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啊,大小姐!”
一声啜泣在连串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响起,显得格外的无助与脆弱。
“梁叔,不要,我做不到……”
“小姐!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被乱枪打死吗?!”
跪坐在冰冷地板上的洪芯芯俏脸惨白惊魂未定,梨花带泪的楚楚脸庞激动的频频摇晃,原本美丽的长直发此刻狼狈地披散在她抖动不止的纤细肩胛上,更叫人触目惊心的是,她握着枪枝的双手明显的颤抖,朝下的枪管说明她不敢开枪的恐惧。
“大小姐,快点!他们已经追上来了,你再不开枪我们两个就死定了!”
“我不要,粱叔,我不敢啊……”呜呜……老天,她害怕极了,为什么要逼她过这种枪管下逃生的生活?!
谁能来救救她?
几道惊心动魄的枪声乍起,只见倒卧在地上的梁叔捣着胸口发出一声哀鸣,“大小姐,你快……开枪……”
“梁叔!”
吓坏了的洪芯芯震惊地看着他颓然倒下的身影,登时泪水直流,下一秒她死咬唇瓣,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枪枝,朝急奔而来的对方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刺鼻的烟硝味登时弥漫在她的四周,纤细而削瘦的她被子弹射出的后座力猛地震退几步,一道惊恐的啜泣声逸出她紧咬的双唇。
老天,谁来救她脱离这里?
四周霎时寂静。
躺在地上,照理说应该断气的梁叔偏过头,瞪大了眼睛盯着距离自己的头不到十公分的弹孔,他努力想压下自己的惊慌,但徒劳无功。“救、救命啊,洪哥。”子弹怎么会射向他呢?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自己人啊!
“卡、卡!芯芯,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呜呜……爸爸,我不要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
声大如雷的洪灿森拿着纸张卷成的纸筒怒气冲冲的走出来,挥高了手想往女儿的头顶上敲,却又舍不得,二话不说反手往一旁无辜的小弟头上擂下去。
莫名其妙被痛打一下的该名小弟虽然疼个半死,却也不敢喊出声。
身为香港、大陆最让人畏惧的黑道大哥——洪灿森,是个身形粗壮魁梧,手段残暴,生性易怒,骂人如响雷的鲁男人。他手底下的香港红衫军名震香江、内陆,且以穿红杉而闻名于黑社会。
洪灿森最大的特色不是他的鲁直蛮横,也不是他的凶残耍狠,而是他的秃头……这也是他最在意的一点,不过上一个胆敢叫他秃头的家伙已经投胎去当畜生了,而下一个敢跳出来指着他的头喊秃的兔崽子目前还没出现。
自从十多年前为拓展帮务举家迁移台湾之后,他就努力培训独生女洪芯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没有遗传到他玩命耍狠的优良血统,不仅视黑道为畏途,拿起短枪不只枪管抖个不停,连她的脚好像也抖得快断了似的。
还有更糟糕的呢!
她竟然、竟然……他妈的善良、胆小得不得了!老天,光就这一点就足以让洪灿森呼天抢地、捶胸顿足不已。善良耶,这可是黑帮社会最忌讳的特质啊!
不得已,洪灿森只好常常把女儿抓来,替她恶补一下“未来女老大”应有的技能——
就像现在这样。
“芯芯,你存心想气死老爸是不是?”
吓得久久站不起来的洪芯芯跪坐在地上,低垂着螓首将刷白的脸庞埋在掌心里郁郁哭泣,“我不是故意气你的,可是真的……好可怕!”
他见女儿哭得梨花带泪倒也可怜得紧,不知不觉的放柔了表情,可是……啊,天要亡他啊!红衫军的未来领导竟然连开枪都不会,这传出去能听吗?
满腔的抑郁无处发泄的他频频转动脖子。“妈的,死老梁,你准备躺在地上躺多久?再躺下去,老子我干脆一枪毙了你,叫你永远爬不起来!”
