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冲冲的文舒不引人目光的把方家若带到没人的阴暗角落,打算来个大会审。
「是你对不对?是你把那只蟑螂放到客人的碗里对不对?」文舒瞪着他看,他竟还有脸皮笑,甚至挂着「对,就是我,怎么样」的得意表情!
真是不要脸,做错事还可以笑得这么得意非凡,真不知道他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她质问他。
「我是为妳讨回公道,谁叫妳的老板跟老板娘那么没良心,才迟到一分钟就要扣妳工钱。」他是看不过去,所以才决定恶整这家店,让他们吃吃苦头。「最好从此以后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这样妳就不会有洗不完的碗了。」呵呵,方家若觉得这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
「好你个大头啦!」文舒忍不住要骂他傻。「要是客人不来,店里没生意,那老板还需要我洗碗、打杂吗?」她成了一个没用的人,之后只有被赶回家一途。
「我真会被你气死。」她跺脚生气着。虽知道他是好意,但是他这样做只会招来反效果,对她没益处。
「我只是不想看他们那一家子欺人太甚。」像是做坏事不会遭报应一样,这就太没天理可言了。
「唔,要不我就只针对老板他们一家子下手。」他自言自语。
文舒被他的话给吓出一身冷汗。「你又想做什么?你可别乱来。」现在她开始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鼓励他去碰触实物,看看她现在招来什么报应。
「你不要乱来。」她言者谆谆的警告他,他却听者藐藐的不拿她的话当一回事。
「我不会乱来,我只会让妳老板跟老板娘吃点苦头,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理昭彰」、什么叫做「报应不爽」。」哈哈……
方家若笑得阴恻恻的,看起来有几分坏人的味道,文舒简直就要量死当场给他看了。
她求他,「你不要害我啦。」
「不会、不会。」他要她安心。「妳别忘了,我是个鬼。」谁都看不见他就是有这种好处。
这一瞬间,他庆幸自己是这种身体,唯有这样,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她出口气。
哈哈,真是太爽了。
咻的一声,他飘了出去,而文舒有种大难临头的不祥感觉。
***
他到底要怎么惩治她老板、老板娘?
文舒一整个晚上眼皮直跳,一颗心没个安稳,怕方家若惹事让她吃不完兜着走,真到那时,她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个晚上她就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直到吃饭的人潮过了,店里打烊,老板娘正在柜台算帐。
文舒以为今天就这样了,风平浪静的,就在她安下心之际,她突然听到老板娘发出惨绝人圜的尖叫声。
怎么了?!家若他又做了什么?
她擦擦手,赶紧跑出去,一到外头,只见满天的钞票乱飞,其实那是方家若拿着钱乱撒,外人看不到他,还以为发生什么灵异事件,就连那个平时看起来很凶悍的老板娘也被这景况吓到,整个人楞在原处,只差没口吐白沫。
但他好象嫌这样还不过瘾,手沾着血——那是血没错吧?
他的手指头不知去哪沾来鲜红血色,在白板写上恶有恶报,天理昭彰。
「啊——」老板娘吓得眼白一翻,当场晕倒。
在场的雇员一个传一个,大伙都说不做了,他们要辞工。
「看到今天这种状况,谁还敢在这种地方工作。」
「对呀,而且那冤魂还写血书呢,说不定老板他们真做了什么缺德事,我八字轻,要是被那冤魂缠上,那还得了。」
「瞧,今天诡异的事这么多,或许老板他们真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大家都觉得为了一点点钱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实在划不来,所以下班前两个厨子、一个端盘的欧巴桑纷纷请辞不做了。
老板是气得脸红脖子粗,要大家走了就别回来。
怎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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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舒没想到方家若随随便便就把好好的一家店,从生意兴隆变得如此萧条,如果以后真的没生意,那她怎么办?
