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响起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殷格放下手中的资料,抬眼望向窗外,只见桑雅和失忆在冰地上笑得东倒西歪,好像玩得十分开心。
失忆的长发绑成两条乌黑光滑的辫子,白色连身吊带裤罩在红色T恤外面,浑圆修长的双腿在阳光下散发出青春特有的魅惑,殷格不知不觉站到窗口,出神地望着在阳光下嬉戏的年轻女孩。
“她的确很美,不是吗?动静皆美,打扮成淑女时,美得令人目眩神迷;穿上轻便可爱的衣裳,又纯真活泼得像个小女孩,真教人迷惑。”一道高大的人影悄悄站到殷格背后。
“你看她像个处女吗?”殷格没有转头看来人,他的眼光定定地落在那道娇俏可爱的身影上。
“唔……咳……”正在喝茶的哈拉特差点呛到,他连忙把茶杯放到窗台上,伸手抹抹嘴角。“你是哪根神经不对劲?安吉莉亚怎么会是个处女?”他朝殷格吼叫。
“我是说——光从她的外表来判断。”殷格还是看也不看哈拉特一眼。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哈拉特满脸狐疑。
“别问那么多,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殷格侧着脸白了哈拉特一眼。
“神经!”哈拉特随口骂了一声,他张大眼睛,仔细认真地瞧着窗外那道身影。
“嗯……”
“怎么样?你不是很有经验吗?怎么看老半天不说话?”殷格忍不住嘲讽。
哈拉特高大英俊,个性温柔,出手阔绰,相当能吸引二十岁以下的少女,因此,哈拉特曾经遇过不少处女。他和殷格比亲兄弟还亲,每次一碰过处女,第二天总会神采飞扬地向殷格描述那种血泪交织的感人情景,然而,殷格每次都泼他冷水,叫他小心一点,免得惹上麻烦。
至于殷格本人,处女他可是碰也不碰一下。他认为和处女交往所耗费的成本太高了,不但要耐心哄她高兴,还要讲一堆甜言蜜语来麻醉她,等到她点头愿意上床后,麻烦事才真正开始,不但要教她如何宽衣解带,还要教她在床上的种种细节技巧,等到对方稍稍进入情况时,他早已筋疲力竭。浪费那么多精力,只为博得那一刻的虚荣,殷格认为太不划算,因此他总是敬处女而远之,不想替自己找麻烦。
“嗯……太远了,我拿把望远镜来鉴定鉴定。”哈拉特走到书柜前,从抽屉中取出一把小巧的望远镜。
“你在耍我!”殷格瞪他一眼。
“不是啦,这样看比较清楚,免得看走眼了。”哈拉特嘻皮笑脸,丝毫不把殷格的怒气当一回事。“嗯……你瞧瞧那双腿,味美多汁、鲜嫩可口。喔——还有,你瞧瞧,她的臀部又圆又翘,哇,好想摸一把。天呀,她的胸部多挺啊,能吸一下不晓得有多爽,还有,她那张娇艳欲滴的小嘴,好想咬一口……”
“够了!”殷格一把抢下哈拉特手中的望远镜,火冒三丈地怒斥:“想不到你这么下流。”听他用轻浮淫荡的语气形容她,殷格不由得勃然大怒。
“咦——是你叫我鉴定她是不是处女的啊。”哈拉特笑瞅着殷格。
“你还敢笑!”殷格揪住哈拉特的领口,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是叫你看她是不是处女,可没有叫你侮辱她!你以为她是人肉市场上的女奴,可以任你评头论足、乱捏乱摸的吗?”他恨不得立刻赏哈拉特两拳。
“喂,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哈拉特兴味盎然地注视着眼前这张青筋暴凸的怒容。“她是你的杀弟仇人,你口口声声说要复仇,我嘴巴使使坏,讲话侮辱她,也算替你报一点小仇,你不是该感激我吗?怎么反而生这么大的气呢?真是奇怪喔。”他促狭地眨眨眼。
“复不复仇是我的事,要是你敢再讲一句侮辱她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殷格甩掉抓住哈拉特领口的手,抛下警告意味浓厚的一句。
哈拉特拍拍被殷格拉皱的丝质衬衫,若无其事地坐到长沙发上。“有时候光凭外表判断是不准的。”他把双脚搁到茶几上,气定神闲地道。
“你罗唆够了没?我只想知道你觉得她是不是处女!”殷格坐回书桌前,没好气地大吼。
“嗯……”哈拉特摸摸下巴,沉吟一会。“如果我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光从她天使般的脸孔和姿态来看,极可能会误以为她是个处女——”
“真的?”殷格心口凉了一半。
“不过,很多事情光凭外表判断很容易出错,像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哈拉特望着殷格,碧蓝双眸又掠过一丝邪肆顽皮的神采。“其实,要知道她是不是处女很简单啊——”
“你给我闭嘴!”殷格冷冷地瞪着他。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可以叫妇产科医师来检查。”哈拉特促狭一笑。
