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一早上。
一名包着头巾的女子一路闪闪躲躲地走进宋氏商业大楼的大门,并停留在电梯前,她似乎也意识到从她背后所投射过来的好奇眼光,而更加畏缩的拉紧头巾掩住脸孔,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明眸左右张望,深怕被认出身分。
“天姿?”背后响起的是文丽惊呼的声音。
“唉!”她轻叹一声,认命的转过身,面对文丽。“早啊!文丽。”
“真的是你!你怎么把自己包成这样,我差一点就认不出来是你!”她忍不住好奇打量着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的天姿。
为什么只是“差一点认不出来”,而不是“完全认不出来”呢?天姿为自己的伪装失败感到惋惜不已。
“天姿,你的脸怎么了?”文丽关切地又问了一次。
“没什么!没什么!”天姿迭口回答,同时愈拉紧头巾。
“叮!”电梯来了,她即刻冲进电梯,按了十六楼,然后探出头来对文丽说:“我有事先上楼了,改天我们再一起吃饭。”说着,她便按了关门键,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张文丽。
在无人的电梯里,天姿终于可以解开头巾,透透气了。
自从礼拜天早上──正确的说法是礼拜天上午十点三十五分──天姿的母亲正想招呼刚起床的天姿吃饭时,忽然尖叫地昏厥过去之后,每个看到天姿的人第一句话都是──
“你的脸怎么了?”还外带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最后,天姿决定回房间去照照镜子,到底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吓人的。一看之下,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映现在镜中的那张脸真是她的吗?镜中的那张脸从眼睛以上的整个额头都是青紫色的淤血,一大片的,怪吓人的。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老奶奶就已经得到通报,匆忙的赶上楼来看她的心肝宝贝。老人家一进房,马上注意到天姿脸上那一片青紫,就直嚷着她怎么会在一夜之间长出这种怪东西来?该不是中邪了?老奶奶还吩咐天姿的爸爸快开车去请道士来家里驱邪。当时,天姿脑筋一片空白,临时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老奶奶不舍地搂着。
直到──
“林奶奶,您别哭了!天姿不是中邪。”还在床上的钰纾拥被坐起来说。其实她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只是大家都只注意着天姿跟林家奶奶,没发现到她罢了。趁着被忽视的空档,她总算想出了个好理由来协助天姿脱困。
一直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望着她,她才按着说:“那只是淤血。昨晚我不小心把天姿给踢下了床,才害她撞伤了额头,又害奶奶虚惊一场,这一切都怪我不好。”
林家奶奶这才止了泪,搂着天姿轻责说:“你怎么不早说?让奶奶以为你中邪了,还让你爸爸去给你请了道士来。”
“林奶奶,天姿自己也不知道!您知道的,她一睡起觉来就什么也不晓得。昨晚,我把她踢下床后,发现她还在睡,所以就没叫醒她,让她留在地毯上继续睡。”钰纾看天姿答不出话来,连忙抢着说。
只是没想到她的这番话反而引起了林家奶奶的疑心。“咦!地上既然铺着地毯,那天姿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呢?”林家奶奶问道。
“嗯──这个──我也觉得很奇怪。”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圆场了。
“奶奶,您忘啦?我曾告诉过您钰纾的武功很厉害的!不但如此,她的腿力更是惊人。”幸好,天姿一向精灵的脑袋又恢复正常运作了。她加油添醋地说:“现在我才想起来,我刚起床的时候觉得腰好痛,原来就是给小纾踢的,难怪痛得这么厉害。”说完,又作态去揉着她那纤弱的腰。
她精采的演技,终于取信了老人家,使她不再追问。
本来天姿打算请个几天假,等瘀伤好了之后再上班;她记得,宋擎天在出国前曾亲口拜托过她休假的,现在这样不正合了他的意?虽然他是指他出国的这段时间,不过,他礼拜一下午才回来,而她从礼拜一早上开始请假,应该也勉强算得上是在他出国的期间内请假的吧!这样一来,公司就得照付她薪水,而且还不能扣她的年假。天姿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而且越算越觉得划算。
可惜她的一番说词对她的大哥天伦、二哥天奕完全不管用!一整天,他们都紧跟着天姿──因为聪明的钰纾已经逃回家避风头去了!──不断逼问她事情的真相,弄到最后,连原本相信她的说词的林家父母也都起了疑心。
这也就是她今天为何得冒着牺牲色相的风险,跑到公司来拋头露面的主因。她可不愿再待在家里面对他们的质问了,所以她翻箱倒柜找出一条以前在五专时话剧表演留下来的大方巾,缠绕在额头上就去上班了。谁晓得到了公司,还是被文丽给识破,如今,她只希望王秘书还没到,要不然她不知道她又会说出什么尖酸刻薄的话来取笑她了!
