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发表会会场热闹非凡,冠盖云集,除了同业、政商名流以及媒体记者之外,还有不少国外的知名厂商,全都是冲着寰宇的新产品而来。
「对不起,小姐,请出示邀请函。」保全人员的把关非常严格,以确保来宾的安全。
「我……我没有邀请函。」唐怡佳被挡在门口,无法进去。
因为不想让楼启凡误会,所以她不敢再找韩东升,也不敢带别人,她是一个人来面对他的。
可是她连会场大门都进不了,他连邀请函都吝于发给她。
「什么事?」听到门口的骚动,跟楼文风一起负责会场筹备工作的柳佩璇走了出来,她一看清楚引起骚动的人是谁后,立即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把她拉进会场,走到一旁的角落。「妳怎么在这里?」
「我要见启凡,佩璇姊,妳告诉我,他在这里吗?他在这里对不对?」她因为连日来的焦虑而变得惶惑不安,不再是那个双眼明亮,身上散发清雅气质的唐怡佳了。
「我不能告诉妳。」柳佩璇迟疑的回答,为难的看了会场另一端一眼,彷佛那里正有一双清冷的眼睛在望着这边。「我听说了妳的事,这是真的吗?」尽管不相信,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我打过好几次电话到满星集团,可是都找不到妳,连手机都不通。」
「我不在公司,我根本没法子上班,我一直待在楼爷爷家等他,可是左等右等,等了一天又一天,他就是不回去,就是不让我见他。佩璇姊,我求求妳,帮帮我,让我跟他说话,把误会解释清楚。妳所听到的话都不是真的,是误会。佩璇姊,妳一定要相信我。」唐怡佳急得掉下眼泪,压抑在心中的苦闷一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真的是误会?」
唐怡佳忙不迭的点头。「真是误会,妳不相信的话,我可以从头到尾向妳解释一遍。」
「不,不用跟我解释了,去跟启凡解释吧!他就在前面,被一群人包围着,我相信当着众人的面,他不敢让妳难堪,等产品发表会结束后,妳跟他一起回去,什么误会都有机会解释了。」柳佩璇笑着说,拉着唐怡佳走向楼启凡。
不是她胳膊往外弯,而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从来都不认为唐怡佳会是个善耍心机的坏女人,相反的,还比较怀疑楼启凡的判断力呢!
那个人从学生时代开始就自负得欠扁,任何事情都坚持己见不听解释,为此得罪了不少人,每次要不是有文风在旁边打圆场,早就被人家盖布袋丢到海里喂鱼去了。
所以她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唐怡佳是被冤枉的。
「让开,让开,总裁夫人来了!」她笑着将唐怡佳推到楼启凡身边,一点也不在意楼启凡那张倏地僵化的臭脸,以及唐怡佳困窘求饶的脸色。
「佩璇姊……」
突然被推到人前,唐怡佳有点不知所措。
「好好把握机会,笑一下。」柳佩璇悄悄向她说了句,然后漾起笑脸,拍手鼓吹众人为他们拍照,「各位媒体朋友,请帮这对贤伉俪拍一张照片,留下历史性的一刻和美好的回忆好吗?」然后趁着镁光灯闪烁之际,悄悄的退出人群外。
只顾着看得意杰作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况,以至于撞到了人。
「妳这是在干什么?」楼文风不豫的问,一张斯文的脸黑到不行。
「怎么了?你不想看到那两个人和好吗?」自己失恋就算了,也要别人陪着他一起痛苦不成?
「妳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害了怡佳?」女人只长胸不长脑吗?当了十几年的同学兼朋友,还不清楚楼启凡吃软不吃硬,绝对不甘心被摆布的个性吗?
「不会吧!」她看到楼文风脸色不对劲,再转身钻入人群里一看,赫然发现真被楼文风说中,楼启凡果然沉下脸。
「我以为妳至少会懂得反省,好好待在家里闭门思过,亲爱的。」他似笑非笑的递了一杯红酒给她,顺便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我最讨厌利用手段来达到目的的女人。」说着,恶狠狠的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在旁人看来,这是一个亲密的挑情动作,但对唐怡佳来说,他的话,他的行为,都充满了鄙夷和惩罚的意味。
他在责怪自己厚颜无耻,竟敢出现在这里吗?
