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馨……”他开了口又闭上嘴,她现在的模样根本就无法让他开口问,她苍白的样子就好像下一秒会在他的面前昏倒过去一样,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准备在她昏倒时用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去保健室。
“温学长,你来找校长?”见温在华没有要走开或者要怎么样的样子,她开了口打破这时诡异的气氛。
姑且不论温在华在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找她有什么事,但看他眼中显而易见的担忧,就已经足够让她逼自己开口跟他说话了。
这几天为了爸爸,为了公司,她跟姊姊四出奔走,见尽了不少人情冷暖,冷漠的、嘲笑的目光她见了不少,甚至有无耻的人用此作为条件,希望她跟姊姊当自己的玩物,而那人年纪大得足以当她们的爷爷,是被她们视为叔伯的人,却依旧不知廉耻的说出这样的话。
妈妈阻止了她们,不让她们这样糟蹋自己,甚至连病情稳定下来的爸爸一听到这样的事,血压又再次飙升到危险的程度,教她们连想也不敢想。
“你……你还好吗?”温在华忍不住地出声问,他无法不担忧她的状况。
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竟然会如此关心她,而平日那些自称是好朋友的人,却一个个对她避不见面或者是视若无睹,强烈的差距让原本还想假装没事的杨素馨没有办法再忍住眼泪。
乍见到那晶莹的泪珠从苍白的小脸滚落,温在华有些慌乱地走上前,手忙脚乱地想为她擦眼泪,可浑身上下却找不到一张面纸,也没办法现在去找面纸,无奈之下只能用手帮她擦眼泪。
她傻住,他也一愣。
她傻住是因为从未想过他会突然替自己擦眼泪,这样的关心对她而言犹如沙漠里的甘泉,让她忍不住将脸埋进他的胸前,眼泪掉得更多,想将这段日子以来的心酸以及难过通通发泄出来。
他一愣只因为没想过她的脸细致得让他爱不释手,直到她将脸埋进自己胸前他才惊醒,浑身发烫起来,双手投降似地僵在半空,一再地犹豫许久后,他才缓缓地将手放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拍着、安抚着,无奈却感到她的眼泪似乎掉得比先前还要多。
不知是不是因为校长穷凶极恶,走廊上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所以温在华很安心地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杨素馨感觉自己的眼酸涩极了,但终于将心中的委屈通通哭了出来,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尴尬以及羞窘,她居然依恋一个不熟的人的怀抱,在他的怀里哭了那么久,甚至把人家的衣服哭湿了、抓皱了。
听到啜泣声渐渐转小,温在华知道她也在不好意思,因为露出黑发外的两个小耳朵变得红通通的,很可爱。
他很想伸出手指去摸摸那对红得这么可爱的小耳朵,甚至他的手都已经朝那里伸过去了,可是她在这个时候开口,吓得他的手指僵在半空,连再前进的勇气也没有。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原来是一个这么胆小的人。
“谢谢你,温学长。”感觉真的不可以再待在他的怀里太久,杨素馨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脸上的表情,小手轻轻地抵着他的胸前,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温在华把搁在她背后的手收回来,僵在半空的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抬起她低垂的小脸,但是不敢贪恋更多的肌肤触感,马上又收了回来,阻止自己做出更多不合礼数的事来。
“你好一点了吗?”看着那双红红肿肿的眼眸,他心疼极了,却找不到好听的话来安慰她。
头一次他为自己居然不擅辞令而生气。
她垂下眼帘尽量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现在的她羞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已经好多了,对不起,温学长,我弄湿你的衣服了。”
“没关系,但是你现在……要回去教室吗?”温在华回道。
“不了,我不回去。”她摇摇头,而且她不是暂时不回去,而是以后都不会再回去那个教室了。
刚刚她在校长室就是为了办理退学手续,她家里已经破产了,再也无法负担这所学校昂贵的学费,虽然校长说校方可以给她奖学金,让她可以继续在这所学校读到大学毕业,但她已经无法承受其他同学或嘲笑或冷漠的目光了。
跟双亲商量过后,她便决定休学跟父母以及姊姊一起回到母亲的故乡,一家四口重新开始,所以这应该是她跟温在华最后一次见面吧?