唉!天下之大,竟然找不到她这小女子的容身之处,怎不令她感叹?
快到十六楼前,她赶快调整一下头巾覆盖的位置;她绝不能在脸上露出一点青紫给王秘书瞧见,不然,又有笑话落在她手上了。等确定包里得万无一失之后,她才放心地走出电梯。结果,王秘书根本还没到,害她白忙一场;真希望这一天都会这么幸运!天姿祈祷着。
☆ ☆ ☆
不过,爱恶作剧的老天只达成了她一半的愿望!
一个上午,王裴桦都没来上班,直到下午一点,她才进公司。你可别以为她已经放弃了做宋家媳妇的美梦了;相反地,她正积极的想利用宋擎天不在公司的这个机会赶走林天姿。
她从宋氏的人事经理李乐平那里打听到董事长宋正雄已经回国了,而且今天他打算到公司来看看。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王裴桦心中已有一个狡计成形──她打算假宋正雄之手,赶走林天姿这个棘手人物。
一大早,她就赶到宋家在天母的别墅去见宋正雄。由于她父亲王昆山跟宋正雄是多年好友,加上两人同是高尔夫球的爱好者,因此她跟宋擎天的父亲宋正雄及母亲吴美英都满熟的。
他们两人对她的突然造访虽感到惊讶,但仍有礼地邀请她一起用早餐。这正合了王裴桦的意:于是,她趁机造谣,好让宋正雄跟吴美英两人对林天姿有个坏印象;因此,早餐吃不到几口,她就沉不住气的开口说:
“不知道伯父、伯母是否已经听说擎天他为自己找了个叫林天姿的特别助理?”
“这个叫林天姿的怎么样?”宋正雄问。
宋正雄这次会提早回国就是因为人事经理李乐平给他的报告中提到:宋擎天不顾他精心的安排,硬是从基层单位调了个新任女职员上来当特别助理;而据李乐平的形容,那个叫林天姿的女职员并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唯一不寻常的一点就是刚开始上班的两个礼拜内,她就迟到了八天。
宋正雄非常清楚宋擎天的用人习惯,他怎么容忍得下像林天姿这种散漫、不敬业、缺乏工作能力的人当他的特助?他怕宋擎天已经识破了他的红娘计画,所以故意安插林天姿到十六楼去工作。
因此,他跟老婆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提早结束旅行,亲自回来坐阵。现在又听到王裴桦提到“林天姿”这三个字,不禁引起了他更大的注意。
“我看她分明是别家公司派来的间谍!”王裴桦语气恶毒地说。
“怎么说呢?”宋正雄反问。
“她一来就把整个助理室的计算机资料弄得乱七八糟,自己的事都做不好了,还不断提议要帮我跟赵凌玲做事,这分明就是想搜集公司的资料嘛!最厉害的是,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擎天,让擎天处处偏袒她,而且还反过来怪我们欺负她;赵凌玲就是因为这样才愤而辞职的。本来我也想走的,但后来我又想,我还是留下来监视她,以免擎天受了她的害。”一口气编派完林天姿的不是之后,她才停下来喝口果汁润润喉,随即又说:“伯父,您一定要想想办法,不能让林天姿再为非作歹下去了。”
“这件事我会好好调查清楚。”宋正雄在商场上历练多年,当然不可能会因王裴桦的几句话就相信林天姿是别家公司派来的间谍。只是,王裴桦的说词加强了他一探究竟的决心,而让他更想知道擎天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王裴桦眼看自己所说的话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反应,又再接再厉地说:“宋伯伯,这种事得马上处理才行!擎天跟她的关系进展神速,现在他每天都接送她上下班,难保有一天,她会诱使擎天娶她,届时您要阻止,可就来不及了!”
