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晕倒了。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片白映入骆凡仙酸涩、肿如核桃的眼。
刺眼的光线让她再度闭上眼,逐渐清醒的意识又逼使她想起过世的父母。
泪水,又从眼角无声滚下,滴落在床单上,晕染成一大片混濡。
“别哭了。”
樊御丞知道刚苏醒的她,又在嘤嘤哭泣。 看她以泪洗面的憔悴模样,他不会比她好受。
“呜……”
他的安慰,加深她的自责和内疚,令她痛哭出声。
失去双亲的痛楚,只有亲身体会才明白个中滋味。
她吃力的坐起身,根本不管手上还插着点滴的针头,掀开棉被想下床。
他制止她,气她不懂得爱惜自己。
病房内气氛哀凄。病房外,挤满了记者、摄影机在门外守候,热闹非凡、嘈杂不堪。
纵然院方派出人员维持安宁,但练就一身铜墙铁壁、子弹射不穿的厚脸皮、盖世武功的众家记者们,仍旧不为所动。
一心只想捕捉病房内,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虐君,以及他的女人。
门板外的噪音,已严重影响到樊御丞本就烦闷的心情。 他觑了一眼依然哭个不停的泪人儿,旋即像阵狂风般卷至门边,打开房门。
倏地,闪光灯此起彼落,春笋似的麦克风一支支的凑向前。
然后,记者先生、小姐们连珠炮般扔出问题。
“马上给我滚出去,否则我保证弄垮你们的公司。”
他阴森森的恫吓,一张俊颜比冰块还冷峻。
他冷漠的棕眸,逐一扫过麦克风上每家电视台的牌子,证实他刚刚说的绝非虚言。
“呃……”
靠挖八卦维生的记者们,陷入两难。
不挖新闻,回去准被上头刮到臭头,甚至还会被扫地出门。
惹毛虐君,恐怕不只丢了饭碗那么简单了事,还会害整个公司像前几天宣告破产的雄鹰企业一样…… 两相权衡下,笨蛋都知道得要如何抉择。
没两下子,记者们便一哄而散。
别以为他们甘心就此打道回府,他们只是换个地方等罢了。
记者离开后,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我要见我爸妈。”
骆凡仙猛地掀开被子下床,一阵晕眩袭来,让她脚步颠簸了几下。
樊御丞连忙向前将她拥入怀中,眉头微蹙。
以她目前的身体、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再受刺激。
“求你带我去看看他们……”她哽咽央求道。
“等你的身体好一点,我自然会带你见他们。”
他别了她一眼,消瘦苍白小脸上的两道涓流,总惹得他心烦意乱。
他向来讨厌女人的眼泪。 只要女人妄想以泪水攻势打动他,他绝对不留情面调头就走。
惟独无法弃她一个人于不顾。
每每忆起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他的心也会随着她的表情起伏不定。
明知“狩猎游戏”的三个月期限所剩无几,他却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目前再也没有任何事,比关心她、疼爱她还重要。
“为什么?”骆凡仙痛恨自己如此无能为力,也痛恨他如此霸道。
他复杂的望着她,静待她的下文。
“为什么是我?如果没有认识你,或许我现在还过着平凡快乐的日子,我爸妈也许就不会……”她贪婪的渴望他的爱、他的温柔,可是……到头来她却只是供他游戏的玩具,甚至,连见父母最后一面都得经过他同意才行! “是我自己傻得爱上你,就算知道你骗了我、利用了我,我还是爱你。”
她的告白,让樊御丞震撼不已,无言以对。
“是你让我尝到爱情的滋味,可是,却苦的让我难以下咽……”
一阵酸楚涌上鼻腔,他咬着牙,发现自己居然在颤抖。
“你知道些什么?”
他竟担心她知道,他当初接近她的用意。
“你已经达成目的了吧?那可不可以求你放过我?”
