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你一定被我说的话给吓到了吧!”
胡天龙一走,徐夫人马上微笑看着满脸不知所措的岑明心。
“是的,伯母。”岑明心点头承认。
“你不用害怕,其实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伯母为什么要故意这么说?断绝母子关系这句话好严重。”尤其是因为她,她承受不起这个结果。
“是啊,就是因为很严重,我才故意说的,这样以后我来用餐你都可以陪我一起吃饭。”徐夫人开心又得意的说,宝贝儿子的个性她很清楚,也知道他为何拒绝见自己,奈何知道归知道,她还是不死心的一直来找他。
“伯母,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做,我每个月有四天休假,伯母如果真的想找我吃饭,我可以排公休。”岑明心好感动,只是徐夫人的作法让她无法认同,太激烈了,重点是,她一点都不想成为他们母子之间的导火线。
“我怎么能占据你休假的时间,你或许想跟朋友一起出去玩。”
“伯母,我休假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因为我朋友她们跟我休假时间都不一样,我们如果真的要出去玩还要乔时间,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真的吗?那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烦很无聊……”她是真心喜欢明心,特别是她爽朗的个性,让她一见如故。
“伯母,你想太多了,我很喜欢你,其实我才担心你会不会因为我说话很直接,觉得我很没有礼貌,因为我父母都已过世,有时我都忍不住把你当成是我的母亲,所以说话难免会没大没小一点。”她也很喜欢徐夫人,她对自己不但温柔体贴,又很关心她,让她好感动。
“不会,我不会觉得你说话很直接,也不会觉得你说话没有礼貌,事实上,我很喜欢你跟我说话没大没小,感觉就像是我女儿一样,唉,可惜我只生斯汉一个儿子,偏偏他跟他父亲……”说着说着,徐夫人不禁感伤起来。
“伯母,老板跟伯父是怎么了?”
“那个说来话就长了,最主要还是因为我——”想到自己是儿子跟丈夫断绝关系的主要原因,她就无法不难过。
“伯母,为什么是因为你啊,你这么温柔体贴……”她无法理解,导火线真是如月芽所言,是因为徐夫人。
“明心,你真好,打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又热于助人的好女孩,你知道吗?斯汉从小到大就怕我哭,所以他不肯见我也是因为怕我用哭的逼他让步,偏偏这回他是铁了心,即使见我哭到声音沙哑,眼睛都哭肿,这么多年来,他仍是不肯跟他父亲低头和好,怪只怪我太爱他父亲……”
徐夫人忍不住对岑明心说出累积心头多年的话语,碍于身份,她无法对人倾诉心中苦闷,可面对她,莫名的这番话竟很轻易就说出口。
“伯母,太爱伯父有什么错吗?两人相爱是好事啊!”
“你说得没错,两人相爱时好事!可是太爱一个人就会让你变得盲目、愚蠢,虽然我知道致成是爱我的,但他无法只爱我一人,尤其在我生完斯汉之后,因为流血过多导致血崩,一条命虽然抢救回来,可医生却宣布我再也无法生育。”
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有时她会想,如果她不是血崩造成无法生育,那么儿子跟丈夫或许就不会断绝关系。
“伯母,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说这些话会让你难过,请你不要说了,我们可以说些开心的事情。”不会吧!岑明心惊震的看着她脸上的哀痛,自己也好难过,整颗心都为她揪痛起来。
“傻丫头,事情都经过三十几年,我已不会难过,只是难免有点遗憾,你不用替我担心,而且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的女儿,跟你在一起我就会很开心。”