“这样一来,我们亚纳逊家的面子要往哪边摆?”殷格气得脸色发青。
“怕没面子?那就只好用最原始、最省事,而且也是最不为人知的方法了。”
“我才不做那种事。”殷格烦躁地站起来。
“喔!我怎么忘了你从不碰处女呢?”哈拉特装模作样地拧拧眉。“不过,安吉莉亚又不是处女,像她这种女人床上功夫一定很好,搞不好会把你伺候得比神仙还快活。”
“我才懒得碰她。”殷格边踱步边啐道。
“其实,还有个很好的方法。”哈拉特的碧眸亮得像午夜星辰。
“什么办法?”殷格好奇地回头。
“嗯……嗯……”哈拉特清清喉咙,坐正身子。“小弟我为了报答你重用之恩,愿意冒着被传染爱滋病的危险,代替你检查她……”
“你给我闭嘴!”殷格勃然大怒,一脚踢翻哈拉特面前的茶几。“你当她是什么?她不是妓女,也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玩物,她是个人,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他忍不住大吼。
“喔……”殷格愈火爆,哈拉特心里愈兴奋,他隐隐觉得好戏即将上场,一向不闹绯闻的殷格,此次恐怕难逃领衔主演的命运。“你从前好像不是这么讲的哦。”
“我要怎么讲都不关你的事,总之,不准你再讲一句有损她名誉的话。”殷格一脸阴晴不定地道。
哈拉特耸耸肩,一脸无辜。“殷格……”
这时,门口传来一记娇怯的低唤。
“你——”殷格急忙转头一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紧张地问。
要是她听到刚才的对话,肯定会得寸进尺。
“没有啊,我刚进来。”失忆转转黝黑的瞳眸,一脸纯真。
“喔——”殷格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脸随之笼上一层寒霜。“你来书房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除非我找你,否则不准你接近我吗?你到底把我的话听进去没有?”他冷冷瞪着她。
“我只是想向你道谢而已嘛。”她眸中的热情淡了下来,心头感到无限委屈,昨夜他还那么温柔,仅仅一夜之隔而已,他怎又恢复原先冷酷的面貌?她原以为她和他之间的关系经过昨夜之后,已经完全不同,想不到……
“谢什么?”他的声音冷酷无情,她的心都被他割伤了。
“昨夜……”想起昨夜的温存,她洁白无瑕的脸颊不禁浮现两抹嫣红。“昨夜大地摇得那么厉害,多谢你一直抱着我,不然,我一定会吓得睡不着……”怀春少女总是特别温柔多情,她很快就原谅殷格的冷漠与无情。
殷格一听,英俊粗犷的脸孔不禁涨红了。
“昨晚你——”哈拉特惊得站起来。
“还有……”失亿害羞地打断哈拉特的话,腼腆地说:“谢谢你帮我穿睡衣,不然,光着身子睡觉一定会着凉的。”
“殷格,你昨晚——”哈拉特张大嘴巴,震惊地瞪着满脸尴尬的殷格。
“闭上你的大嘴巴!”殷格朝哈拉特吼道。
哈拉特看看恼羞成怒的殷格,又看看青春洋溢、娇羞动人的她,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看好戏的诡笑。
“你可以出去了。”殷格转身坐回书桌前,看也不看她一眼。
失忆抿抿唇,低头看看手中的画,鼓足勇气走向前去。
“我叫你滚!”殷格以眼角余光瞄见她走近,忍不住转过头来朝她大吼。
上帝,救救他吧,他的心全被她弄乱了。
“殷格,你太过分了!”哈拉特替她打抱不平。
眼见这么个娇美柔弱的女孩受到粗暴的待遇,任何男人都会心痛,何况是一向怜香惜玉的哈拉特。
“没你的事!”殷格冷眼瞪了哈拉特一眼。
“你——”哈拉特抡起拳头,忍不住想修理殷格。
“先生,没关系,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失忆温柔地进哈拉特说道。
“我叫作哈拉特。”哈拉特连忙介绍自己的名字。
“噢,原来你就是哈拉特,桑雅经常提到你。”失忆朝哈拉特微微一笑。
“我经常来冰原,和桑雅一家人都很熟。”她的微笑娇如五月初绽的玫瑰,哈拉特的心都要融化了。
“桑雅说你又高又俊,果然如此。”
“桑雅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见他们俩有说有笑,殷格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又气又妒,恨不得马上把哈拉特丢到窗外去。
“安吉莉亚,你给我过来!”殷格朝她吼道。
“我不是安吉莉亚。”她嘟嘟红唇,委屈地走向他。
“你这么爱勾引男人,不是安吉莉亚是谁?”殷格面露鄙夷之色。“你果然淫荡,见一个就勾引一个。”
失忆噘着红唇,楚楚可怜地凝着他。
她不想辩解,她知道她愈辩,他就愈生气、愈想羞辱她。
见她不接口,殷格不好继续在同一个问题上打转,便转而挑剔其他方面。
“还有,请你为我们亚纳逊家留点颜面好吗?”