「启凡,我有话跟你说。」强忍下耳朵传来的微麻刺痛,她鼓起勇气开口。
「我也有话要跟大家宣布。」他瞇眼微笑,明明是好看的笑容,不知为何,却给她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你……想宣布什么?」不好的预感令她心生恐惧,嘴唇干涩而且颤抖的看着他。「不,别说,什么都别说。」
她突然害怕得想逃开。
可是楼启凡却伸手将她拉回身边,面对众人大声的说:「很抱歉,几个月前举行的婚礼只是一个玩笑,为今天这场产品发表会热身。现在产品发表会顺利完成,我们也该把这个游戏结束,并宣布给大家知道。」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才刚停歇的镁光灯又此起彼落的闪烁,照在唐怡佳失去血色的脸上,突兀又刺眼。
「这就是妳今天混进来所要的结果吗?」他像个恶魔般露出邪恶的笑容,但是在看到她惨白的容颜,和近乎绝望的眼神时,他竟然觉得心痛。
猛一甩头,他大步离去,留下她独自面对所有的人。
不,他没有错,毋需心痛,这是她应得的惩罚,是她先愚弄了他,糟蹋他的爱。
她活该得到这种报应。
而且他的报复不会只是如此,他真正的报复行动才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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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佳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流了多久,又干了几次,她只感觉到两个眼睛红肿、疼痛,可是应该已经哭干的泪水为何还一直流淌着?
她的心揪痛,身体无力,她悲伤得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躺在床上,等待死神的降临。
她不明白自己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为何老天爷要带走她的妈妈,又抢走爸爸,现在还夺走了她的婚姻!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受到这些惩罚?
「小姐,医生来了。」陈妈带着家庭医生和一位护士走进她的房间,关心的为她拉好棉被。
「不用了,我没病。」如果失恋跟伤心也算是一种病的话,那就该有药来医才对。
只可惜世界上还没有治疗失恋和伤心的药。
「有病没病,要看了才知道。」陈妈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先生死时,也没见小姐这么痛苦,这个楼启凡真是个害人精。
凭什么跟小姐结婚,又宣布那只是个玩笑,这教小姐以后怎么做人,又该怎么走出去啊!
各家电视台都在报,各个报章杂志也在刊登,左右邻居更是把它当笑话讲,这分明是要逼死小姐嘛!
他可真是够毒的了。
医生为唐怡佳做完了检查,蹙了蹙眉。「我建议唐小姐最好到医院去一趟。」
「为什么?我们家小姐生了什么大病吗?」陈妈吓坏了,拉着医生的衣服急问。
医生微微一笑,轻轻拉开陈妈的手,安慰道:「别担心,唐小姐患的不是什么大病,最多只是营养不良,身体虚弱而已。不过我怀疑她可能怀孕了,为了慎重起见,才会建议她到医院详细的检查,确定一下。」
「怀孕?!」陈妈又惊又喜的奔向唐怡佳。
「怀孕?」茫然的眼瞳慢慢有了焦距,唐怡佳缓缓的低下头望着依然平坦的腹部,一双手在上面轻轻抚摸。「我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他会高兴吗?会承认吗?
孩子是否就是老天爷赐给她治疗失恋和悲伤最好的良药?
她晶莹的眼眸泛着泪珠,温柔的笑了。
也许这是她跟楼启凡复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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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佳没有脸再走进寰宇科技的办公大楼,只能站在对面的马路,远眺着大门,等待楼启凡的出现。
她知道他不论去哪里,都一定会回公司,所以她在这里等着,无论如何都要见他一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可是几个小时过去了,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还是看不到他的出现,他究竟到哪去了呢?