徐夫人含笑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她眼中的关切诚挚得让她明白她的真心,这个女孩是发自内心在关心她,而非像庄晓玲眼中满是算计与虚伪。
“伯母,我也很开心能跟你在一起。”
“如果我可以收你当干女儿就好了,可是我不能害你。”想到丈夫的身份,徐夫人就没有勇气收她当干女儿。
“害我?为什么收我当干女儿是害我?”岑明心不解的问。她其实也很想认她当干妈,但碍于彼此身份悬殊,铁定会被庄晓玲说成是爱慕虚荣,尤其昨晚又看见徐斯汉的面貌,她更是没有勇气跟她开口。
“因为我先生是全亚洲黑道第一大帮五湖帮的帮主,黑道恩怨是非太多,他的仇人多得数不清,如果我真的收你当干女儿,对你只有害处没有好处,毕竟黑道真的是一条不归路,而且为了巩固帮派势力与地位,有时必须有所牺牲,像斯汉,他从小就对黑道没兴趣,可为了保护我,他不得不接受,只是他无法忍受他父亲为了要子嗣在外头包养情妇的行径,而我因为爱他父亲则假装不知,可不知是否我徐家做了太多坏事,他外头的情妇都只替他生女儿,而没能生出他想要的儿子。”
“伯母,你怎么可以忍受这种事情,想要儿子可以认养,并不需要——伯父太不该了,他怎能为了要子嗣伤你的心,这根本是他想耍花心的借口吧!”岑明心不敢相信,也替她抱屈。
“明心,斯汉也是跟你说相同的话,他替我不平,可我哭求要他为徐家着想,不要为难他父亲,他才忍下来,没想到他父亲因为外头情妇都没能帮他生儿子,就将念头转到他头上,开始逼他结婚生子。”
“伯父会不会太执着了,他并不是没有儿子。”想到徐斯汉,他可是她见过最英俊、最MAN的男人。
“他其实有他的考量,虽然他已经有斯汉这个儿子,可在黑道上混,没人知道明天是否会被暗杀,所以他才想多生几个儿子以防万一,却不知道这是斯汉最气他的原因,再加上后来斯汉想要帮派转型,他们才正式绝裂。”
“帮派转型,是想要漂白吗?”
“嗯,斯汉是个聪明又有主见的孩子,对政府未来局势看得非常透彻,他极力劝他父亲漂白,但他父亲根本不接受他的看法跟建议,反而拿出父亲的权威命令他要快点结婚生子,让他无法忍受,两人就起了口角。我先生一怒之下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斯汉则是扬言终身不娶要让徐家绝后,然后当天就收拾行李离开家,等我托人辗转打听到他的消息,他已经到国外发展,八年前,他回到台湾,隔两年就开了这间餐厅。”
“老板还真厉害,这间餐厅目前是全台湾最顶级的会员制餐厅呢!”岑明心好佩服的说着。
“是呀,不过他真正经营的事业不是餐厅。”
“那他真正经营的事业是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啊,你瞧我净顾着说这些事,都忘记这次出国我替你买了好多礼物,都放在沙发上,走,过去看看,看你喜不喜欢。”徐夫人突然想起的站起身,握住她的手就往不远处的沙发走去。
“伯母,你太破费了,我——”岑明心拉住她,她喜欢跟她在一起,不是为了她送的礼物。
“明心,别说我不爱听的话,你只要收下我的心意,然后说声谢谢就好,好吗?”她目光恳求的看着她,身为黑道大哥的妻子,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孩,包括丈夫外头情妇生的女儿,她们接近她、亲近她几乎都带着目的。不像岑明心,纯粹就只是喜欢她这个人,这种感觉让她感动,也让她忍不住想娇宠她,难得的是她发现这个她喜欢的女孩并不贪心,可是她愈不贪心,她就愈想娇宠她。
“伯母,我——好吧,那我就先谢谢伯母,但下回不要再买礼物了,好吗?”
看着那双眼眸,岑明心发现自己无法说出不字,只能接受她的好意。
“再说。”徐夫人轻拍她的手,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就这样,两人朝沙发上摆放的礼物走去。
“什么!断绝母子关系?”