“我做了什么事?”失忆委屈地问。
“你做了什么?哼,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婊子。”
“我……”她忍住眸中的泪水,欲语还休。
算了,倘若他这么骂她,心里会舒服些,就让他骂吧。
“费加才去世不到三个月,你是他的遗孀,请你稍微表示一点敬意,不要成天笑嘻嘻的,好像在向全世界宣告你迫不及待想分遗产似的,真教人受不了。”
失忆依旧抿紧唇不回答。
“好了,没事你可以滚了。”殷格厌恶地挥挥手。
“殷格,你太过分了!”哈拉特狠狠地槌桌面几记。“她根本记不得自己做过的事!”
“记不得就能一笔勾销吗?”殷格也槌桌面一记,怒气冲天地站起来。
两个年纪相仿、外形不相上下的男人隔着桌面对峙,战火一触即发。“费加不是你的弟弟,你当然可以置身事外,轻易地原谅她,好博得仁慈、宽容、和善的虚名!”
“可恶,你明明知道我把费加当成自己的弟弟——”哈拉特气得脸都绿了。“我当然恨安吉莉亚,我对她的恨并不亚于你,当我知道她谋杀了费加时,我还想亲自飞到美国制裁她!是谁阻止了我?是你,你说要好好修理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和你同样恨她,因此毫不犹豫地举双手赞成你的计划。”
“但是,你一看到她头就昏了。”殷格毫不客气地骂道。
槌了桌面一记后,他又续道:“你爱费加没错,然而你毕竟不是他的亲兄弟,因此你无法体会我的痛苦。当费加任性行事时,你可以超然地面对,理性的用一大堆道理开导他,我却必须用强硬的手段来制止他,避免他铸下更多的错误。因此,在他心里我是个苛刻无情的人,而你,总成了可亲可近的大善人。”他心肺俱痛地大吼。
“是你太专制了!你不该要费加遵照你的意愿来过活,他有他的想法——”
“他是依照他的想法来过活了,结果呢?只有两年,他就遭人谋算,客死异乡。”殷格的眉连成一线,他转而望向早已满脸泪痕的失忆,蓝眸扬起火红的怒火。“你这个杀人魔鬼,我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他转身就要捉她。
“安吉莉亚,快走!”哈拉特冲到殷格和她之间,挡住失去控制的殷格。
而失忆非但不逃,还朝他们靠了过去。
“殷格,我真的不是她……”见殷格一脸狂乱,她的心好痛、好不舍,她好想抱着他,好好安慰他。
“你疯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哈拉特着急地大叫。“快走!”
难道连她也疯了?!