红衫军的头号军师梁栋悲惨地成为洪灿森下一个发飙的对象,只见虎背熊腰的他手撑着地板站起来,惊魂未定的眼神还不时瞥了瞥方才由洪芯芯射出、差点打中他脑袋瓜的弹孔。
“梁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洪芯芯含着委屈的泪水瞅着他,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作风向来阴狠猛辣的梁栋也软了心肠。
唉,没办法,谁叫这丫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宝贝干女儿呢?虽然碍于她那独裁霸道的老爸,她不能叫他一声干爹,但他可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啊!
“芯芯啊,你这样不行呀,”梁栋走上前小心地搀扶起跪在地上的她,虽然心疼她哭红的俏脸,可是该叨念的还是要说。“这回幸好是在演戏,否则我跟你肯定被人家砰砰两声就解决掉了。”
“嗯,梁叔,对不起。”
“你对不起有什么用?”洪灿森声大如雷的训斥,“你这丫头,你知不知道刚才你梁叔差一点就死在你的枪下?!”
叫她开个枪而已嘛,整个人抖得像是遇上九二一地震似的,有没有搞错?
被父亲这么一念,洪芯芯歉疚地低垂着螓首,轻咬下唇,不发一语。
“洪哥,好了啦,芯芯只是还没办法克服恐惧而已嘛,小事啦!”
小事?这事可大啦!不敢开枪,这样能跟人家混黑道吗?洪灿森翻翻白眼,然而满腔的气愤与不满在望向女儿时,却也只得化成无奈的叹息。
唉,有什么办法呢?骂归骂、吼归吼,芯芯可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不宠着点怎么行?
洪灿森伸出大掌抚上女儿低垂颓丧的头颅,“好了,枪法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大不了叫你梁叔天天盯着你练枪靶。”
“爸爸,对不起,我又让你失望了。”
洪芯芯揩揩泪,美眸蕴含歉意地瞅着自己的父亲,轻轻偎进他的怀里撒娇。
大家都说她爸爸凶狠得吓人,杀人像在拍苍蝇似的——砰一声,倒一个,砰砰两声,死一双。
可是她倒觉得父亲除了身材魁梧了一点、嗓门大了一些之外,一切都很正常啊!说他是黑社会老大,她反而觉得他比较像市场里卖猪肉的贩子。当然,她不是没看过他开枪,不过感觉上恫吓的成分居高,因为子弹大多都射在对方的脚边,而不是射中人家身上。
他唯一要改正的地方嘛,嗯,就是希望他别老是穿着红衣服。还有,脖子上别挂那一条十公分宽的金项链,十根手指头也别戴满金戒指,太刺眼了,而且也有一点没品味。
不过最后这一点,她倒是隐忍着没说出口。
野熊似的将纤细的女儿搂抱在怀里,洪灿森的心情好多了。
“那么,我们现在继续下一个课程……”
“不行啊,爸爸,我没时间了。”
“你要出去?”
“嗯。”洪芯芯仰起螓首对着父亲嫣然一笑,“去育幼院当义工的时间已经到了,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
踮起脚尖在父亲的脸颊甜蜜地印下一吻,她又转而向身旁的干爹挥手笑了笑,“我走喽,拜拜!”
清脆甜美的嗓音在弹痕累累的秘密仓库里响起后,一抹足音轻巧、身形纤瘦细腻的倩影款步走出四周的幽暗,步入阳光下的她丝毫不沾半点黑帮狠戾的气质,反倒像是落点错误的无瑕天使。
“义工……她竟然说要去育幼院当义工?那比练枪法还要重要?”
