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的第四天即将月落西沉,宣告结束。
那三人双手双脚都被敖翔用树藤捆住,他和蓝萍守着守着,却不小心打起盹来,没注意到三人正靠着树干用力磨着藤条。
惟一的一把枪枕在男人的头下,弹匣则被女的紧紧搂在怀里,身上只剩下内裤的三人,小声讨论了会儿,觉得反击实在没把握,还……还是溜了吧!
蓝萍醒来时,发现他们已走进海里,急得大叫:“别去!”却没有人肯听。
敖翔也在这时醒了过来,伸手拍了下额头,随即摇头叹了一声。
“他们真傻!”蓝萍惋惜地说。
敖翔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低首用力祷告:“愿上帝与他们同在,阿门。”
“为什么不循着原来的方向逃回去?我们又不会追杀他们。”她觉得奇怪地问。
“因为他们的窝已经被我们发现了,而他们身上又没有武器,只好冒险下水逃生,也许……”敖翔轻扯下唇角,“有船在远处等着接应他们。”
他看着蓝萍,两人的脸色渐渐凝重。
换句话说,他和蓝萍已经陷入了致命危机里,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上帝的旨意了。
蓝萍走到他身边,伸手紧搂着他的臂膀,她决定了,死也要跟敖翔死在一起,永不分离。
“敖翔,”她讷讷地低语,“你会怨我吗?”
“不。”敖翔看着她眼睛,给予肯定的答案。
这时,突然从海里传来惊骇的叫声,接着是更惊惨的凄厉哀号。
敖翔立即把她拥入怀中,贴着她的脸颊低语:“别看,别听。”
过了一会儿,惊吼声戛止,一切又回复到先前模样。
他轻轻地将她推离怀中,望着她满是泪痕的惊惧脸庞,再次将她搂入怀中轻声低哄。
“咱们去把那片大麻田烧了好不好?或许浓烟会引来远方船只或飞机注意,再加上做好的求救记号,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可是……”蓝萍有些迟疑。“万一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整座岛都烧起来,那怎么办?”他们是不是也学那三人跑到海里清凉一下,等着鲨鱼来追?
他轻笑地拉着她就走。“等会儿我教你,保证你会安安全全的。”
“真的?”
两人来到大麻田开始拔草,以自己为中心点拔除的圆圈之内所有可燃物。
“这样火烧到外圈就会停止。”他们就可以安心地看着火烧岛的奇景。
“可是……岛上的动物怎么办?”活活被烧死不是挺可怜?
“放心。你想想,大麻为什么能生长?”
“呃……施肥吧!”她被问得莫名其妙。
“笨!没有水,它们怎么长?这儿只有那条小溪,火势不会蔓延到对岸,岛上动物只要跑到对岸便不会遭殃。”
敖翔举着火把准备点燃时,“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打掉他手中的火把。
是他!那个拿枪和他玩赌命游戏的家伙命还真硬,竟能活着逃出鲨鱼的嘴,带人来报仇。
敖翔立即抢过蓝萍手上的火把往大麻田一丢,随即拉着她狂奔。
后面的人又叫又跳,显然被他的举动气坏了,发誓非杀了他们不可。
后头追兵不舍,机关枪疯狂扫射,子弹几度由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快跑!”敖翔大吼一声,就不相信跑不过他们。
敖翔冲下山坡,愕然发现路的尽处底下是一片汪洋大海,脸色倏地一白。
“问你一个问题。”他双手握住她的肩,喘着气问。
“什么问题?”蓝萍几乎要跳脚,这个时候不逃还在问问题?
虽然他们已把追兵甩得老远,但子弹的速度比他们跑得更快。
他用力地抹了下脸,急切地说:“如果后头有追兵,前头则是一片汪洋大海,而且海里还有鲨鱼,你选哪一项?”
“你呢?”她急急忙忙地回头,根本没心听他说。
“我会选择后者。你呢?”
“什……什么?!”
“听我说。”他紧握着地的肩,希望她能认同。“掉入海里不一定会死,但被追兵抓到必死无疑。”
蓝萍登时张大了嘴巴,终于听懂他的意思。
“不不不!”她惊恐地后退。“掉入海里必死无疑,但被追兵抓到却有反击的机会!”她说什么都坚持不跳海。
不远处的山坡突然出现人影,是那些人追来了。
敖翔点点头,“说得有理。快跑!他们追来了!”他示意蓝萍跑在前,自己在后护着她。“前面有一条路可以通到下面去。”
蓝萍奋力向前跑,却在看到路尽头处的底下竟是一片汪洋大海时怔愣住。
“啊啊啊——”她挥舞着手臂想稳住身形,谁知敖翔伸臂朝她一推,她立刻跌落海里。
敖翔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去。
掉入海里尚有一线生机,但被后面的追兵追上却必死无疑,不得已,他只有赌上了。
“你骗我!”两个人一冒出水面,蓝萍立即怨声指控。
上一刻还跟她说“说得有理”,下一刻就将她推落海里,岂有此理?
追兵们手持机关枪朝水面扫射,激溅起连串水花。
“潜下去。”敖翔急吼。
两人立即潜入水中。
上面的人不死心地派两个人跳海追他们。
见对方穷追不舍,敖翔忍不住在心里诅咒,带着蓝萍游往深处。
海水的压力及随时会遇到鲨鱼的恐惧,都教两人紧张不已。
不!她不行了!她已经没气了!蓝萍慌张地摇着头,再潜下去,她会窒息而死!