失忆望望一脸紧张的哈拉特,又望望杀气腾腾的殷格,她犹豫了半晌,咬咬唇,把手里的画纸塞到殷格手中,然后掩着脸哭着跑出书房。
“你对付一个什么都记不得的女人,有什么意义?”哈拉特放开紧钳住殷格的手。
殷格颓然坐回椅子中,塞在双臂中的画纸散开来,零落地散了一地。
哈拉特好奇地低下头——
“上帝,殷格,这些全是你的画像。”哈拉特捡起其中一张,认真地看了又看。“安吉莉亚会画画?奇怪,引恩的报告中没提到她上过艺术课程啊。更奇怪的是,她的素描功力可不是普通画家所能达到的,看她运笔的技巧,倘若没有十年的练习,根本达不到这种境界。”他啧啧称奇。
“也许别人的魂附到她身上去了。”殷格用双手蒙住脸,不想多说。
哈拉特抬眼看看窗外,绑着两只发辫的她正站在外面,远远地望着书房。
“我出去一下。”哈拉特拿着画纸跑出去。
殷格依旧把脸埋在掌心中。
“安吉莉亚。”哈拉特走到她身旁。
“刚才谢谢你。”失忆仰起脸看向他,轻声道谢。
“别怪他,费加不但是他唯一的兄弟,还是他身兼父母双职、辛苦拉把长大的,失去费加,他当然无法接受。”哈拉特叹了口气。
“殷格是孤儿?”失忆的心又痛了一下。
“嗯,他的父母很早便出船难死了,当时殷格只有十六岁,费加也才八岁而已。由于亚纳逊家族产业庞大,不少亲戚和有心人士见他们两兄弟年幼可欺,意图染指亚纳逊家的财产。
为了捍卫家园和产业,殷格一边念书一边整顿亚纳逊企业,同时又肩负起教育幼弟的责任,日子过得相当艰苦。你知道,艰辛恶劣的环境最能磨练一个人的心性,再加上殷格天生剽悍,永不服输;因此,他变成一个谁都打不倒的强者。不过,费加的个性就完全不同了……”
哈拉特停顿下来,费加已死,再议论他也没有用。
“费加是个怎么样的人?”失忆忍不住问道,“你们都说他是我的丈夫,可是我对他一无所知,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
“费加嘛……”哈拉特沉吟道。“该怎么形容他呢?唉——你看殷格有多强,费加就有多弱。”
“弱?他常生病吗?”
“不,不是身体方面,是意志力太薄弱。”哈拉特摇首叹气。“费加天性十分善良,他对人丝毫没有戒心,很容易受有心人利用。”
“果然和殷格有天壤之别。”失忆惊叹。
“而且,费加从小就生活在富裕的环境里,因此养成贪好享乐、挥金如土的习性,说明白点,费加就像个只会追逐声色享受的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其他的一概不会。”
“喔?”
“他嫌冰岛大小、太单调,吵着要到美国念书。殷格原本不肯,费加求我帮他游说殷格,我当时认为年轻人出国念书可以多见见世面、增长见闻及知识,便劝殷格让费加去美国,殷格最后终于答应了。
谁知,费加毕业后竟然不肯回国,成天和一群游手好闲的男女鬼混,好莱坞生活纸醉金迷、五光十色,费加乐不思蜀,银子大把大把地砸,一天花掉上万美金是常有的事。”
“天!他的确是个超级纨绔子弟。”失忆不禁咋舌。
“后来,殷格忍无可忍,只好跑到加州找费加,想把他捉回冰岛来。可是,费加已经长大了,他不再是个没有主见的少年,当时他已经二十二岁,不管殷格说什么,他一概不听。
总之,那次见面,他们兄弟有了很剧烈的争执,殷格那么爱费加,无论费加多不听话,殷格都不会放弃费加。可是那一次,费加说了不该说的话,伤透殷格的心。”
“费加说了什么?”失忆急急追问。
“费加真不懂事,他竟然说殷格想害死他,独吞亚纳逊家所有财产。”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是他自己胡思乱想。”哈拉特苦笑。“你知道殷格的祖先就是一千多年前发现冰岛的挪威酋长吗?”
失忆点点头。
“殷格的名字就是以这位伟大先祖的名字来命名,同时,殷格的血液中也遗传了最多古维京人的基因。古维京人骁勇善战,身手敏捷,是世界上最具勇士精神的人种。
在远古时期,每产下一个男婴,维京父母就会把刚出生的婴儿丢到冰天雪地中,听听婴儿的哭声是否嘹亮,如果哭声响亮雄壮,就表示婴儿身强体壮,长大后必定是个勇士;如果哭声太小,就表示婴儿身体孱弱,这种婴儿就会被丢弃在冰雪中,任他自生自灭。”
“天啊,好残忍喔。”失忆捂住脸,惊骇万分。“难道殷格对费加也……”
“殷格使用的方式比古维京人温和多了,何况当时费加已是个孩子,不是婴儿。”哈拉特连忙解释。“他不过把费加放到亚纳逊冰原中某个定点,目的是要训练费加的胆识和求生能力,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探望费加,他怕费加会冷死在冰原上。想不到费加竟然以此作为伤害殷格的藉口,实在太任性、太不懂事了。”哈拉特伤心地摇头。
“所以自从那次之后,他们兄弟就不曾再见过面?”失忆敛眉低问。
可怜的殷格!