就在天空飘下细雨的时候,一辆眼熟的轿车驶进了视线范围。
是启凡回来了!唐怡佳惊喜的跑过马路,呼唤他的名字,「启凡!」
已经下车站在楼文风身边的楼启凡回头,看到她更显清瘦的身影,不自觉眉心一蹙,口气不悦的问:「妳又来干什么?又想使什么计谋吗?」
他见多了这女人的心机,为了产品发表会上的事情,他挨了柳佩璇一顿骂,两人还因此大吵了一架,柳佩璇到现在还不跟他说话。
他冷漠的态度让唐怡佳的笑容敛去,脚步停顿。「我……有话跟你说。」
「我很忙,没空听。」他毫不犹豫的拒绝,转身就想走开。
「启凡,好歹听一下。」这次连楼文风都帮忙说话了。
气得楼启凡斜眼瞪他。「好吧!有什么话快说,我还有事情要做,只能给妳一分钟的时间。」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希望她能好好利用这一分钟的时间,说点忏悔的话,或许他会考虑原谅她。
「我……我……」唐怡佳腼觍的看了一下楼文风,这么私密的消息,实在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开口。
楼文风会意地一笑,带着司机和助理秘书提着公事包先进去,将一把黑雨伞留给两人。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没什么耐性。」
他越是这样咄咄逼人的催促,唐怡佳就越是害羞开不了口,他就不能和气一些,耐心的询问她是什么事吗?
看着她欲言又止,楼启凡不耐的看了一下手表。「对不起,一分钟时间到,我走了。」头也不回的移步朝门口走去。
「楼启凡。」唐怡佳情急的叫住他。「我……我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
这个消息应该会让他惊讶,有耐心一点了吧!
可是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看她平坦的小腹,之后又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无法置信的奔到他面前,举起双手将他拦住。「我说我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你听到了吗?」
她不能理解他的冷漠何来?
她怀的是他的骨肉啊!
「妳如何确定那个孩子是我的,而不是韩东升的呢?我可是一个多月没碰过妳,而妳跟韩东升就不一样了,妳跟他同在一家公司,要偷情的机会多的是。」
唐怡佳面无血色,脆弱地低下头。「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我跟韩东升根本没什么,你为什么要一再的伤我……一再的折磨我?」
她的心脏揪痛着,像是有人捏住了她的心,教她无法呼吸。
「妳怎么了?」看她痛苦的弯下腰,楼启凡冷郁的俊脸闪过一丝担忧,反射性的就要伸手去扶她。
但被唐怡佳用力挥开了,她愤恨地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无视越下越大的雨,她拔足狂奔,分不清冲刷在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经过这一次,她已经彻底死心,再也不冀望什么了。
楼启凡站在滂沱大雨中,雨伞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地面,他浑身湿透,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因为凉意已经被心悸所取代。
他厘不清那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自己的心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般闷闷的。
「你们谈好了?」楼文风拿着另一把雨伞走过来,为他遮挡倾盆大雨。
「谈完了,她再也不会来烦我了。」楼启凡苦涩地笑。
为什么心里没有一丝快乐,反而感觉到难过呢?
「我交代你办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他问。
「我照你的吩咐,以新产品向各家银行贷款,钱已经下来了,前天开始进场大量买进满星集团的股票。只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说过,我会让她变得一无所有。」他的眼神再度变得冷肃,没有丝毫的感情。
望着楼启凡走进寰宇大门的背影,楼文风轻轻一叹,低低的自言自语:「也许是我该出面负起责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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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佳面无表情的站在客厅一角,看着楼启凡的东西被一一搬走。
「小心点,别把我们家的门也弄坏了。」陈妈又气又不甘心的骂着,「告诉那个没良心的负心汉,想想当初是谁帮助他们寰宇渡过难关的,他现在过河拆桥,是恩将仇报的行为,会遭天谴的。」
高八度的叫骂声,响得方圆几尺都听得见,站在二楼指挥工人的楼文风当然也听到了。
他信步走了下来,站到唐怡佳的身后问:「妳一定很恨我。」
「本来是,但现在不会了。」望着窗外院子的眼神拉了回来,她缓缓的转身面对他。「是你让我看清这段感情,还有它的价值。」
如果不是这一件事,她不会看清楚楼启凡冷漠无情的一面,不会看到他的真实个性。
