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对骆良南来说,这举止既突兀又惊愕,完全无法接受。
他从来不知道小康这么热情……不,应该说这样的拥抱,应该只存在于青涩的他们,而非现今已然成人的他们!
清楚的感受到怀间的柔软触感,他反而不知所措。
「小康。」他倏地箝住她的上臂,尽可能轻柔的推开她。
她其实也很紧张,一颗心卜通卜通跳着,两条手臂都僵直着,以无法对视的赧颜面对着他。邬小康尴尬的收回手,有些如坐针毡。她知道自己适才的大胆过了火,但是她并不后悔。因为那个拥抱,她更加确定自己喜欢他的心情。
「Susana在等我们了。」骆良南坐正身子,搬出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邬小康深吸了口气,也挤出笑容的点点头,「好。」
搬出女朋友的名字来,是想打发她吗?还是要让她知难而退?或者是他一时心慌意乱,想藉由女友来稳定自己的信心?
她直视着前方,纷杂的想法在她脑里窜动着。
他们才正式交往两天而已,她相信自己有希望……她必须如此深信!
沉默在车内蔓延,那个拥抱是正确或者错误,还无法判定,但是骆良南的思绪极度紊乱,他被突然到美国的邬小康吓到、被她迷人的丰采所吸引、又被刚刚那份紧窒的拥抱,吹皱一池春水。
一想到她竟然肯花头等舱的机票钱飞来美国,单纯的只是为了想见他,就让他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他不该是定力这么差的男人,他跟Susana交往了,虽然只有两天,但是早在更早之前,他就看上Susana了!
是啊,那么现在这不规律的心跳所为何来?
美国地大物博,即使往来隔壁城镇也要一、两个小时的路程,尴尬的气氛就弥漫在车里,直到进入跟电影一样的平房小区。
道路既大且直,两边都是二至三层楼高的木制房屋,屋前总有一大片花圃或草坪,在阳光下油油发亮。车子在中段的一楝小屋前停下来,邬小康走出车外,立刻被冷冽的风冻得直打吵嗦。
「冷死了!」她缩起颈子,直想冲回温暖的车内。
「小康,妳穿得太少了!」骆良南拿过她的行李,连忙赶到她身边,才发现她连条围巾都没系,于是立刻取下围在他脖子上的深蓝色围巾,往她颈子上套去。
温暖立即涌上,不单单是围巾的功效,更多是来自于他的体贴。
「有、有一点点差耶!」她连声音都冻僵了。
「我们快进屋去。」真是个傻女孩,穿得这么单薄就跑来。当他们回身往小径走时,房子的门被拉开了,冲出一个长发飘逸,相当瘦削的女人,她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眼神柔和的冲着邬小康笑。
揪着围巾的手一紧,「还是好冷……」她楚楚可怜的向上央求着,「南哥哥,你抱着我啦!」
她用撒娇般的语气直往他身上偎去。
骆良南赶紧出手搂住她,这一搂才发现,她外套下根本没穿多少衣服。单薄的身子加上随意的毛衣,难怪她会冻得都快走不动似的。
所以他就这样亲昵的搂住邬小康,缓步的往屋里走去。
门边的女人眼底立即闪过一丝不悦。搞什么?Larry怎么能当她的面搂着那个父母不详的女人?
不过当他们走近时,她依旧端出美丽的笑容。「Larry……」
「哇……我脚好像冻僵了。」邬小康一进屋里,立刻感受到超棒的暖气。
「有人到零度以下的地方,只穿……」骆良南不太高兴的打量着她,索性上前将她的外套拉炼拉下,好仔细瞧瞧这丫头多么不爱借自己。「一件毛衣?妳只穿一件毛衣?邬小康!」
「哎哟!我有穿外套嘛!」她赶紧把外套敞开,以兹证明。
「外套?」骆良南瞪着那件根本没什么作用的外套看,「二九九?三九九?」
「喂,没礼貌,这件要四百五十元好吗?」她咕哝着。这可是她从五百九十元杀下来的。
「在这种冰天雪地里,请爱用羽绒衣。」他没好气的为她把外套脱下,「我给妳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都存起来了。」她回眸一笑,「拿来买头等舱的机票,飞过来看你呀!」
大概那猛然回头的笑容太过灿烂,骆良南竟一时有些睁不开眼……而且,他心上的大鼓刚刚敲响了下。
这一切让他的动作停顿下来,他拿着她的外套,看着她纤瘦的手臂自外套抽出来,取下毛呢帽,正轻拢那深红色的半长发……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小康非常的耀眼逼人。
「要脱鞋子吗?」邬小康回头,礼貌的问着他。
「嗯,放在鞋柜上就好。」他恢复理智,将外套挂在挂钩上。
褪下外套后的小康,展露出比例完美的身形,她相当的纤细,手脚十分修长,仅套着一件混色毛衣加上牛仔裤,却呈现出一种婀娜的味道。Susana也很瘦,但她是因为身子不好的虚弱,跟小康那种健康的身段相比,差距甚远,而且穿着牛仔裤的小康,浑圆而翘挺的臀部、比例完美的长腿,只要是男人都会目不转睛……等等,牛仔裤?