「方家若,你跟我过来。」文舒偷偷的使着眼色,叫他跟她走。她咬牙切齿的带他到厨房阴暗的角落,数落他多管闲事。
「你说你把事情弄得这么大,现在我怎么办?」
「继续在这工作啊。」
「现在大家都走了,以后谁掌厨、谁做菜?厨子都走了,只剩我一个洗碗工,这店还能撑下去吗?」
文舒不是泄气,而是她吃过老板娘煮的东西,根本和馊水有得拚,要是让老板娘掌厨,不用三天,这家店就可以关门休息了。
「妳去跟老板说,以后由妳掌厨。」
「我掌厨?!」他开什么玩笑啊!「我根本不会煮。」其实她会,只是她的厨艺难登大雅之堂。
而且要是她真那么行,她早开业自己当老板了,哪会留在这里受尽老板一家子的欺陵。
「更何况我只有一个人两只手,怎么能既掌厨又当跑堂还兼洗碗工。」他想累死她啊!
「妳可以的,文舒。」他鼓励她,「因为有我帮妳。」
「你?」她很怀疑,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自从她认识他到现在,他只有搞破坏的份,从没做什么有建树的事情。
文舒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副不信任的表情,但方家若却很有把握地点头说:「对,就是我。」不管怎么样,他一定会在她身边帮她、支持她,不会弃她于不顾,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现在妳去跟老板说,要他给妳一个机会,反正他临时也找不到人,只有听妳的份。」
「然后呢?」
「等到他知道妳的能耐后,妳再趁机哄抬身价,要他帮妳调时薪,一个小时五百块。」
「什么,一个小时五百!他不会肯的啦,他那么小气。」文舒觉得不可能,而且不只如此,她还觉得家若脑袋真的有点「爬带、爬带」,竟然异想天开到这种程度。
她看了他一眼,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唔——她不知道要不要带他去看看医生。
「总之妳去试试看,反正现在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妳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不是?」方家若催她去。
唉,他说的有道理。最后文舒只好硬着头皮去跟老板商量。
老板真如方家若所讲的那样,路走绝了,没法可想,也只好准了文舒的提议。
「跟他说妳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不准别人进到厨房。」方家若在旁边补充。
文舒狐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鬼了。
看她眼里露出的疑惑,他只是笑。「妳别想太多,我从没想过要砸了妳的饭碗,只是妳想想看,要是我真帮妳的忙,掌厨、洗碗的事样样自己来,那情况要是让别人看了,他们会怎么以为?」
以为闹鬼了!
这事刚刚才发生过,好吧,她姑且相信他这个说法
她跟老板提出要求,机伶的以自己的年龄拿来当理由。
「老板,你不希望让别人知道你请个童工来煮饭、做菜兼跑腿、打杂吧?这样看在别人眼里,会以为你们虐待童工耶。」
不是以为,其实就是,文舒根本就假藉这个当理由,清算老板一家子的罪名。
老板想想,觉得也对,于是便答应她唯一的要求,让她一个人躲在厨房里掌厨。
***
方家若第一天上工掌厨时,文舒的心里是满忐忑不安的,因为她从来没吃过他煮的饭菜,她的眼皮一直跳,不停的跑去问他到底行不行啊。
方家若只叫她安啦、安啦。
唉,他只会说这一句,但是她怎么可能真的安心,到时要是砸掉饭碗,没钱过生活的人可是她耶。
但是没想到他真有两下子。
他们一到餐厅,老板就抓着她叫救命,因为客人上门了,而他什么都不会,至于那个菜煮得连猪都嫌的老板娘则是惊魂未定,人还躺在家里嗯嗯啊啊的,无法起床。
「妳再不来,我就要叫我老婆出马了。」
「老板,你千万别这么做。」文舒真怕他把店里的招牌给砸了,那她就没工作了。
她挽起衣袖,打算大显身手。她想了想,自己好歹是个女孩子,再怎么煮也应该强过方家若这男人。
她把自己关在厨房,打算好好的拚一拚时,拿起菜单,真是要死了,这些菜怎么炒,她一点概念都没有耶!
「让我来。」方家若把脖子伸得长长的,看到她手中的菜单,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好象那些菜色对他而言只是小Case而已。
看他如此自信满满,真的还假的啊?文舒禁不住怀疑,但她才怀疑一下下就见厨房里已经满天的锅子、铲子到处飞。
哇,好象真的有那么两下子耶,她看得目瞪口呆。
「妳别发呆,帮我把锅子洗一洗。」方家若指挥她做事。
「哦。」
幸好老板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把所有的菜都洗好、切好了,一切只等掌厨的人。方家若花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便把她老板交代的菜色一样样的端上桌,再由她端出去,速度之快,连她老板都觉得惊奇。
至于客人的反应呢?
