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推我进房吧。”
向冬儿都看傻了,被他一叫这才回过神来,向父王告了声罪后,便将雍昊渊推离。
而雍承志心中充满惆怅与凄凉,他方才看到雍昊平了,他自认没有错待于氏,也真心疼爱着雍昊平姊弟,为什么雍昊平会联合别人来杀他这个父亲?
这些年来,他真的大错特错了!
望着雍昊渊夫妻的背影,雍承志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我岂能让你独自上路?我已经错过一回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抛下你……”
隔天,晋王府遇袭案惊动了整个京城,不但牵扯的人数众多,还个个都位高权重,皇帝只给了十天的时间调查,十天后原是休沐日,但皇帝特地开了朝会,让百官共商此案。
刑部负责调查,但刑部尚书之子于金海也死在这次的遇袭案之中,传闻还是晋王世子雍昊渊亲手杀的,所以便由刑部侍郎主审此案,刑部尚书成了被害者家属。
朝会上,晋王父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左方,刑部尚书于正荣及镇南大将军全是一脸悲愤地站在右方,皇帝坐在龙椅上面对百官,右方站着太子,似乎微妙地划分出了阵营。
刑部侍郎正滔滔不绝地解释案情,“……据悉此次入侵晋王府之匪徒,系京城外的一窝山匪,伪装成王府侍卫,趁夜放火作乱。这些山匪来自北地,为北地异族余孽,潜入京中伺机向两年前剿灭异族的晋王世子寻仇。至于刑部尚书之子于金海以及镇南大将军之子邵东,分析是察觉到京城异状,进入王府察看,却被晋王世子误杀。”
“这便是刑部调查的结果?”皇帝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刑部侍郎拱手垂头,恭敬地说道,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皇帝目光复杂地看向晋王,这个弟弟武功杰出,谋略虽是差了点,却本性忠厚正直,一直受先皇疼爱。他坐上皇位后镇日战战兢兢,就是因为有这个皇弟在后头紧紧逼迫,虽然晋王已表态不争皇位,但他岂会轻易相信?
因为自他登基以来,所有的战功都是北地大捷,等于光荣都在晋王父子身上。好不容易晋王世子伤了腿,他们身上的光环才稍褪了些。
但他们待在京中,皇帝又烦恼了,这对父子武功高绝,人品无双,无论在哪里都像在提醒京城的百姓和官员们,有这么两个比他还优秀的存在。
功高震主,尾大不掉,是皇帝一直戒慎恐惧的最大原因。
所以当刑部寻了个由头,参了晋王世子一本,说雍昊渊涉嫌贪渎北地军需,皇帝明知有异,非常可能是栽赃嫁祸,却也顺水推舟地让刑部加紧调查,想着只要趁机收拾了雍昊渊,依雍承志的性格,很可能一蹶不振,那便一箭双鵰,一次解决了心头大患。
但北地军需的案子还没弄个水落石出,又发生了晋王府的血案。而这次血案里死了两个重臣之子,刑部的调查结果又对雍昊渊不利,皇帝便在心中思量,是否借着此案拉下雍昊渊,借以重挫雍承志,一样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心中有了决断后,皇帝便将目光从晋王父子身上移开,先询问了刑部尚书及镇南大将军。“你们觉得如何?”
“启禀万岁,吾儿死得冤屈,绝对不是被误杀!”于正荣说得咬牙切齿,“晋王世子就是故意杀他的!这件事当时在场的兵部尚书之子等人都可以作证!”
“万岁,吾儿也是被晋王世子故意杀死,因为他们平时就有龃龉,晋王世子借着王府混乱时杀了吾儿,想趁机逃避刑罚,请万岁明察!”镇南大将军最器重邵东这个儿子,自从邵东死后便不住掉泪,现在说着眼眶又红了。
皇帝点点头,转向晋王父子时态度便变得有些严厉。
“你们有什么话说?”
看皇帝一副已然定罪的模样,雍昊渊只在心中冷笑,雍承志则是心都凉了。明明晋王府被杀了亲兵数十人,烧毁屋宇若干座,才是被害者,皇帝却是问都不问,只将重点放在死去的于金海及邵东身上,这摆明了是要对付他们父子俩。
雍承志想说些什么,却被雍昊渊抢先道:“万岁,对于刑部的调查内容,微臣有话想问。”
雍昊渊自然知道皇帝的心态,因为刑部所谓的调查,只是到王府看了几具尸体,根本没询问过他与父王两人任何问题,显然早有腹稿。
所以雍昊渊也不客气了,推着轮椅上前,直接问道:“刑部侍郎说,山匪伪装成侍卫,趁夜袭击王府。但微臣好奇,山匪如何伪装成侍卫不被发现?那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年后换上的新人,而晋王府中的侍卫是由扶正的晋王妃于氏安排。那于氏可是刑部尚书的女儿,请问刑部尚书如何解释?”
