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珏不着上衣,故意让夜的冰冷降低他的渴望,直到天色欲亮之际,热度才褪去了大半,几乎在同时,他听见脚步声传来,不由得撇嘴,笑得极冷。
不等对方开门偷窥,他主动开了门,用身形挡住文又闲望向里头的目光。
「有事吗,文二爷?」冯珏倚在门边,嗓音沙哑地问。
「呃……敢问冯二爷,那躺在床上的是否是家嫂?」虽说只有匆匆一瞥,但他笃定是方静予。
只因昨儿个后来他有瞧见芝兰,意味着芝兰并没有进他的房,如今他房里有人,那肯定就是他差人下药带进他房里的方静予。
想着,他险些要扼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冯珏神色微变,状似难以启齿,犹豫半晌后,叹道:「昨儿个饮酒过多,结果……」
「冯二爷怎能如此?她可是替我大哥守身如玉的,你如今糟蹋了她……」文又闲马上装作一脸不知所措,同时偷觑着冯珏的反应。「这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文二爷,这年头寡妇改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就连摄政王妃也是寡妇改嫁,是不?」冯珏状似愁着脸与他说理。
「是没错,可问题你和家嫂啥都不是,这么做实在太出格。」
冯珏沉吟了半晌,道:「文二爷,我会比照正式迎娶的礼节将她迎娶过门,如此一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我这儿要是有什么好处,肯定会分你一杯羹。」
「一杯羹?」是哪一杯羹?不说个清楚,白纸黑字打个契,天晓得他会不会转眼就反悔?
「这样吧,文家有布庄,我可以帮你在平川布点。」
文又闲简直想翻白眼,这蝇头小利比陈老板的铁铺子赚得还少,谁希罕!「冯二爷,咱们文家的布庄在疏郢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倒不需要特别牵线,反倒是一些没试过的,我还比较有兴趣。」文又闲不跟他啰唆,打算就在这儿跟他说清楚。
冯珏微眯起眼,浅勾笑意。「文二爷莫不是看上我刚得手的两笔矿脉吧?」
「说什么看上,既然是一家人,互相扶持不是天经地义的?况且你到时候需要的人手肯定不少,这我也使得上力,只要你让出几分利,其他事就交给我,岂不是皆大欢喜?」
「文二爷想要几分利?」
「这个嘛……」文又闲想了下,心底的算盘打得响。「五分利。」
他想过了,这个数字不算太坑人,而他也拿得快活。
冯珏突地笑出声。「文二爷才要五分利,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不如这样吧,既是一家人,我就干脆把我手上的一笔矿脉卖给你。」
文又闲眨了眨眼,一听到一笔矿脉,他就一整个心花怒放,可是……
「冯二爷这不是故意损人了吗?我哪有本事买下你手上的一笔矿脉?」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啊,可他就算卖光身家也凑不足。
「这样吧,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扣,就用市价的五折卖给你。」
「五折?那岂不是……五千两就买得着?」文又闲惊喜得都快结巴了。
「对,只要你忘了你今天看到的事,我就以五千两卖给你。」冯珏笑眯了眼,眸底噙着他最为噬血的狠绝。
文又闲不敢相信怎会有如此的惊喜降临在他身上,二话不说地道:「冯二爷,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冯珏又补上一句,「文二爷该是清楚冯某在商场上向来是一诺千金。」
「冯二爷说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文又闲说完,喜孜孜地走了,准备回去好好盘算如何凑足银两。
冯珏冷哼了声,回头进房,竟见方静予早已清醒,一双大眼满是难以置信。
「来福,身子好些了吗?」他柔声问,朝她走去。
方静予戒备地跳下床,瞪着上身赤裸的他,听着他暧昧的问话,不敢相信他竟然对她……
「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静?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怒吼着,泪水在眼眶打转。
方才她被交谈声扰醒,那交谈的只字片语像是他将她给银货两讫了?
冯珏无奈叹口气,比了比胸口。「是你先对我如此的。」
她瞪着他胸膛上微微渗血的咬痕,瞬间,脑袋里翻飞出许多画面,她抚着他的胸膛,甚至咬着,又在他身上蹭着。
她又羞又恼,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这样。
「你被下药了,该是文二爷差人将你给掳进我房里的。」冯珏瞧她愈退愈远,索性回头找了衣袍穿上。「昨儿个我也被下药,不过……」在他绑好系绳后,他才懒懒地道:「咱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真的?」
「有没有,你会不知道?」他打趣道。
方静予愣怔地瞅着他,半晌才发觉自己被调侃了,羞恼地想离开,偏偏他就挡在门前,她不悦地道:「走开!」
「不走。」
「你——」
一抬眼,正要怒斥,他却上前封了她的口,灵活的舌恣意地钻进她的口中,万般怜惜地缠吮着,直到她不能呼吸。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调匀了气息,吻了吻她的发,才道:「昨儿个本是想要了你的,可是你那喉头上的伤教我瞬地清醒过来。」
「放开我。」她冷声命令道。
「不放。」
「你就非得要毁我清白,逼我去死?」
「我是你唯一的男人,是你儿子的爹,我吻你要你,究竟是哪里毁你清白,非得逼你去死?!」他声色俱厉地低斥。
方静予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为何他……
「文羿今年是五岁,并非四岁,你为何跟郝多儿说是四岁?」他略放开她,眸色冷厉地瞅着她。
她倒抽了口气,暗恼自己的多此一举反倒显得欲盖弥章。
「你打一开始就记得我,为什么要假装不识得?」
方静予别过头,闪避他的视线,却被他捧住了脸,被迫与他对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跑啊,你再跑啊,我瞧你能跑多远,就算要把整个王朝翻过来我也会将你找回来!」
她紧抿着嘴,半晌才勾起轻蔑的笑。「冯二爷大可不必在我面前作戏,这些日子你不是和芝兰玩得挺快活的?」
茱萸告诉她,芝兰身上添了许多贵重的首饰,直疑惑那些首饰是打哪儿来的。
这还用问,眼前不就有个财大气粗的男人!