“你是说,他们还有私下的交往?”李乐平给的报告中并没有提到这一站。
“是啊!那林天姿长相平庸,真不知道擎天看上她哪一点?每天接她上下班还不打紧,连他人都到美国去了,还每天打电话回来给她。”
“今天下午我到公司去的时候,我会见见她的。”宋正雄虽然抱孙心切,但也不容许随随便便的女人嫁入宋家。
☆ ☆ ☆
此刻,王裴桦就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等着林天姿被宋正雄召见。她特别知会人事经理李乐平,要他在通知林天姿去见宋正雄时先通知她,再由她自己通知林天姿;这样,她就可以先吓吓天姿了。
终于,桌上的对讲机响了,王裴桦马上按下通话键。
“喂!总经理办公室。”
“王秘书,董事长请林天姿一点半到十七楼见他,请你转告她,千万不要迟到,董事长可是最讨厌不守时的人。”电话中传来李乐平的声音。
“你放心,我一定会转告她的。”切断了通话,她马上通知林天姿。
“喂!助理室,您好。”对讲机传出天姿柔美的嗓音。
“人事室刚刚打电话过来说董事长要见你,叫你一点四十分上十七楼见他,他们还要我嘱咐你一定要准时,千万不可以迟到。”
隔了一会儿才传出天姿的声音。“他们有没有提到董事长为什么要见我?”
“没有,不要忘了是一点四十分。”王裴桦没耐心的切断了电话。
而天姿还在对着对讲机纳闷,为什么董事长要见她?他不是出国去了吗?
“唉呀!怎么办?我这个样子怎么去见董事长呢?”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模样。
她急得在办公室里跺来跺去,不久,终于让她想到一个办法了。她马上拿起桌上的剪刀对着镜子三、两下地把额前的长发剪成齐眉的刘海。
她对着镜子稍作打量,自言自语说:“还不赖嘛!嗯──不过,还是看得到一点点──啊!有了,扑点粉底就遮得住了。”
上了妆以后,效果还真的不错,只隐约从发缝中看得到淡淡的红紫色,看起来倒有点像是胎记。不常化妆的天姿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多涂了好几层粉底,使她那小小的脸蛋透着不自然的白皙。
当王裴桦看到天姿的“新造型”时,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及眉的刘海,过度粉饰过的苍白脸色,看起来就像是日本传统的人形玩偶。原本,她还担心宋正雄不会按照她所想的辞退林天姿,现在有了天姿的帮助,王裴桦想,一定没问题了!
☆ ☆ ☆
天姿准时上楼去见宋正雄,这是她第一次上十七楼,这儿看起来跟十六楼差不多,一出电梯门就看见了一位年纪稍长的秘书正盯着她。
天姿轻声地说:“我是林天姿,董事长叫我上来的。”
“你迟到了,董事长已经等了你十分钟了。”那位秘书语带指责地说。
“我没迟到呀!董事长跟我说的是四十分,而我的表现在正好是四十分。”
“你们约定的时间是一点半。”那位秘书态度非常肯定。
“不对呀!王秘书明明告诉我是一点四十分的。”
“那就是她说错了。”她的语气明摆着这个话题结束了,她简洁地说:“你快进去吧!”
天姿走近门板上标示着“董事长室”的那扇门,举起手轻敲了一下。
“进来!”门里传出不耐烦的响应声。
天姿吐吐舌,低着头,开门进去。“董事长您好,我是林天姿。”随手关了门后,她就伫立在门边,离那张大得吓人的办公桌远远的。
“你迟到了!”宋正雄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我没有,我准时上来的。”天姿抬头否认。
“现在都已经一点四十二分了,你还说没迟到?”他瞪着大眼质问她。
天姿在他的瞪视下,忽然想起她的额头,于是马上又低下头,心里嘀咕着只不过差两份钟,他也这么计较!
宋正雄把她的低头动作当做是认错,指指桌前的椅子说:“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这里坐下。”
“是。”天姿不情愿地坐下;她担心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会看见她额头上的青紫,而越是低下了头。
宋正雄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直低着头的女孩子。擎天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呢?她长得瘦瘦小小的,一副胆小畏缩的样子,怎么看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大概是王裴桦误会了吧!擎天绝不可能会跟这种乏味的女人交往的。虽然他对儿子不是百分之百的了解,但对于他的审美观,宋正雄还是很有自信的。
“你别怕,抬起头来说话,我不会吃人的。”既然已经确定宋擎天绝对不会喜欢上她,宋正雄决定对她温和点。
天姿没办法,只得乖乖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她风闻已久的董事长宋正雄。他长得跟宋擎天好象,哦!不对,应该说是宋擎天完全遗传到他父亲的长相。
他们同样有炯炯逼人的眼神,深遂的眸子总是透露出他们坚定的意志。唯一不同的是,宋正雄有一头灰白的头发,增加了长者的气息,这让天姿安心了许多。
而宋正雄却被天姿那双明亮大眼给震慑住了!突然,他对自己离谱的判断觉得好笑,他怎么会以为她是个胆怯的人?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不正清楚地显现出地无畏坦诚的本性?由于天姿也正专注地端详他,因此没有注意到他赞赏的眼光正流连过她小巧的鼻梁跟柔美的双唇──忽然,宋正雄注意到她脸上涂得像墙壁般厚的粉底,以及她那有点怪异的额头。
“你的脸怎么了?”宋正雄惊奇的问──怎么会有人把脸涂成这样?
