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在门口的莱斯,故意停顿了片刻,温柔眸光刻意望向隔壁那栋大宅方向。
他希望管娃现在正在看。
那么她就会清楚发现,他和摩根真的只是公事公办,毫无搀杂半点男女私情。
半晌后,他关上门回到屋里,随手启动防监听系统,然后拨打那支秘密电话。
「最新进度如何?」
「老大,逮到人了!我们正在清查他们电脑里的交易资料。」鲍伯的声音里有种终于捕获到重要猎物的噬血满足感,愉快地报告,「那些狗娘养的果然在电脑里重重加密上锁,不过洛克保证他最迟七十二小时内就可以破解完毕,追踪出汇款帐户和武器流向。」
「知道了。」他沉声道:「记得,叫洛克别用局里那套程式,它有回溯功能,容易留下行迹。」
「老大放心,洛克说他手头上有个好用的小东西,任凭谁也追踪不到。」鲍伯在电话那端突然顿了顿,充满希冀地问:「那个……夫人的怒气不知道消了没?等我们回国后,有希望可以喝到珍珠奶茶吗?」
「我相信她还是很乐意泡给你们喝。」他有点感伤外加不是滋味。
至于他……那就不一定了。
她现在对他丝毫不假辞色,今天连下午茶的点心都没他的份,他还是靠恐吓手下才分到那么一点点饼干。
对他而言,缉凶易如反掌,反恐是小意思,但是如何解除妻子的怒气,才是令他头痛棘手的大难题!
莱斯长长吁了一口气,略感无奈地坐入沙发里,长指揉着太阳穴。
两年了,他暗中追踪整桩阴谋已经两年了,由中东到南美洲,自美国东岸到西岸,现在一切即将水落石出,照理说他应该感到如释重负,但是随着严密谎言包裹之下的真相渐渐剥露开来,他心头的压力越发沉重。
追到最后,他不确定自己会喜欢最终到手的正确答案。
都两年了,他怎么可能还没移情别恋爱上谁?
他是个正常健康的男人,绝对不可能保持两年停机状态,也许那种纯粹男欢女爱发泄用的一夜情,对他而言毫不陌生。
或许那名长相美艳的红发女人就是他的窝边草,他的……好炮友呢!
管娃知道自己这么想是太下流也太扭曲了,可是她就像一头失去自由的困兽,被关在这栋大房子里半个月了,既不能出去透透气,更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久了想不心理变态也难。
她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这几天来,就连做饼干、烤蛋糕、狂转电视新闻频道边骂白宫政客等种种行为,都无法纾解她体内那不断累积的紧张与焦躁窒息感。
这一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到底哪年哪月才能脱离监牢般的生活,回到这两年来一直牢牢掌握在她手里的人生?
她真是痛恨极了目前这种被动躲藏、软弱又失控的日子。
管娃脚步倏停。
「我受够了!」
她已经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现在,该是把人生主控权拿回来的时候了。
她咚咚咚地冲上二楼,登上那通往小阁楼的窄窄阶梯,砰砰砰地猛捶着门,「给我出来!」
半晌后,孔唯满脸谨慎地打开一道门缝,一脸陪笑的问:「呃,夫人有什么事吗?」
她高高挑起一眉,「里面只有你一个?」
「对啊。」孔唯回答得好快,笑容好不灿烂。
「鬼才信!」她哼了一声。「我不管里面到底有几个人,或者屋外还有谁在监视,我有两件事通知你们,并且请你们转告你们『长官』——第一,再这样憋下去我会发疯,所以我今天一定要出去外面走走。第二,我再给他一个礼拜的时间,七天后,我要回台湾,谁都别想阻止我。」
她的宣布像炸弹般轰得孔唯吓白了脸色。「夫人……」
「我叫管娃,不是什么狗屁夫人。」她突然露出一个娇艳灿烂却令他脚底板发凉的危险笑容。「再让我听到谁这么叫我,我就在他食物里放泻药。」
「呃,是,夫——娃姊。」孔唯识相地改口,背上已汗湿了一片。
「很好。」她满意地点点头,「在出门前,我会记得先帮你们做好午餐放桌上的。」
「……谢娃姊。」孔唯脸上表情像吞了一整条山苦瓜。
「不用客气。」她就要转身下楼。
「那个……出门的事,是不是请你再郑重考虑一下?」
管娃的回答是重重甩上门!