突地,冯珏笑了,本就有神的眼眸闪闪发亮,「吃味?」他就是故意的!
「冯二爷莫往脸上贴金。」
「你不知道皇商就是金子打造的?就唯你不识货,胆敢在我面前假装不识得我。」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他就满肚子恶火。
「横竖我已经嫁人了,如今还是个寡妇……」
「寡妇又如何?这年头不时兴贞节牌坊了,只要你点头出嫁,谁敢拦你?」
「哈,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心仪你!」
「不是吗?昨儿个是谁主动索吻?又是谁抚着我的胸口,在上头咬了好几口?」他拉着她的手按在他的左胸膛,让她感受着他的心跳。
方静予羞恼地喊道:「那是因为我被下药了!」她挣扎着要抽回手,可偏偏他一股蛮劲就是教她挣不开。
「我也被下药了,可我因为爱你,为了不让你生怨,所以我可以忍,只为了要你心甘情愿……你如果不爱我,为何一直哭喊着二爷,又问我怎么不碰你?」
方静予羞红了脸,仿佛他每说一句,她就能回想起那羞人的一刻。
「还有……」他拉起她的手,袖口滑落到肘间,戴在近肘处的银镯子闪动着银光。「你要是真没将我给搁在心上,为何还戴着我送给你的银镯?」
冯珏的咄咄逼人,教方静予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搪塞。
「如今,你可知晓这银镯雕饰的寓意了?」他哑声问。瞧她心荒意乱却又力持镇静,他不禁低低笑开。「天竹南瓜,意指天长地久,绵延不绝……我的情意能够直到天长地久,我要我俩能开花结果,子孙绵延……你呢?你要的是什么?」
方静予瞬地红了眼眶,冰冷的拒绝话语到了嘴边,却是舍不得开口伤他,面对一个自始至终情意不变的男人,她凭什么一再伤他?
「来福,回来吧,我已经等你好久好久了……」他哑声低喃,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
「如今没有什么挡在咱们面前,你为何不跟我走?」
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又急又重的心跳声,她眨着湿润的眼,噙着鼻音道:「我不能背叛大爷,十岁时我被爹娘舍下送到文府冲喜,如果不是大爷开口留下我,老爷夫人随时都可能赶我走,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讨好他们,甚至和大爷的婚事早早就定下,就等着我及笄。
「可谁知道我没了记忆遇见你,恢复了记忆遗忘你,直到回府成亲发现有喜,教我明白清白不在,我一心寻死,要不是大爷,你现在是见不到我的,可偏偏我寻死清醒后想起了你……我心里藏了个男人,却得受大爷保护才能活下,你不知道我有多内疚,甚至大爷走了,我连他的家产都护不住……」
「你放心,我会帮你将文大当家的家产原封不动地取回。」算是他报答文又闵这个君子,他由衷地感激他。
「可是我……」
「别再跟我说什么你是寡妇,这压根不是问题!」
「可我要是改嫁,那羿儿呢?」
「带他走。」他的儿子岂能流落在外。
方静予摇了摇头。「你如果带他走,他就无法继承文家的家产,家产还是又落到二叔手中。」
「我不会让他拿到,他现在正踏进我的计划里,最终的去处是黄泉地府。」
她皱着眉。「你……」
「我已经掌握了他毒害文大当家的证据,有人证物证,绝对能要他付出代价。」
「真的?」
「我办事还错得了吗?况且,如果是将文大当家的家产还给他文家族人,相信文大当家是能接受的。」
她凝视着他,完全没想过还有这种做法。「可是我毕竟嫁人了,我根本配不上你,而且如果我们之前就在起的事被发现,你……」
「那就别让任何人发现,待这儿的事处理完,我带你回京,一切重新开始,如此又有谁能掀咱们的过去?」原来这才是她最担忧的?她怕两人的情事被揭发,有心人会以此事攻击他吗?真是个傻瓜。
「可是……」
「没有可是。」他低声打断她又道:「你知道庄子里的屠大娘去世了吗?」
「我听魁叔说了。」
他一愣,想起她进庄子的那天清早和李魁在田边交遂,思及此,对李魁不禁生怨了起来,竟然连他也一起瞒。
「而你也必定知道,她最终是死在坟上……来福,我们比她幸运多了,你怎能不珍惜?」
静予的身子不自觉地轻颤着,就连嗓音也跟着打颤,「所以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你曾说过,莱菔必须要在对的时间、对的地方栽种,才能够丰收,也许之前咱们相遇,谈不上是对的时间对的地方,可这一回,总对了吧。」他叹了声,再一次放低身段请求道:「回来吧,我的来福,你不在,我的福怎会来?」
「但我不喜欢来福这个名字……」她噙着鼻音,微嘟着嘴道。
听她这么一说,意味着她答允了,他胸口震动,难掩激动地道:「可我喜欢,这天地之间就你一个来福,我的来福,我的幸福。」
「好吧,我认了。」他都这么说了,还能如何?
两人对视着,泪光点点,满是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