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聚星三度上闯天宫。
然而,此回的他,却与前两回的他显得截然不同。从前的他,只是一位身具仙骨 ,并且根基超凡的俊逸青年;然而目前的他,浑身却焕发着非凡的容光。
一身道气盎然,周身上下充盈着浑然圆满的光采,如今的风聚星,分明就似一位 得道的大罗金仙。
他能有此番成就,全都归功于那株万年灵芝的神效。在两个月前的月圆之夜,他 采食了生长于蓬莱之巅的那株天地灵物之后,又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苦修,一身修为终于突飞猛进,突破了仙凡的界线,修成了仙体。只不过,他未曾经历三次天劫,因此尚且不能位列仙班。
不过,他现今的道力,已直追四大天王,也几近与西天王比肩。
因此,对于第三度的闯宫,风聚星增添了强大的信心。
他在另一个月圆之夜直闯九天;目标仍是西天门。
不久,巍峨的天门已遥遥映入眼中,风聚星全神提高了警戒。
当他御气的身形如电冲向高大的天门之时——
一声霹雳暴响震耳欲聋,金色的雷光再次如狂浪朝他的身上飞卷而来。
风聚星一拂白袖,发出一道无形的劲气,将雷光引向一旁,击中了结界而爆炸消失。
“又是你!风聚星!”西天王倏然闪身栏在风聚星的身前,相当不悦的叫道: “你仍不死心吗?”
“未见到飞卿之前,在下是不会死心的!”风聚星坚毅潇洒的回答一句。
西天王威猛的双目闪着奇异之光,面含诧异地盯着风聚星的全身上下直瞧。“士别三日,刮目相看。风聚星,你看来相当地不同啊!”
“多承谬赞。”风聚星抱拳为礼。“不知天王是否准允放行?”
“不行!瑶池严禁任何男子擅入,此乃玉帝的旨意!”西天王的回答仍然是拒绝 。“风聚星,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擅闯天宫,莫非你真不怕天规责罚吗?”
“天规?任何天规的责罚,也比不过失去她的痛苦!”风聚星冷然道:“既然天王不允放行,那么,莫怪在下要再次失礼了!”
“来吧!事隔两个月,让本天王瞧瞧你有何长进?”西天王手中幻出了“诛仙剑 ”的金霞。
金色的剑光如同夭矫的神龙,直朝风聚星的身上飞卷而来。
只见风聚星的掌心托着一枚晶莹剔透的五色石子,他默诵仙诀,石子立即迎风幻为一柄流闪着瑰丽彩华的宝剑。
他将宝剑临空祭出,霎时五彩与金黄两道长虹,在半空纠结缠斗着。
双剑一来一往,发出无数“铮、铮”的脆响。“诛仙剑”的锋芒凌利非常,但“五晶天罗”所幻成的宝剑却尽展它柔轫坚实的特性,克制了“诛仙剑”的威煞。
双剑在空中缠斗良久,难分胜负。而凝神御剑的西天王,已开始有些焦急了。
这时候,风聚星欺身向前,向西天王展开了另一波的攻击。
只见他双袖连连飞舞,发出一团团无形劲气,袭向西天王伫立的身形。
西天王暴喝一声,手中聚光成球,金色的雷光连连发出,击散了飞袭而来的劲气。两种力量交击,暴出了猛烈的巨响。
风聚星如疯狂般持续不断的攻击着,双手的无形劲气连发如骤雨,闪电般地击向了西天王;却见西天王几乎有些应接不暇的还击着,金色的雷光来去如飞,一连串的暴响声震天而起。
就在一连串激烈的攻击中,西天王几乎难以分神去留意半空中双剑缠斗的结果,这也正是风聚星所要制造的情势。他悄悄变换了仙诀,只见半空的五彩剑光,突然伸展开来,幻成一面长长的透明光幕,光幕的一端将飞腾的金色剑光卷入其中,另一端却无声地飞袭而来,将西天王的全身卷个正着。
西天王一时不察,整个身形被光幕捆个结实,霎时全身动弹不得。
风聚星便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幻身为一道流光,闪电似地投人了天门之内。
风聚星在广大的天界中飞快地穿梭着。他在无数奇花异景、金阙玉楼中来去飞翔,寻了大半刻却仍然寻不到瑶池的宫墙。
他心中焦急非常,焦虑与担忧终于凝聚成言语,化为一声呐喊冲出口中——
“飞卿!你在那里——?”