洪灿森瞪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眉毛顿时纠结成一团。
梁栋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洪哥,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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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转红的十月天,走在台北街头的洪芯芯任由午后轻风撩拨她美丽的长直发,丝缕飘逸的乌溜发丝随着轻盈的步履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舞动,娴雅的米白色连身长裙让气质清新优柔的她看起来益发脱俗出尘。
她当然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去育幼院当义工。
与其让她去那里付出爱心,他绝对更希望她留在家里学习各种黑道应有的“技能”,举凡练枪弄刀、学奸耍狠,什么都好,就是别去泛滥她的善良与爱心。
可是人各有志嘛。
她看到枪就怕,碰到刀子就发抖,见到鲜血就翻眼晕厥……唉,自己真的不适合黑帮生活啊!
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才会体认这一点,放弃把她塑造成“超狠女角头”的念头。每次听那些前辈讲述血腥兼恐怖得要死的黑道血泪史,她不但无法从中得到一些学习和启示,还得惨白着俏脸、捣嘴忍住作呕的冲动,才能听完每一次的“经验指导”。
“格老子的,不想当女角头,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回想起好几次父亲被她的善良和胆小气极了,舞动着巨熊一般的双臂放声大吼的样子。
她总是低头咬着唇瓣,含着泪,不发一语。
她始终没说出口的是,她想当一个普通的女人。
朝九晚五的工作,遇上一个平凡却疼爱她的男人,然后步入礼堂组织家庭,日后的每一天就在丈夫和小孩间打转忙碌。
“他妈的,搞不懂老子怎么会把你教养成这么没志气的女儿!”
洪芯芯非常清楚父亲在知道她的心愿之后,会有什么反应——看她母亲的遭遇就知道了。
妈妈之所以离家出走,是因为忍无可忍了吧?
别人的妻子顶多是担心孩子不读书、老公没工作,可是身为红衫军大哥洪灿森的老婆,她要担心的却是他拿着冲锋枪,带着一帮兄弟去火并,还会不会回来?
是躺着回来,还是自己四平八稳的走回家?若都不是,自己又应该去哪里找老公?幸运一点的或许能在医生那里见到他,悲惨一点的可能要在太平间来个夫妻会面,更惨的说不定要到山沟草丛,或是海边呼喊丈夫的名字。
折磨啊。
若是不爱他还好,死了也无关痛痒,遗产记得分给她就行了。
可偏偏就是爱着他啊!
忍受这种心惊胆战的生活近二十五年,她母亲方雅英觉得自己受够了。在一次剧烈的争吵之后,她潇洒地包袱款款离家出走。
依照父亲的个性,想当然尔他是不可能抓着母亲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恳求她别走。
“我操@#&……她敢拎着皮箱滚出去,就别指望老子去找她回来!除非她自己爬回家,否则以后都别想进门了。”
于是,洪氏夫妻的分居生活正式开始。
洪芯芯当然也想化解父母之间的心结,他们明明都还爱着对方嘛!为什么非得要弄到这么僵的地步呢?
身边仿佛又猛然又响起父亲的熊吼——
“格老子的,先解决你自己的问题吧,臭丫头,老爸跟老妈的事情轮不到你管,枪法咧?敢拿枪了吗?开一枪让老子看看啊!”
唉。
抱歉啊,妈妈,女儿自身难保、力有未逮。
“咦,天空黑黑的,好像要下雨了。”
听见一旁店家如此说着,洪芯芯直觉地仰头望了望天空。啊,真的耶,天空乌云密布,看来是有一场雨要下了。
一思及此,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这时,手提包里的行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飞快拿起按下接听键,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彼端传来——
“芯芯,你现在在哪里?”
“我正要去育幼院那儿。妈,你是不是要提醒我今天晚上去你那里吃饭?”
方雅英精神十足的笑着,“对啦,我怕你忘了嘛!”
“我记得啦,妈,你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子嘛。”她回应一抹轻笑,“我离开育幼院之前再打电话给你。”
挂断电话的她才将行动电话收进包里,却发觉天空已经下起斗大的雨滴,而且雨势来得急且猛。
她拿起手提包遮挡在头顶上,跟着路人一起小跑步想躲雨,突然听见身后一阵猛急的煞车声。
“洪小姐,得罪了!”
嗯?有谁在叫她吗?