于正荣脸有些绿,推拖道:“本官如何知道你们府里的侍卫如何安排?至于于氏,出嫁的女儿就是你们府里人了,与本官又有何干?”
“于氏在王府出事前回娘家了,现在还住在尚书府里头。”雍昊渊淡淡地道。
于正荣找不到借口了,于氏回家是求自保,当初也以为晋王父子必死,谁知道出这种纰漏,他只得愤愤地拂袖道:“后宅之事本官不管,如何知道她回家做什么?倒是世子你不断将矛头指向本官,要知道死的可是本官的儿子!”
这便是和稀泥了,但在悲愤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好像也情有可原。雍昊渊早知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大概能猜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他还是要问,必须让百官知道,他们晋王府受的是什么冤屈,而他们效忠的万岁是如何的不公。
“你死了儿子,但晋王府可是差点灭门,有谁来问?”这句话本就诛心,而且是直指皇帝,所以雍昊渊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又接着问道:“刑部尚书方才说,除了于金海与邵东两名死者,还有兵部尚书之子等人,可否请当晚在场欲指证我的人出列?”
既然是要针对雍昊渊,那些人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居然有五、六个官员,当然有的人不在场,但他们却是站了出来。
如此,二皇子拉拢的一部分势力很明确了,雍昊渊不着痕迹地与皇帝身旁的太子交换了记眼神,又续道:“在案发当日,王府的亲兵击退了匪徒之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于金海及邵东就带着一群人出现,也就是出列的这一群人。当时已近三更,正是宵禁时分,晋王府附近更是清静,一面是湖,另外一面接近城墙,还有一面是户部尚书府,另一面则是太子少保府。我已询问过,那两府在当晚都没有人出入,且近王府一里内都没有任何酒楼或青楼等能聚集起一群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所以我想问诸位,这么晚的时间,你们在晋王府周围做什么?若非如此,你们又如何能在王府遭袭击后一刻钟之内就抵达晋王府?”
雍昊渊的视线一个个扫过去,与他对到眼的都回避了他的目光。
庙堂上一片寂静,雍昊渊犀利的言词,令那些想强加罪名在他身上的人都说不出话来,甚至有的人已后悔自己为何站了出来。
“所以,我视于金海及邵东等人为共犯,进而诛之,是有理有据的。”雍昊渊说完,朝皇帝行了个礼,便退了两步回到晋王身旁。
雍承志百感交集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相信只要有点脑袋的人都听得出雍昊渊的话在情在理。或许他已替自己洗清了清白,但皇帝绝不会让他那么好过的。
“雍昊渊,所以你承认于金海与我儿的确是你杀的!”镇南大将军像是抓住了他的语病,急急上前向皇帝说道:“万岁,无论晋王世子如何狡辩,我儿压根与山匪无关,而雍昊渊杀了我儿是事实,请万岁降罪晋王世子,以平众心。”
“请万岁降罪晋王世子,以平众心。”诸位出列的官员们都下跪,齐声说道。
然而皇帝尚未做出判决,雍承志已一步踏出,朝皇帝施了大礼,大声说道:“万岁,事发当日世子所做的任何事都是由臣授意,若万岁要降罪,就降罪于臣吧!世子双腿已废,又是出于义愤,有了臣的命令在前,他出手失了轻重,请万岁从轻发落。”
此话一出,即便是严肃的金銮殿上依然是一阵哗然,这晋王居然想替儿子顶罪!
雍昊渊更是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父亲,差点就出列否认他的话。但他知道自己不行,皇帝的目标原就不在自己身上,而在父王,如今父王把所有事情揽下,正中皇帝下怀,如果他又横插一手,只会让事情更难看,父王会受到的刑罚必然更重。
第一次,面对自己的老父,他喉头像梗着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所以雍昊渊只能上前,而后让自己由轮椅上摔下,坚持跪在父亲身旁,朝着皇帝也行了大礼。
“臣不孝。”雍昊渊重重地说了这句话,却让雍承志差点没掉下老泪来。
这显然是苦肉计了,皇帝就算要下重手,也要掂量一下百官的观感,何况这件事原就有蹊跷,皇帝更是清楚自己的决断压根不公平。
“够了!”皇帝大手一挥,眼神却不愿再看向晋王父子。
“晋王雍承志教子无方,教唆杀人;晋王世子杀死于金海及邵东,虽听命于其父,然出于义愤,且晋王府已受难,人员伤亡惨重,故削去雍昊渊金吾将军之职,同时晋王父子两人流放东北金州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