“我听到了!我听到他在叫我的声音!他来了——”
哀凄又喜悦的声音,发自瑶池之内、流泉青石之畔一本怒放的雪白牡丹之中——是飞卿甜美的嗓音。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去见他!我要到他的身边……”
在牡丹花的四周,散立着数位身着羽衣霓裳的美丽仙子,她们美丽的面孔带着轻愁与黯然,不忍听闻牡丹所发出的悲呼。
“姊姊!玉拂姊姊!求求你放我出去吧……”呼声已然转变为轻泣,凄然的嗓 音更掺杂了令人闻之落泪的哀愁。
曾经降落于人间,迎回飞卿的玉拂,满面黯然的转开了视线,不敢面对牡丹的花影。“飞卿,你知道姊姊是不能违抗娘娘的旨意的,我不能放你出来。”
“是啊!飞卿,死心吧!”一旁另一位霓裳仙子说道:“情之一字,只不过是 凡人的感情,我们天界之人,应该超脱一切世俗的情感的。”
“我办不到!”飞卿的话声充满了哀凄。“我办不到啊!唤香姊姊……我爱 他!我只想在他的身边,不管什么仙人凡人,我全都不在乎了!失去了他,我宁愿死! ”
叹息声幽幽传来,立于最远处的一位彩衣女子,逐渐地行近牡丹的根前。
“织女姊姊!你应该最能了解我的心情的!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彩衣女子的面容上,隐露着悲伤与同情。她轻轻叹道:“飞卿,我就是来放你出去的……”
“公主?”数位霓裳仙子一同发出了惊呼。
织女轻挥彩袖,说道:“别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娘娘要怪罪的话,就怪罪于 我吧!”
她抬手发出一道光轮。光轮飞落了牡丹之上,倏然间,整株牡丹迸出了一圈耀眼的奇光。
然后,就在众位女子的注视下,由牡丹的花心,突然升起一道澄清柔和的光华;光华逐渐地扩散,然后形成人形,最后幻成了飞卿的绝世容颜。
“谢谢你!织女姊姊!谢谢你——”满面都是欣喜与感谢的神色,飞卿紧紧拥 抱了织女一下,倏然转身,向着瑶池之外疾飞而去。
“公主,你为何要这么做呢?”玉拂担忧地望着飞卿远去的身影。
“因为……我了解情之一字。”织女的容颜上充满了深切的情感。“我了解与所 爱的人分离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即使我们留下飞卿,然而她活着的,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罢了……”
“可是离开了天界,飞卿却会死去啊!”玉拂满心全是焦急与担忧,她轻移脚步,似乎想去追回飞卿。
温柔又祥和的语声由众女身后传来——
“算了!玉拂。让她去吧!”
众女闻声一起转身,然后纷纷揖身为礼,众口说道:“娘娘金安——”
“罢了!平身吧!”王母娘娘轻抬右袖。“玉拂、唤香,你们随哀家往‘金阙云宫’一行吧!”
“娘娘是要……?”
“为了飞卿,哀家也该尽些力了——”
风聚星在天界之中,与一名气字轩昂,眉心有着一只竖眼,手持方天画戟的青年神将,双双对峙着。
“二郎神,请让路!”风聚星开口轻喝。
“办不到!”二郎神冷声斥道:“天宫禁地,岂能任你这妖邪胡闯!”
“在下并非妖邪!”
“若非妖邪,为何又擅闯天宫?”自从齐天大圣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这位二郎神对每一位擅闯天宫之人,都抱持着相当不“友好”的态度。
“在下只是来找人的,对天宫绝无抱持任何恶意。还望二郎神通融让行!”