回过头,洪芯芯看见两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冲下车,二话不说的直往自己伸手抓来。
她倒抽一口气,“你们要干什么?”
两名男子一左一右箝扣她的手臂后,就往车子里拖去。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们啊,为什么要抓我?”老天,她好害怕啊!恐惧清晰地写在她的脸上,紧接着眼眶一红,泪水就要落下。
这时,又有一辆黑色轿车急速迎面驶来。
在洪芯芯梨花带泪、惊惶未定之际,那辆车眼看就要撞上他们三人。
她直觉地闭上眼。
“妈的,搞什么?”两名男子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低咒了几句,箝制洪芯芯的手劲微微一松。
驾驶座上的冷峻男子气势冷沉地打开车门走向他们。
“怎么回事啊?”
“好像有人要绑架那个女孩子耶!”
这一耽搁,旁边的路人渐渐地围了过来。
两名男子互望一眼,便放开洪芯芯,转身溜回车上,随即扬尘而去。
泪痕未干的洪芯芯傻傻地站在大雨中,害怕地揪着自己的衣领,看着离她五步远的冷漠男子。
为什么她反而觉得眼前这个解救了她的男人比刚才那两个人还要恐怖?
不自觉地,她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黑色轿车的后座走出一个伟岸的男子,比女子还要白皙的脸庞上戴了一副黑色的墨镜,叫人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模样。
“真,走了。”
洪芯芯的目光转而望向那个脸庞白皙却有着低沉嗓音的男子。
尽管隔着那副黑色的墨镜,她依旧能感受到对方凌厉的视线在刹那间射向自己。
接着他便坐回后座里,关上车门。
那个唤作“真”的男子冷峻地再瞟了她一眼,才转身走回驾驶座,俐落地转动方向盘,黑色轿车迅速自她身旁呼啸而去。
洪芯芯怔怔地看着车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经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滂沱的大雨淋得她浑身湿透,寒意令她打了一个冷颤,无暇再多想,她加快脚步往育幼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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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芯,还好你过来了。”
看见同是育幼院的义工的温少芬站在门口对她直招手,洪芯芯蹙起柳眉小跑步上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哇,你怎么全身湿透啊?”
“下雨了,我……”
“没带伞?你哦,傻瓜,气象报告不是说会下大雨吗?”
洪芯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方才的遭遇,只得顺势点点头,“我没注意到豪雨特报。”
“先换衣服吧,免得感冒了。”说完,温少芬赶忙到自己柜子拿了件衣服给她,再拉着她去盥洗室,“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上吧!”
“谢谢。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温少芬倚靠在墙壁上,隔着门板跟她说话,“是小梅啦,她听说上头的两个哥哥要离开育幼院去寄宿学校读书,就一直揪着他们的衣角不肯放手。”
原来是这件事,当初她就猜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形发生。
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洪芯芯温柔轻笑,“他们兄妹现在人呢?”
温少芬无奈地撇撇嘴,“在房间里啊,小梅坐在地板上又哭又踢的,小松和小竹都拿她没办法。”
“我过去看看。”
走过几个弯道来到院童的房间,洪芯芯还没踏进就听见小梅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我不要跟你们分开!那个慕叔叔好过分,为什么要把你们带走?呜呜……我不要啦!”
“小梅,你乖,别无理取闹。”双胞胎中好脾气的小松温柔开口,“哥哥们是去读书啊,难得有善心人士愿意资助我跟小竹专科五年的学费,我们应该要谢谢人家才对啊!”
“哥,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么啦?”坏脾气的小竹则眉头紧皱,不悦到了极点。“小梅,你再这么耍脾气我要揍人喽!那个慕先生对我们这些孤儿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晓得我跟哥哥考上五专却缴不出学费、住宿费,二话不说就帮我们缴清所有的费用,你还敢骂人家过分?你才过分!”
小梅仍坐在地上耍赖,“可是我不要跟你们分开嘛!”