说起来她该好好谢谢楼文风。
幸好发现得早,她除了失去清白的身子和感情之外,其他的并没有损失。
她还保有满星集团,保有她的孩子,她以后该把所有的重心摆在这两者上面才对。
「我会想办法向启凡承认一切,代妳解释。」他允诺道。
「不……不用了,一切都太晚了。」唐怡佳摇头,已经不想再奢求这段感情了。「如果让他发现,真正背叛他的人是你,他最信任的兄弟是幕后主使者的话,我怕太过骄傲和自尊心太强的他会受不了。反正我跟他之间已经结束,一切就随着这段感情的消逝而消失吧!」
这是她对楼启凡最后的爱和体恤。一次的彼此伤害已经弄得两人伤痕累累,再发生一次恐怕他会受不了。
「妳很善良。」更让他反省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他没想到要伤害任何人,却连累了无辜的她。
「应该说是看开了。」灿然一笑,尽管眼睛里还泛着一点晶莹的水光,但她确信自己已经找到重生的目标。
她会好好经营爸爸留下来的公司,好好的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养育成人。
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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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佳重新开始上班的生活,堆积如山的工作几乎把她压得透不过气。
在她低潮的这段时间,公司事务大多仰赖韩东升和几位老干部处理,可是还是有很多文件积压在她桌上,需要她亲自审阅和签章。
虽然经过楼启凡这几个月来的教导,她对如何管理一家公司已经有了概念,但实际做起来还是很吃力。
很多计画书跟合约她都必须要一看再看,才能了解里面的条款意思,签下名字。
不过不管再忙、再累,她都甘之如饴的工作着,因为这是爸爸留给她的财产,留给她的爱。
她要好好的管理下去,以后好留传给她的孩子。
一想到孩子,她立刻绽出了笑容,不拿笔的那只手再一次抚上小腹。
最近她染上跟孩子说话的习惯,常常情不自禁的跟孩子讨论公事,还自言自语的询问他的意见。
一如楼启凡在时,两人研商事情的模样。
在她心目中,这个孩子就是楼启凡的分身,他代替了他爸爸的地位。
就在唐怡佳沉浸幻想中,敲门声突然响起,韩东升慌张的走进来。
「唐总裁,事情不好了,股东他们……」
他话还没说完,秘书也神情不对的走进来,「总裁,请妳到会议室参加股东大会。」
「股东大会?什么时候要召开股东大会,我怎么不知道?」两人的脸色和表情都太诡异,使她忍不住猜疑紧张起来。
「不知道,我们也是临时接获通知,听说王国庆等人利用妳不在时把手上的股权转卖给他人,而且对方还在大量收购满星的股票,现在已达总股份的百分之三十,且不断在增加当中。」
「怎么会这样?」唐怡佳大惊失色,丢下手中的笔,跟着韩东升走出总裁办公室,快速的赶往会议室。
满星集团的情况跟其他公司不同,她爸爸是个豪爽大方的人,讲求利益共享,所以别家公司除了股票上市以外,其余的股份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可是满星刚好相反,股市占全公司股份的百分之四十,干部占百分之二十五,她自己则只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这也就是为何她当初会被股东们吃得死死的,不得不借用婚姻买来楼启凡帮忙管理公司的原因。
「总裁。」
一看到她走进来,王国庆等几位股东兼高级主管都心虚的站起来,不好意思的低头,不敢看她。
「你们说,为什么要这样做?满星待你们不好吗?我爸爸跟我亏待过你们吗?」唐怡佳义愤填膺的问。
这些人太见利忘义,完全忘了爸爸对他们的恩德。
「这不能怪他们,与其在一个无能的老板手下做事,倒不如及早把手上那些废纸换成更有用的股票,另觅一个好主人。」楼启凡悻悻然的走进来。
身穿深色西装的他,看来神清气爽。
看到他,唐怡佳惊愕住了,也马上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是你买走了满星集团的股票,要收购我的公司是不是?」
其实不用问,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求证一下,听他亲口说出来。
「不是买,而是换。寰宇现在的前景一片看好,我只是稍稍提议一下,询问他们要不要用满星的股份换取寰宇的股权而已,顺便换掉妳这位总裁。妳应该很清楚,满星集团的股价已经大不如前,与其看着它一再贬低成为一团废纸,倒不如及早脱手,换成更有价值的东西,这是可以理解的行为。」他说得轻松自在,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报复行为感到可耻。
唐怡佳沉痛的闭上眼睛,觉得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了。
「这就是你以牙还牙的报复手段。」
「我说过我会加倍还妳,让妳尝到一无所有的滋味。」
以为已经见识过他的邪恶,再也没有更坏的了,没想到他比魔鬼还要魔鬼,根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她用尽力气伪装出坚强,表情漠然,挺直背脊走出会议室。
她不会再流泪了,不会再在他的面前掉下眼泪。
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纤弱却故作坚强的样子,楼启凡强作轻松的脸色变得凝重,手也紧握成拳。