文舒躲在角落偷看,只见客人们吃饭、喝酒,神情状似愉快,好象没什么不满的。YA!成功了。
她跑回去报佳音,而这事已在方家若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没多大的惊喜。
「我妈一辈子都在关家煮饭,我看她做菜看了十多年,手艺会差到哪里去。」
开玩笑,关家大老爷是出了名的挑嘴,想当初把他妈从饭店里挖角过去关家当煮饭婆可是费尽心机,只差没效法刘备一样三顾茅庐。
「是是是,你厉害,小的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真面目,真是失敬失敬。」文舒打恭作揖的跟他赔不是。
这一天文舒的心总算定了下来,不再担心受怕,而且更令人觉得安慰的是,经过昨天家若捣蛋,老板夫妇好象真的有反省一下自己做人处事的态度,对她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好到让人以为天要下红雨了,看来他们还真怕了家若写的恶有恶报。
打烊前,老板还特地把她叫到跟前,给了她五千块,说是她今天的工资。
「五千块!」文舒看到那五张一千元的大钞,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怎么这么多?!
「这是妳应得的。」老板体恤她一个人要做好几份工作,所以不敢亏待她,尤其是他现在正值缺人的时候,真的不能没有文舒这个得力助手。
「妳好好做,我知道妳很辛苦,但是文舒,看在我待妳也不薄的份上,妳千万别跟我说什么罢工。」
看,老板现在跟她讲话多客气啊!好象她是多么了不得,多么重要的人物一样,文舒窃喜着,抿紧嘴角偷笑。
老板还说:「妳别千万别嫌太辛苦,我会尽快找人来帮妳。」
找人帮她?!
「不!」文舒连忙拒绝,她好不容易才有个赚大钱的机会,怎么可以让别人来分享呢。「不用再找人了,这些事我一个人做就行了。」
「妳一个人?!」老板觉得惊讶,就连站在文舒旁边的方家若都忍不住要拿眼睛去瞪她。
文舒心虚的不敢看方家若的脸。
是啦,其实绝大部分忙的人都是他,但能者多劳嘛,他就当是帮她的忙吧。
文舒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这差事是家若自己揽下来的,昨天那一团乱,可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她又没叫他那么做。
***
「妳吃定我了是不是?」
一离开餐厅门口,方家若就急着跟文舒清算她的罪名。
天吶,冤枉哟。「我哪是吃定你啊!」她赶紧露出一副无辜表情。
她那伎俩他看多了,才不上她的当。
「妳知不知道妳刚刚应允了什么事?一个人包办所有的差事,那是三、四个人的工作耶,妳一个人怎么做得完?」
「我们今天不就全做完了。」她故意说「我们」,想把他拖下水。
她的贼个性,让他忍不住摇头叹气。「今天是因为有昨天的风波,所以上门来的客人大概只有平常的四成,妳说要是生意渐渐回笼了怎么办?」
「那很好啊。」客人渐渐回来,代表她能赚的钱就愈多。
「就知道妳满脑子都是钱。」他实在不该问她这个问题。「妳都没想过要是我们忙不过来该怎么办?」这下换他忧心忡忡了,而文舒却叫他安啦、安啦,还说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鬼话。
最后她还异想天开的说:「要是真忙不过来,那老板他们一家子都很闲啊。」
方家若一惊。「妳想干什么?」他眼皮直跳。
文舒则是笑得贼贼的,她眨巴着眼,笑着昂起脸来看他,「如果叫老板当跑腿,老板娘去洗碗,而老板娘的娘去扫地当打杂的,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哦?」
她开始想那个画面,呵呵——光是用想的就已经很爽了。
而看她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方家若忍不住替她操心。
其实他真正心烦的是,如果他不在了,那她怎么办?他不会一辈子都是这副不知是死是活的模样,最后总会有个定数,如果他是生,那事情倒还好办,但如果是死呢?
想到这,方家若的表情终不见开朗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