“哼,我倒是巴不得赶快跟你这个牛皮糖分开。”
“小竹,你少说两句。”
洪芯芯在这时踏进房间,小梅见到她宛如救星。
“洪姊姊,你赶快叫我哥哥不要走。”
“洪姊。”小松年轻斯文的脸庞在乍见她的刹那,露出一丝含蓄欣喜的光彩。
“洪姊,你看这个王八蛋啦!一直在这边胡闹。”小竹不爽的横了妹妹一眼。
洪芯芯漾着轻笑弯身蹲在小梅身边,温柔地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刘海。“哥哥他们去读书是好事啊,你不喜欢吗?”
小梅脸颊犹带泪珠,“可是我不要跟他们分开。”
“你猪脑袋啊?”小竹更火大了。洪姊都出马了,这个死丫头还在这里耍赖,真想一掌打扁她。“我跟小松每个星期五都会回来,又不是永远见不到面,你到底在吵什么啦?”
见洪芯芯摇头示意自己别再开口,小竹立即闭上嘴。坏脾气的他对谁都不太客气,唯独对洪芯芯言听计从。
“小梅,洪姊向你保证,哥哥他们只是去读书,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来的。”
此话一出,三兄妹当场僵了僵,小松和小竹这才发觉原来妹妹担心害怕的是这个,而小梅的号啕大哭则证实了这一点。
她扑进洪芯芯的怀里,“洪姊姊,我不要哥哥他们离开我身边,呜呜……我知道他们一走就会跟爸爸妈妈一样不回来了。”
神色黯然的小松把手搭放在妹妹哭得颤抖的肩头,默然不语。
小竹郁闷地拨了拨头发,转头看了哥哥和妹妹一眼,蓦地伸出手从小梅的头顶拍下去。“你没别的话好说了是不是?你现在是在咒我跟哥哥出意外啊?”
“呜呜……我没、没有啊。”
“还说没有?出来,不要每次都赖在洪姊怀里哭,跟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小竹将妹妹拖出洪芯芯怀里,半蹲在她面前,像在搓麻糬似的捏着她的两颊,“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如果把你丢掉的话,我跟哥哥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懂不懂?所以用你的猪脑袋想一想,我们有可能扔下你吗?”
“松哥,猪哥欺户我啦……”小竹的手捏得她讲起话来漏风又大舌头。
小松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小竹说得没错,我跟他努力读书也是为了你啊。我们说好了,以后一起开一间小店,这样我们三兄妹就能住在一起了。所以你现在要乖,知不知道?”
小梅依旧迟疑地回头看了洪芯芯一眼,直到见到她眼神中的温柔与保证似的微笑,她才安心地点点头。“好啦,知道了。”
“小梅真乖。”柔软的嗓音轻轻响起,洪芯芯站起身将她一把拉起,搂了搂她削瘦的肩膀,“你应该要高兴才对呀,哥哥们去读书说不定会碰到喜欢的女孩子,这样又多个人来疼你了。”
小竹闻言忍不住望了哥哥一眼,瞧见小松的视线专注在洪芯芯清丽的脸庞上,他撇撇嘴不多开口。不可能的啦!
在育幼院里,洪姊几乎是所有情窦初开的男孩心仪的对象。她温柔,清雅秀致的脸庞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心地很善良,只是偶尔有一点胆小,常常一只蟑螂或是老鼠就会惹得她惊惶尖叫,哈哈,这个时候的她最好玩了,害怕的跑来跑去,脸色都吓白了,然后就会有一群人急着当护花使者——其中又以他老哥小松最认真,几乎是马上赶到。
可是洪姊就是洪姊,是大家的姊姊。
善良的她疼爱关心大家,她所付出的的确是爱没有错,但不是男女之爱。
小竹爬了爬头发。唉,希望他老哥多见过几个女人之后能转移目标。
这时,温少芬出现在房门口。“芯芯,你能过来一下吗?”