天姿直觉地抬起手来遮掩额头,由于动作过于激烈,反而使脸上的粉底如斑剥的油漆一般,一片一片地掉落下来。
这滑稽的景像让宋正雄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是胎记。”天姿尴尬地说。
“胎记?”宋正雄努力止住了笑问道。
“嗯!”她强调地点点头,脸上的粉又掉落了许多,使宋正雄瞧见了她脸上因不好意思而产生的醉红,因此,他克制住再次大笑的欲望。
这突来的静默,反而使天姿不自在了起来。“董事长,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她怕他继续追问有关“额头”的事,因此,赶快转移话题。
“哦!我听说你现在是总经理的特别助理,所以想跟你谈谈。怎么样?工作上没什么问题吧?”宋正雄正色地间。
天姿暗忖着──没问题才怪!她惹出来的问题一箩筐,是众人皆知的事,而如今,董事长会问她这种“蠢”问题,一定是他还没有时间听公司的人打小报告!那么,她应该老实说呢?还是等他自己发现呢?算了,还是干脆一点,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来承担,就告诉他实话吧!反正早晚董事长都会知道的。
“董事长,我老实告诉您好了,我做得实在是糟透了!如果我是老板的话,我一定会开除我自己的。不过,您别误会,我不是在暗示您应该开除我,其实我在别的方面的工作能力是不错的,只是特别助理这个职位完全不适合我。这说来说去,都怪您的儿子,是他想陷害我的!”她一口气把话说完。
“你是说擎天他故意陷害你当他的助理?”宋正雄早就知道天姿并不能胜任特别助理这个职位,而她能毫不隐瞒的说出来,这点倒让他很欣赏;只是,他想不通的是,既然她不适合这份工作,为什么擎天执意要把她调到总经理室去?于是,他又强调地问:“擎天怎么会陷害你呢?是他自己把你调上去的,不是吗?”
“您弄错了,他不是真心要我当他的助理的,他是别有目的的。”天姿倾身向前,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目的?”这个女孩说话的样子真可爱,但是他却越听越胡涂,只好继续问下去。
“就是想把我赶出公司呀!这都是因为我不小心得罪了他两次。”她的口气饱含揭开谜底的兴奋。
“你是说擎天会升你的职,是为了要把你赶出公司?”这可真是奇怪的逻辑!
“是啊!他以为我会拒绝他为我安排的工作,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辞退我;还好,我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诡计,二话不说就接受了这个工作,让他没有办法赶我走。”天姿的脸上净是得意之色。
“这么说,擎天并不喜欢你留在总经理室工作啰?”宋正雄总算搞懂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他这个儿子对女人向来没有好感,要是惹火了他,他可是会相当冷酷无情的: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子,怎么会是擎天的对手?
“那么,他对你一定很严苛喽?这样吧!他对你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你就尽管告诉我,我来替你作主。”宋正雄不忍见她被自己的儿子欺负,一心想维护她;其实他心里挺喜欢这个说起话来表情十足的女孩,虽然她的额头上有着一大块的胎记──难不成擎天就是因为她的胎记才故意要赶走她的?哦,可怜的孩子!
宋正雄不知该怎么在不曾伤害到天姿的自尊心的情况下安慰她,于是婉转地说:“擎天对女人向来没有什么好的评价,甚至可以说他讨厌女人,所以,他的所作所为绝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他的话却让天姿一时答不出话来。她是亲眼见过宋擎天对待赵凌玲跟王裴桦两位美女冷淡得近乎抚礼的态度──哦,原来宋擎天天性不喜欢女人!
那么,他也应该处处刁难她才对,怎么会反过来帮她,还 … 还吻她?她一想起宋擎天把她拖进电梯里强吻她的镜头,不禁就脸红心跳起来;难道他都是用这种方式来“讨厌”女人的?
宋正雄看她低着头,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半天不说一句话,还以为她真的受了委屈,又说:“你有什么委屈就尽管说,我一定会替你作主的。”
这叫天姿怎么说?她越想越觉得宋擎天对她好得没话说──他每天接送她上下班,随时出现在她身边为她解决难题,从没因为地做错事而责怪她。要真说有什么委屈的话,应该是他受的委屈比较多才对!