再撑一会儿!敖翔用眼神替她打气。
不!蓝萍惊慌地摇头。
再撑着点!敖翔目光坚决地看着她。如果他们撑不过,对方更不可能撑过。
身为军人的荣耀和决心,在敖翔的眼神下,从蓝萍心中一一被挑起。
对!论耐力和毅力,那两个家伙不可能赢过他们,她和敖翔在军中受的严酷训练可不是白受的。
于是两人更往深处游。
过了一会儿,后头那两个家伙就已经双眼圆突,受不了地抓着脖子游了上去。
得救了!两人在水中高兴地击掌庆祝,可是……他俩还在海里。
天!快游!
两人拼命地游,终于在海浪的帮助下,平安上岸。
一上了岸,两人随即失笑,原来他们又回到初次上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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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萍与敖翔躲在林子里,吃着敖翔捕来的山鸡,围着火堆藉以烤干身上的衣物,眼睛还警戒地注视着四面八方,以防风吹草动。
“敖翔,你好厉害!”蓝萍咬了口鸡腿,称赞道。
他好笑地吮着手指,看着她饥饿的吃相,不知道她是在赞美他烤的鸡?还是在赞美他不凡的机智?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她眨着漂亮的眼睛,无辜地瞅着他。
“什么问题?”他又撕了一只鸡腿给她,自己拿起整只鸡撕咬了起来。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升不了中尉?”在见识到他的能耐后,她心里的疑惑便愈形扩大。
为什么敖翔到现在依然只是少尉?
他笑了笑,缓缓开口道:“你有没有听过敖英将军?”
“有。”她立即点头。
敖英将军的名字如雷贯耳,由军事情报局退任后转任空防司令部,他当情报员时的传奇英勇事迹,至今仍广为流传。
“他是我父亲。”
“啊?!”她呆掉了。
敖英将军……是他父亲?
他憋笑地看着她吓呆的模样。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母亲温柔贤淑,对我父亲完全的信赖,从不过问父亲在忙什么?去了哪里?因为只要与父亲有关的,全是机密。直到我出生,我父亲转调司令部,两个哥哥和我妈妈才有机会和父亲常见面,享受一下有老公和父亲的感觉。”
蓝萍呆愣了好久,依旧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敖翔竟有这么厉害的爸爸?!
“我弟弟敖云小我两岁,现在在调查局缉毒组工作。”
“那哥哥呢?”
敖翔轻笑着,用树枝拨着火堆,想象她接下来大吃一惊的蠢样。
“我大哥敖扬、二哥敖游,他们都在军事情报局工作,继承我父亲衣钵。”
“啊?”蓝萍惊愕得小嘴微张。
他好笑地合上她的嘴。
“真的?”她简直不敢相信。
“真的!”他肯定地答复。
唉,好想念他们。
“情报员……不好当耶!”蓝萍有些佩服的说。
他笑看着她,不置一词。
情报员除了身份神秘、出入神秘、工作神秘,听说还长得器宇轩昂、俊逸非凡,不知是不是真的?
“敖翔,你哥一定很帅 ?”她眨巴着眼睫说。
他点点头,“嗯,我两个哥哥还有弟弟都比我优秀。”他一直这么认为。
一看到蓝萍梦幻般的眼眸,他立刻哇哇叫。
“喂!蓝萍,你已经有我了,可千万别三心二意!我从幼稚园开始,每次打算追我的女生只要一看到我哥,或者是我弟弟,都立刻移情别恋,等到在他们那边碰了钉子后,再把目标转回到我身上,这样我很委屈的耶!”
蓝萍听了噗哧笑了出来。
“还笑!”他横了她一眼。“我跟你说真的。”只是他眼底满是戏谑的光芒。
他拉着她倒入自己的怀里,再仰首一躺,两人一块躺在地上望着满天星斗。
“好想念他们。”敖翔感叹地说。“我考军校时,我两个哥哥轮流守在大门口,禁止‘闲杂人等’来访,就这么陪我一起捱到考试结束。还有我弟弟敖云,他向来最爱欺负我。”他呵呵一笑,“那时却连最爱听的西洋音乐也不敢听,全家为了我进入一个‘无声’的世界,直到我考试结束。”
“我要南下报到时,父亲亲自开车载着我们全家,陪我一起到学校报到。”那是他心中最温暖的回忆。
蓝萍听得眼眶不由得湿润。
敖英将军早配有座车和司机,却不假手他人亲自护送爱儿,可见他对孩子的关爱。
“那你为什么还升不了官呢?”她觉得奇怪。“司令部掌管升迁拔擢事宜,照理说,你的机会比别人大呀!”
他叹了口气,“因为我不够全力以赴。”
“啊?”她有听没有懂。“什么意思?”
“我父亲认为我天资优秀,但却不够认真。”
“认真?”
“比如说用三分力气就能完成的东西,我绝不会再多花一分力气去完成。”
“那又怎么样?”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有这么聪明的脑袋,敖翔。”他模仿父亲凝重的语气,“凡事要全力以赴,应该拿90分的你,不应该只拿8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