“好。”她又拍了拍小梅的肩膀,对小松和小竹笑了笑之后,才走出房门。“少芬,又有什么事吗?”
温少芬难掩欣喜地拉扯她的手,“他来了,芯芯,他今天过来这里了。”
“谁?你说谁啊……”洪芯芯的眼睛突然一亮,“他吗?”
“你真迟钝耶,当然是他啊!告诉你哦,他现在就在院长室。”
她们两人口中的“他”就是那个时常捐助大笔金钱给育幼院的大善人——慕曦。
听说他是某大银行的年轻总裁。
也听说他所捐款帮助的对象不只是他们育幼院,还有许多需要协助的团体或家庭。
在洪芯芯的眼里,素未谋面的慕曦是大善人,更是她心目中的长腿叔叔。
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
感觉到自己隐隐的期待与对于他的旖旎幻想,她不禁拍了拍酡红的脸颊,暗笑自己的不切实际。
“芯芯,快点啊,我们过去院长室那里说不定可以看到他哦!”温少芬兴匆匆的拉着她的手就往外冲。
身为大企业家温达学的小女儿,温少芬不免有些骄纵与任性,但是都在可以容忍的范围,而且她的天真、热心也弥补了这些缺点,否则以她的身分实在没有必要来这里当义工,继而和洪芯芯结为好友。
被她拉在身后的洪芯芯不得已只得跟着跑,好友急切的模样惹得她一阵轻笑,“慢一点啊,少芬,老天,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哼,你有资格说我?难道你就不是吗?”
两个窈窕的身影在育幼院的长廊上一前一后的跑着,一个美丽活泼、一个清丽娴雅。
院长室的大门打了开来……
“慕先生,我还是要再次谢谢你愿意帮助小松和小竹完成学业。”
温少芬机灵地将洪芯芯拉到墙角边,口吻难掩欣喜。“我们真幸运,说不定这一次能够看清楚慕曦的长相耶!”
洪芯芯微微抿笑,羞怯的脸庞也不禁泛起一抹期待。
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院长室的门口响起一阵低沉有磁性的嗓音。
“院长你不需要这么客气,这对双胞胎兄弟有心向学就是一件好事,我只不过是从旁提供一点协助罢了。”
“芯芯,你听到没有?他的声音好好听哦!”温少芬雀跃地凑在她的耳边轻语。
她回以赞同的微笑,但是……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对了,育幼院最近的运作还顺利吧?”
“一切都很好,说起来真多亏了你的捐款资助,否则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别这么客气。”低沉的嗓音有些微的停顿,“工作人员都还好吗?”
“嗯?很好啊!尤其是芯芯跟少芬,这两个女孩虽然是义工,但是真的帮了我不少忙。”
“是吗,那太好了。对了,我还有事不多停留了。”
“好的,慕先生,你慢走。”
“芯芯,他就要走过来了!”温少芬兴奋地直扯着她的衣服。
“嘘。”
“哦。”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还包含着院长修女长袍刷动的轻微响声。
洪芯芯轻咬着唇瓣等候步履声踏近的一刻。
就要见到他了!
她心目中的长腿叔叔。
就在那刹那间,一抹穿着黑色手工西装、俊挺伟岸的身形迅速走过长廊,英姿勃发的朝大门口走去。
温少芬兴奋地从墙角跳出来,“芯芯,你看到没有?老天,原来慕曦这么年轻!而且,哇啊,太棒了,他好帅哦!芯芯,我爱上他了,我真的爱上他了啦……喂,你发什么呆啊?被慕曦俊俏的脸庞吓傻啦?”
“呃?我……”
“不管了,我一定要叫我老爸帮我介绍,我爸他跟各家银行都有往来,我相信叫他帮我介绍跟慕曦认识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困难。芯芯,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拖着你一起去。”
“哦,好……”
不若好友的雀跃欣喜,洪芯芯缓缓地站直身,怔怔的望着慕曦消失的方向。
他的脸庞……好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