宋擎天曾经说过,自从请她当特别助理以后,他的工作量起码增加了两倍,当时她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如今想想,那肯定是事实。唉!
“这样吧!我把你调回原单位圭,如此一来,擎天就管不到你了。”宋正雄不晓得林天姿在想什么,看她迟迟没有回答就建议道。
“调回翻译部?”那她不就看不到宋擎天了?现在她才明白她早已习惯有宋擎天会随时出现在她身旁的日子,一旦想到要离开他,心里不禁感到有些落寞。
“嗯!这个主意不错吧?”他很高兴替她解决了问题。“你把东西整理一下,马上可以回去翻译部工作。”宋正雄打着如意算盘──不如趁擎天还没有回来之前先把她调走,免得他回来以后又为难她。
“你要我马上离开总经理室?”天姿惊问。这么快?那她不就没有机会跟宋擎天再见一次面,感谢他的帮忙跟……
“我不准你离开!”一声怒吼在门被撞了开来之后传了进来!
天姿才在想,背后这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啊!而宋正雄接下来说的话马上就说明了站在她背后的这个人是谁。
“擎天,你怎么回来了?”
宋擎天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父亲。不知怎么地,一整天他心里直觉得不安,所以一下飞机就赶到公司来:而一进办公室,王裴桦就得意洋洋地告诉他,他父亲已经回国了,而且还亲自到公司来,目的就是要赶走林天姿。
他马上冲上楼来阻止这件事,才到门边,便听到了天姿说的话,再看看天姿低垂着肩膀,孤单地坐在他父亲面前,更使他对他的父亲感到不满。
他怎么可以利用他不在的时候欺负她?
夹在这两个男人中间,天姿一动也不敢动;她更怕宋擎天会看到她的丑样子。
忽然,他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对她说:“天姿你先出去,这里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
天姿彷佛临刑的死刑犯得到特赦一般,飞也似地起身冲了出去,不让宋擎天有机会看到她的脸。
天姿离开之后,办公室内便弥漫着静默的气氛,不一会儿,宋擎天便沉不住气开口指责他的父亲。
“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
“我欺负她?应该说是你欺……”宋正雄因听到宋擎天接下来的喃喃自语而变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要是她因为她未来的公公这么可怕,而不愿意嫁给我的话,这辈子你也别想抱孙子了。”
“公公?孙子?”宋正雄不能相信他所听到的话。“林天姿要嫁给你?”刚才她明明说擎天不喜欢她的,怎么现在擎天说她要嫁给他?
“也不是,我──我还没问她。”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想不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轻易的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结婚”是宋擎天在美国的这几天所下的决定,既然自己“相当”喜欢她,她又那么天真胡涂得极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她,不如他就“慷慨牺牲”吧!
宋正雄因着宋擎天脸上的红晕不禁发出惊奇的联想──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没脸红过,看来这次他是认真的!长久以来,他费尽心思给他安排对象,但却都是徒劳无功;如今他只不过离开公司短短几个礼拜,他就找到了自己所喜欢的人,这可真要跌破他的老花眼镜了!
“她究竟哪一点强过我替你挑的人选?”宋正雄并不是不喜欢天姿,只是好奇自己在帮儿子挑选适台的对象时,究竟漏了什么特质,才会一再的失败。
但他的这番话,听在宋擎天的耳里,却像是不赞同林天姿。
“不管你赞不赞成,我都娶定她了!”宋擎天又说:“我不曾让你把天姿开除的!既然你已经把公司交给我管了,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的决定;还有,我希望你把王裴桦调走,我跟她是不可能的。”
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对林天姿的感情如此的坚定,宋正雄兴奋不已。不仅含饴弄孙有望,从儿子的话意来看,他似乎有意继续接掌宋氏;这么一来,他多年的心愿不就终于“快要”实现了?
只是,从刚才擎天跟天姿各自所说的话看来,似乎这一切都是自己儿子单方面的决定,女方可一点都不知情,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撮合他们俩才行。随后宋正雄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装模作样地说:“我不赞成你娶林天姿,她什么都不会,怎么能当我们林家的媳妇?”他举起手来示意想出口反驳的宋擎天稍安勿躁,按着说:“除非她能替我们公司谈成一笔生意。”
“我已经告诉过你,你赞不赞成这门亲事都不曾影响我的决定。再说天姿没有义务向你证明她的能力!”
