”几个女生围成一团说“悄悄话”。
“八成是怀孕了!”
“不知道她怀的是哪个人的野种,真好笑,孕妇怎么上课啊!”
杨慧琦特地来学校看魏爱爱,还带来一堆杨柏原托她带的补品给魏爱爱。杨柏原也真是死心眼,明知不可能……一进教室刚好听见这些佛祖听了也发火的闲话,当场不客气的大吼:“你们在讲什么屁话?哦!原来就是一群大嘴巴的女人,难怪一副面目可憎的模样。”
一群女生吓了一跳,连忙做鸟兽散。
爱爱是木头人不成,以前是温柔但不儒弱,瞧她坐在窗户旁,一双明眸无焦距的看向窗外,根本是神游太虚去了。
“爱爱!”杨慧琦将手中的物品重重的放在桌上,吓了魏爱爱一跳。
“慧琦?!怎么有空来?”
“再不来,难道等着捻香不成?”她气得回没遮拦。
魏爱爱轻轻一笑,“你干嘛发道么大的火,谁惹你生气了?”
“还敢说!回来也没联络我们,要不是伯母告诉我们,我和杨柏原还以为你还被囚禁,想白了头发要去救你。”
魏爱爱一脸歉意,“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杨慧琦摆摆手,不跟她计较。“对了,你们班的八婆怎么那么多,居然谣传你怀孕。更夸张的是,你居然置若罔闻,怎么,跟人打赌不发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