徐斯汉瞪着站在大床旁的胡天龙,把他叫醒之后,告诉他的话让他惊坐起身,整个人就往后退两三步远。
“是的,汉哥,夫人说你如果连她想跟岑明心一起用餐的小小要求都不答应,她就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他据实报告。
“她想跟岑明心一起用餐时你职权就能决定的事情,为何一定要我答应?你是不是隐瞒我什么?还是你在我母亲面前说了什么?”完全不像他母亲的个性,让他直觉就是胡天龙有问题。
“冤枉啊,汉哥。夫人想跟岑明心一起用餐这个要求,我的职权当然是可以应允,可是我还来不及回答,夫人就动怒了,还说她不想再勉强你见她,她对你已经死心,我一听觉得事态严重,深怕有所闪失,才特地上来请示。”
胡天龙立刻大声喊冤,他没有说谎,只是修饰他的动机,全是想看他的反应,果然是很在意。
“母亲对我死心,不想再勉强我见她,这……怎么可能?”最疼爱他的母亲,居然会说出想要绝裂的话语,让他难以置信,心情沉重不已。
“是真的,汉哥,所以我才赶紧上来告诉你,夫人好像真的对你心寒,毕竟这一年多来,你见她的次数连无根手指头都数不到。”胡天龙好心的提醒他。
“不可能,我母亲不可能这么说,一定是你加油添醋。”徐斯汉皱眉冷声反驳。
“汉哥,我就算跟天借胆也不敢加油添醋,我说的是实话,否则我何必如此紧张上来跟你报告。”胡天龙暗暗苦笑,顶头上司直觉还真灵呀,那句心寒确实是他“生话”啦!
徐斯汉赫然无言低下头,沉默的想着,这一年多来,他见母亲的次数确实诚如胡天龙所言,无根手指头都数不到,难道——
母亲真的对他心寒了,死心了,不想再勉强他见她?其实他不见她是害怕她动不动就想用哭来逼他低头,他并不是真心不想见到母亲,他爱她,曾经他也希望母亲能让他奉养照顾,偏偏她深爱着父亲,让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胡天龙不禁担心的叫了声,“汉哥……”
徐斯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天龙,去告诉我母亲,她想跟谁用餐我都答应,还有,我梳洗一下就会到包厢见她,顺便一起用餐。”
“汉哥,你真的要见夫人,还要一起用餐吗?”胡天龙有点惊讶。
“我母亲都说成这样,我还能不见她吗?”再不见她,母亲恐怕真的会对他寒心,那可不是他所乐见的结果。
“好的,我会告诉夫人,不过——”他真正想说的话还没说啊。
“不过什么?”徐斯汉不解的边说边走下床,无视于自身的裸露,准备朝浴室走去。
“夫人好像很喜欢岑明心,昨天刚回国,今天一大早就跑来见她,甚至还没了好多礼物要送给她。”
“岑明心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她会喜欢她很正常,买礼物送她应该只是聊表心意。”徐斯汉不以为意的朝浴室走去,无聊,他还以为他想爆料。
“是没错,可是夫人为了她一句话就把庄经理赶出包厢。”他当然有他的看法依据。
“什么话?”徐斯汉好奇的停下前进中的脚步。
“夫人要岑明心叫她伯母,可是岑明心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她在工作,夫人马上就请庄经理出去,而且岑明心住院那十六天,夫人几乎天天到医院陪她,说实话,我认识夫人好多年,从来没见她对哪个女孩这么亲切过。这一年来,我也鲜少看见夫人脸上的笑容,可是她一见岑明心就笑得很开心,如果说只是因为救命恩人的关系,夫人对她似乎也太在意了点。”他早已注意到夫人对岑明心的态度,绝对不像顶头上司说的这么简单。
伯母?徐斯汉心头一震,身为黑道大哥的妻子,亲切只会出现在最至亲的人身上,包括称呼,没想到——
“汉哥,我觉得夫人真的很喜欢岑明心。”胡天龙做出结论。
“是吗?我看你好像也很喜欢岑明心的样子?”他看他一眼,说到岑明心,他突然发现到胡天龙的眉眼都飞扬起来,那模样让他看了很不舒服。
“我——没有啊!”他又不是不想活了,在未明白顶头上司对岑明心的感觉之前,他就算喜欢也不会表态,他对岑明心的喜欢是像哥哥对妹妹那种。
“没有?”他很怀疑。
“真的没有,汉哥,她不是我的菜,而且她年纪差我这么多岁,我又不是老牛想吃嫩草——不,我的意思是说我喜欢成熟的女性。”
完了,他竟然会说错话,徐斯汉年纪比他大一岁,如果他真的有点喜欢岑明心,那他不就在影射他是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