“你不会希望因为你的婚姻大事而让你母亲夹在我们中间为难吧?”宋正雄暗忖,你这个笨儿子,老爸我可是在帮你呀!“只要她谈成了这笔生意,我就举双手赞成你们的婚事,怎么样?”
“好吧!”宋擎天稍加思量后就答应了。反正天姿所有的工作都是他在做的,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件;何况,凭他的能力要谈成多少笔生意都没问题,只要小心点,不让他父亲知道是他在帮她的就行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个礼拜六刚好有一个从日本来的客户──上野俊弘,你应该知道上野公司正在考虑投资我们在桃园的开发计画,而上野俊宏就是上野公司未来的继承人。只要天姿能说服他投资,就算过关。”宋正雄突然决定在这出骗局里再安排一个角色,以增加其真实性。“对了,同时我也打算让王裴桦来试试看,她父亲跟我是多年的好友,我不可能无原无故就调走她,一定要找个适当的理由……如果天姿能够在工作方面赢过她,那一切就好解决了。”
“好吧!”宋擎天根本不在乎他父亲要如何处理王裴桦,就算她谈成了生意,天姿失败了,也对他毫无影响;他只要天姿一个人,要不是顾虑到他母亲的立场,他才不会答应他父亲这种无聊的要求。
“没有其它的事了吧?我回办公室了。”从回来到现在,他还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天姿,动作不快点,等一下她又溜走了。于是他加快脚步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说:“我们的约定,我自己会告诉天姿,我不希望她从别处听到这件事。”说完,他才放心的离开了。
宋正雄敢用他所有的财产打赌,宋擎天根本不会告诉林天姿这件事,而且他准是想私下帮天姿谈成这笔生意:因为他没有把握天姿在知道这件事以后是否愿意为他一战,说不定她决定把宋擎天拱手让人呢!
他不会让他儿子这么容易就过关的,他得盯牢一点儿,确定天姿会跟上野俊弘见到面──因为上野俊弘在日本可是闻名的大色狼,他尤其喜欢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这样肯定能激起擎天的保护欲,也会让天姿这个小女孩注意到擎天的深情,以加速两人关系的进展。
现在他得赶快回家告诉老婆这个好消息,也好跟她商量商量儿子结婚宴客的有关事宜。啊!差点就忘了,最重要的是要选个好日子到天姿家去提亲;还有,像礼饼、聘金、订婚戒指、结婚戒指、喜帖……这么多的事情都得预做准备。一想起有这么多事情可忙,宋正雄便生龙活虎地步出办公室;而且从现在起,他得打起精神才行!
☆ ☆ ☆
宋擎天猜得一点儿也没错!
天姿回到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洗净脸上已经脱落一大半的粉底,接着就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不小心把笔筒给碰倒了,里头的笔掉得满地都是。
宋擎天一进到助理办公室,就见到天姿整个人趴在桌子底下找笔,只露出她那浑圆的小屁股,对于眼前的美景,宋擎天可欣赏得很!直到他的眼光顺着她那双雪白细致的小腿的曲线而下,不小心瞥到了旁边的纸箱,才气恼地收拾起悠闲的心情。
她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竟然以为他保不住自己的女人的工作,不等他回来就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公司。
“唉!你不用收拾东西了,你哪里都不会去,只能留在这里!”
天姿听到宋擎天的声音吓了一跳,忘了她还在桌子底下,猛一抬头,便“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
“哎哟!好痛!”原已瘀伤的额头,这下子又撞痛了,疼得让她流出了眼泪。
宋擎天马上过来,从她背后抱起她,并将她放在桌子上,一只大手无限怜惜地经揉她的额头,嘴里低嚷着:“对不起!对不起!还痛不痛?”
她含着泪的眼使他好心疼,他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用另一只手拥着她。
自从那天撞伤了头以后,家人只顾着探究撞伤的原因,完全没人关心她的头疼不疼;现在被宋擎天拥在怀里,细心地呵护着,不禁让天姿产生一阵悸动,并敏感地感觉到他炽热的体温及心跳的节拍。为何他总会带给她一些莫名的感受?