「妳穿牛仔裤……」骆良南开始有点头痛,「邬小康!我跟妳说过多少次,不要省这种钱!」
「我哪有!」哎呀,要被骂了啦!她吐吐舌,一只手把帽子套上挂钩。
「这里谁不是穿雪裤雪靴,外套也得是羽绒衣才保暖,妳别老仗着身体好就乱来!」提到这点,他就不悦,因为小康实在太会算了。
从以前到现在,她每次生病都是为了省!
脚踏车坏掉了,就冒着大雨走山路回家,淋了两个小时的雨,谁能不感冒?在台湾寒流来时,永远不买件保暖的外套,还跟他说骑脚踏车身体就会暖起来,然后就在视讯前含着温度计跟他说对不起。
为了让她可以多买些东西,不要再这么省,他每个月还多汇了一万元给她花用……结果咧,到了零下五度的美国来,她穿台湾十五度的衣服。
「我没事啦!那些外套太贵了,我穿平常那种就很保暖了!」
「那刚刚喊冷的是谁?」他直瞪着她。
「谁?对呀,谁?」她还有空装傻。
这让他笑了起来,下意识的搓了搓她的头。这丫头个性依然没变,总是这么调皮……她染红色的头发啊,真蓬松又柔软。看着发丝自指间滑过,骆良南的视线已经停在她俏丽的侧脸上。
他的小康,已经会让人坪然心动了。
「那个……」方苡舒终于找到空档开口了,「饭煮好了呢!」
她的声音突兀的介入两人之间,该死的影响到平衡。
骆良南这才转过身去,用一种恍然惊觉的神情,彷佛现在才意识到她的存在。
「啊!Susana……」他赶紧走到她身边,向她介绍着,「这位就是小康。」
邬小康早就注意到她了。
她当然是彻底假装没看到,但当南哥哥要为她们彼此介绍时,她就得要当一个大方的女生!竞争是公平的,她现在来到美国,就要跟这个Susana看谁能获得南哥哥的心。
「嗨!我是邬小康。」她扬起最亲切的笑容,「妳就是Susana啊,好漂亮喔……我还以为是外国人耶!」
「不是,她跟我们一样是台湾人,是留学生。」骆良南低首看着方苡舒,「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
方苡舒轻柔的点了头。她现在心底介意的是,为什么Larry的手没有搭上来?
他应该要亲昵的搂着她,向这个孤儿介绍她啊!
「您好,我是方苡舒……大家都叫我Susana。」她温婉的伸出手,朝着邬小康。「现在还在攻读硕士。」
她确是个美人胚子,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病慨慷的姿态,柔弱得教人不禁想要保护。
难怪,南哥哥会对她倾心……想保护她的男生应该好几卡车吧?
「哇,好厉害喔,留学耶!」邬小康大方的与之交握,「我没那么多钱出国念书,不过已经算经济独立,边打工边攻读法学硕士呢!」
「什么没那么多钱?妳要出国念书跟我说就好了。」骆良南立刻不悦的接口,「以妳的程度,要出国拿学位根本不是问题。」
这件事他们在她大学毕业前讨论过,老实说也吵过,他希望继续提供她攻读硕士的学费,但是小康就是打死不愿意。「我大学已经是你供应我念了,我哪能再这样厚颜无耻的念下去!」邬小康撇撇嘴,说得理所当然。
「什么叫厚颜无耻?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听到她的用词,他不由得怒火中烧,「资助妳是我甘愿的,我从来没有跟妳计较这些!」既然有心想读书,干么非得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但是我会啊!」她头一撇,想往里头逃。「我不能再继续用你的钱了!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会开始赚钱还你!」
骆良南见到她这种态度,直接绕过方苡舒,往前追去。以前偶尔听小康这样说时,他只是在视讯里劝阻而已,他给她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不管是上私立大学或是生活费。
为什么小康会认为她厚颜无耻?
「邬小康!」他急忙追上,瞬间拉住她的手。
就这么干净利落的,方苡舒发现自己又被排挤在外。那是谁也闯不进的世界、谁也不能多话的氛围,那两个人有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想法,说着只有他们才懂的话。在这之前,Larry都是对她呵护备至、悉心照料的……如今莫名其妙来了一个邬小康,他眼里就没有她了?
「还钱又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要妳回报的意思!」骆良南急了。想不到小康竟然是用这种角度在看待他!「妳忘记了吗?当年是我自愿认养妳的!」
「我就是不要这样!」她气愤的甩开他的手,竟吼了起来,「再继续接受你的资助,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改变!」
咦?方苡舒一凛。这句话什么意思?
连骆良南都愣住了,他不明所以的蹙起眉头。小康在说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改变吗?
他们之间不就是……是什么?望着眼前的女人,他心里竟然没有正确答案。
只见邬小康紧咬着唇,怯生生的扫了他一眼,然后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情敌永远能燃起勇气,她不该为此胆怯,因为她正是为了改变而来的。
「我不希望你只是长腿叔叔。」她正面迎视着骆良南疑惑的双眸。「我希望我们是站在平等的地位!」
「我们是啊!」是吧?他从来没有瞧不起她!
「我是指,」她微微一笑,「男人与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