对于这个人很好的学长,她偷偷地再看了他一眼,将他脸上的担忧全看进眼底。
“温学长,真的谢谢你。”在她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只有他愿意给予她关怀以及温暖,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曾经认识这样的一个好学长的。
“不客气。”
“温学长不回去上课吗?”看了看时间,已经距离午休结束的时间超过了两个小时。
温在华看到她哭泣后根本就忘记了自己还要上课这一件事,不过对他而言,现在她比较重要,不上课顶多被表姊掐几下耳朵,骂上几句而已,他不会少块肉。
但她不同,如果放任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哭,他知道自己的心一定会比少了几块肉还要痛的。
“温学长,我真的没事了,我休息一下就会回去的。”杨素馨笑着摇着头,要他回去上课,别再被她耽误太久了,“你如果因为我而被校长骂,我会觉得很抱歉、很不好意思的,所以温学长你就回去上课吧!”
温在华再三犹豫,最后还是没有坚持留下,因为看样子她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自己再强行留下只会引起她的反感。
确定她不会再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哭泣后,他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去,只是他没想过她前后两个“回去”的意思并不一样。
头一个的“回去”是指回教室,而且还是指永远不会再回那个教室,第二个的“回去”是指回家,而且还是回家后再也不会回来这所校园。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必定会缠着她,询问她的联系方式,而不是白白地让彼此错过了十年的时间,只是当他知道时已经太迟了,她已经举家搬走,让他再也找不到了。
◎ ◎ ◎
温在华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多么想直接挂掉电话,只可惜老头最近的心脏不太好,不能再受巨大的刺激,所以他忍。
“你怎么就不可以像你哥一样回家接掌家业?非得跑出去当一家小破公司的老板?家业的有什么不好?高职厚薪福利好,你一回来就给你当个副总裁,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就尽管说出来,我让你哥给你准备……”
电话另一端的老头似乎一点都没有发现他的不耐烦,迳自地炮轰,也对,对一个长期擅于发号施令的老头,他不应该抱些什么期待才对。
“爸,我当小破公司的老板也不错,也是高职厚薪福利好。”最重要的是不会被老头时时刻刻控制着,多自由。
下一刻老头的咆哮迎面而来,一点也不像心脏有问题的人,如果不是手头上有老头最近的身体检查报告,温在华一定会以为自己老大在骗他。
电话那头的咆哮声稍稍变小,然后听电话的换了一个人。
“老三。”低沉的声音,是他家的老大。
“老大,老头被你镇压了吗?”
“你别老是惹爸生气。”温家老大也很无奈,一边是不停地咆哮要好好教训不孝儿的老父,另一边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管不听不理的弟弟,夹在中间当夹心的滋味真的非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我也不想惹他生气,明明就是老头自己爱找气生。”温在华极为无辜地说:“对了老大,帮我再找一个秘书来。”
“再找一个?我上个星期不是才帮你找了一个秘书过去?”温家老大很不可思议地问,温在华换秘书的速度比他公司里头的魔鬼总经理更快。
“你还敢提那个八婆!你还说她是你秘书团里头的菁英!那女人波大无脑,要她用电脑做一个报表出来,她居然可以说不懂,而且衣领穿得那么低,害我公司里的男人个个只顾着看她,都不干活了!更不要提她身上像杀虫剂一样浓的香水,你帮我找一个正正常常的秘书过来好不好?我要求的真的不高。”
电话另一端的温家老大额角一抽,这小子挑剔得要命,还敢说他要求不高。
有哪一个女人不爱妆扮的?更别提上妆是基本的礼仪,他秘书团里的秘书当然个个都会化妆打扮,但……温家老大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其实这次拨过去的秘书的确是他有私心。
因为老三说的那个秘书就曾藉机想要爬上他的床,如果不是念在这个秘书工作能力真的不错,他会直接开除掉她,没想到将她下放到老三的公司不到三天,居然就被老三开除掉了。
“老大老大,你有没有听到我讲的?”温在华久久得不到回应,不满自己在唱独角戏的他马上出声唤回自家老大的神魂。
吼得比老爸都要大声,怎么可能听不见!温家老大很想这样回敬他,却还是冷静地不跟这个从小就让家里人非常头痛的老三计较那么多,“听见了。”
“我不要那些从什么菁英团里头挑选出来的秘书,我要一个普普通通、实实在在、能够干活的秘书!”温在华觉得秘书对自己真的太重要了,所以再烦、再罗唆也得再念上几句。
但显然温家老大的耐心已经用尽,扔下一句“明天给你履历表”后就啪的一声重重地挂掉他的电话。
温在华呼出一口气,如果不是逼着老大挂掉自己的电话,待会只要老大放下电话,老头一定又会抢过电话,对他又是一阵的疲劳轰炸,今天已经工作了一整天,他可没有那么好的精力再去跟老头纠缠。
放下电话,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然后起身走向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到浴室好好地泡一个精油澡,好放松放松自己的肌肉与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