“找人?你要找何人?”
“找我的妻子——华飞卿。”
“荒唐!天宫之内,岂有你的妻子存在?”
“在下绝非胡言。飞卿本是瑶池仙子,得王母娘娘之允而下凡,与在下在人间 结为夫妻。”
二郎神略一思忖,立即恍然大悟。
“啊!你所指的,乃是瑶池宫中的牡丹花仙,本神听闻她曾经下凡,最近才得返回。不过,她私自与凡人结缘,却是触犯了天条……”
风聚星闻言大急。“她目前怎么样了?”
二郎神一正颜色,道:“她究竟如何,本神并无深知。但你擅闯天宫,罪犯天条,其罪较她为大……”
风聚星截口说道:“不管什么罪过天条,我只想知道她究竟么样了?”
“这件事情,等束手就擒之后,本神再为你查明吧!”二郎神挥动了方台义,戟尖指向了风聚星。
风聚星凝神备战。
这时候——
“二郎神,且请住手!他是本天王的——”西天王的话声遥遥传来。
一身黄金甲胄的西天王,如电的朝此地飞来。他想必是花了一番工夫,才脱开了“五晶天罗”的捆缚。
“既然天王如此言道,本神只好从命了!”二郎神说完立即让至一旁。向二郎神道了声谢,西天王望向了风聚星,猛然大笑。“风聚星,你好修为!好机智!不过本天王尚未心服,我们再来斗过一场!”他将己还为原形的“五晶天罗”,扬手丢还给了风聚星。
接过了那枚五色晶石,风聚星苦笑一声,说道:“天王,在下只求见飞卿一面,天王何必苦苦相逼呢?”
想是与风聚星打出了交情,西天王突然为风聚星的痴情感到叹息。他喟然说道:“风聚星,本天王明白你三度闯宫的心意,这就明白告诉你吧!你不可能带走华飞卿的。”
“为什么?她是我的妻子!”风聚星不满的大叫。
“不提天宫的诫律,那华飞卿实在是无法久离天界的身体。”
“为什么?”
“因为那华飞卿本是瑶池中的一本牡丹,得天界灵气而修成人形,但她元神所形成的肉身却必须依靠天界灵气的浸润方能生存,因此无法久离天界,能离开的最长期限,只有……”
“一年——”风聚星喃喃地接下他的话声。
“不错!”西天王又道:“此次华飞卿在凡间耗尽了全身的灵气,几将元神消散才为王母娘娘身畔的执拂仙女救回,经娘娘赐予‘再生真水’之后,才奄奄一息地活转过来,目前正被娘娘下令禁在本体的牡丹之中,不得离开的。”他顿了一下,又道:“这种情况,千年前也发生过一回。所以我说,你还是死心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风聚星的眼眸中浮出了凄然的泪光。
他痴痴怔立了良久良久,心中流转过千般心念。突然间,他俊朗的脸孔上呈现了坚毅又深情的神色。“天王,在下三度擅闯天宫,已犯下了滔天大罪。”
“的确如此。但你情有可原,相信玉帝必不会判下太重的刑罚的……”
风聚星木然的摇摇头。“在下既犯天条,就必须坦然领罪。天王,请你施刑——杀了我吧 !”
西天王一脸惊愕之色。
“请杀了我吧!天王!用你的‘诛仙剑’,将我的元神一同斩灭——”
西天王惊愕良久,才说道:“未经玉帝宣判,怎可任意施刑?更何况,你还罪不至死……”
风聚星猛然朝地上一跪。“天王,请你杀了我吧!成全在下的心愿……”
“你为何突然要死?”
