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愕然的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处置的意思是这人永远没办法再睁开眼了?
她不由得手脚冰冷了起来。
“……我知道你定会怪我卑鄙,连手足也不手,可是若想护你和母后周全,就只好先弄脏自己的双手,就算手脏了,至少你们还在我身边……”
她瞧着他的面容,恍若再次看见笄礼那年,他那股深沉孤寂的落寞,如今似乎比之当年,又多了一份如履薄冰的痛楚。
他是那样磊落的一个人,似夏夜里的一轮清月,可是现实却逼得他不得不让明月掉进臭水沟里,沾染出一身的脏,他心中的痛,她又何尝不能理解!
“丰钰……”她动容心疼的又淌下泪来。
他轻轻为她拭泪。“是我委屈你了。”他眼神落寞,然而只是片刻便收敛起情绪,瞬间精光四射。
“我本想借机杀了申璟,但没有成功,可他至少还是将你带出皇宫了。皇后连母后都毫无顾忌的下手了,你留在宫里也不安全,出宫还比较好。
申璟这次重伤,他的人马定会乱了阵脚,我打算趁此机会摘除他一些势力,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宫外,过些时日等宫中状况稳定了,我再来接你。”
“你是想撇下我独自面对一切?当初你尽心思的要我进宫陪你,如今却要我置身事外,你以为我会同意吗?不,我要与你生死与共!”她激动的说。
丰钰目光热切的睇着她。“当初我以为有我在,你也能照顾得了自己,可是如今我发现不能拿你冒险了。”
他别有深意的话语让她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你都没发觉吗?”
“发觉什么?”
“你这傻瓜,自己的身子怎么了还不清楚吗?想想那太医说的话吧!”他揉揉她的粉颊,掩不住喜色的提示。
她眸子轻转,想着刚刚太医说了什么,“那太医说……身子正值非常,这句话的意思有点儿不明白外,其余……”忽而见他眼眸熠熠,她顿时灵光一闪,绋染双颊。“莫非我……”
丰钰的笑容分外灿烂。“是啊,我可是早发现了,才想着怎么弄你出宫之际,就发生这些事,真是让人担心!幸好这会儿你总算是顺利出宫了,就安心待产,这里便是我为你准备好的暂时居所。”他笑着说。
她居然连自个儿有孕在身都不晓得,这回真不能冒险了,她只能绞着手,兀自气恼着。
他搂住她。“放心,我都要做爹了,会更加万事小心的,你只要给我安心养伤和养胎,我有空就来探你。”他白玉面庞如同上了釉的瓷,温润如玉,声音清朗,凝望着她的眼神温柔如水。
高月抚着依然平坦的小腹,百般不愿放他独自进宫,但腹中意外来到的宝贝,却教她不得不妥协。
“丰钰,我答应留在这里,但是,你若有任何行动得第一个让我知晓,我不要再被蒙在鼓里。”她沉声要求,那对他心生误会的心痛感,她不想再体会!
他托起她的粉颊,跟中有着笑意。“好,我答应你。”他倾身吻住了这思念多日的粉唇,缝缮缠绵,亦极不愿与心爱人儿分离。
打石与简容早识趣的退到外头守门去,两人不约而同都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万一贵妃娘娘不能谅解,还真不知主子会怎么伤心欲绝,幸好娘娘体谅,幸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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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有没有说过你的乌丝又黑又直,像瀑布一样美极了?”夜里小菊儿一面梳理着高月的长发,一面赞叹的说。
她都是贵妃了,小菊儿至今还改不了口,依然唤她小姐,而她听得舒服,也就随她了,反正这儿不是宫中,没那么多规矩的。
高月浅浅一笑。“这头发真有这么美?”