“嗯,殷格的心几乎碎了,他回到冰岛后,就把亚纳逊家的产业分成两份。他仍然代替费加管理另一份产业的运作,不过,所有利润和盈收都交由费加的律师处理。
这两年来,殷格只是默默关心费加的情形,并不加以干涉,也不曾再和费加通过电话。而费加——唉,他似乎忘记自己还有个哥哥,不但结婚没有通知殷格,连照片也没寄回来,他结婚的讯息还是透过律师告诉殷格的,你说,殷格如何不伤心?”
“这么说,费加的律师极可能看过我——安吉莉亚了!”失忆灵光一闪。
“他的确看过你。”
“那么,他就可以分辨出我是否就是安吉莉亚罗?”
“他本来可以。”
“本来可以?你的意思是——”失忆愕然,难道——
“他也在这次空难中丧生了。”
“引恩!”她曾听过殷格提起。
“没错,引恩就是费加的律师。当时,引恩是殷格为费加挑选的律师,他是全冰岛最优秀的法学专家。”
“可是,他却死了!”失忆捂住双颊,哀痛地说。
“很可惜,一个前途大好的青年——唉……”
“安吉莉亚的父母呢?你能不能把安吉莉亚的父母找来冰岛,让他们指认我是不是她?”失忆抓住哈拉特的手臂哀求。
“你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你因为缺乏健康的家庭所以才误入歧途,四处流浪。”哈拉特不忍心把她所有不光彩的历史都讲出来。
“哈拉特……你也认定我就是安吉莉亚,对不对?”她绝望地问。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你手上戴着亚纳逊家的铜镯,来自旧金山,年纪又在二十二岁左右——唉!”
“我不要当安吉莉亚!”泪痕未干,新泪又下,美丽的脸孔布满伤心欲绝的风雨。
“在你尚未恢复记忆之前,殷格不会伤害你的。”哈拉特见她哭成泪人儿,忍不住搂住她的肩膀安慰。
“他有时候很凶,有时候又很……温柔。”淌泪的脸孔浮上两抹嫣红。
“对,殷格的个性就是这样。”哈拉特发觉事情愈来愈有趣了,也许这也算是整个不幸事件中,唯一值得期待的发展。“他的性情就跟冰岛的地理特特质一样,外表是冰,内在是火。不明白的人以为他冰冷寡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为人深情,而且用情专一,只不过他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去爱人,因此,被爱的人并不容易了解。”
“就像费加一样。”失忆揉揉眼睛。
“对。”
“也许他们兄弟俩都不懂得沟通,又欠缺沟通的桥梁,才会造成遗憾。”
“对。”哈拉特对这个性情温柔的美人儿愈来愈欣赏了,连他都忍不住要怀疑她不是安吉莉亚了。“对了,这画是你画的?”他扬扬手中的素描。
“嗯。”失忆颔首。
“你记得自己学画的情形吗?”
失忆落寞地摇摇头,“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没关系,你慢慢想。”哈拉特安慰道,他看着她的眼睛,嘴角浮上抹腼腆的笑。“我在想,你有空的时候可不可以也帮我画一幅素描?我有收集自己画像的习惯,但是,我家里那些画都没有你画得好。”
“好啊。”失忆毫不犹豫地答应,她看得出哈拉特是真心对她好。“不过,如果让我摸摸你的脸孔,我会画得更好。”一想起殷格不让她摸脸,她就好失望。
“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摸。”哈拉特喜不自胜。
“好——”失忆举起修长美丽的十指,游走在他极具个性又不失温柔的脸庞。“咦,维京人的骨架好像不太一样,摸起来怪怪的……”
“是吗?你们东方人就多正常?我来摸摸看——”
就这样,失忆和哈拉特互相摸着彼此的脸孔,两人边摸边批评对方,又笑又闹。
站在书房内的殷格愈看愈生气,愈看愈眼红。
他多么希望和她嬉戏成一团的男人是他自己。
两人闹了许久还不停止,殷格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哈拉特,你给我回来!”他朝窗外大吼,如荒野狮吼的声音响遍寂静的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