“为了飞卿!”风聚星沉痛的说道:“我了解她的!只要我还活在人间,她必 然会为了找我而离开天界,我已经让她两度遭受濒临死去的命运了,不能让她第三次再面临这种命运。为了让她好好的活着,我愿意代替她死去。”
西天王和二郎神闻言,全都讶然难言。
“而且……也是为了我自己吧!”风聚星喃喃又道:“我根本难以想像,从此以后,将要忍受对她的思念,这不是另一个千年,而是……永远!如果我必须永远承受这种痛苦,不如不要再存活于这个世上了……”
“你——”西天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请杀了我,将我的元神一起消灭掉!我不愿再转世了!不管几世,对她的情…… 也无法在转世之后消失……”他留恋地望向天界深处一眼。“在我死后,请告诉她,我己因病死去,最后的愿望,是希望她好好的活着。”
“她会相信吗?”
“会的,在人间,还留有我今世的肉体,那具身体已将近死去,只要将我的元神也消灭掉,她会相信的。”他祈求地望着西天王。
“好吧!本天王答应你!”为他的痴情所动,西天王终于答应了。
风聚星于是闭上了双眼,俊逸的脸孔上有的只是平静与安详的神情。
西天王抬起了右手,几次欲发剑,却迟迟难以下手。
当他最后一次手中幻出了金霞之时——
“住手——”悲凄的叫声由远方传来。
一道纤弱的身影由天界深处飞扑而来,抱住了跪在地上的风聚星,哀哀哭道:“聚星……”
“飞卿!”听见了她的声音,风聚星已经全身大震,一颗等待死亡的心灵已波动难静。他紧紧的拥抱住着自己的躯体,频频呼唤:“是你!是你!飞卿……”
“我来了!聚星……我来见你了……”
他们紧紧地相拥,默默传达无尽的深情。
西天王喟然摇头,收回了欲放的金霞。一旁,二郎神也为他们的深情而慨叹无言。
他抬起了她的脸孔。“飞卿,你……”
她按住他的唇,轻轻摇头。“我已听见你的话了……”
他们深深凝视,时刻在缠绵的柔情中飘逝——
然后,她露出了如春花般的灿烂微笑,他也展现了阳光般的笑容。
不需要言语——如同佛祖拈华微笑,唯有知心的迦叶才能明白他的心意; 他们交缠的视线,已然真切地传达了彼此间相同的心念。
他握住她的手,她也还握他的。在他们的眼中,是无尽的深情与坚定的意志。
“天王,请你发剑——”他将她拥入怀中。
“你说什么?”西天王闻言大愕。连那二郎神也是一脸瞠目结舌。
“请发剑,天王!”这是飞卿的话声。“我愿与聚星同生共死!”
是的!这便是他们传达的决心!不能同生,宁愿同死!
他们都无法忍受那永恒无尽的相思,也不允许见到彼此间某一人的消逝,那么,便让他们同赴永恒的寂灭吧!虽然生命消失,但爱却将永远昭誓于天地之间——就让他们的生命之火,燃烧出永恒不灭的恋情!
他们的神情是如此平静,他们的目光是如此依恋;在这一瞬间,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再无他人——甚至连死亡也不存在。
西天王为他们的真情而深深战栗,一股成全他们的思念,催促他抬起右手,挥剑而斩断他们的生命。
金霞幻现在他的手中——
“且慢!”清朗的话声遥遥传来。
一道人影疾飞而来。落地,是一位仙风道骨的清瘦老人。
风聚星听闻这话声好生熟悉,不禁移目向来人望去。
“师父!”他忍不住惊叫出声。
来人正是他昔日的恩师——“蓬莱真君”。
蓬莱真君欢喜又感慨地望了他们一眼,然后展开了手中恭敬持捧的一卷黄绫。“西天王、二郎神,玉帝有旨——”
二人间言立即恭敬伏跪在地。
“风聚星与华飞卿接旨!”