丰钰特别将小菊儿找来伴她,以排解她深居寂寞,有小菊儿绕在身边,确实打发了她不少无聊时光,不过小菊儿已嫁人,她还是坚持夜里小菊儿得回家去睡,只是不得向家人透露她的事,免得带来麻烦。
“就这么美,皇上可也曾这么赞美过你?”小菊儿兴匆匆的问。
她侧头想了一会。“没有,他没说过这话。”
“没有?”小菊儿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
“是没有啊!”高月摊了摊手。丰钰只是喜欢帮她挽发而已,倒没说过她的长发如何。
“这样啊……那八成皇上没注意至到吧。”小菊儿有点失望,失望之余还不忘为丰钰找理由。
高月失笑。“也许吧,下次我会主动提醒他的,非逼他说出几句赞美的话不可。”她促狭的说。
小菊儿哪听不出来,立即鼓了脸颊。“小姐真坏,我也是担心你,怕你……”
她蓦地神情沮丧了起来。
高月见了也不好再捉弄。“你是见太后都死而复生了,我为什么还无法回宫,担心是不是皇上没打算让我回去了?”她问。
日前丰钰己昭告天下,太后之死是误传,如今太后病情稳定,不日就可下床走动了。
太后既然己平安无事,而她却仍因毒杀太后的罪名遭到官府通缉,这瞧在护主心切的小菊儿眼中,自然是心急不安,就怕她从此脱离不了死罪,得一辈子被幽禁在这处宅子里。
小菊儿眼眶泛红。“小姐已有三个月身孕了,从出宫至今都一个多月了,皇上不仅没有来探过你,连只字片语也不曾捎来过,这你都不担心吗?”
睨了她一眼。“不担心,他没有变心的。”
“小姐怎能这么肯定?那皇后还稳坐中宫,这会儿你又不在宫里,漫漫长夜的,说不定……说不定……”小菊儿说不下去了,就是一脸的心急。
高月抓过她的手。“别为我担心,我与皇上好好的,不用害怕他移情别恋。”
瞧着主子含笑的眼眸,真不明白都这处境了,她哪来的自信皇上没忘了她?
小菊儿重新举起梳子为她梳发,“小姐,昨晚我回家时,听我那口子说,靖王爷大病初愈,才一下床就赶着带领人马搜城,你说,这会不会是在搜你啊?”靖王爷对外称病,外人并不知他其实受的是箭伤,而她因为伺候小姐的关系,也多少明白小姐出宫时的状况。
高月蹙着眉,申璟中的那几箭虽是钝箭,伤口不深,但中箭的数量不少,还是差点要了他的命,听简容回报,他足足昏迷了十多日才清醒,这会儿才能下床就急着找她了。
“你放心,皇上安排的这处宅子很安全隐密,不容易被注意到。”这里其实是打石姨父金屋藏娇的外宅,但原本这里的“娇”日前与人私奔了,丰钰正好安排让她住下,相中的就是这里布置得精致舒适,地点更是避人耳目。
“但愿如此,我听说那位王爷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狠鞭了一顿府里的人,小姐,你说是不是那些奴仆将你弄丢,所以他才这么生气?我想,你若让这位王爷逮到就惨了。”小菊儿说得心惊胆跳的。
“你很怕申璟?”高月笑问。
“我怕,小姐应当更怕吧?在靖王爷大病期间,皇上说是体恤王爷操劳国事,拖垮身子,收了他的兵权,紧接着,几个经常出入王府的大臣也跟着无端暴毙……王爷这次急着找你,怕是想寻你报复皇上。”
“连你也认为大臣之死是皇上所为?”她不动声色的问着。
“不是吗?外面都在传,天家争权,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
原来百姓也都是明眼人。“那他们都希望谁赢?”
“当然是皇上啊,皇上可是天朝的月光君子,这样的人做皇帝,对人民才会宽厚,反观那靖王爷,个性阴晦冷酷,大家都怕他,若真让他夺位成功,那百姓还能过得这般舒心吗?”小菊儿说得理所当然。
高月陷入沉思,平心而论,丰钰若真做得了君子,又怎会谋杀大臣,而那申璟虽个性孤高冷傲,但未必不能是好皇帝,只可惜现在两人己势同水火,谁也无法回头了。
兄弟相残,她无限欷吁,这是身为天家人的悲哀!她抚上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唉!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小生命,丰钰才觉得更不能输的吧,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对自己的弟弟痛下杀手。
“小姐,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你是不是该早点歇着了?有身子的人最忌熬夜的。”小菊儿瞧瞧时辰,放下梳子提醒道。
高月收回纷乱的思绪,看看窗外,夜色已黑,她点了点头。“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小姐,还是要留一盏灯吗?”临走前,小菊儿问。
“嗯,留着吧。”
她心里纳闷,以前小姐睡觉从不喜有亮光,不过自从搬进这里后,却总要在夜里留灯,难不成小姐怀孕后变得怕黑了?
耸耸肩不再多想,她留下了盏灯后,才退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