她微抬起头凝视他,才发现两人距离好近,她可以清楚看见他眼中跳跃的火焰,更可以感受到他每个心跳似乎都控制不住地要奔出体外;她急喘着伸手想撑开两人的距离,然而,他已猛地攫住了她微颤的红唇。
他的唇霸道地分开她的唇瓣,并与之紧紧交缠,不但吞没了她的矫喘,还不断地吸取她的甜蜜,想弥补他多日来的相思。
她是他的!这个念头令他抑止不了奔腾的热血,而一再地索取她生涩但无保留的反应。
她毫无保留的反应几乎瓦解了他的自制,宋擎天明白该就此打住,因为时间、地点都不对;可是,她的唇尝起来就是该死得好!他自喉间发出一声低吼,深吻了她最后一次后,才勉强自己抽身退开。
天姿整个身体几乎部瘫在他的身上,直到他停止了吻,她才缓缓自那激情的幻境中清醒。她将羞红了的脸埋在宋擎天的胸膛里,不敢抬头看他。他则把她抱得更紧,然后轻琢着她的头顶。
“你这个小东西,我该拿你怎么办?”他深情地低喃着。
“你不可以再这样吻我了!”她忽然开口。
“为什么?”他过于惊讶,马上拉开两人的距离,想质问她:“你跟我一样喜欢这个吻,你别想骗──咦,你的额头怎么了?”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她头上的这片瘀伤。
天姿想用手去遮掩,但宋擎天却紧捉住她的手,说:“怎么会这么严重?你是怎么弄伤的?”不等天姿回答,他又按着说:“不可能是上个礼拜,要不然司机老陈一定会跟我报告的……”
“原来你让司机监视我!”天姿指责地说:“你有什么权力管我?”
宋擎天正打算尽快拥有管束天姿的权力!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他已经让司机跟冯朝刚两个人照顾她了,却还是发生了这种事,这叫他怎么能放心?看来,只有自己二十四小时紧盯着她,他才能放心。
天姿不悦地戳戳他的胸前说:“你别以为不说话就代表没事了,我最讨厌人家乱管我了。”
“我才离开一个礼拜,你的头就受伤了,还在朝刚的宴会中晕倒,你说我怎么能放心?怎么能不管你呢?”他试着跟她讲道理。
而他话中浓浓的关切之情倒让天姿不好意思再继续指责他,只能假装忿忿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你看你的额头,这就是你照顾自己的结果?”
天姿还想反驳,但宋擎天却凑过头来轻吻她的额,低声问她:“刚撞到的时候一定很痛吧?”
“不会痛。”看到宋擎天不信的表情,天姿更用力摇着头说:“真的不会痛!我是天赋异禀:前天晚上,我一连撞了两次头,回家以后一点事也没有,还睡得又香又甜。”
“这可就奇怪了!”宋擎天心想,前天晚上不就是礼拜六晚上,为什么朝刚没提到这件事?
“是啊!这真的是很奇怪!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问题了,怎么刚刚轻轻撞了一下桌子,却那么痛?”天姿自言自语。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问题?”宋擎天再问一次,以确定自己的耳朵没问题。
“是啊!冯朝刚他们家的围墙足足有三公尺高,我从墙上摔……”天姿这时才想起不应该告诉他的,于是,马上又改口说:“我是开玩笑的。”
宋擎天紧绷着脸对她摇摇头。
“那──那我是比方说的。”她胆怯地说。
宋擎天又摇摇头,表情看起来比刚才更生气了。
“我刚刚说的都是梦中的情节。”她低嚅,不敢抬头看他。
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见他非常不悦的脸色。
“你要怎样才会相信我刚说的全是假的?”她拧着眉,嘟嚷地说。
他沉声命令她。“只要告诉我真话!”
“我不能说。”她别开脸。
“让我来告诉你吧!”
他们两人同时都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冯朝刚出现在门口,接受了他们的注视后,他走进办公室来,关上了门,不想让他们之间的谈话落入擎天的秘书──王裴桦的耳中。
“是你!”她讨厌他的到来;要不是他,钰纾早已经把玉麒麟带回家了。
“朝刚!”他讶异,却更欢迎他的出现。“快告诉我,她到底做了什么?”
冯朝刚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他之所以没打断他们“精采”的谈话,那是因为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天姿曾从他家的围墙上摔下来,直到她自己不小心说了出来,他才知道的。哎!她额头上的那一大片瘀伤还真是怵目惊心,难怪擎天会如此为她担心。
“前天深夜,天姿跟她的朋友跑到我家来偷东西,被我发现以后,她们就仓皇逃走了。”冯朝刚特意以简单的几句话来说明整个事件的经过;因为他知道天姿一定会沉不住气,主动替他补充说明的。
“我们才不是去偷东西呢!我们也没有仓皇而逃,我们可是慢慢地开着车,边欣赏夜景、边下山的。”她果然不服气地说。
“你真的去偷东西?”宋擎天怒吼道:“为什么?”