蓬莱真君望着手中的黄绫缓缓诵道:
“九天玉皇上帝诏日:察唐时人氏风聚星转世之唐追梦,本为蓬莱门下三世修真 门徒,历来向无太恶,然其三度闯宫之罪,源为情痴,其情可悯,又因王母与老君说情,故减免其罪。
且风聚星与那瑶池花仙华飞卿,原为三世道侣,两人深情可感。又闻老君言道,道家本允夫妻合籍双修。故玉帝特旨,准允华飞卿随其夫婿下凡,夫妻一体同修。然花仙之元神不得久离天界,经由王母建言决议,令那华飞卿一年一度返回天界,于王母寿诞之日,重返瑶池,回附本体牡丹之中,吸取元神存活所需之天界灵气。待来日风聚星大道丹成,两人即可同列仙班。钦此!望诏谢恩——”
蓬莱真君卷起了手中的黄绫,将它交给了风聚星。
接过了那卷黄绫,风聚星的神情犹如在梦中一般,他不敢置信地怔怔望着手中的黄绫。
望着他们,蓬莱真君欣慰地说道:“徒儿,你们今生情梦已圆,已可同生,不必同死了!”
终于相信了眼前的这分真实,他与她忍不住紧紧相拥,迫不及待地感受这分迟来千年的美梦。喜极而泣的泪水,在两双交缠的眼眸中,如珍珠般簌簌落下……
在“瑶池天宫”之中——
含着欣慰与一丝疑惑,玉拂轻声问道:“娘娘,您为何要破例成全他们两人呢?”
“哀家已然说过,这是前缘,也是天意!”
“但即使是公主,娘娘也不曾……”玉拂连忙跪地说道:“娘娘,请恕玉拂失 言之罪!”
“起来吧!不必如此。”王母娘娘挥手说道:“你说的没错。但哀家却不得不破例,哀家不忍见飞卿的性命就此烟消云散。况且,她与那风聚星的情根已深,再难割舍,哀家留得住她的人,却留不住她的心,不如成全他们罢了!”
“娘娘,飞卿与那风聚星,究竟又有何前缘呢?”
“这前缘嘛,纠缠得可久远了……”王母娘娘于是溺溺道出了一段湮没于时光之 中的故事。“那风聚星,在西周武王时代,原是‘太上老君’之徒——‘蓬莱真君’门下三世修真的门徒,而飞卿即是其师妹。那风聚星与飞卿,亦是一双合籍双修的道侣,两人相爱至深。然而,其师妹却因天劫而至道基全毁,堕入轮回,那风聚星爱妻至深,竟不惜自毁道基,追随其妻而入轮回……”
“后来呢?”玉拂听得痴了,竟忘却了尊卑礼数,脱口催促。
王母娘娘并不在意,仅只微微一笑,续道:“那风聚星转生为洛阳城中一名燕姓书生,而飞卿却辗转投生为洛阳左近山中的一本牡丹。也是前缘天定,在一个大旱之年,书生 巧遇临萎之牡丹,而灌之以甘霖,挽救了牡丹的性命,且又将牡丹移至自家园中栽种,朝夕 相顾。其时牡丹虽为异种,但未具灵气,而那燕姓书生因爱牡丹至深,不但一生未娶,且于 临逝之前,呕血于牡丹根前;书生死后,牡丹因得了书生之心血,而启发了灵性,且聚气成 灵,终成花精。而后,牡丹又为司花女神移至瑶池栽种,得了天界仙气,而逐渐修成元神, 幻化肉身,成为瑶池花仙之一。”
王娘娘娘微微一叹,又道:“千年前,当飞卿向哀家请求下凡之时,哀家便知,她与燕姓书 生这段前缘,仍然未尽。而那燕姓书生再转世之后,即为其前世这师‘蓬莱真君’引渡入门 ,重修道基,竟不料又与飞卿邂逅于蓬莱岛上,且两人宿世相爱,情根深重,这一见,竟难 舍难离,终于引发了其后的无数风波。”
玉拂闻言之后,嗟叹良久。“他们这段情缘,也当真是千回百折啊!唉!真是苦了他们了…… ”
王母娘娘微微一笑。“虽然如此,但他们却是虽苦犹甘啊!”
