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来到了慈寿宫,迎面正巧陈芝贞也刚到,她不必对皇后行礼,于是礼貌的点了头,陈芝贞也没意思与她交谈,就各自进到慈寿宫里了。
这时太后已坐定,刘洁儿为巴结她早早就到,己在太后跟前打转了,不少皇亲都前来祝寿,就连申璟也进宫了。
高月见到申璟望着她的眼神似乎有很多不甘与难解的情绪,她脸上略略发热,别过头去不愿面对他含怨的注视。
这时有太监高唱皇上驾到,丰钰随即跨进大殿中,他一眼先望见高月,见她双颊泛红,微微一笑,视线再瞥见申璟,随即面色略沉。
“皇上可来了!”太后一见他,便眉开眼笑的唤人。
丰钰快步走到她面前。“孩儿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嘴角高扬,正要开口说什么。
“皇兄那话是直璇要讲的,怎么让您讲去了!”直璇忽然焦急的说。
太后一听,笑容敛下。“是吗?六侯也想对哀家说这话吗?”
通常新帝继位,兄弟都会封王,唯这六皇子因生母之罪,再加上珍淑妃在世时宠冠后宫,让太后深深不满,所以强烈反对直璇封王,只让丰钰封他为侯,且不给封号,只称六侯,其实这大有污辱之意。
“是啊,但可惜让皇兄抢去,儿臣没话可说了。”直璇苦恼的直摇着小脑袋。
一般这种童言童语都会惹得大人们发笑,可因太后对他心怀不满,表情明显的厌烦不耐,也没人敢笑出声。
高月见状,赶紧低下身子对他咬耳道:“哪没好话可说了,你还可祝母后青春永驻,万寿无疆啊!”
—直璇闻言,小脸马上笑开。“对呢,儿臣祝母后青春永驻,万寿无疆!”他喜孜孜的照说。
没想到太后却厌恶的挥了挥手,“六侯瞧来也不是什么聪明的孩子,要人提醒才能像鹦鹉一样发声学舌。”
这话极尽嘲讽了,直璇再天真也听得出来太后在酸他,立即躲到高月身后,委屈得像是要哭了。
高月心疼无奈,望向丰钰要他缓颊。
他浅浅一笑。“母后,今日可是您的大寿,别对直璇发脾气了,孩儿后头还很多人等着向母后祝寿呢!”
丰钰语落,刘洁儿为了讨好他,立即上前对太后拜寿,并且,送上精心准备的大礼。太后对她早就没那么恼了,又见她寿礼精致,心情大好,一时气氛又恢复了欢乐。
太后过寿,照规矩十岁以下的皇亲都得向她跪拜奉茶,太后会对每个孩子奉上的茶沾上一口,以示亲厚疼爱,唯独轮到直璇上来时,她连笑容都没有,茶也不想碰。
“母后,您不喝儿臣奉的茶,是因为不喜欢儿臣吗?”直璇捧着茶,不禁难过的直问。
太后讶异他竟会当众这样问她,正想发作,但瞧着这么多人在看热闹,只得忍下这口气,接过他的茶。“没的事,哀家对谁都一视同仁,没特别讨厌谁,这茶不就要喝了吗?”她的唇才轻触杯口,整个唇就瞬间全黑,众人无不大惊。
丰钰更是勃然色变,“宣太医,立即宣太医!”他赶至太后身边,她已然一口气上不来,翻着白眼了。
太后的唇色已是黑成深墨色了!
太医匆匆赶至,一个时辰后,竟叩首向皇上请罪,说没把握能救得回太后的性命,请皇上饶命。
丰钰俊容骤变,眼神阴霾,漆黑的眼底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突然遭此巨变,众人无不噤声,不敢多语,可那陈芝贞却在这时开口了。“皇上,那茶是直璇奉的,您是否该先将他拿下问话?”
他颔首同意。“拿下直璇!”
直璇早被太后中毒之事吓得魂不附体,这会儿又有人要拿下他,他立刻放声大哭。
“皇上,直璇才多大年纪,如何可能对母后下毒,请皇上明察!”高月不忍直璇受惊,心急的护卫。
“说得没错,六侯年幼,就算有心杀人也不可能拿得到剧毒,这背后一定有人安排指使。”陈芝贞再说。
“正是,而且动手的一定是太后所厌恶的人,这里六侯是一个,我是一个,贵妃就不用说了,皇后也不见容于太后,就连靖王爷也算得上是宫中不受欢迎的人物吧!”刘洁儿随便一点五个人,点到申璟时被他阴狠一瞪,让她膀子畏缩了一下,但随即又提声,道:“但下毒的是六侯,谁与他最亲近,这很明显了,唯有贵妃最有可能杀人!”她的手直接指向高月。
高月瞬间刷白了脸。
“你与六侯亲近,又素来为太后所不喜,你们当然最希望太后出事!”刘洁儿毫不留情的指控,几乎就确定她是主谋。
“我没有!”她扬声反驳,“皇上,这事……”
不容被人栽赃,高月转向丰钰要解释,却愕然见他面容阴沉,要说的话到了嘴边不由自主的就消了声音。难不成他也相信是她安排直璇下的毒吗?
