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煦和……”他想叫住她,却被李瑞芸拦下。
“你这个‘哥哥’,不会照顾过了头吗?”李瑞芸吃味地瞪着他。
“瑞芸,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煦和说那些话?”他愠怒地道。
“我是为她好……”
“什么?”他拧眉。
“你最好搞清楚,如果你再不和她保持距离,到最后,最痛苦的人不是你,而是她,因为她已经爱上你了。”她一语道破。
他神情骤变。童煦和……爱上他?
“你在胡扯些什么?她只是孤苦无依太久,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她,所以才把我当成了她的亲人信赖依靠……”他厉声驳斥。
“信赖和依靠,久了就变成爱。”她冷哼。
“你……”
“别告诉我你没感觉到。”她深信以唐则安的聪明敏锐,不可能没发现。
他怔慑,为之哑然。
是,他感觉到了,隐隐约约察觉了她的少女情怀,可是却故意忽略,或者,一种连他也不明白的心思作祟,在照顾童煦和的同时,也沉溺在她对他的信任与依赖中,舍不得与她做切割,舍不得……不宠她。
但,这样只会害了她啊!
李瑞芸说的没错,如果他不能自我节制,一旦童煦和对他认了真,到时她受的伤害将会更大。
“而你呢?则安,你没有爱上她吧?”李瑞芸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脸色微变,他惊愣了一秒,才堆起怒容驳斥:“你在说什么傻话?当然没有……”
李瑞芸没有忽略那一秒的迟疑,但她真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愚蠢地忽略。
“没有就好,我相信你不至于笨到把自己和她都推进地狱深渊,是吧?”她忍住气,寒着脸,意有所指地提醒他。
“是啊……”他喃喃地别开头,眼神变得沉骛警凛。
或者,他不能再拖延了,他得赶在童煦和二十岁之前,尽快规画好她的未来,在她……过度依赖他之前,在她,爱上他之前。
他绝不能让童煦和也掉入地狱受苦,那种地方,他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
那天相亲之后,唐则安就很少见到童煦和。
一开始,是他先避着她,早上,他会等她吃完早餐去上学后再起床;晚上,他回来得很晚,有时甚至彻夜不归。
但过了几天,他才发现,她似乎也在躲他。
她以留在学校自习为由,婉拒司机的接送,然后早早出门,并习惯性晚归,而且一天比一天还要晚,就连假日也不会留在家。
是陈嫂告诉他,她已经三天没有和童煦和照到面,他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她早上在你来之前就出门?”他惊问。
“对,我七点到的时候,她已经上学了。”陈嫂回答。
“晚上你离开时,她也还没回来?”
“是啊,我有时帮她留了晚餐和字条,可是隔天我发现,菜全部冰进冰箱里,她根本没吃……”陈嫂忧心地道。
“那她都几点回来?”他拧眉。
“前天我特地留下来等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结果十一点离开这里时,才看见她和一个男生一起走回来……”
“男生?”他脸色一变。这就是她要求撤掉司机的王要原因?
“是啊,好像是她的同学,穿着一样的制服,长得高高的……”
他惊怒不已。是谢祥毅?
“唐先生,你和小姐是怎么了?明明住在一起,两个人却各过各的,而且看起来都这么不开心……”陈嫂愁容满面地看着他。
“这阵子我比较忙……”他心神不宁地道。
“你有空就多注意小姐一下吧,我觉得……她怪怪的……”陈嫂叹道。
煦和怪怪的?她怎么了?放学后都去了哪里?是……谈恋爱了?
一整天,他的心情就荡在半空,开会时分心,处理公务时失神,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他交代江秘书把之后的行程排开,便匆匆下了班。
五点整,他已来到童煦和的学校,车子停在校门口,开始等待。
学生们一一放学离校,但童煦和没出来。
一个钟头过去了,两个钟头过去了,三个钟头过去了……
八点十分,就在等得快要失去耐性的他想冲进学校找人时,终于看见童煦和缓缓踱出校门,而她身边,跟着一个男同学。
他认得,那是谢祥毅,一副呵护备至地陪在童煦和身边,往公车站牌方向走去。
不久,公车来了,见他们上了车,他才启动车子,一路尾随在后。
公车停停走走,沿着街道驶向闹区,约莫过了三十分钟,童煦和和谢祥毅突然下了车。
唐则安拧着眉,看看四周,不明白他们到这里要做什么。没有商店,没有餐厅,怎么看都不像年轻人会逗留的地方。
他停下车,冷冷地盯着他们,发现谢祥毅拉着童煦和,似乎不想让她往前走,但童煦和轻轻甩开他,不知说了什么,迳自往前。
接着,谢祥毅追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他盯住他们两人,车子悄然地行进着,正怀疑他们要走去哪里,倏地,就看见他们转进了一家宾馆!