“娘娘说的是。”玉拂又道:“不过,娘娘也真是想得好主意!不但成全了他们,又可以让 飞卿一年回宫一次,来向娘娘拜寿请安。”
“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因为哀家实在舍不得飞卿哪!”王母娘娘又笑了。“其实,说 来飞卿也并未真正离开天界,她的本体始终都留在瑶池的不是吗?”她慈和的目光,望向了 远处青石流泉之畔的雪白花影。
是啊!那牡丹不就一直盛开在那儿的吗?玉拂也笑了,并在心中为他们深深祝福。
“唐氏企业”再次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这一回婚礼的主角,是唐聘远与柳雪霖。
布置华丽的婚礼堂里,一双新人极端地出色。但是,站在新人身后的一双男女傧相,却也同 样吸收众人的视线。
站在主婚人的位置上的王素馨,满心欣喜与兴奋地望着眼前的两对出色的夫妻。今晚刚出炉 的这对夫妻不说,最令她欣慰的是,却是另一对夫妻——唐追梦与飞卿,她大儿子和长媳。
半个月前,在全家难以置信的欣喜与惊愕交错中,风聚星与飞卿平平安安地回到他们的眼前 。
当她听完了他们的故事之后,不禁感谢上天的慈悲,让她重新回了她的儿子和媳妇。
是啊!她的儿子,虽然换过一个身体,他仍旧是她的儿子——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王素馨的目光不禁投注在大儿子的身上。
在场的这么多人,或许根本没有人能发觉到,她的儿子已经换过一个身体吧?如果让他们知 道这件秘密,很可能今晚的婚礼就会办不成了。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
原本在医院里的另一具身体,由唐追梦将他重新封入那具结晶之中,代替了从前那具——这 是唐聘远的主意,而且他说,反正也没有人能分得出来。
唐追梦接受了他的建议。他代替原来的身体躺在病床上,然后由唐聘远去告诉医生,他突然 奇迹般的苏醒了。然后,就在一群医生怔愕的神情下,他们潇洒地挥挥手,出院回家去了。
而那具结晶以及古文物,已在这次的婚礼之前,全都运回“新岛”的水晶洞府去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的婚礼不是吗?由四周传来的赞美与笑声,令她觉得, 她的一生真的是再无遗憾了!
就在无限的感谢和笑容中,婚礼终于完成。
唐追梦为他即将出世的孩子,取好了一男一妇的两个名字——唐梦凡以及唐遗珠。
不过他两个都用上了。因为飞卿为他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且是龙凤胎。
唐追梦的怀里抱着儿子,望着飞卿抱着女儿在怀中喂奶,他的心里不禁溢满了柔情。
历经千年,而终于能获得圆满的美梦,令唐追梦的心中充满了对这个世间的感谢与喜悦。
瞧着女儿用力吸吮的满足脸孔,飞卿绝美的脸上充盈着母性的光辉。
“追梦……”她突然打破这幸福的宁静。“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唐追梦柔声问道。
“这千年之中,你轮回了几世?”
“……七世。”
“那……在这七世之中,你曾经娶过多少位妻子?”
唐追梦轻声问道:“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因为我想知道,你爱她们吗?”
唐追梦先是低沉地笑了,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是的!我爱她。”
这句回答,令飞卿的心为之一沉,沮丧的情绪使得她没有注意到,他话里怪异的地方。
“可是,我始终都没有机会娶她为妻。”唐追梦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
“因为……她从来只是出现在我梦中的一位仙子。”
飞卿讶然抬头望向他。
唐追梦微笑着。“在我的梦中,一直有着一位舞花而歌的仙子,我与她在花中邂逅而相爱。每一世,我都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梦中的仙子,然而,我等待了七世,她却始终都不曾出现。所以每一世的我,都在等待与孤独中度过一生。”
飞卿的美目中浮现了晶莹的泪光。
唐追梦自嘲地一笑。“今生,如果我没有与你重逢,可能也要与那七世相同,独自一人孤独终生吧!”
泪水已化成珍珠而落下,飞卿禁不住哽咽出声。“是我负你太深……”
“不!”唐追梦轻轻摇头。“飞卿,我们彼此都没有负过对方,我们之间所有的,只是爱而已!”
她的泪眸与他相望;他们的眼波交缠的,正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