孔唯闪电般往后缩,幸亏差了那么零点零零一寸,否则他就得被迫去做颅面重整了。
他摸摸鼻子,回过头对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史仁投道:「下次换你去开门。」
「休想。」史仁投缩了缩脖子,吐吐舌。
「那现在怎么办?娃姊是认真的,我们得立刻向老大报告。」孔唯紧张道。
「叫老大不忙的话,赶紧回来『身体力行』地说服娃姊打消念头,否则事情就大条了!」史仁投伸手拿起那支专线电话。
要是真让娃姊发起疯来,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没用。
电话那端的莱斯听完报告,沉默了片刻。
「她能忍耐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他语气里的宠溺与怜爱之情毫不掩饰,浅笑道。
难怪爱情能导致帝国灭亡,就连老大这样一条钢铁般的热血汉子,在面对心爱女人时,都会理智尽失。
孔唯和史仁投不禁交换了一个「幸亏不是我」的庆幸眼神。
「老大,那现在怎么办?」该请示的还是要请示。
「你们就陪她出去走走吧。」莱斯略一思索,做出指示,「派厂牌不一的车辆做前后随扈警备,先拟定好安全路线,遇袭时撤退、甩开敌人的计划,除了主防弹车之外,安排第二辆接手备用的车……还有,她想去的地点先让人清查现场,确定没问题后再让她下车。」
哇塞,这是特勤局用来保护总统和副总统的全套高规格计划嘛!
「是,遵命。」孔唯满脸钦敬之色。
「别让任何人车有机会追踪到她的行踪。」
「是!」
但是稍后,当管娃知道孔唯要和她一起出门后,却是无比激烈地反对了起来——
「谁都不准跟我出门!」她心脏狂跳,几乎失控大吼。
史塔利和莱德就是贴身保护她,才会成为敌人狙击的目标。
「很抱歉,娃姊,在这件事情上你没得选择。」孔唯很认真严肃。
「我是说真的,」她说得咬牙切齿。「谁都不准跟我出去。还有,你们不如干脆在头上竖一支『来杀我吧』的霓虹告示牌好了!」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死在她身边!
孔唯眼里浮起温和怜悯之色,低声道:「史塔利和莱德的悲剧不会重演的。娃姊,相信我们,这次我们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不,」她喉头发干,眼眶灼热,手撑着餐台边缘缓缓坐了下来,「不行……我不要。」
她的性命没有比任何人值钱,如果她的存在只是威胁到更多人的生命,那么……管娃不禁哽咽了,那么她宁愿自己两年前就死在莱斯的枪下。
不,甚至在更早前,要是她在公园遇劫的那一天就死了,那么史塔利和莱德就不必为她牺牲生命,她也不用面对接下来痛彻心扉的打击,以及两年来如影随形的恶梦和心痛。
「娃姊……」孔唯不忍地看着她,迟疑地开口。
她摇摇头,镇定下激动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暗哑地道:「我不出去了。」
「啊?」孔唯一愣。
「耳垢没挖干净啊?」她抬头瞪了他一眼,「我说我不出门了。」
「好耶!」孔唯又惊又喜,松了一口气。
「好饿。」她倏地站起来,走向大冰箱,拉开门大动作翻找起食材,「我要炸香鸡排来吃,配珍珠奶茶……胖死算了。」
娃姊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用狂吃来发泄,然后胖了一两公斤就会嚷嚷着要减肥。
看着两年来熟悉的戏码再度上演,孔唯想笑又不敢,只得努力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