她只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让她全身发冷。
“朕相信贵妃的清白,不过在母后脱离险境以及消除嫌疑前,暂时先将贵妃打入冷宫。”他阴鸶的下令。
冷宫?高月震惊的望着丰钰。他怎能不信她,怎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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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她披衣起身,赤着脚走向窗边。
此时,月上树梢,月明星稀,她却是心事重重。
她已独自在这冷宫里待了七日。
静默的想起他将她送到冷宫时那冰冷的表情,她不由得抚上窒闷的胸口,告诉自己别怕,他是信她的,送她来冷宫也只是权宜之计,他会找时机放她出去,不会让她在这冷宫待太久的。
只是,不知太后脱离险境没?
太后出事,命在旦夕,丰钰该是很焦急吧!
可她完全不知道外头的情形,再着急也没用,如今只能对着无人的冷宫一再叹息。
“这几声叹息是为自己的遭遇不值,还是为那男人的绝情冷待而感伤呢?”
听见这声音,高月立即望向门口,“申璟!”
他面上覆着一块黑布,跨进冷宫后将黑布取下。“好久不见了,嫂子。”这声嫂子叫得戏谑。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理会他的嘲讽,她直接问。
“当然是专程来探望你的。”
高月皱眉。“我可不欢迎你!”她挑明说道。
申璟哼了声,“还这么讨厌我吗?要知道这七天来只有我来探你,旁人可没有这番心意,而你那皇帝相公更是连想都没想过你,半声安慰也没有。”
她闻言甚是恼怒。“你派人盯着冷宫做什么,这是在监视我吗?”
他面色严肃起来。“可还记得你笄礼那日,我曾道哪一天你若想知道东宫女官能否嫁人,我可以为你解答。现在,你还想知道吗?”他忽然风马牛不相及的提起这事。
她瞪着他。“我已不是女宫,这时候你提这事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虽不再是女官,甚至已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但你可有后悔嫁人?你若没嫁,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我只是暂时待在冷宫,会有什么下场?”她不以为然的哼道。
申璟脸色越发阴沉。“太后死了!”
“什么,母后死了?”高月由椅子上惊跳起来,马上想到的是——丰钰岂不伤心欲绝!
“太后一个时辰前走的,六侯于一刻前亦已遭赐死,接下来就剩你了!”
她骤然跌坐椅中,不敢相信连一个小娃儿都被处死……
丰钰是悲伤过头了吗?他如何狠得下心?
“高月,目前只有我救得了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申璟问。
她倏地睁眼,“毒不是我下的,丰钰不会光凭臆测就要杀我!”她气息紊乱的摇着头说。
申璟嗤笑。“你还信那男人吗?太后是他母亲,他唯有杀了你,才能杜悠悠之口,他保不住你的!”
“他会为我洗清冤枉……”
“你太天真了,那丰钰绝不是你想的良人,身为帝王,在紧要关头第一个要舍弃的就是男女情爱,他若不想让天下人骂他是不孝昏君,就只得要你的命!”
“不会的……”她明知他说的没错,太后一死,她便是唯一箭靶,非死不可,但是要她相信丰钰会任由她含冤而死,她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你还犯傻吗?我可是专程冒险进宫来救你的,你再不走就迟了!”他抓住她的手。
“迟了?”
“没错,你口中会帮你洗清冤枉的人,已亲自领人要来拿你问罪了!?
“你说什么?”她闻言大惊。
“走!”不容她再迟疑,他覆上来时的黑布掩饰身份后,强拉着她走出冷宫。
但人才出冷宫,丰钰以及大票的侍卫便赶到了。
“皇上,高月要逃走了!”他身后的刘洁儿大喊。
“你是什么人?来人,快将人捉住!”陈芝贞也赶到了。
申璟拖着高月的身子要强行离开。
“放开贵妃!”丰钰快步而至,冷然道。
他不理,依旧紧紧抓着高月。
“不,你放开我,我不走!”她焦急的望向丰钰,她不能跟申環走,这一走,丰钰会更为难。
“笨蛋,你留下只有死路一条!”申璟不想让人认出他,刻意压低声音说。
“不,我信他!”
“但他会信你吗?”
“难道我跟你走就能活命吗?”他是天朝王爷,她是天子贵妃,两人凑在一起只是死得更快。
“我至少能保你周全!总之在我得到想要的女人前,你不能死!”申璟不与她多费唇舌,扛起她就要越过高墙远遁。
“我不会死!”她心急的朝皇上伸出手。“丰钰,救我——”
“来人,放箭!”丰钰竟然冷酷的下令。
她顿时傻住了。
放箭?那不是连她也杀?她是不是听错了?
“丰钰……”她脸色褪成雪白,全身紧绷,心也阵阵抽痛着。
他目光含霜,剑眉危险的扬起。“面前的两人,一个是杀太后的嫌疑犯,一个是从犯,全给朕杀了,不留活口!”
阴冷低沉的声音挟带着澎湃的怒气,下了这样一道夺命指令。
高月全身一震,他真要杀她?
眼泪瞬间被逼出眼眶,这突来的变故快得她不敢相信。“丰——”
“放箭!”他无情地丢出一句。
霎时乱箭齐飞,申璟武功不俗,护着她跃上高墙,但身上仍中了几箭,高月一阵心痛,肩上也中了一箭。
她抱着中箭的肩头,回头凝望了丰钰一眼,可是他的眼神却犹如万年寒冰,不带一丝情感,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一股痛彻心肺的剧痛穿透她全身。
良人转眼成了薄幸郎君,这一箭射穿的不是她的肩,而是她的心!
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两人跃下墙头,此时墙外申璟接应的人马已至,他俩最终还是摆脱了追兵,顺利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