“我已经说了,我们不是去偷东西。”天姿嘴硬地说。他真的生气了!天姿现在才明了为何大家都说他冷酷、无情,因为他横眉竖眼地瞪着她,那凌厉威严的眼神“几乎”让她胆寒起来。“几乎”?天姿条地明白了一件事──她真的不怕他!哈哈!谁叫他宠坏了她!
“林天姿!”他对她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微怒地喊着她的名字。
“我不能说,你别逼我!”她无惧地仰头望着宋擎天,又说:“你再逼我,我就──我就辞职,让你管不了我。”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万一宋擎天不在乎,继续追问她,那她该怎么办?为了朋友道义,她只好牺牲工作了,哎!还真舍不得!
“我不准你辞职!”从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待暴怒的宋擎天,而且还反过头来威胁他,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来逼迫她说出事实真相: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感涌现在他心口,取代了满怀的怒气。
“唉──你有偷窃癖吗?”他背转过身,低哑地问,却担心听到肯定的回答。
“什么偷窃癖?我当然没有!”天姿一气之下又伸手戳他的背。“你怎么可以认为我有那种怪癖?我已经说了N遍了──我们不是去偷东西!”
宋擎天马上转身,如释重负地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刚才,他在暗地里已经决定,要是天姿有那种毛病,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医治她的。
她还想再骂他几句,不料,冯朝刚却开了口。
“如果你们不是要去偷东西,那为什么要花三更半夜翻墙进入我家?”他在一旁专心地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却越听越胡涂!
“我只能说,我们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拿回自己的东西不能说是“不良企图”不是吗?
“你们是为了‘玉麒麟’而来的,对不对?”冯朝刚在事后,仔细地推敲过她们的行动方向,那儿除了“玉麒麟”外,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
天姿暗忖,他真聪明,她什么都没说,他就知道了,看来,还是把责任推给小纾比较保险。于是她说:“我什么都不能说,倘若你真想知道事情真相,那就得去问小纾。”
“她在哪里?”这是冯朝刚最想知道的。
“我曾答应过她绝不告诉任何人有关她的行踪。”天姿说完,还偷瞄了一下宋擎天,深怕他会告诉冯朝刚她师父的地址。
宋擎天正仔细地在思考天姿跟冯朝刚的对话,因此并没有兴趣急着说出他知道谢钰纾的行踪;另一方面,既然天姿不愿意告诉冯朝刚,他或许能以此要胁天姿告诉他真相,等他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冯朝刚也不迟。
“我会找到她的。”他不想再追问天姿,因为既然已经知道她们是为了“玉麒麟”而来的,冯朝刚相信凭自己的力量绝对有办法找出谢钰纾的。
“擎天,我先走了。”冯朝刚急着进行寻找“心上人”的计画,无心多留。
宋擎天陪着他走出门去,低声地告诉他:“如果我有进一步的消息,会马上通知你的。”
两人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光后,冯朝刚说:“谢谢!你要看好天姿,她很难搞定的。”
宋擎天苦笑地目送他离开。唉!连冯朝刚都知道他掌天姿没办法,那他真是对她没辙了!
他们两个离开她的办公室后,天姿立刻从桌上跳下来,快手快脚地收拾东西;她想,她还是赶快躲到翻译部去避难比较好。
她把皮包斜背在肩上,好空出两手来捧着装满她私人用品的纸箱,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东西以后,她转身想溜走 却意外发现,宋擎天双手抱胸挡在门口。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埋怨地说。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头痛地摇头。“我已经说过不准你辞职了。”
“我不是要离开公司。”她才不会那么傻呢!“是董事长把我调回翻译部了。”
她不说他都忘了──在发现她的头受伤以前,她正在整理东西。
“他只是把你调回翻译部?”为什么他父亲故意让他以为他是要赶走天姿?
“嗯!董事长要我马上回翻译部。”她尝试着往前走,希望他会识趣地闪一边去,没想到他完全无动于衷,她只好再说:“借过一下,我赶时间。”
宋擎天一手接过她的箱子,率先走出她的办公室;天姿楞了一下,跟了上去。
原来他这么高兴她离开,还追不及待的帮她搬东西;她对他的热心帮助非常不满,完全忘了刚才还担心他会阻止她的离去。
咦!人怎么不见了?她只顾着懊恼,没注意到他不是朝电梯走去,而是绕过秘书室进到他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她暗自在心里欢喜着,原来他还是舍不得她离开。不对呀!那是她的东西,他怎么可以──她得赶快跑进他的办公室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