哀莫大于心死――正是她此刻的心情写照。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你符合狩猎的条件。”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但现在我是真心真意的……爱着你。” 向女人如此露骨示爱,是他活了二十八年来破天荒头一遭。
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这下,轮到她错愕的瞅着他。“不要再骗我了……”
“真的,我爱你。”
为了她,他不介意重复多讲几遍,直到她听腻为止。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相信我,凡仙。”
他才不理什么狗屁游戏,即使是最后一名,他也不在乎了。
她像孩子似的抽泣着,哪怕他现在说的还是谎言,她还是愿意相信。
“丞――”
樊御丞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线条优美的下颌抵着她光洁的额头。
“我爱你,从今以后,我会竭尽所能保护你、疼爱你。” 他幽幽的倾诉着爱意。
“我也爱你。”凡仙倚在他温暖的胸膛,悲伤因他的表白而冲淡了些。
这股甜蜜,让房内的男女暂时忘却现实中的痛苦,静静相拥着,聆听彼此的心跳,感受对方的浓情蜜意。
前来看戏,哦!不,是来“关切”好友进展的四位贵公子,正聚集在病房外,你一言、我一语的抬起杠来。
“丞也达成目标了。”
“小仙仙算是跟那个超级大猪头分手了吗?”
超级大猪头指的是被以多项罪名逮捕的苏毅恺。
发言者过于恶心的称谓,被其余三个人瞪了一眼。
“应该算吧!谁会爱一个绑架自己爹娘的混蛋?”
爹娘?!又不是武侠片。 其他三人嗤之以鼻。
四个大男人故意用气音说话,可是音量还是大得足以让病房内的人听见。
樊御丞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打开门,凌厉的眼神如鹰般瞪视着四个你一言、我一句的好友。
“嗨!”狂神咧开嘴,灿烂的笑容和他脸上的阴霾呈强烈对比。
“今天可是咱们报告进度日子,你忘了?”冥皇接着说。
“我没忘。”樊御丞口气淡然。“现在不方便,也不需要了。”
这几个家伙,专挑重要时刻出现。
他忘了――自己曾经也是搅局的其中一员。
“没想到,视女人如衣服的虐君,居然是个见色忘友的人。”
狂神不可思议的猛摇头,颇具笑果。 “那是你。”“阎帝”颜子尧噙着笑,吐槽五人当中年纪最小的狂神。
“没事就和你们的女人谈情说爱去,少来烦我。”
樊御丞没好气的建议好友,毫不留情的下达逐客令。
四位贵公子很配合的离开,没有唱反调。
“对了,这个礼物送你。”颜子尧从西装暗袋里,拿出一卷录音带抛给他。
樊御丞利落的接住,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无缘无故送他礼物?!准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卷录音带就是造成骆凡仙对他产生误解,甚至,连后来两人“过从甚密”的满室春啼,都收录其中。
不知情的樊御丞借来录音机,播出内容――
“Shit!”他不雅的咒骂,将录音带毁尸灭迹。 该死的尧,竟然摆他一道。
反倒是躺在病床上的骆凡仙,毫无血色的面容上有两抹淡淡的红霞,始终紧抿的唇,扬起了优美的孤……
在樊御丞的坚持下,骆凡仙非常配合的调养自己的身体。
看着她削瘦的脸颊逐渐恢复红润,哭泣的次数在他的哄慰下,也减少许多,他这才答应带她看她父母一面。
替她办妥出院手续,他公然的牵着她的手走出医院大门。
这几天一直守在医院的记者们见机不可失,纷纷按下快门捕捉虐君与他的女人的亲昵画面。
哦哦!又一个多金又帅的贵公子宣告死会了。
这又将令全天下女性,闻之扼腕的晴天霹雳啊!
蜂拥而上的麦克风与千篇一律的问题,追逐着两人。
骆凡仙知道和他在一起,免不了如此阵仗侍候,但她还是不习惯。
她下意识的往他怀里缩,寻求他的庇护。
樊御丞将她搂得更牢,以身体抵挡记者、麦克风与摄影机。
两人“长途跋涉”的上了车,摆脱了重重人墙,樊御丞驾着他的黑色保时捷,如一头黑豹驰骋,瞬间消失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