他猛地刹车,脸色丕变。
宾馆?!这两人……竟然来这种地方!
什么时候开始的?来几次了?童煦和为什么要这么做?谢祥毅就是她所指的对象?她就这么爱谢祥毅吗?爱到……可以跟他上床?
一团问号伴随着怒火,在他的胸口进燃,他怔愕、震愤、惊骇……种种情绪如巨浪翻腾而来,而其中最强烈的,竟是酸蚀如刺的撕碎感!
足足呆了好几分钟他才回神,将车驶到路旁停好,下车,一脸寒冽地走进宾馆。
挟着杀人般的怒火从柜台问出了房号,他像个捉奸的丈夫似的,一路飙上六0五号房。
门,敲得急如擂鼓。
“是谁?”门内,一个男声紧张戒备地问。
他不语,依然奋力猛捶。
门被打开一条缝,里头的人还来不及看清楚,他就直接推门撞入。
房里,童煦和坐在床上,一见到他,小脸惊瞠刷白。
唐则安?他……怎么会在这里?
“唐……”谢祥毅更是吓得呆若木鸡,完全傻眼。
“你来这里干什么?”瞪着童煦和,他的心火狂烧,但他的眼、他的脸、他的声音,却冷霾得几乎要将人冻毙。
童煦和迅速别过头,没出声。
“每天晚归,就是到这里?”他问。
“不!不是的!我们平常是在学校,只有今天是第一次……”谢祥毅急着解释。
他霍地转身揪住谢祥毅的领口,咬牙怒问:“那你带她来这种地方想做什么?”
“我……”谢祥毅颈子被掐得说不出话来。
“别怪他,是我叫他带我来的。”童煦和颤声道。
他一震,惊讶地转头瞪她。
“是我……自己想来的……”她鼓起勇气看着他。
放开谢祥毅,他转身走向她,忍住怒气问:“为什么这么做?你想证明什么?”
“我只是……想和他谈恋爱……你不是希望我谈恋爱吗?我正在谈啊,难道我有错吗……”她的脸上尽是挑衅。
“你……”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要气他的!
“你们找的对象都太老了,我不喜欢,谢祥毅他和我年龄一样……我们比较谈得来……”她微微讽刺。
“所以,因为谈得来就偷偷摸摸到宾馆来了?你就这么幼稚?是因为我没有管教好,才让你这么放浪无耻吗?”怒火已烧坏了他的理智,他开始口不择言。
她像被抽了一鞭,浑身一震,恨恨地瞪视着他。
“唐先生,你别太过分,煦和她不是这种人,煦和她其实……”谢祥毅试图为童煦和解释,不料一出口更如火上加油。
左一声煦和,右一声煦和,谢祥毅竟敢这么亲切地叫她的名字?
“闭嘴!我没有问你。”他暴怒地截断他的话,血液更加逆流奔窜。
“你别对他凶!”她气红了眼。
谢祥毅全是被动的,是她主动利用他对她的好感,逼他陪她一起到宾馆来,请他帮她……帮她解脱心里那抹深沉的痛苦,帮她忘记唐则安。
可是……为什么她最想忘了的人,会阴魂不散地也跟来了呢?
为什么,天涯地角,就是躲不开他?
唐则安见她护着谢祥毅,眯起眼,愤然冷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和男人上床?就这么等不及要糟蹋自己?”
“对,我很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受够你了!我好想快点找个男人来救我,摆脱你的控制和束缚,不然每天被你这个监护人监视着,我都快疯了!快要烦死了……”童煦和气得全身发抖,冲着他大声嘶喊。
这些话,简直就像助燃的柴火,怒气如狂焰将他仅剩的一丁点冷静全数摧毁,他像只被激怒的野兽,一把抓起她,用力拖出房间。
“等一下,你想对煦和做什么?”谢祥毅追出来拉住他的手,担心地大喊。
他甩开他的手,冷恻恻地瞪着他,道:“走开,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与你无关!”
一句“家务事”,把谢祥毅的话全都堵死,他呆愣地望着唐则安盛怒地将童煦和拉进电梯,怔然无言。
这个唐则安……真的是童煦和的监护人吗?但此刻看来,却像一个妒火中烧的男人,专程来夺回他所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